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芷涵倚著欄桿看潔白的雪花從天頂緩緩飄落,回憶漸漸襲上心頭。多年前,像這樣飄雪的日子改變了她的命運,她抬頭仰望天際,在心里暗問為什麼皇後要去世呢?如果皇後能等到尚晟大婚之後才辭世,一切就會不同。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命運之神的安排永遠出乎意料,誰也無法預測。
站在她身邊的紀鵬將草笛舉到唇邊,開始吹奏送她進宮前吹的那首曲子。這些年宮里的風風雨雨他雖然都曾听說,但他仍不相信她變心了。
他所有的努力只為了實踐接她出來的承諾呀,誰是天子、誰是叛賊對他而言都不重要,只要能讓她回到他身旁,即使是地獄他也會去。
不過芷涵對他的笛聲一點反應也沒有,反倒是專注地看著飄落的雪,思緒早已飄回了皇宮里。
不曉得現在尚晟的情況如何?是在思索救她的方法,還是決定放棄了?紀鵬已經在將軍府外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算尚晟領兵前來討伐,大概也是敗陣而歸,甚至有生命危險。
一想到這里,她就不免憂心忡忡,反倒希望他能放棄她,趁這個機會將她遺忘,另行立後,生兒育女……
「好久沒吹草笛給你听了,技術生疏不少。」一曲終了,紀鵬勉強裝出笑意提醒她,希望這首曲子已經喚起了她的回憶,還有曾經對他的依戀。
芷涵輕抬美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她對他的情感早就隨風而逝,他的笛聲也無法再讓她感動。
現在的她只想听尚晟吹笛,即使他吹得沒有紀鵬好。
「對了,還沒問你這些年來過得好不好……啊,我忘了你是從前的皇後、現在的太後,怎麼可能過得不好?」
紀鵬略帶諷刺地說完後見她沒有反應,又繼續說︰
「你應該感謝我,是我讓你自由了。」哪個在後宮的女人不會想跳月兌那個牢籠,從此自由自在?
芷涵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應,糾結的眉宇繼續鎖著復雜的愁緒。剛剛進宮時,她的確渴望自由,但現在與心上人朝夕相依才是她最大的心願,即使知道這段戀情永遠都得不到美滿的結果,她還是悄悄珍惜彼此視線交接時心底偶然的悸動。
對她而言,只要能默默守候尚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誰知道紀鵬居然破壞了她原本的生活。
「你才雙十年華,難道願意從此關在深宮里直到死去?」紀鵬努力忍住忿怒的情緒,看來她不但不感激他,反倒因為他將她從宮中搶出來而恨他呢!
「我有◇兒要撫育。」芷涵冷冷回應,把年幼的尚◇當作擋箭牌。
「是嗎?」紀鵬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既悲哀又感慨,沒想到他之前耳聞的宮閨秘辛的確是事實。「我看撫育幼子是借口,其實你是舍不得那個紫宸王。
心思被看穿的芷涵吃了一驚,她趕緊咬緊下唇極力保持鎮定。
「芷涵,你知道你藏不住秘密嗎?每當別人猜中你的心事,你就不說話。」紀鵬又笑了,笑得相當無奈。他的假設果然正確,她心中早已沒有他容身之處。
芷涵沉吟了一會兒,等情緒平靜下來時才緩緩開口︰「別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我確實是為了◇兒才想留在宮里。」
為了尚晟的名譽,她不能表達出真正的心意。
「他就算留在宮里也不能繼承王位吧,不如我接他到將軍府來與你團聚,我保證會把他當作親生兒子好生照顧,不知你意下如何?」紀鵬試探道。
芷涵卻將視線轉向天空不予回應。
這會兒紀鵬沉不住氣了,用手摟著她的肩膀強迫她轉向他。「別以為我不明白,宮里的事我了若指掌!」
他愈說愈忿怒,沒想到時空的隔閡使她改變了初衷,讓他不禁想問自己這些年來究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你到底想說什麼?」芷涵並不是不了解他的感受,只是沒辦法假裝自己還深愛他,所以用冷淡的態度來對待他,希望他能主動放她回去。
「你就繼續裝傻吧,反正紫宸王若真愛你,用不了多久就會來。」紀鵬哼了一聲。事已至此,他只好印證一下自己的另一個假設。
芷涵被這句話嚇得花容失色,原來他想拿她做誘餌。「他不會來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卻無法減緩內心的緊張。
「我覺得他會來。」紀鵬的語調變得冷酷了。
他嘴角泛著一絲詭譎的笑意,讓她讀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芷涵一時想不出什麼方法阻止他,只好威嚇道︰
「放肆!你可知道這忤逆犯上、株九族的重罪!」她擔心紀鵬想弒君自立,又擔心他會遭到國法制裁。
紀鵬仰天大笑。
「芷涵,你以為我想篡位嗎?很遺憾,我對王位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想和他比試一下,否則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他不清楚尚晟是用什麼方法擄獲她的芳心,不過事情未成定局前,他不會放棄任何得回她的機會。
芷涵听了這個保證後稍微寬心了,但心里還是七上八下沒法平靜。
「謝謝你為我擔心,不過即使罪該萬死,我也不會後悔。」紀鵬溫柔說道。她的警告反倒讓他稍感安慰,原來她沒有恨他,只是不再愛他了。
「你……」芷涵別過頭去不敢正視他深情的眼眸。是她害他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接下來要如何收場?
紀鵬先是淡然一笑,再將手中的草笛放到唇邊任意吹奏著,音調隨著落雪逐漸冰冷起來,還夾帶些許落寞與無奈。「失火了!」
將近子夜時,將軍府外突然傳來一陣相當大的騷動,紀鵬立刻停住了笛聲。「貴客來了。」他聳聳肩,曉得這是尚晟的調虎離山之計。
芷涵回頭望著他,眸中充滿了疑惑。
「你先到大廳等著,待會兒我會帶貴客去見你。」紀鵬邊將草笛收進衣袖中,一邊用手指著大廳的方向。
「可是……」芷涵明白他說的貴客是誰,不過這種狀況下怎能讓他們單獨見面?如果兩人一言不合,吃虧的會是尚晟!
「我會以臣子的禮節好生款待他的,你不必擔心。」紀鵬向她保證。又推推她的肩膀。「听話,快過去。」
「你真的不會對他……」芷涵依舊相當擔心。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紀鵬像哄小孩般柔聲問道。
回答不出的芷涵只有點點頭,轉身朝大廳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後,紀鵬喟然嘆氣一聲,邁開腳步朝大門的方向走去。點火引開眾人注意力的尚晟趁著將軍府上下亂成一團時混了進去,還來不及走向內院時就听到紀鵬的聲音︰
「不知陛下駕到,微臣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紀鵬,不要裝模作樣!」尚晟一看到紀鵬必恭必敬對他行禮,忍不住吼了出來。
紀鵬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口吻依舊相當客氣。「不知陛下夜訪寒舍所為何事?」
「太後呢?」知道他在裝傻,尚晟簡直快氣炸了。不過他今天是來確定芷涵的心意,不想和他起沖突。
「請陛下隨微臣來,太後在大廳等著您呢。」紀鵬微微行禮後,帶他朝大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什麼話也不說。
他異樣的沉默讓尚晟惴惴不安。芷涵在將軍府里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紀鵬對她到底好不好?
正在他胡思亂想時,兩人來到了大廳,芷涵端坐在廳上,紀鵬隨即走到她身邊等待他的反應。
不知所措的芷涵依舊端坐在廳上,思索應該怎麼回應才對。
「好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是紫宸王,而一個平凡的男人。」尚晟不待她回應就先開口了。再將視線轉向紀鵬,眼中充滿了挑釁的光芒。
「相當好,這樣咱們就能平起平坐,好好談談了。」紀鵬沒料到尚晟會這樣說。
「我,展尚晟,一直深愛著楊芷涵。」尚晟將多年來的情感化為言語說了出來。
芷涵的淚水立刻控制不住的流下來,她只得用衣袖掩住雙眼。雖然早已知道這件事,然而卻是第一回听到他在外人面前親口承認,這惹得她的心緒不由自主更激動了。
紀鵬則以雙臂環抱胸前,皺緊眉頭等待他下一句話。
「不過如果你們彼此相愛,我會以紫宸王的身份宣布你們成為夫妻。」尚晟故做瀟灑,但一字一字卻說得心痛。
他是衷心希望她得到真正的幸福,即使日後不能相見也不要緊。
芷涵整個思緒揪成了一團,無法答復他的話。
紀鵬看了尚晟一眼,又看了芷涵一眼,曉得她正陷于無比的掙扎。
「既然芷涵做不出決定,就讓我以一個深愛她的男人的身份和你一決勝負,勝者才有資格擁有她。」他提出了建議。
尚晟低頭思索這個建議的可行性。雖說他的劍術還算上乘,但身為將軍的紀鵬劍術想必也不差,所以這場決斗的勝負不戰到你死我活是分不來的。
「怎麼?這事還要考慮的嗎?」紀鵬冷笑道。莫非尚晟不願為了芷涵接受他的挑戰?如此一來,尚晟有什麼顏面和他搶她?
芷涵憂心忡忡地看著尚晟臉上復雜的表情。如果他答應了,就要冒著生命危險與紀鵬決斗;如果不答應,自己又會傷心難過,左思右想下,還是希望他愛惜性命比較重要。
「陛下,您可別听他胡言亂語,您是一國之君,要為了百姓福祉……」她婉言提醒。他背負的不只是個人的命運,還有全國人民的命運。
「百姓福祉嗎?」尚晟苦笑著重復這四個字。每次她都用這四個字提醒他,不過這回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一面將視線轉向紀鵬,一面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拔出你的劍吧。」他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這是場不需計較輸贏的決斗,因為無論結果如何,芷涵應該都能得到幸福。
「來吧。」紀鵬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拔出懸于壁上的劍迎戰。
芷涵心疼地看著兩人的身影交錯在一起,混亂的思緒更難理清了。幾個回合下來,尚晟和紀鵬額上都滲出了汗水,雙方互有損傷,而端坐在廳上的芷涵咬緊了雙唇,一直努力思索停止這場爭斗的方法。
尚晟終于看出紀鵬使劍的破綻,正要進攻,不料紀鵬也看出他的破綻,雙劍交會時兩人的臉上都被劃出傷口。
「不愧是紀愛卿。」尚晟退了幾步,停下攻勢夸贊道。
「彼此彼此,陛下也不賴。」紀鵬也順勢退了幾步。
稍作休息後,他們又繼續另一波的攻勢。
第二次雙劍逐漸靠近時,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原來是芷涵在一瞬間沖到了他們兩人之間。
「芷涵!」尚晟和紀鵬同時收住了劍勢,異口同聲叫道。
「都給我住手!」芷涵一反平時的溫柔,以嚴正的語氣命令道。
「芷涵!」還沒分出勝負的兩人如果在此時住手,該如何解決問題?
「你們當我是什麼?為何我要依照你們的勝負來決定未來該怎麼過?你們未免太自私!」芷涵將自己的心聲表達出來。她生命中每一次做決定都是為別人著想,從沒有尊重過自己,也沒有人尊重她。
這一回她不要受人擺布了,也不要考慮太多,她要听從心聲,為自己選擇未來的道路。
這幾句話問得尚晟和紀鵬啞口無言。他們的確沒有等待她做決定就開始比試,也自私地要求她依比試的結果下決定,不過天底下的男人不都這樣解決三角問題?
芷涵強忍著亟欲出眶的淚水,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我決定回宮,你們兩個听到了沒有!」
「可是……」紀鵬還是不甘心。
「住口!你知不知道我還有年幼的兒子要撫育,哪有空陪你這里吹草笛!」芷涵開始發脾氣。
紀鵬只有默默點頭。
即使明知那是她的借口也無法阻止,因為如果愛一個人就要讓她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將她綁在自己身旁。
尚晟禁不住微笑了,她的心果然還是向著他的。
「你笑什麼?」芷涵對他板起了臉孔,剛才最讓她擔心的可是他呢。
「我……」尚晟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倒了,難道她的意思不是選擇他?
「我還沒罵你呢?身為一國之君,做事竟然如此莽撞,如果你出了什麼差錯,誰來繼承王位?不久前的叛亂你忘記了嗎?難道還想重蹈覆轍?」
芷涵一口氣提了三個讓他無法回答的問題,不過至少從她話里听出了款款柔情,這點就夠他慰藉的了。
芷涵看到尚晟的表情,偷偷抿唇一笑,就知道他會嚇一跳。「好了,還不快帶我回宮,我想煞◇兒了。」
尚晟听到她的提醒才回過神來,馬上將視線轉向紀鵬。「紀愛卿,朕不會和你計較你進宮擄走太後之事,你大可放心。」
「請陛下恕罪,微臣就此告老還鄉。」紀鵬向他行禮後,以平靜的口吻說道。反正已經失去奮斗的理由了,他一點也不戀棧權位。
「紀愛卿,你是國之棟梁……」尚晟沒放棄挽留的機會,試著說服他繼續為國效力。
「請陛下恕罪。」紀鵬又行了個禮。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任誰勸說也無法改變心意。
「好吧。」尚晟聳聳肩膀,原本就該想到結局會這樣。「不過,紀愛卿,在你告老還鄉前可否借朕一匹馬,太後可走不得路呢。」他以半開玩笑語氣問道。
「臣遵旨。」
紀鵬立即招來僕役吩咐著︰「選匹好馬給陛下。」然後又將視線轉向芷涵。「微臣祝太後從此無憂無慮、終生無恙。」
芷涵從他眸中讀出深情,無法回應下,只有別過頭去。
「多謝紀愛卿,哀家會照顧自己,不勞你費心。」她故做平靜,內心卻波濤起伏。「倒是你,也該成家立業了,娶個好妻子從此……」
「微臣恭送陛下、太後。」不想听下去的紀鵬故這樣說以打斷她的話,屈膝一跪,低垂著頭不讓人看見他臉上的悲傷。
尚晟走向芷涵,深呼一口氣再開口說道︰「母後,咱們回宮吧。」
他不能在紀鵬面前再表現出自己的愛慕之意,否則會讓紀鵬更難堪。
「紀愛卿請起。」尚晟揮揮衣袖示意後,帶著芷涵走出將軍府,扶著芷涵上馬,再縱身躍上馬背,策馬前行。
紀鵬目送他們離去後,抬頭仰望天際時,發現原本的落雪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雲漸漸散去,而一輪皎潔的明月從雲縫中射出了光芒。
「到頭來你還是選了他……芷涵,你要我以後吹草笛給誰听呢?」他對著天空喃喃自語。從衣袖中掏出草笛,一遍又一遍吹奏熟悉的樂曲。
冰涼的夜風迎面而來,他停住笛聲將視線投向遠方。「啊,春天快到了。」他說完後慘淡一笑,再次吹起草笛。尚晟策馬奔馳一陣後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芷涵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會不會冷?」尚晟柔聲問道。迎面而來的夜風有些冷,他怕她凍著了。
「不會。」芷涵微微一笑。坐在前方的他替她擋住了風,她怎麼會冷呢?
「那就好。」尚晟重新執起馬韁,但又小心翼翼試探道︰「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說吧。」芷涵給他一個美麗的微笑。
「你曾經愛過我父王嗎?」這個問題困擾了尚晟很久,他始終弄不清楚芷涵還以怎麼樣的心情看待他父親。
芷涵抬頭望向天際,讓明亮的月光將她的瞳眸照得閃閃發光。
「先王是個好君王。」她略帶神秘地說道。對青陵王她既沒有恨也沒有愛,純粹當他是個君王。
「那我呢?」尚晟緊接著問。如果他父親對她而言是個好君王,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又是如何?
一陣夜風刮過,芷涵笑著反問︰「你說呢?」她不想正面回答,把這個問題丟回給他。
知道就算打破沙鍋問到底也問不出答案,尚晟聳肩微笑。他怎麼可能看到她將他放在心里的哪個角落?
兩人無言相對了一會兒,尚晟又鼓起勇氣開口︰「芷涵……」
「嗯?」
「等尚◇長大後,咱們一起離開瀛林國,你說這樣好不好?」如果不再擔任國君就不必顧忌眾人的眼光了。尚晟下定決心要將王位讓給尚◇,帶著她遠走高飛。
芷涵一方面感激他的情意,一方面又因為他的犧牲而感到慚愧,不由自主低頭躲避他詢問的眼光。
等了一陣子還沒等到答復的尚晟又心急地問了一次︰「到底好不好?」
「嗯……」芷涵含羞點頭,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吧。
得到答案的尚晟欣喜若狂,立刻策馬快速在冷風中奔馳著,芷涵則是以雙手緊緊環住他。
她決定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他,永遠不反悔。
當宮殿出現在眼前時︰芷涵松開了手,尚晟也緩緩停住了馬的腳步。他將她小心翼翼扶下馬,伴著她走進皇宮。
「陛下,您終于回來了!?一班憂心忡忡的臣子向他行禮,他只有微微點頭示意他們平身。
「母後!皇兄!」尚◇開心地沖向尚晟,今晚他可是難以入眠呢。
尚晟將他抱起,讓他跨坐在自己肩膀上,芷涵也溫柔地撫模他的頭。
「沒有皇兄抱抱,我睡不著。」
尚◇稚女敕的語氣把芷涵逗笑了。
尚晟叮嚀道︰「你趕快長大吧。」
「嗯?」尚◇不懂他的意思。
尚晟不打算跟他解釋,開口說道︰「趕快去睡吧,不然你就長不大了。」他邊說邊帶尚◇走到了長明宮。或許等尚◇大了之後就會知道他真正的意思。
「好。」
尚◇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芷涵和尚晟則是看著他入睡的模樣,情不自禁相視而笑。
「咱們出去吧。」尚晟一面輕聲說道,一面用手指向御花園。
芷涵點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今夜的月光將御花園照得相當明亮,仿佛白晝一般。
「春天好像要到了。」尚晟將視線投向樹梢時發現已冒出一點女敕綠的顏色。
「是呀,春天要到了。」芷涵點點頭。漫長的冬季總算要過去了,這是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尾聲
瀛林國紫宸王本紀︰王十五年冬禪位于弟,旋即失蹤,或謂其重病不起,或謂王弟迫其遜位,然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終不得其訊。
在春天悄悄將足跡踏上瀛林國城郊的同時,一個男人正策馬奔馳,他的身後還坐著一個女人。她將整個身子都貼上他背後,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
「芷涵,會不會累?」尚晟拉住馬韁後回頭問道。他已經和芷涵在原野上奔馳了一夜,擔心她累了。
「不會。」
芷涵擦擦額上滲出的汗水,回他一個微笑,欲合上的眼簾卻說明了她的疲憊。
她想緊緊擁住他不願放手啊,所以她勉強打起精神硬撐著。
尚晟一見這情形就明白了,會心一笑後徑自下馬。「還是休息一下好了。」他堅持道,一邊小心翼翼將她扶下馬背。
芷涵順著他的攙扶走到樹蔭下。
「春天了呢。」她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一朵白雲隨著溫和的東風飄了過去。
「是呀,已經是春天了。」尚晟跟著她將視線轉向天空,雙手環抱她的肩膀。
一陣溫柔的風吻上了他們的雙頰,尚晟突然放開了手。
「對了,好久沒有吹草苗。」
他隨手摘下了新女敕的綠草,循著記憶的軌跡編出草笛,再將它放在唇邊吹奏。
芷涵依偎在他身旁傾听笛聲,感覺它隨著風卷上了天際,在緩緩飄動的雲彩回蕩著,仿佛正訴一段起伏于冬季的禁忌戀情,終于在明朗的春日破繭而出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