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
難道
你真能望進我的心
看穿我的人
將我的秘密
攤在陽光下
讓我曝光
斑雄的光害實在太嚴重,夜晚根本看不見星星,但他還是把窗戶全開,讓屋子充滿海水的味道,只留下一盞小小的夜燈。
輕啜一口紅酒,他靜靜的聆听從音響傳出LOUISARM.SThONG(路易阿姆斯壯)厚實沙啞的歌聲,歌頌著WHATAWONDERFULWORLD(美好世界)。
她來了!
不是他听見了細小的足音或看見了人影,而是心底就是有一股奇妙的感應。
他回頭看,一抹縴長的身影就倚在門邊,還是晚上的那身打扮。室內微弱的光線讓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從她的站姿。呼吸,以及奇怪的感應,他就是知道她在生氣,而且是針對他。
「你在生我的氣?為什麼?」華定邦放下酒杯站起身,背後的夜燈烘照出他寬闊的肩膀和運動家般的結實體格。
「你是什麼意思?」隨著責問,銀光呈拋物線的射向他。-。
深夜,她回到住所,竟然在口袋中發現華定邦的名片,上面詳列著他的住址、個人專線、手機號碼……而且背面還貼著鑰匙,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是,她完全沒有印象東西是何時放進她口袋的。這是奇恥大辱!她是個受過訓練的專家,怎麼可以讓人人侵得如此徹底卻毫無知覺?萬一他放在她身上的是竊听器、追蹤器呢?她簡直愧對死那些花時間訓練她的人。
「別愧疚。」他握著鑰匙,靠近她解釋道︰「不是我放的,我沒有機會。」靈光一閃,水銀想起在走廊轉角口曾有人和她擦身而過,「是她?你的特助。」那位短發的年輕女孩。
「她是容瑞芬。你一心防我,所以會忽略她,而且,女人對女人的身體警戒通常會降低,這很正常。」他沒說出口的是,容瑞芬不僅家學淵源,還有個拿手絕活——眨眼楮扮無辜。
他邊說話邊小心的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像在接近身上豎直毛的貓一樣,你必須不動聲色,一點一滴慢慢的挪移、緩緩加壓,以隱性的氣勢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屈服。
「你要什麼?」她開門見山的問,卻注意到他有一雙很誠懇的眼楮,里面彌漫著熱情和光彩,身上也充滿陽光般的溫暖特質。
「你。」短促的一個音節重重的敲擊在她心上。
「我找了你五年。」隨著說話,他的氣息吹拂著她的劉海,發絲細微的飄動。
低緩的傾訴宛如定身咒,讓她動彈不得的陷入迷惘,偏偏他淳厚的柔音卻一字一字清晰的傳進她的耳里,回響在她的心底。
「忘記了嗎?五年前……」他伸手拔掉她的發夾,讓烏黑的發絲自由飄散,他的手指漫游在整片滑膩細致的黑緞中,滿足的嘆了口氣,「整個晚上我都想這麼做,想像著你的長發模起來是什麼感覺……不!我已經渴望了五年。」
辨律的撫模宛如催眠,她不由自主的仰起頭,專心的听他說話。他低哺的聲音宛如勸哄,「在紐約的‘克里特大飯店’里,你曾經救過我的命.第一次見面你對我說‘要命就別動!’、‘你還有意識嗎?’、‘你受傷了,等會兒有人會送你去醫院。’總共三句話,關于你,我記得清清楚楚。」
她的身體很輕微、很輕微的震動了一下。
「你記得,對不對?」她的反應是最好的回答,他的大手激動的捧住她的臉,再次逼問,「你記得的……」他從來沒想過,他執著尋找的女人根本不記得他。
他的手既大又溫暖,可以將她完全包裹住,而他臉上的細胞可以讓她深刻感覺到他粗厚的手掌和她柔女敕的膚質,呈現完全的對比。華定邦低下頭,鼻尖輕觸她的,輕聲問︰「五年來,我只有一個疑問‘你是誰?’我怎麼會找不到你?」
「你是誰」三個字就像是當頭棒喝,讓她從甜美夢幻中重重的跌到冷酷的現實。她是誰?!她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
冷肅的警戒心迅速回到體內,她抬手架開貼在臉上的手掌,並大步後退,月兌離他設下的迷離陷阱,宛如背誦般的回答,「杜水銀,出生在泰北,過去一直待在泰國,直到半年前來台灣,我從來沒去過美國。」
「說、謊!」堅定的眼神說明他是有備而來,而且不容欺瞞,「別忘了十幾天前,我們會在街頭巧遇,還是……」他壞壞的挑眉問︰「我該去請教許董,也許他能替我查一查。」
可惡!正中她的要害。她迎視他眼中的壓迫感,不得不先軟下音調,「好,就算我是她,你找我做什麼?謝謝我的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許嗎?真是千古笑話。」她雙手抱胸,滿臉的懷疑,還邊估量起如何能彌補他所造成的危害。
他懊惱的抓爬過頭發,思量著要如何妥善解釋?最後決定以閑聊的語氣說︰
「你相信生物彼此間會產生特殊的吸引力嗎?舉例來說,有些人第一次見面,就會讓你倍覺親切,有些人卻一見就討厭!
「中國人說‘緣分’、說‘投緣’,科學家的說法是.腦電波的頻率或磁場接近,不管哪種說法,都是無法以具體或量化來解釋的,可是,這樣的現象卻是存在的。」
「很精采的言論,但重點是什麼?」她頗不耐煩的插嘴。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度鏗鏘有力的強調,「我相信每個男人出生時,一定有個女人是為了他而晚幾年出生的,所以,當適合的兩人見面時,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吸引力。」
帶著諷刺的笑容,水銀不客氣的批評道︰「以一個三十三歲的男人來說,你非常羅曼蒂克,而且,符合有錢少爺不切實際的想法。不過,你找錯人了,我的生命不是用來陪你作浪費時間的粉紅大夢。」從十五歲開始,她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有目的的。他挫敗的抹了一把臉,決定勇敢的向她傾訴,「我也不知道堅持找你的執著是為了什麼,只知道我想再度見到你,那種渴求濃烈到讓我無法忽略。你令我著迷,我想照顧你、保護你。」
「夠了!」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手指揉著兩鬢,感覺自己有點暈頭轉向,好個混亂的夜晚。
「水銀……」他輕輕呼喚她,試探性的觸踫,並技巧的把她納人胸懷,「你就像包裹在迷霧中,身上有兩股矛盾的氣質相互在拉扯著。你的外表看起來冷靜堅強,但你的眼神卻好寂寞,就像被獨自留在荒野的小女孩,還帶著很重的自責,好像你受任何懲罰都是應該的。」他從不曾見過那樣自棄的眼神。
仿佛被針螫到似的跳了起來,水銀用力推開他,語氣粗魯的說︰「你是什麼東西?自以為是靈媒,還是心理醫生?別隨便想分析、窺探別人的內心。」
華定邦絲毫沒有被激怒,他放柔語氣,以無限的耐心再問一次,「告訴我,為什麼自責?為什麼懲罰自己?」
水受不了的轉身逃避,抖著唇,硬撐出鎮定的語調,「自責?!我為什麼要自責?能有什麼事情讓我自責?」但她掩飾不了的是她不住顫抖的雙手。
他到底是誰?竟然可以窺視她的內心底處,尤其他斬釘截鐵的語氣教她有股赤果果地被看透的難堪。
「有誰告訴你,你受懲罰是應該的嗎?」想到那樣的可能性,他氣憤的緊咬牙關逼問。
不!別再問,她心底的噩夢絕對不願意和人分享,絕不!
像是突然感到夜風沁涼般,她渾身只覺寒毛直立,迅速武裝好自己的思緒,轉身呲牙咧嘴的指著他命令道︰「我警告你,離我遠一點!」
「不可能,給我其他的選擇!」他斂下微笑,想也不想就強悍的拒絕。非常好,他惹惱了她!
深黑的眼楮閃動著怒火,「你這個世紀大白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曾有人形容她是體溫零度以下的冷血無情女,大吼大叫的情緒在她身上甚少發生。
「讓我照顧你。」華定邦出手想拉她。
水銀反應快速的反掌使出小擒拿,再加上頂撞,存心要給他一個教訓。
華定邦看見她滑溜的手腕半轉的避掉他的手,馬上猜到她的心思,立刻快她一步的探手握住她的手腕,趁著空檔大步移到她的背面,讓她的雙手呈交叉的被他鎖困住。
她的背脊完全密合的貼在他的胸膛,困窘的動彈不得,「你……」她的攻勢對他竟然沒用。
「有些瘋子總是看有錢人不滿意,尤其是有錢的黃種人更容易招來麻煩,所以,我從小就學習保護自己。」借著這個貼近的機會,低頭對著她可愛的耳垂吐氣說話,「謝謝你手下留情。」
溫熱的氣息加上他低啞的氣音,激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好風度的放開她,明明心底吶喊著想更靠近她,卻讓他硬是壓抑下來。
對她,需要時間慢慢來。
「我是個有決心的人,一旦目標明確,就絕不遲疑。」他雙手抱胸,眼光深沉的看著她,「今晚的一切都是我刻意安排的。」
她不意外,只是……「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幸運吧!」他沒打算說得太清楚。
既然確定她在五年前人在美國,就表示她是由外地進人台灣的。
所以,他們一年一年往前推,清查所有的人出境資料,篩選出二十歲到三十歲左右的亞裔女性。幸好她是在半年前人境,而且就是使用杜水銀這個名字,讓他們在尋找上省了不少工夫,可以在短期間內就獲得一切資料。
至于方舟從泰國弄來的個人檔案,他看了一眼就扔進抽屜,絲毫不信。
一敗涂地、心亂如麻……她到底該拿這個可惡的男人怎麼辦?華定邦溫柔的捧著水銀的臉,低頭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起誓般的做出保證,「我對你是百分百的認真。」
她困惑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愛,尤其是她微張的女敕唇對他散發出邀請,他強壓下的火花再次迅速點燃,他想要更貼近她。
明白到自己正在做什麼時,他早已低頭俯下,她的眼楮迷惘的張大,「我會證明給你看。」唇堅定的覆上她的。
她下意識的閉上眼,有種不知所措的慌亂感。
他很輕、很溫柔的吻她,不做要求、不強迫她接受或反應他的吻。短暫親密的接觸後,他馬上退開。
水銀竟然失望的輕皺眉頭,腦海紛亂里法思考,只能被動的迎高頭看著他。
他的眼鎖住她的,無言的傾訴著渴望,「今晚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他坦自招認,氤氳的赤果的顯露,毫不掩飾。
強勢的侵略意圖挑引起她徹底的心慌,「逃」是她第一個浮上心頭的念頭。
「噓!別怕。」搶在她撤退前,他把兩根手指輕壓在她的嘴上,低沉的保證道︰「我絕對不會勉強你,絕對不會!我會耐心的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驚訝、懷疑、生氣、慌亂……所有的情緒全部混雜在一起,她只能無助的責問自己,杜水銀,你的伶牙利齒跑到哪去了?偏偏出口的聲音卻可恥的在顫抖,「我、我為什麼要怕?你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她振作的挺起胸膛,企圖重整火氣。
他寵溺的輕揉她的發心,看著她倔強的表情,他頗具暗示意味的說︰「我最喜歡接受挑戰……」話音未歇,他已低頭作勢要吻她。
水銀防備的出手往外推,挫敗的低喊,「你離我遠一點!」
他好風度的退了一步,並平舉起雙手,別具深意的盯著她緊張的表情,邪邪的勾起唇角,擺明了是在捉弄她。
她氣憤的漲紅了臉,SHIT!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失去鎮定?「我再說一次,別再靠近我!」她的聲音幾乎是神經質的拔高。
他不回答,只是帶著可惡的笑容,堅定的對她猛搖頭。
怎麼辦?她該拿他怎麼辦?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滾開!」說完,便落荒而逃。
清涼的夜風吹不去她渾身的燥熱,手臂與背肌上還殘留著他灼熱的體溫,她忍不住輕撫自己的紅唇,那里宛如烙印著他溫暖的氣息,熱辣辣的讓她心慌,卻有一股不熟悉的眷戀感,好像那一吻已深深地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
「為什麼責備自己?」
他低沉的聲音撩動著她的心,在柔柔的目光中。她似乎真的得到撫慰,就好像他真的能了解扎在她胸口上的痛楚,讓她竟然沖動的想對他傾吐一切。
水銀搖搖昏沉沉的腦袋,不明白她是著了什麼魔,身體竟然反常成這樣!
從小,她就有很重的生物距離,不喜歡別人靠近她,更討厭人類的觸踫和擁抱,身體總是會很自然的排斥。
可是,今晚他卻輕易的穿透她的生物距離,她的身體很自然的接受他,是因為她寂寞了太久、太累的原因嗎?
不管……不想……分析不出來……她只知道理智敲著警鐘提醒她,華定邦是個危險的男人。
她咬牙做出決定,找到公共電話,按下一串熟悉的數字,流利的英文月兌口而出,「我有麻煩了……替我把他弄走……無論你用什麼方法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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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吉工程公司位在中正路上的商業大樓,租用了三大層樓。
在電梯里,甘力傣挨著許添財低聲報告,「我今早接到消息,將軍下令要我們把李明道送回泰北,我猜香港幫的行動應該是奉了將軍的命令。」
「下令?」倚在電梯另外一端的水銀雙手交放在胸口,噴著氣,輕蔑的說︰
「他憑什麼?老板又不是他的手下,罌粟在泰北滿坑滿谷的,又不是非要跟他買貨。」
「閉嘴!我和老板說話,沒你的事。」甘力傣不客氣的吼罵,轉身又好聲好氣的說︰「老板,我們還是不要得罪將軍比較好。」
在泰國,盧安將軍代表的就是毒品和殺戮。
帶著幾分故意,水銀平靜的開口,「要是有人能把實驗室看好,以便早點有結果,只怕連將軍都得來巴結,我們怕誰來著?」實驗室歸甘力傣管理,而地點始終對她保密。
「你少說風涼話,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將軍的手段。」
她站直身體,模著下巴說︰「甘力傣,我開始懷疑你拿的是誰的薪水了,怎麼專替將軍說話?」
「臭女人!你!……」
「夠了!」許添財的表情不悅,「水銀說的很合我的脾胃,阿傣,你多用心,我要盡快有結果。」
「是。」
「當!」電梯停在第二十層樓。
水銀先甘力傣一步走出電梯,奚落的拋下話,「需要我幫忙就說,我對處理不努力工作的人非常有經驗。」她確信這段話許添財听得一清二楚。
推開辦公室的玻璃大門,看見穿著牛仔褲的男人捧著大把文心蘭站在櫃台前。
「什麼事?」甘力傣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
「華定邦先生訂的花,指名要送給杜水銀小姐。」送貨員馬上答復。那個白痴!專給她惹麻煩,「我不認識這個人,把花退回去。」她冷著臉,不客氣的說。
「錢已經付清,我怎麼退?」送貨員很無奈。
「扔了。」她轉身離開。
「那你總得簽收,表示你收到花,我才好交代。」送貨員把送貨單遞上。
「漂亮的花干嘛丟掉?」本來已經往前走的許添財听到這席對話又走了回來╴
完了!竟然讓許添財看到這一幕,水銀為之氣悶不已。
「小姐,麻煩簽收,我還有好多花要送。」送貨員不耐煩的催促。
許添財搬出長輩的嘴臉,「華先生只是想和你認識,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尤其公司很希望可以接到FHD的工程,千萬不能得罪他,阿傣,幫水銀把花拿進去。」
水銀不甘心的簽字打發走送貨員。
笆力傣不屑的接過花,壓低嗓音說︰「真看不出來,你還挺不簡單的嘛!竟然能釣上這麼大的恩客。」
水銀腦筋快速的盤算,刻意譏諷的對甘力傣說︰「不用嫉妒,我除了賣命之外,必要時還可以出賣身體,真可惜華總裁不是同性戀,否則,這功勞就是你的了。」她必須隨時找機會提高自己的利用價值,這樣才能更接近核心。
「沒錯,在公司業務上,水銀要比阿傣強多了。」許添財最喜歡手下在他面前爭寵,這讓他感覺到手中掌握著元上的權力。
這個臭女人,處處和他作對,甘力傣怪笑的說︰「你可得多小心,就怕案底見了光會嚇死人的。」
「我不需要小心,除非有人居心不良,故意泄我的底,那就沒辦法了。」她淡淡的開口,細心的給自己留條後路,內心一點也不希望華定邦牽扯在其中,必要時,她決定讓甘力傣背黑鍋。
「好了,兩個人都少說兩句。阿傣,怎麼說都是一家人,水銀的底你給我閉緊了嘴。」許添財轉身對水銀說︰「找時間約華總裁出去走走,拉攏一下感情,順便帶他去看幾塊適合興建服務中心的地,打探一下他的投資動向。」
如果能預先得知技奇集團的投資動向,搭搭順風車也可以小賺一筆,許添財的算盤打得很精。
「放心,他跑不掉的。」水銀笑得冷艷妖嬈,「對這種不曾被拒絕過的富家公子不用太積極,女人越冷傲,就越能吸引他。」
「好。」許添財滿意的點頭,率先走進辦公室。
苞在身後慢慢走的甘力傣卻相當不是滋味,他惡狠狠的盯著水銀的背影.壞心的盤算著該如何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