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里的專屬休息室,高天臨立刻走進浴室,月兌下一身髒衣服。他先轉開浴池的水龍頭蓄水,準備等一下泡澡,然後再進入按摩淋浴間,按下蓮蓬頭開關,頓時十二道水柱齊出,力道極強的水柱立刻沖擊在他的胸前和背上,真是痛快極了。
懊死的女人!他聞聞身上的味道,立刻又連連咒罵起來。
他倒了將近半罐的沐浴乳在沐浴刷上,把自己弄得滿身泡沫,然後再拚命刷洗。他愈刷愈用力,直到古銅色的皮膚隱隱泛紅才停下。
他聞了一下自己,不知是否因為心理作用,總覺得那股臭味依然殘留!可惡的歐巴桑!他要扭斷她的脖于!他的怒火下禁又升了上來。
斑天臨丟開沐浴刷,忿忿地走入已蓄滿熱水的浴池,然後滴進許多尤加利香精油,直到淡淡、清爽的香味撲進鼻中,他沸騰的怒火才稍稍平緩。
他張開雙臂搭在浴白兩側,閉上眼,舒服地泡著澡。沒多久,浴室牆上的液晶螢幕忽然嗶的一聲,提醒著有人打開他辦公室的門進入了。螢幕開啟後,連線到辦公室的畫面立刻傳送了過來——
他抬起頭,望向螢幕,只見剛才那個歐巴桑真的大桶小桶地提著工具前來刷洗,而且完全如他預料中的呆愣在那面牆壁前!
「哇哈哈——」明知這樣很壞心,他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以前員工為了清除牆上他不滿意的作品,個個都是咬緊牙根在刷洗,從不敢有任何抱怨。但只看過員工們的表情一次,高天臨就知道這面牆壁比他自己想像的更難清洗。所以兩個月前他的作品又畫壞了之後,他就乾脆讓它留著,不再要員工清洗。
他雖然暴躁任性,卻一直是個體恤下屬的好上司,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會如此懲罰一個不小心犯錯的員工。總不可能是因為對她有興趣吧?噢——拜托,她可是個少說有四十歲的歐巴桑耶!
他丟開這莫名其妙的想法,閑適地坐在浴池中,面露微笑地盯著液晶螢幕,像看一部精彩的連續劇似的,一秒都舍不得栘開目光。
只是,由辦公室傳送過來的畫面中只有她的背影,看不到她哀戚、痛苦的表情,真是可惜呀!不過,她垮下雙肩的背影,還算精彩。哈哈——
他看到她狀似喪氣地搖搖頭,伸手從旁邊拖來一張矮凳,慢慢地踩上去,開始清洗牆壁……
等、等一下!這個該死的女人在做什麼?!斑天臨驚愕地站起,雙眼緊緊盯著螢慕丫——
天哪!她竟然用他最愛的骨董檜木花椅當墊腳椅引
哇咧!真是○*&★◎※!斑天臨立刻爆出一串精彩的粗話,隨即抓起浴巾圍住下半身,沖了出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高天臨沖進辦公室,氣得暴吼。
正專心工作的沐融被高天臨一嚇,身子晃了幾下,她連忙努力平衡著,但腳下的花椅還是晃得厲害。
「救救救……救命呀!」
眼看她就要摔下來,高天臨連忙穩住花椅,才讓沐融免除了跌個四腳朝天的命運。但是,卻讓她以極丑的姿勢趴在牆上。
「快給我下來!」看到光潔椅面上的髒腳印,高天臨的心抽痛著。
這是母親送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意義重大,母親還希望他能找到適合的花瓶擺上去,可惜,這張花椅太美了,根本找不到配得上它的花瓶。
沒想到,他平常連灰塵都舍不得讓它沾上,現在竟被這個歐巴桑踩在腳下!
「喂!吧麼神出鬼沒地出聲嚇我呀?」趴在牆上的沐融打算慢慢地轉過身,和他面對面。
「歐巴桑,這本來就是我的辦公室,我神出鬼沒關你什麼事?」高天臨覺得好笑。
歐巴桑?沐融愣了一下。喔!對喔,這是她目前的「身分」。
「要是我摔下椅子怎麼辦?」
新仇加舊恨,高天臨故意氣她道︰「花椅不過才八十公分高,地板又鋪著長毛地毯,摔不死你。」
沐融氣極地轉身,由於動作太大,她又失去平衡地前後左右晃動,但在最緊要的一刻,她的雙手及時搭住了他的肩——
「該死的!你一天到底要給我惹多少麻煩!」高天臨看著自己肩上的油彩手印,惱怒地大吼起來。
他的脾氣雖然火爆、沖動,但都像台風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從不曾這麼失控過。
今天,從踏人公司到現在的一個多小時里,他的情緒幾乎都處在「暴跳」的情況下,簡直沒一刻平靜過,而罪魁禍首,正是面前這個可惡的歐巴桑。
她可真有本事!認識他的人沒人敢惹他,就算不小心惹了他,也知道要立即閃人,等他脾氣一過,才出面道歉,結果她卻偏偏專挑地雷踩,踩了還不知道要跑,真是不知死活!
驚魂甫定的沐融,被他一吼才回過神來,發現他竟是果著上身,她立即縮回手,一張臉倏地紅透——
天!他的肩膀好結實,胸膛好寬、好光滑,他結實的月復肌隱約看得出四塊肌,而古銅色的肌膚,在窗外灑進的陽光下竟閃閃發光……沭融不自覺看了。
「看什麼,沒看過男人嗎?」高天臨瞪著她。
「對不起……」她回過神,臉還是紅通通的,聲調也因羞窘而顯得柔軟。
「還不下來!」他從不需要抬頭和人說話,現在也一樣!
沐融連忙跳下椅子,而高天臨則立刻從一旁抓來軟布,小心翼翼地擦著椅面。
看著他的動作,沐融的羞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怒氣。這個自私的男人,好像椅子比人的安全還重要!
她悶著氣,轉身繼續洗著牆面,但是越洗這面牆,她心中的疑問下禁越來越擴大——
罷才她一進門,立即被這恣意揮灑的畫風所吸引,而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她不知問了自己幾次「真是要洗這幅畫嗎?」但是整間辦公室只有這一面牆有畫,所以她只好動手開始洗,只是愈洗,她愈舍不得。
這幅壁畫明明畫得很好,為什麼他卻要她洗掉?是因為真的不符合他的要求,還是只是單純想懲罰她?
疑問在心里憋著難受,向來有話就說的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高先生,這幅壁畫明明就畫得很好,為什麼要洗掉呢?」
「我不跟沒有監賞能力的人談畫。」高天臨高傲地揚起下巴。瞧她的穿著,一點審美概念也沒有,他下想費力氣對牛彈琴。
「你——」沐融忍耐著下發火,不跟這個高傲無理的人計較。「我是不懂畫,但是這畫的線條和力道看起來好有生命力、好自由,完全沒有拘束,真的是一幅好畫。」她直接說出心底的看法。
斑天臨訝異地看著她,沒想到不起眼的她,竟能一語道破他這幅畫所要表達的意境!
看著她厚厚鏡片後仿佛因認真而發亮的眼、和藏不住的欣賞神情,不像是刻意巴結,而是真心喜歡。驀地,他心頭閃過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但這感覺來得太快,去得更快,他來不及分辨。
他雙手環胸,研究著眼前這個個子又瘦又小的歐巴桑,真是奇怪,她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到底是哪里呢?
「說實在的,我還真舍不得洗掉它……」沐融沒注意到高天臨正端詳著她,只認真地說出心里的想法,眼楮還是離不開畫,如果這只是一幅掛畫,她一定會把它偷偷地藏起來。
看著她凝視壁畫時的專注側影,高天臨竟不自覺地神迷……
真是見鬼了!他又沒有戀母情結,怎麼對一個至少比他大十多歲的女人有片刻著迷?就算有,身為鑽石單身漢的他,也不會挑一個丑女人!
「原來你說了這麼多,全是因為你不想洗它?」為了掩飾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覺,他故意挖苦地說道。
「你……好,洗就洗!」這男人嘴巴為什麼能這麼壞呀?!沐融氣得不想再和他多說話。
她再度往牆上噴著松節油,在油彩溶解後,立刻用布擦拭,免得滴到地板上。
罷擦沒兩下,高天臨忽然又開口——
「喂,別洗了!」
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幅畫很特別。
「高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快要失去耐性的沐融,已經擠不出好臉色了。
「這畫是我的,我想留就留,想洗掉就洗掉。」
「任性的家伙!」她在嘴里低喃著。
「公然批評上司,你不想干了嗎?」耳尖的高天臨听見了。
沐融怔了一秒,隨即露出淡淡的微笑。「……說真的,我還真不想做了!哪,還你。」她把裝著松節油的噴水器和抹布塞還給他。
斑天臨還沒做出反應,她立刻就覺得後悔了。雖然真想把工具要回來,繼續清洗,但她不想讓他氣焰囂張地取笑她,今天她的自尊真是被踐踏得夠了!
唉——算了吧,在這麼任性的老板底下工作,她肯定會因為長年過分壓抑怒氣而折壽,這樣,她就會少賺了很多年的錢,算一算,還是劃不來。
看來她還是認命地找一些錢少,但氣氛愉快的工作好了,這樣她的壓力才不會這麼大。她要承擔的擔子已經夠重了,如果還要負擔一些無謂的壓力,她肯定會崩潰。
看來,這一段沒工作的空窗期,她只好勒緊褲帶忍一忍了。
只是,為什麼決定要離開了,心卻覺得難過和不舍,還有淡淡的酸澀涌上喉頭?
只是因為舍不得這份高薪?還是不想離開這棟設計風格美麗搶眼的辦公大樓?難道是為了眼前這幅恣意揮灑的畫?又或者還有其他……
她想細想,卻又不敢,只好轉頭離開。
「你!」高天臨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竟真的不做了?「你你你,站住!誰準你離職的?」
「我自己辭職,不行嗎?喂,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男子漢,別這麼反反覆覆、無理取鬧,行不行?」反正都要走了,沐融也懶得跟他客氣。
「你——」高天臨氣結。她竟然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的教訓?!
「我走了,這幅畫愛留不留,隨你。」沭融推推眼鏡,嘴上說得瀟灑,但離開之前,她還是舍不得地又回頭看了一眼。
斑天臨又氣又急地瞪著她離開的背影,衣衫不整又滿身油彩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她走出辦公室。
啊——氣死人了!從來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意思,他一定要把這個女人追回來,好好地教育她何謂「服從」!
「大媽,真對不起,我才剛上班就把工作搞砸了……」
回到工具間,和著剛才心底那滿滿的不舍與不甘,沐融的眼淚終於在最疼她的葛大媽面前落下。
她為自己似乎太過激動的反應感到不解,但又真的需要好奸宣泄一下。
「孩子,這不能怪你。都怪大媽沒有提醒你,遇到高總監時要離他遠一點。」听了事情的始末,葛大媽也很自責,都是她疏忽,才害沐融丟了高薪的工作。
「你確定要走嗎?」葛大媽再次問道。「其實,雖然高總監的脾氣很大,但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一轉身氣就消了。」
「哪有!」沐融立刻駁道。「他根本就是針對我,不斷地找我麻煩!淋了他一頭污水又不是我的錯,可是他卻像瘋了一樣地對我又吼又叫的,簡直就是個任性的小孩!」
「高總監也才二十五歲而已,而且又是高氏夫婦最疼愛的兒子,年紀輕輕就獲得了許多設計大獎,所以難免會有些任性、自負,你就多忍忍吧。」
「大媽,你為什麼一直幫他說話啊?」沐融噘著嘴下依。
「我在高任建設工作二十五年,可以說是看著高家三兄弟長大,雖然他們職位高高在上,但對員工卻很和善。沐融呀,他們三兄弟都是很好的人。」
「就算我知道又能怎樣?我等一下就要離開這里了。」沐融咬著唇。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重新找工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得到,即將變成「無薪階級」,令她很下安。
「別這麼消極,一向最有沖勁的沈沐融去哪兒了?」葛大媽用力地拍拍她的肩。
沐融看了葛大媽一眼,忽然覺得與生活搏斗好累。
她也希望自己能沒有後顧之憂,能偶爾任性一下。可是,她有深愛的家人需要照顧,她根本沒有本錢作這樣的夢。
此刻,她不禁羨慕起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高天臨。
「開心點。先別煩工作的事,你今天不是要期末考嗎?那你先回家看書好了。」
沐融搖頭。「回家爸爸一定會問我為什麼沒上班,我不想讓他擔心。」
「唉——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老沈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大媽,我能在這里看書嗎?」為了方便下了班可以直接去上課,她都會把課本帶到上班的公司。
「這里光線不夠,你還是到總務部的清潔課辦公室去看吧,那里有桌椅,比較方便。」
「可是,這樣好嗎?我現在是三十八歲的中年婦女,還拿著課本讀,不是很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像我們隔壁的老陳都六、七十歲了,還不是一樣在補校上課?而且,我們清潔課都是多年的好同事,我向他們知會一下就可以了。走吧。」
「大媽,假發……」沐融好想把假發拿下,因為長時間戴著,悶得她頭皮好癢。
「先別拿下,同事都還以為你是我女兒呢,還是先別拿下來的好。」葛大媽替她調整了假發,確定牢固之後,才帶著她回清潔課。
才走進總務部的清潔課,就听到陣陣的咆哮聲從總務經理的辦公室里傳出來。
梆大媽見清潔課的同事面面相覷,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趕緊問道︰「喂,怎麼回事?」
「是高總監來找你女兒。他說你女兒才打掃到一半就說要離職,讓他很生氣。」高高瘦瘦的同事阿嬌說道,而其他同事則同情地看向沐融。
沐融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惹到無理取鬧的大怒神。
「去把葛美儀給我叫來!」總務謝經理忽然跑出來叫道,他把被高天臨削得滿頭包的窩囊,轉成怒氣發在員工身上,一張肥肉橫生的老臉慘白還冒冶汗。
沐融上前。「我在這里。」
「你看看你給我惹了什麼麻煩,還不快進來!」謝經理怒道。
被謝經理大吼,沐融倒不生氣,反而感到抱歉。從她今天走進公司之後,周遭似乎一直都雞飛狗跳的,還牽連其他人被罵,唉——
她帶著歉意走進辦公室,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高天臨。想到自己已經下是員工,再也用下著在他面前低聲下氣,感覺真不錯!她拾起頭,毫不畏懼地瞪著高天臨。
斑天臨看見她走進來,立刻氣呼呼地站起身。
罷才他急急洗完澡,立刻飛奔到總務部來問經理。幸好她的打扮夠怪異,所以他只是稍微形容一下,謝經理立刻就知道是誰了。
原來這個叫做葛美儀的歐巴桑是第一天上班,難怪會這麼不懂規炬!
「你先下去。」高天臨遺退了謝經理,便轉頭對沐融說道︰「葛美儀,你可真大牌呀!」
沐融轉開臉,不想理他。
「別不說話!」
沐融瞪了他三秒,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連珠炮般地罵道︰「你這個自負、傲慢、無禮、沖動、任性、無理取鬧的小子,反正你是老板,我還能說什麼!」
一次罵個痛快的感覺真爽,不過看到他發青的臉色,沐融突然有些後侮,退了一步,移向門邊。如果高壯的高天臨一拳揮過來,她好來得及逃。
斑天臨長這麼大,從來沒人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更遑論是罵他了。
結果,今天競被這個可惡的歐巴桑數落得一無是處,他的臉色頓時青得不能再青,頭上更是幾乎要冒出陣陣白煙。
他也下甘示弱地吼回去。「你這個倚老賣老的歐巴桑給我听清楚了,在我沒下達開除命令前,你最好給我乖乖待在公司里!」
「我是在直屬集團管轄的總務部,所以我去或留都不歸你管!」
斑氏三兄弟所負責的公司都在高任大樓,雖是同一集團,但公司部門各自運作,只有像總務部這種需不分區域管理庶務的部門比較特別,直接隸屬於集團。
「你——可惡的歐巴桑!」高天臨氣得跳腳。「從現在起,你被調到十樓的『邊際室內設計』,以後專門負責打掃我的辦公室,還有我專屬的視听室和健身房!」
他一定要天天「苦毒」她,讓她明白服從的美德,還要操到她累得說不出半句氣他的話!
「你不能擅作主張!」沐融叫道。
「難道你不知道嗎?雖然三家公司的部門各自獨立,但是只要我一句話,要調動誰都輕而易舉!」
「你——哼!」她深吸一口氣。「你忘了?我早就辭職了!」
「哈哈——」就等你這句話!斑天臨奸笑。「你進公司時,應該有簽一份任用合約吧?」
沐融愣住。她今早是簽了,而且還貪心地先簽了一年!
看見她發白的臉色,他好得意。「如果毀約的話,必須賠償公司人事上的成本損失,也就是年薪的百分之五。」
當時雖然有看到這條規定,但她想自己在薪水、福利都這麼好的公司,是絕對不可能辭職的,所以就大膽地給它簽下去了……
現在可慘了!她根本沒有錢可以賠這筆違約金!
「現在你還要辭職嗎?」高天臨問道。本來橫眉豎目的他因為得意而眉開眼笑。
「硬要我留下,你會後悔的!」既然不能辭職,她就要煩得他主動開除她!
斑天臨濃眉一挑,聳聳肩,表示不在乎。
「合約上說了,你的薪水要工作考核滿六十分才有兩萬八,如果不滿六十分,薪水以勞工最低工資起算。如果你想做白工,大可以偷懶不做。」這條規定,是為了讓員工更努力而訂定的,不過,高任集團開業至今,還沒有人領過這麼低的薪水。
「你——」她瞪著他。可惡,她竟然忘了還有這一點規定!自己怎麼會氣到什麼都忘光光了?
「好啦,你現在去打掃一下我休息室里的浴室,里頭不能留下半點水漬,待會兒我會上去檢查。」剛才因為要制止她拿花椅墊腳,他來不及擦乾身體就往外跑,把浴室地上弄得濕答答的。
沭融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乖乖地走出去領工具。
戰勝一回合的高天臨,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奸。
此時午休結束的音樂鐘響了起來。高天臨看了一下表。哇!都一點半了。
真好笑,他竟為了「降服」一個「歐巴桑」,而花了半天的時間,連中飯都忘了吃。
不過,降服她的感覺,真是令他全身舒暢、痛快!
如果在背後咒罵一個人,真能讓他變丑、變笨,沐融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罵個痛快。
斑天臨根本就是存心不讓她好過嘛,瞧瞧他把浴室搞得像剛經歷過八七水災似的!
明明淋浴間是一個獨立空間,而浴池外也有一條像游泳池畔的加蓋排水道,他卻能把浴室弄得到處都是水,除霧器也不開,連牆上的液晶螢幕都覆上了一層水霧,液晶螢幕掛這麼高,她要怎麼擦呀?
她望著螢幕,又想拿他的花椅來墊腳了。
哼!他不讓她踫花椅,她就偏要踫!
她走出休息室,將剛才高天臨才小心翼翼擦完的花椅往浴室里拖。沈重的花椅在高級波斯地毯上劃出兩道長長的痕跡——
斑天臨才剛走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差點讓他氣死的畫面!
「你做什麼!」高天臨沖上前,一把搶回他心愛的花椅。「你這個沒見識的歐巴桑,如果我的花椅有個三長兩短,你十輩子都賠不起!」
「只不過是一張普通的花椅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這張花椅真的很美,它的顏色沈穩、質地古樸、三足如鼎。椅腳上雕了蝙蝠、瓜藤等等吉祥物,暗喻著平安、福氣和子孫綿延之意。沐融也很喜歡它,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跟他頂嘴。
「什麼普通的花椅!」高天臨一听更氣。「這可是宋朝的骨董!」
「你沒听過物盡其用嗎?擺在角落簡直浪費!」
「就算要物盡其用,拿來擺在花椅上的也應該要是最完美的骨董花瓶,而不是你這個『老骨董』!」他快氣炸了,口不擇言地罵起「長輩」來。
「我老骨董?你才是嘴上沒毛、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咧!」
「別像小女生一樣拾人牙慧!」
「你也別目無尊長!好歹我虛長你幾歲!」
「長年齡沒長腦袋,有什麼用?」半天的相處下來,他根本不覺得她比自己年長,反而有時還覺得她像個小女生。而且,她臉頰的皮膚又細又白,連一條細紋都沒有,他很懷疑,這個「歐巴桑」真的滿三十五歲了嗎?
他湊近她瞧著,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踫她的面頰——
咦?觸感好女敕、好滑!
「喂!你干麼!」沐融嚇了一大跳,臉倏地脹紅,心也無法遏止地狂跳。
「你真的有三十五歲嗎?」還是她喝了一打的SK-II?
他的話令她狂跳未止的心髒又差點無力。他識破了嗎?她下意識模模自己的假發和眼鏡。應該沒有穿幫呀!
不不不,別自亂陣腳!她連忙安撫自己,然後刻意粗聲粗氣地叫道︰「你這個渾小子,竟然吃老娘的豆腐!」
「哼!誰稀罕!」被她一吼,他後退兩步,雙手環胸冶哼。
要裝就裝像一點,她又故意眯起眼楮,說道︰「高先生,你年輕有活力,『汗草』又贊,還真不錯呀——」說著,手指還戳戳他堅硬如石的胸膛,還附送了一個媚眼。
「哇!賓遠一點!」高天臨拍開她的手,連忙跳開。
他的反應令她好開心,連氣都消了,又更賣力地演出——
「別這樣嘛,來,大姊親親。」她假裝垂涎地吸了一大口口水,眼神非常饑渴。
「喂——滾開!否則我叫警衛了!」高天臨狼狽地退至角落。
「哈哈哈——知道我不好惹了吧?如果以後你敢再惹我,我一定不會客氣,要好好『享用』你——」說完,她還夸張地擦了擦嘴。
「我要告你性搔擾!」
「如果你想讓大家知道你被一個歐巴桑性騷擾,那你大可四處宣傳,我人老皮厚,無所謂喔!」真是情勢大逆轉啊——沐融得意極了。
「你你你——」此刻他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呀!「你這個月的考核零分!」
「可以啊,如果你只會公報私仇,那就隨你嘍!」
「你——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我的後果!」受到侮辱的高天臨,氣得朝她大吼。
沒想到這個歐巴桑還真不簡單,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定會有辦法讓她輸得心服口服!
「那我等著。」她無所謂地一笑轉身,準備隨時接招。面對這樣的「挑戰」,她不但不氣惱,反而還精神為之大振。往好處想,這樣具挑戰性的日子,比她過去戰戰兢兢、錙銖必較地努力過活還有趣得多呢。
「你上哪去?」高天臨叫住她。
「怎麼?小娃兒,你要跟嗎?哈哈哈——」沐融回頭戲弄地問道,然後大笑地走進休息室,準備繼續完成工作。
「你……我、我是男人!」高天臨氣極地對著她的背影大吼。
唉——這一回合,他怎麼會敗得這麼慘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