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不會答應他的!
詩君一路狂奔到庭院,空蕩蕩的院子冷風吹來,令她更加憂愁。
望了身後一眼,並沒有他的人影。
她知道他不會追來。
她進到餐廳里收拾起空盤子,將空盤、早報收進籃中,再將桌子擦拭干淨。
正要走時,她發現他留在椅子上的一本書刊——
驀然,一個熟悉的物體映進她的眼簾之中……
「是雲磊的寶劍!」
雲磊的寶劍怎麼會出現在這本書刊上頭?!難不成是她看錯了?
詩君揉揉眼楮,定了定神再看個仔細……她的眼淚忽地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心中悲情翻涌而起。
雖然劍鞘老舊且斑駁,但她仍然可以肯定它真是雲磊的寶劍。
她顫抖地撫著那張封面的圖片,發現書里有摺痕,打開來,發現是一大篇幅關于那把劍的報道——
……在中國廣東一帶出土,考證是北宋之物,此寶劍將應大英博物館之邀到倫敦展覽,展出日期是——後天!」
在漢斯結婚當天,這把寶劍將到倫敦來展覽!
詩君的心激蕩不已,她翻書的手顫抖不止。
漢斯看到這把劍了!
是的,他不但看到,還特別將這頁報道反摺……
這表示什麼?
詩君驚悸得渾身一震。
不,她不能再傻氣的有所期待!
他看過香扇都不曾想起什麼,看到這把劍又怎會有什麼反應,她難道還以為會有什麼奇跡出現嗎?
他也許只是感興趣罷了!
他有一屋子的中國古董,這把劍又算得了什麼!
他仍是會娶湘凌的……噢!她仍將法姬當成是湘凌。
如果他要娶的人是湘凌,為了保護他,她更該退到角落去。
她不要他再受一次傷害!
今生,她希望他活到兩鬢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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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們三個月前沒有叫人來?但明明來了個叫藍詩君的呀!」
「什麼?你們的名冊上沒有這個人?」
「好,我會查清楚的。」
老凱利掛上電話,對端正佇立在一邊,普利絲人力資源派來的女僕說︰「你的介紹信呢?」
「在這里,請您過目。」新來的女僕遞上普利絲公司的介紹信。
凱利挪了挪老花眼鏡,將信由信封里抽了出來,看了半天。
「如果你是貨真價實的,那……那個藍詩君是哪兒來的?」凱利皺皺的臉皮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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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君,詩君……」安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朝練功房而來。
詩君提著籃子正要開大門出去,于是一個不小心兩人撞在了一起,詩君跌到地上。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急了!」安妮拉了詩君一把。
「沒關系,什麼事那麼急呢?安妮?」詩君見安妮神色慌張。
「不是我急,是總管急……他找你,要你立刻到總管室去。」
詩君的眉突然抽動了下,心想大概不會有什麼好事……詩君一進總管室發現老凱利的臉色怪怪的,他看人的眼光也怪怪的,總管室里不只他一人,還有另一名女子,那女子身著樸素的洋裝,正對她投來冷冷的眸光。
「我問你,你是打哪兒來的?」凱利劈頭就問。
「我……」不好了,這下不好了,凱利總管平時雖然嘮叨了些、健忘了些,但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否則他不會沒事突然來這麼一問的。
「我一向只用普利絲公司推薦來的女僕,而她才是,那麼,你是打哪兒來的?」凱利嚴厲地質問。
詩君心頭一震,她知道總管找她做什麼了——
原來「正牌女僕」找上門來,而她這個天上來的「冒牌女僕」陰錯陽差地取代了人家的位置。
難道這就是玄月姊姊所說的「變數」?!
她真的只有三個月接近漢斯的時間……
漢斯結了婚,她不見得得離開此地,但一旦來了個「真的女僕」,那麼她這個「假的」就岌岌可危了。
她開始惶惶不安了起來。
「我是……毛遂自薦來的。」
「什麼?」凱利糊涂了,是不是自己曾經告訴誰他這里缺人,所以這個藍詩君知道就跑來了?!
「可是現下多了一個人,該留誰呢?」傷腦筋啊!凱利雙手背在身後,低頭沉思。
詩君下意識地看了「正牌女僕」一眼,而人家也回瞪了她一眼。
她這「冒牌女僕」發現「正牌女僕」正用不友善的眼光斥責她鳩佔鵲巢。
詩君無辜地低下頭,也許這回自己是在劫難逃了……她有一種會被掃地出門的恐懼感,因為離開了這里,她不知該何去何從!
你是人間憑空多出來的一個人!
玄月的話掠過她的腦海,她這下才真正體認到——大事不妙了。
「我決定留下——她!」凱利關愛的眼神落下了。
詩君一時從頭頂冷到腳尖,她的肢體全僵住了,腦子麻麻的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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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
「藍詩君!藍詩君!」漢斯一早上練功房,找不到他的古董季刊,心急得大叫。那把宋朝寶劍明天就要展出了,他還沒把完整的資料閱讀完畢,但那個惹他煩心的小女僕不知把他的書拿哪兒去了。
他連叫了她幾聲都不見回答。
難道她不僅無視他的存在,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她不領受他的情,一再的拒絕他,他真的很惱怒,但她若把那本書刊弄丟了,那麼他將無法原諒她。
那把寶劍是他拭目以待,強烈渴望見到的器物,刊物上完整的相關資料也是他急于想知道的。
為了她再一次的拒絕,他心頭的火燒光了所有的理智,他在外頭留連了一天,在賭坊里消耗他的「怒火」,甚至遺忘了他重要的古董季利……直至現在——
「藍詩君!」他不耐且光火的又叫了一聲,卻仍不見她現身。
「藍詩君!」他開始不客氣的咆哮,終于來了人,但卻是一名神色倉皇的陌生女僕。
「大……大人,有……有什麼事嗎?」新來的女僕听到吼叫聲,便急急跑了過來,見到威儀十足又英俊非凡的漢斯後竟眼光發亮,面色火紅,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漢斯瞧了那張生疏的臉孔,語氣凍結地道︰「你是誰?藍詩君呢?」
「我叫美寶,藍詩君被我取代了。」美寶有點驕傲地說。
「取代?!」漢斯不滿意這個字眼。「她不是你取代得了的,把她叫來。」
「她……她已經走了。」
「走了?走去哪兒了?」漢斯吃了一驚。
「總管決定留下我,因為我才是專業的。」美寶自我吹捧著。
「什麼意思?」發生了什麼他不知情的事嗎?「去把凱利叫來,我要親自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詩君走了,她離開克萊恩家了?
漢斯無法從震驚中平息,心不由得絞痛了起來。
瞥見那女僕呆若木雞地立在那兒不動,他的火氣更是無法控制地上升。
「去把凱利叫來,你沒听見嗎?」他吼了一聲。
「是……是,我這就去。」美寶真沒想到人們口中流傳的浪子公爵,竟是如此年輕又有個性,他威嚴的樣子好性格啊!
他的風流軼事她時有耳聞,據說他喜歡的女僕一定可以上他的床……
她也有些姿色啊,是不是他也會對她日久生情呢?美寶兀自痴想著。
餅了一會兒,老凱利氣喘吁吁地上練功房里來,手上捧著漢斯急尋的古董季刊,雙手奉上。
漢斯緊瞅著手中的書刊。「書怎麼會在你那里?」
「都怪我忘了,一早藍詩君臨走時交來給我的,她說是你忘了帶走的。」凱利解釋。
她走了!真的走了!
「為什麼要她走了?」漢斯震怒地問。
「她說她是毛遂自薦來的,可是……」
「哦!」有這種事?漢斯听了之後,背過身立在窗前沉默不語。
老凱利相當不解,因為主人從不過問女僕的去留,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向都是他自己說了算的。
這個藍詩君還打破過盤子,他相信自己這次是秉公處理的。
漢斯看著天上飛掠而過的浮雲,她就像繚繞在他心頭上的雲霧啊!
難道他真要如此錯過她嗎?
「她住哪里?」漢斯沒有轉過身,晦暗的聲調里是讓人捉模不定的情緒。
「這——我得查一下資料……」老凱利搔搔腦袋,退了下去。
「大人,有沒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門外的美寶四下無人,溜了進來藉故問了一直站在窗邊動也不動的漢斯。
「沒有。」漢斯沒看她一眼,徑自往書房里走去。
美寶愛慕的眼神追隨著他,她相信自己有的是機會。
進了書房,漢斯「啪」的一聲把書刊往書桌上一扔,內頁里飄出了一張紙,漢斯瞥見了,將紙抽出來——
我來自仙界,本是中國宋朝女子,你是我的夫君,我為了尋你而來。
但你忘了香扇上有你為我寫下的諾言,也記不得我了。你曾問我,我脖子上的紅痕是怎麼來的,其實剛到人間時我並不知道,原來我脖子上有前世自刎的痕跡,如今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書中這把寶劍曾是你的,劍上的血跡是我的,劍身上刻有你前生的名字「雲磊」,可以證明我所說的——
而我所愛的一直是你,前生的你,今生的你!
詩君留
漢斯莫名地感到驚異,心中暗潮迭起,這上頭寫的看似玩笑,但——
他竟無法把它看成玩笑!
寶劍上有名字?!
她在哪里得到這個訊息的?書上嗎?
他徹頭徹尾將和寶劍相關的內文閱覽一遍,書中沒有提到任何有關寶劍刻有文字的記載。
正當他心頭疑雲彌漫之時,老凱利送來了藍詩君曾親筆寫下的「資料」。
漢斯揮手要老凱利離開,手執那張資料,專注地低頭看著——
出生日︰二○○○減一○三七年
什麼意思?兩個數字相減——九六三年,中國的宋朝嗎?
住址︰仙界凝幻居
……愛使我大膽地下凡來找你……依稀曾听她說過這樣的話!
仙界?她來自仙界,他是她前世的夫君……
他閉起眼,從見到她在檸檬樹上開始回想,回想她說的每句話——
你相不相信人會有來生?
她這麼問過他……他愈想愈驚悸,愈想愈難以釋懷……她說劍上的血是她的!
老天!
漢斯發現自己竟然渾身戰!
她不僅奇特,簡直是個謎團!
不,他要弄清楚這一切,他要找她問個清楚。
他不能讓她愚弄他的感情,把他當個傻子!
他把紙柔成一團,握在手心。
不管她去了哪里,他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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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藍色的保時捷穿梭在倫敦的街道上,漢斯發了狂似地尋覓那個有著長長黑發的縴柔女子。
他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在街上行走的身影。
她該是很容易可以發現的目標,但他的車駛過西敏區、蘇活區、西堤區……甚至沒有放過中國城,他下車徒步搜尋,可是一天下來他一無所獲……
她去了哪里?仙界嗎?!
「哈哈哈……」他筋疲力盡地把車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惱怒之余竟狂笑了起來…
找她做什麼?
他要弄明白什麼?
他是不舍得她走,還是真要找到真相……真相又是什麼?!
「藍詩君——你在哪里?」他痛苦的,情緒跌入谷底的低喃。
突然有人敲了一記車窗。
「詩君!」
漢斯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燃起生命之光往窗外定楮一瞧。
不,不是他的詩君,是交通警察。
交通警察示意他開窗。
「先生,這里不宜停車。」
漢斯點了點頭,把車開走。
他瘋了,竟以為敲窗的人是藍詩君……
他的心魂被攝走了嗎?
她走了,帶走的不只是他的心,還有——他的魂魄!
而他急于找她——因為他已陷入她所編造的故事中無法自拔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所有的答案都在那把寶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