「秋水,睜開眼看我。」飛離側躺在秋水的身邊,輕拍著半睡半醒的秋水道。
「天……亮了?」秋水揉著眼!滿室的明亮讓她睜不開眼。
「對,天亮了,听見窗外的鳥鳴聲嗎?」飛離一手撐著上身,一手撫著她的容顏,朝霞從窗外投射進來,使她的臉上映著璀璨的晨光。
「我還活著?」感受到飛離的觸感,秋水睜亮了眼問。
「你說呢?」飛離靜靜地看著她在晨光下如芙蓉般的面容。
「我不是在作夢吧?還是你也陪我一起來陰曹了?」秋水模捏自己的臉頰,又模模他的。
「你活著,我也活著,不是夢。」他俯吻住她發問的嘴,讓她知道他是真實的。
「可是,高大夫說我活不到今日,怎麼……」秋水略略推開他的臉。
「高大夫的診斷不是不靈光,而是師父教我們的方法有效。」飛離深沉似潭的眼眸不動不移的盯著她。
「飛離,你不高興嗎?你的臉色好蒼白。」秋水看清了他的異樣,覺得他突然變得蒼老了許多。
「你……睡得好嗎?」飛離將自己移至她的身上。
「嗯,為什麼這樣問我?」她怯怯地問,和他肌膚相親的感覺使她紅了臉,以為他指的是他們昨夜做的事。
「昨夜我差點被你嚇死。」一整夜欲窒的情緒終于獲得舒緩,飛離將臉埋在她的頸問,把她擁得死緊。
「飛離?」秋水怔愕地拍著他背部賁起的肌肉。
「你在睡著後本來一切都是很好,可是昨夜剛到子時的那一刻,你就像死了般,我探不到你的鼻息,也模不到你的心跳,全身冷冰冰的,動也不動。」飛離一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就感到懼怕,猶在他懷中安睡的她,到了子時忽地失去了生命跡象,一時片刻間,他以為她就這樣在睡夢中死去了。
「這麼說我是死了?」到底這還是一場夢,可是,她為什麼還能感覺到他們兩人間厚實的溫暖?
「不,你沒有。當時我本以為你死了,可是發現你隔很久就有一次淺淺的呼吸,心也跳得很慢,而過了子時後,一切就突然轉好了,我怕你會再變成先前那樣,所以一晚都不敢睡,我要你睜開眼看看我,親口告訴我你沒事。」那漫漫長夜對他而言簡直是一種酷刑!他得時時看顧懷里的妻子,怕她是否咽氣了,還是在睡夢中徘徊。
「我很好……」秋水很是動容,她驟感不對勁,忙推著地的肩道︰「飛離,我體內的寒氣不見了。」
「不見了?」飛離被她推得坐起身,見她抖瑟了一下,忙找來床頭的衣服為她披上。
「奇怪,不該會這樣。」秋水相著衣扣時緊鎖著眉疑惑難解地道。
「秋水,你在做什麼?」飛離看她突然半掛在床邊將手伸至床下,于是他趕在她掉下床前抱起她的腰肢。
「拿卦盤。」秋水將散亂的發順在耳後轉頭對他道。
「你還有卦盤?不是讓我燒光了嗎?」她怎麼還有那種東西?
「你燒光的是我房里的卦盤,而我在這廂房的床底下還藏了一個。」秋水怯怯地看他生氣的臉,伸直了手臂把床下的卦盤拿出。
「不準用,如果你的寒氣又復發怎麼辦?」飛離按住她的雙手道。
「不會的,我是在六月初六子時出生的,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不會再有什麼寒氣了。」
秋水釋然地笑道。當她見著今早的陽光時,她被咒鎖的寒氣便過時消散了。「你保證?」
飛離正色地問,以前她只要一踫這些卦盤就有事。
「你把把我的脈不就知道了?」秋水將手遞給他。
「怎麼回事?你的體內怎麼會有我的陽氣?」飛離按著她的脈一會兒,驚異地問。
「我吸收了你至陽至剛的陽氣,體內的寒氣被驅盡了。」秋水收回手笑道。
現在她不再是至陰至寒之體,變得跟他一樣了。
「這卦你是什麼時候卜好的?」飛離沒理由反對她再佔卦,只是指著擱在床上的卦盤,她該不會又是趁他不在時偷玩的吧?
「這是上回斷弦卜的那副卦,我一直收著,想看卦象會有什麼變化。」秋水搖頭,這副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解不開的卦象,所以她才一直留著,想有朝一日將它解開。
「有變嗎?」飛離對佔卜是個門外漢,看不懂上頭的東西。
「變了,關于我的部分全反了過來。」秋水低頭看完卦象後!歡喜地撲至他的懷里。
「什麼反了過來?」飛離抱好她,抬起她的下巴問道。
「這卦本說我是到不了六月初六,陰盛陽殘,理當該死,但現在卻變成陽盛陰缺,初六之咒被破了。」秋水快樂地道,側首深深淺淺地吻著他。
「怎麼破的?」飛離精神有些難以集中地邊吻邊問。「因為有貴人。」秋水喃喃地道。他的吻像野火燎原,令她投入地摟著他的頸子專心地吻他。
「貴人?對了,你上次也說有什麼貴人,到底你的貴人是誰?」飛離在無力自拔前听了這兩個字後,精神馬上全部回籠,收住了吻認真地問。
「飛離,昨夜和我成親的人是誰?」秋水盯著他淡淡地反問。
「當然是我……慢著,你說的貴人是……我?」飛離指著自己的鼻尖詫愕不已地道。
他當初還想找那不知名的貴人來救她,沒想到所謂的貴人就是他自己。
「昨夜和我洞房花燭而且沒笑場的人是你沒錯。」秋水掩著唇笑道。他可是努力了大半天讓她止住笑後!才有法子讓他們倆行周公之禮。
「因為我……所以你……」飛離訝然地看著她嫣紅的臉,這樣就救了她一命?
「不錯,就是你,因為你我才能活過昨日……」秋水覺得他赤果的胸膛像是有燙人的灼熱,連忙收回手垂著頭不敢看他灼人的目光。
「早知道我們只要成親你就會沒事,我早該娶你入門的。」飛離笑著將她的手按回自己的胸膛。
「飛離,爹爹當時是怎麼交代你和韋莊的?」秋水不知父親怎會有此安排,是早料到的嗎?
「師父說你在初六前出陣就要我即刻與你成親,這樣你便可續命,若你留在陣內直到初六,那我過初六後再擇日與你成親。」飛離拉她貼近他,透過薄薄的衣物撫模她滑如玉的美背。
「爹爹這麼說?」秋水怔然地抬起頭,緩緩地逸出輕笑。
「你在笑什麼?」飛離停止了動作褸著她的腰問。他和韋莊遵守師父的遺命,她竟覺得好笑?
「我想,爹爹可能耍了你和韋莊。」秋水想了半天,莞爾地對他道,也了解她爹爹給他們這道遺命是在打什麼主意。「耍我們?不,師父應當不會拿你的性命開我們玩笑。」
飛離和章莊同樣敬重鳳雛,不信他會拿唯一的寶貝女兒來迫他們。
「他已經做了。」秋水要笑不笑地看著他,有點想同情他們倆的遭遇,但又很贊成爹爹的主意。
「秋水,別把我吊上吊下的,師父怎麼耍我和師兄?秋水的頭腦不比他師父差,甚至是青出于藍,他拋棄了原本半信半疑的態度,開始思索師父對他們做了什麼。」爹爹安排我未到初六出陣後即刻與你成親此點不假,但爹爹不止知道十九是我的大限,也知道我與你成親即可解此難,要與我成親任何時候都可,並不限于一定要在他訂的六月初六過後。可能他老人家不希望我太早出閣要我先任城主,所以叫你們等過我的生辰,才讓你娶我人門。「依她爹爹之意來推想,她爹爹早知道該怎麼解她的寒氣,既然如此,飛離要娶她哪還有什麼時間的限制?
「你的意思是說,師父他知道怎麼破解卻故意要我們等?讓我們去經歷那些?」飛離听了聲音都低了下來,忍著氣問她。
「爹爹在世時常說,你冷若冰霜的臉和韋莊死板板的性子老讓他無計可施,我想,爹爹大概是想在地下看看你們緊張時臉色大變的模樣,能見到你們這樣,他會樂上好久的。」秋水模模鼻子道。爹爹不知道在地下看到了他想看的戲沒?
她這當事人之一可全看見了,大其韋莊昨晚讓人爆笑的行徑足夠讓她回味一輩子。
飛離氣得渾身打顫。
隱城上下眾人皆知他把秋水視之如命,這些日子來,他不斷為秋水的病情擔驚受怕,而這一切卻是他那歸西的師父一手安排的,把他的心頭肉拿來當玩本耍他?他愈想愈惱,全身的肌肉緊繃著,臂上的青筋直直抽搐,想殺人……不,殺尸骸。「飛離,鞭尸大逆不道,他是我爹爹,我不會準你的。」秋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她爹爹是玩得過火了點!莫怪乎他會動肝火。
「韋莊會吐血,而我……我為你這般的病苦得早不想活了。」飛離激動地吼著,他師父什麼不拿來玩偏偏玩他的心上人?他一定要聯合同是被整慘的韋莊去掘墳問候他老人家。「不氣不氣,我疼你。」秋水柔情地拍撫他,可是他在氣頭上听不進去,她轉眼想了想,退出他的懷抱在一旁打坐起來。
「秋水?」飛離眼角的余光瞄到秋水的舉措,馬上轉移了注意力,他止住火氣神色緊張地問,以為她又怎麼了。
「我想運氣試試。」秋水兩掌一上一下地合著,置于丹田之位,深深地吐納,合著眼催氣運功。
「你怎麼懂得運氣?」飛離看著她極熟練的身手,月復中又堆了一籮筐的疑問。
「等我體內真氣再運行兩天後,寒氣鎖住我十八年的滯穴便會完全解開,我再也不必被關在陣內,可以出陣了。」初步測完體內的狀況,她緩緩地調平氣息收功。
飛離見她用他不常在外人面前使用的歸息法後,決定和愛妻在床上查起帳來。
「等等,你說什麼真氣?」飛離理出第一條疑問!她一個文弱女子怎麼知道他們武家的知識和手法?
「習武之人皆有的其氣,你不也有嗎?」秋水睜開眼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倒忘了問你這件事。你說,你怎會武功?而且連師父獨傳給四位堂主的獨門功夫你都會?」昨日她出手截殺武功高強的慕容故時,一連用了兩堂堂主的獨門功夫,連殺左元承時也干淨俐落一氣呵成,她是什麼時候把織羅與韓握的功夫偷了去?
「我本來就會呀。」秋水面色微緋,把一直瞞著所有人的事告訴他。
「你本來就……師父教你的?」飛離深吸了口氣,她和師父到底還瞞了他什麼?昨夜他已被嚇了一整夜,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事再來嚇他?
「爹爹沒教過我。」秋水搖著雙手否認,她才沒有拜人爹爹門下,就算她想,爹爹也不肯。「不可能。師父沒教過你,昨日你怎可能使得出織羅的凝霜掌還有韓渥的狂嵐拳?這兩門功夫除非師父親授,否則是學不來的。」飛離瞇著眼道。難怪她那日點穴時手法會那麼俐落,原來是學過了。
「爹爹不肯教我,是我自個兒學的。」秋水老實地對他招認,城里的武師和她爹爹都不肯教她,她只好自己教自己了。
「自個兒學的?你……無師自通?」飛離有點迷眩,織羅和韓渥練也練不到她那種火候的功夫,她的天分難道不止限于文才和其它方面,連武學也包括在內?
「爹爹的藏經閣里有好多武學秘籍和醫書,小時候我待在芙蓉閣里沒事可做就叫人拿來給我當書看,當藏經閣里的書都看完時,我學的也差不多了。」秋水點點頭對他嫣然一笑,那些課外讀物比她爹爹請來的書席所教授的四書五經有趣多多。「只看書你就會?」飛離垮下肩問。他的秋水對自己的本事從不打誑語,如果說她把藏經閣里的功夫都學完了,那她不就把全天下的武功全學成了?
「從小就看你們練武,我再參佐經書修煉,不難。」秋水覺得她真正的師父應該是他們五師兄弟妹,有他們的示範,她照著經書修習時變得更加容易。
「不難?」她是天才,他們五個師兄弟妹修煉了近二十年才有今日!她的一句不難,可重重地打擊了五個人的自尊心。
「可能是我的悟性高吧。」秋水聳聳肩道。
「師父不是不許你習武?他知道這件事嗎?」雖然是個很大的打擊,但他仍勉強地接受事實。不曉得師父知不知道他生了個可以成為武林至尊的女兒?
「不知道。爹爹認為我體弱不宜習武,可他知道我是個練武之才,但我體內充滿陰煞之氣,便不許我習武再增陰氣以續我命。」秋水吐吐舌心虛地道。
「那你還背著他老人家偷學?」飛離捏了把冷汗,身于這麼弱她還敢玩命?
「飛離,在我還沒許婚給你前,我一人在芙蓉閣上的日子萬般寂寥,不找些事做打發,日子太難熬了,況且我熟知奇筋八脈懂得適時守穴護寒氣!習武與否對我的身子沒影響。以前我對體內的寒氣還有所顧忌,但能活過昨日,我就不再怕,以後可以隨心所欲地運用我的功夫了。」秋水投入他的懷里道。
「你學齊了四個堂主的功夫了嗎?」他懷里的愛妻是個精通各類上乘功夫的高手,她可能也把他和韋莊的功夫都學去了。
「不止,還有楚雀及我爹爹未教你們的。」秋水輕盈地攀附著他,在他的臂彎里找著了最舒適的姿勢。
「你的功夫在我們之上,你一人就可兼任四位堂主,以後你還需要四位堂主保護你嗎?」飛離低低的笑問她,也為她感到自豪。
「不管我有沒有功夫都要你們四個堂主,爹爹沒別的子嗣,我生來就注定要當隱城城主,況且堂主不止有身護城主之責,主要還是操持城務和保民。若我的功夫會佔了你們的光彩,那我以後都不用,你把這事忘了。」秋水以為他因此而不願當堂主了,怕其它人也會跟進,寧願不要一身的絕技也要有他們的陪伴。
「你不該被埋沒的。」飛離以臉摩挲著她的發,為她總是替別人著想而委屈自己感到心疼。
「隱城不需要第五位堂主,但隱城的城主卻需要她的良人。」秋水笑著扶正他的臉看他,將她的願望句句清楚地敲擊在他心版上。
「我們等到這一天了不是嗎?」飛離環抱著她,他們是一對結發夫妻,不再是有身分之別的情人了。
「再苦也要等,我和你還有芙蓉之約呢。」
話一說完,飛離就托扶著她的後頸與她纏錦接吻。
「飛離……你最好先去通知韋莊他們我沒死,遲了我怕他們會不听我的話都抹脖子。」
他把她穿好的衣裳又月兌去,令她臉紅心悸。
「你忘了韋莊昨晚怎麼整我的嗎?讓他去抹。」飛離扔去她的衣裳將她放倒在床上,啃吻著她肩頸的線條,慢慢再往下移去。韋莊害得他的洞房花燭夜失了所有的浪漫,死了活該,而他現在要拋掉昨晚所有的顧忌重新來過。
「飛離!」朝陽經過芙蓉閣的屋檐,冉冉升起。
※※※
飛離一直在芙蓉閣耗到下午,讓一早就等在閣門外一票想知道秋水情形的人苦等,在他們再也等不下去打算破門而人時,他才打開門告訴他們秋水沒死已月兌危險,算是報復韋莊,並讓韋莊因連累其它的人而挨楚雀的拳頭。
飛離在秋水外傷和體力完全恢復時重新補辦婚宴,在凌煙樓里設宴宴請四堂堂主和弟子,韋莊則派人在城里開席宴請全城城民祝賀城主大喜。
喜宴的這晚,鳳雛的五位弟子和秋水都在凌煙樓里慶賀。
「飛師兄,你不是很不滿意那晚臨時湊數的婚禮嗎?怎麼只設宴而不叫大師兄再為你和小姐重辦一次婚禮?」韓渥總覺得沒看到飛離刮韋莊的情景很遺憾,在酒巡一回後,故意挑起往事讓飛離找韋莊算帳。
「再讓他把我趕去洞房嗎?那種婚禮一次就夠了。」飛離敬謝不敏地道,眸子狠狠地往坐在身旁的韋莊一瞪。
「我……我那時是因為擔心小姐嘛,你就把那件事忘了好不好?」韋莊也知道自己那晚出了大丑讓飛離的臉上掛不住,他老是擔心飛離會記恨而來找他清仇,于是對他舉杯賠罪。
「我忘不了,太刻骨銘心了。」飛離不賞瞼,把頭調向秋水不去唱那杯釋仇酒。
「韋莊,以後城內有任何喜事都由你去主婚,有你主婚,肯定每場婚禮都會叫好叫座,吸引無數賓客。」秋水笑笑地對韋莊建議,有了那次難以忘懷的經驗,她想讓全城的城民也有機會體驗這種全新的快速婚禮。
「小姐……」韋莊皺著一張臉。
「我雪霽堂堂內有好多弟子已經指名要你幫他們主婚。師兄,你除了當堂主外又有新職了。」飛離喝著酒對韋莊恭賀道。打從那件事傳出後,他就一直丟臉丟到現在,連他堂內的弟子也起哄要跟著效法。「我也去跟我堂內的弟子說要成親就來找你。」愛湊熱鬧的韓渥也跟著道。
老是被韋莊修理,難得有此機會,他很高興能踢落水狗。
「我也要去告訴他們你的窘事。」織羅也很團結,準備用他的大嗓門讓全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出名了,你滿意了吧?」坐在秋水旁邊的楚雀,沒好氣地瞪著她丑名遠揚的老公。
「我……」
「師兄,再告訴你一件你听了會覺得出丑出得很不值得的事。」飛離對韋莊勾勾手指要他附耳過來,決定讓他變得很殘破的心往下再跌數丈深。
「什麼事?」韋莊好奇地把耳朵貼過去。
「師父他……」飛離在韋莊的耳邊說完後,韋莊的反應就如他剛听到時一樣火冒三丈,氣得飛跳起來磨牙霍霍。
「你跟他說了?」秋水拉若飛離的袖子問道。她雖不知飛離對韋莊說了什麼,但她看韋莊的反應也明白。
「窩在心里我會不痛快。」飛離和顏悅色地親親她的臉頰,只有他自個兒氣太傷身了,找個人來分擔他會平衡些。
「韋莊,冷靜,他是我爹爹也是你師父。」秋水看著暴跳如雷的韋莊勸撫道,想平息飛離所點燃的火線。
「你什麼時候要去?」飛離又火上加油,簡潔地問他什麼時候要去拜訪那名罪魁禍首。
「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韋莊坐下來猛灌著悶酒。
「很適合。」早料定他有默契,想的都跟他一樣。
「你們想對我爹爹做什麼?」秋水嚴肅地問著。她爹爹都過逝了,他們還想去找她爹爹報仇?
「沒事,我們只想和師父聊聊,問候問候他老人家。」韋莊撒著謊。師父開的這個玩笑太過分了,為了小姐的病,整個隱城鬧得滿城風雲使他不知蒼老了多少,不去和師父聊聊他不甘心。
「我想向師父他老人家稟告我們成親的這件事。」飛離只說一半的實話,與韋莊有志一同。
「沒這麼簡單吧?」秋水睨著他們,一個常忙得抽不出主去祭拜她爹爹,另一個沉默寡言,他們會專程去她爹爹的墳前找他老人家聊天?
「小姐,師兄他們能通鬼神嗎?」韓渥抱著疑心問。他都不知道他兩個師兄也會通靈和死人說話。
「我也要去跟師父說話,飛師兄,你帶我去。」織羅天真地道。
「多些人是比較好挖。」飛離看了看織羅壯碩的身材,同意地道。
「我叫小師弟準備工具。」韋莊干脆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反正被他師父耍的人不止他們兩個,把事情告訴另外兩個後會更順利。
「連我也有份?」韓渥怪叫道,要和師父聊天還要他準備什麼工具?
「取消你們心里所想的計畫,都不許去擾我爹爹的安寧。」秋水威嚴地對韋莊和飛離道。
「什麼計畫?」韓渥古怪地問秋水。
「你們不要知道比較好。」秋水撫著額回道。給他們全知道了,他們不把凌煙樓掀翻了才怪。
「師兄說啦!」韓渥得不到答案,也與織羅一起吵嚷著要他們講。
「小姐,我有件事要告欣您。」楚雀看所有的男人都聚在韋莊那邊商量著某事,她趁亂地附著秋水的耳告訴她另外一個消息。「哦?真的?」秋水柳眉高揚。
楚雀頻頻點頭。
「我幫你,你可以開始期待了。」秋水眼眸閃著笑意,拍拍她的手。
「多謝小姐。」楚雀樂不可支,有小姐的幫忙事情一定會辦成。
「靜一靜,我有事要你們去辦。」秋水敲敲桌子對那群男人道。見織羅與韓渥听了韋莊的話後臉色都發慍,漲了滿肚子的怒氣。
「小姐,您要我們辦什麼事?」韋莊很高興地問著。
「你們還記得我說過大唐江山即將易主這事嗎?」秋水試探地問。
「秋水,唐人那邊已與我們無關了,我們封城了。」挑起風暴的主使人飛離,閑閑淡淡地喝著酒對她道。
「有關。大唐的存亡會危及隱城,現在不能封城,我算過唐國還有幾年,我們必須趁大唐未滅,在這幾年內把隱城里缺少的物資由外界補齊,再全面封城數年,直到外頭平靜了。」對隱城有犯之心的人被剿滅後就該開城,封城的時候還未到,要封也得等到物資收納完畢時再封。
「小姐,您要開城?」韋莊愣了一下,神色不定地看看其它人。
「我不單是為了這個理由開城,我自己也很想出城去走走。在隱城這麼多年不曾出過城見識外頭的人文事物、江山風光,飛離說過要帶我去江南,我想和他一起南游。」
秋水溫煦地握著飛離的手,她還沒去江南履約呢。
「飛師兄,你要帶小姐出城去?你不急吧?」韓渥微沁著汗,他們想出城?
可是出城的路已經被他們……
「我答應過要帶秋水去江南看芙蓉,現在正值花季。」飛離是打算在秋水把身體養好後就帶她去江南。
「飛師兄……那個芙蓉花小姐上回不是看過了嗎?何必大老遠地兼程去看?
我看你們還是別去了。「織羅搓著手不安地道。」為什麼別去?「飛離看他們個個一臉心虛的樣子,警覺地問。
「唐皇室在數年後將新易主,因此隱城所有的人尚有數年的時間可以離城,但在數年後務必回城避禍,想出城就只能在這幾年。」秋水對他們分析道。再過數年天下就因唐國宗室會大亂,她想在山河未變之前體驗唐國的風情。
「那就再等幾年吧。」韋莊試著拖延他們出游的心願,能把他們拖多久算多久。
「我不想等,我現在就想去,晚了就趕不上江南的花季了。」秋水看他們一再阻攔覺得很奇怪,怎麼每個人都反對她出城?
「可是我們已經出不了城了。」韓渥瞞不下去,老老實實地道。
「為什麼?我不是把出城之道畫給你了嗎?」都把路畫給他造了怎麼還會出不去?
「我……我把它撕了。」韓渥俯首認罪,那幅圖早成了他們那晚的下酒料了。
「小姐,我們也都有撕,不是韓渥一人的錯。」韋莊看韓渥把事情抖了出來,連忙跟著承擔罪名。
「撕圖的理由?」秋水抿緊了唇看他們。
「我們那時以為您可能過不了初五……而百姓也都不想再出城去,所以……
所以我們就自作主張把圖毀了,想留下來陪您和飛師兄。「韓渥囁嚅地道,撕圖的時候他們怎麼會知道往後事情的轉變那麼大。
「你們知道那是我在病卮時盡力畫的嗎?我若死了,豈不真的會在九泉之下因為你們這般做而惦心不已?」秋水微怒地道。還好她沒死,不然全城的人都跟著她埋藏在這深山里了。
「我們……」惹了秋水後,所有人都不敢直視那個像冰塊,冷颼颼瞪著他們的飛離。
「韓渥,我再畫一條路線給你,這回可別再撕了。」秋水氣歸氣,但還是面對現實,重新對韓渥交代。
「小姐,圖已經毀了,沒圖您怎麼畫路線?」韓渥鼓起勇氣問。要畫路線容易,可是地下城城圖只有一張,撕了後他可沒有圖能讓她畫。
「我重繪一張地下城的全覽圖,這不就有圖了嗎?」秋水簡單地告訴他!少圖就多畫一張嘛。
「地下城曲曲折折,路徑多如蟻道,您畫得出來?」韓渥滿心懷疑地問著。
那張攤開來有數尺長的繁圖,他師父在地下城里花了半生的精力才有法子全描繪出來,她說畫就能畫嗎?
「我看過圖就會記得,會一筆不差的。」秋水輕扯著嘴角笑道。
「真的?」過目不忘?這麼神?
「師弟,秋水沒什麼辦不到的,一張圖難不倒她。」最了解秋水本事的飛離要韓渥對她有信心,她連整座藏經閣的經書都能背完了,一張小小的地圖又算什麼?
「韋莊,不許你們再違棄我的命令,這一次就算了,記清楚你們身為堂主的身分和規矩,不要讓這種歪風令下屬仿效,把師弟妹們管好。」秋水努力地板起臉孔訓斥韋莊,飛離不在,韋莊就失了定力也去和兩個師弟攪和了。
「是。」韋莊慚愧地低下頭。
「還有,等出口造好時我就和飛離出城,城內事務就交給你和雀兒暫代,把另外兩個堂主借給我。」秋水想起了楚雀的請求,屈指算了半天順便對韋莊道。
「您要借織羅與韓渥?」要借那兩個師弟做什麼?
「織羅,城開之後你就往東;韓渥,你往西去。」秋水笑吟吟地對織羅和韓渥吩咐。
「出城做什麼?」听到有機會出城辦事,韓渥再高興不過。
「幫我去找兩樣東西。」她再抬起手指算算,應該是在那兩個方向沒錯。「什麼東西?」原來是要出城去找東西,韓渥有些失望,還以為她能交給他什麼大事。
「鎮城之物。」
「你听過有這種東西嗎?」織羅側著頭問知識比較淵博的韓渥。
「沒听過。」韓渥蹙緊了眉回答。打從有隱城以來哪有她說的這種東西?他在隱城城史里也沒讀過這項。
「有這兩樣鎮城之物後隱城會安寧許多,你們在這幾年內去把這兩樣東西找回來。」
秋水別有用意地道,要鎮隱城需先鎮護城的堂主,四個堂主里,現在就只剩他們兩個還沒被人鎮住。
「怎麼找?」已經被飛離搞得習慣當勞役的織羅很認命地問。
「你們會知道的,記得要在封城之前回來。」秋水神秘兮兮地笑道,細聲對他們叮嚀封城的時刻。
「小姐,您總要給我們它的一些資料,例如形狀和長相,不然我們從何找起?」韓渥按著快擰成一團的眉頭,找東西也要告訴他們要找什麼才行呀。
「照我說的方向去找,會找得到的。秋水慧黠的靈眸轉了轉,搖頭晃腦地道。
「什麼?這太籠統了吧?」韓渥張大了嘴,外頭地大物博,人海茫茫,他要怎麼去找一個不知名的東西?
「飛離,陪我去看城民好嗎?我還沒親自踏過咱們隱城的街道呢。」秋水站起身來技著飛離的手。
「好,我帶你去逛逛。」飛離親昵地攬著她的肩應允。
「小姐,沒目標沒目的,您要我們怎麼找哇?」韓渥迫在他們身後問。
「小姐,您講清楚!」織羅也慌了,放下酒杯追出去。一下子,歡喜的凌煙樓只剩韋莊和楚雀兩人,韋莊一手支著下巴,淡淡地問著從頭到尾都沒說幾句話的愛妻,「雀兒,你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
「明兒個咱們就可以動身了,在下江南前我先帶你去長安看看。」飛離在收拾衣物時對正在撫弦彈琴的秋水道。
「韓渥把路開通了嗎?」秋水琴音戛然而止,有點訝異地問。
「他說已經峻工了。」若不是韓渥多事把圖給撕了不進行工程,他們早出城去了,給他半個月的時間施工,他再不把路給開通他就完了。
「他辦事的效率真是不錯。」秋水贊嘆地道。韓渥對工事愈來愈精進了,短短半個月就能開通真了不起。
「我支了兩堂的弟子去幫他,他還不盡快辦好才是無能。」飛離把細軟準備好後坐在她身旁摟著她。
「你催他?」秋水偏著頭問,怪不得會那麼快,原來是被逼的。
「我等不及。」飛離將她抱在懷里,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以後,夏天時我和你去江南乘畫舫賞芙蓉,秋天時去鐘山賞楓,冬日時再去西湖里的湖心小亭賞雪。」
「你都安排好了?」秋水將頭仰後問他。
「我想給你最好的。」飛離啄了啄她的唇。
「我已經有最好的一個了。」能擁有他的愛情、他獨為她而流的眼淚,無私完全地容納她,她想不出有什麼能比他更好。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時嗎?」飛離伸出手撫了一根琴弦。
「怎麼能忘?十三歲那年我初習琴的那日午後,你奉了爹爹之命來芙蓉閣送藥給嬤嬤,找不到嬤嬤就四處亂闖,冒失地進了我的閣房,把我嚇了一跳害我按斷琴弦,然後你就像個傻子般不說話又不動地盯著我,瞧了大半天後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在第二晚你又突然潛人我的閣內,二話不說地贈了把鳳琴給我。」秋水怎麼也忘不了第一次見著他的情景。
「我那時盯著你,是以為我在芙蓉閣里見著了一名像朵芙蓉般的仙子。」他入門下時就知道師父有個獨生女,但始終見不著她,那時她抬頭與他恍然一個照面,他就知道他命里的人是她了。
「你送我琴時我一直考慮要不要收。」秋水將手搭在他撥弄琴弦的手上,教他撥著曲調。
「我使你壞了一把琴不是嗎?贈還一把給你是應當的,有什麼好考慮?」飛離笑著隨她一同撫茲。
「飛離,你知道當男子贈物給女子時代表什麼嗎?」秋水驀然將他的手接停在弦上。
「代表什麼?」送個東西還有象征的意思?
「求親的信物。」秋水看他什麼也不懂,禁不住有些好氣。
「你是說,我以一把琴就將你訂下了?」飛離開懷地咧嘴笑問,他無心插柳,柳卻成蔭了。
「我以為你對我有意,所以……」秋水低聲地道。她本來還帶些拒意,但看了他滿是因刻琴而傷的手指,和他俊逸的臉龐上一副「你非收不可」的執著樣,不經細想,她就把琴接下了。
「我是對你有意,但我知道我們身分差太多了,並不敢有妄求的那份心。」
他心底明白主僕之分,她的身分太遙不可及,每當听見她用他贈給她的琴彈調時,才又覺得彼此之間拉近了些。
「可我就獨鐘你贈的琴。」秋水轉過身子抵著他的胸膛。
「只有琴?人呢?」飛離促狹地問她。
「不鐘愛你怎會把琴接下?」她遞上唇熱烈纏綿地吻著他。「以後咱們若有了女兒後千萬別讓她習琴。」飛離邊吻邊半似認真地說。
「為什麼?」秋水停下來問。
「要是有哪個陌生男子闖進了閨閣里,也像我贈了把琴給她那那怎麼辦?」
一把琴就讓他師父把女兒交給他,倘若也有男子對他未來的女兒這麼做,他女兒不就也像秋水一樣被拐跑了?
「傻子,那種事只有你會做,有誰會像你不眠不休地親。造一把琴還我?」
秋水推他的額笑道。有哪個人肯花這個工夫?
「傻人有傻福。」飛離看著桌上的琴道。
「出城之前,我們先去同爹爹拜別。」明天就是她第一次出城,她要向爹爹報告。
「織羅他們也該去向師父說一聲,誰曉得他們這一去什麼時候會回來。」飛離有點不放心讓那兩個師弟獨自出遠門,兩個惹禍精出城,到時能不能完整回來見師父還是個問題。
「我倒忘了還有他們兩個。」一徑想著自己的事,卻忘了被她刻意趕出城的兩個堂主。
「對了,你怎麼從沒告訴過我隱城有鎮城之物?」他到現在還是想不通隱城會有她說的鎮城之物。
「那是我臨時想的。」她眉飛色舞地笑道。這不過是她隨口胡謅罷了。
「秋水,你要織羅和韓渥出城是別有目的?」飛離機靈地問道。她為什麼偏要他們兩個人去找,派人去不就好了?
「他們也到年紀了,是該出城去。」秋水打著啞謎看他。
「這麼說……根本就沒有鎮城之物?」原來她說的鎮城之物是用來誆織羅他們的。
「沒有。隱城有我和你們四位堂主把持,哪需要什麼鎮城之物。」之前他們還不是將隱城主持得安安泰泰,在所有風波平靜之後,又怎會需要那種東西?
「那你叫他們去找什麼?」飛離了然于心地問,會要織羅他們這麼盲目地去找,八成是她又在使計了。
「天機不可說。」秋水對他眨眨眼!相信不久後,她就會看到兩個男人倒立繞城的奇觀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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