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灣這個漁港里有家小酒店,過往的商旅與跑船的漢子等等,全都聚集在這里喝喝小酒、歇歇腿、聊聊天,什麼奇怪的人、事都發生過。
但是,任憑店家再如何見多識廣,假使知道堂堂的未來儲君竟然光臨他這家小酒店,只怕還是會嚇得不知所措吧?
「我說,我們也該回去了吧?」
夜浦祺苦著臉,一臉哀怨地問。
想他可是向來養尊處優的小親王,壞就壞在小時候不懂事,沒事愛當堂哥的「跟屁蟲」,兩人一起廝混到大,這會兒人家出宮游歷才會「順便」拉他這個跟班的同行,一離家就是半個多月。
唉!他根本不想離家,這麼四處游蕩真不曉得是哪里好玩?
「急什麼?我還不想這麼快回去。」
夜邑帝瀟灑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快?」浦祺偷偷瞄了眼四周,壓低聲量講話。「別忘了,大後天就是你選妃的日子,你若還不回宮,只怕--」
「怕什麼?」
邑帝挑起兩道好看的劍眉,唇邊掛著笑,神態間淨是滿滿的自信。
「放心吧!我出宮前留了宇條,言明選妃日前會回去就不會食言。」
「真的,但不是現在。」
浦祺開心的情緒馬上消失。
「真不懂,宮外有什麼好玩的?」他無奈地斜托著腮問︰「這十多天下來,咱們名勝古蹟看了不少,沿途也做了不少好事,你還沒玩夠呀?」
「我想走遍這整片國土。」邑帝望向窗外,「這是我將來要治理的國家,理應親自了解這片土地上所有人民的心聲--」
「那你會累死!」浦祺插嘴說︰「咱們『西翌國』幅員遼闊,不花個三年五載根本走不透,我可不陪你當傻瓜。」
邑帝哂然一笑,「誰說我要一次走完?我要真離家個三年五載,不把父王、母後氣瘋才怪!」
「呵!算你還有自知之明!」確定他不會一出宮就玩瘋,壓根不想回去。浦祺才放下心來。
「話又說回來,我還真羨慕你耶!」
浦祺不只壓低嗓門,還湊近他一些,臉上全是曖昧的笑容。
「這回國王下詔,由全國各地遴選了百位美女進宮,外加幾個鄰國以親善交流為名,其實是來跟你相親的公主們,真可謂是天下美女盡由你挑選了,你真是艷福不淺呢!」
浦祺故意擺出羨慕得快流口水的模樣,把邑帝給逗笑了。
「歷代王儲選妃一直是沿襲這種習俗,可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倒還寧願跟不曉得我的身分的女子交往。」
「為什麼?」
「因為天下女子皆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在王子面前哪一個不是竭盡所能地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以求獲得青睞?」
浦祺點點頭表示贊同。
「你也知道了,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奉承巴結,偏偏我身邊多得是那種人!唉--」
浦祺指指自己,「你說的不包括我吧?」
「如果你是那種人,我也懶得理你了!」
邑帝說得倒乾脆,而此時酒店外突然傳來吵嚷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
「放開我!」
大街上,朱妘妘被一群小混混圍著調戲,教她又羞、又氣、又害怕。
「急什麼嘛?先陪小扮們喝杯酒再走嘛!」
「是啊!小美人,我可是看得起你才--」
「問題是人家看不起你!」
突然冒出的清亮女聲轉移了小混混們的注意力。
遠遠的,一個荳蔻年華的清麗少女,手持木槳飛奔而來。
盛怒布滿她嬌俏的小臉,但是即使氣鼓雙腮,卻不讓人覺得凶惡,反而增添了她幾分英氣。
「吟月!」
妘妘像見到救星般,小圓臉上滿是欣喜,掙扎得更用力了。
「放開我妘姊姊!」花吟月持著木槳和對方對峙,「再不放,就休怪我揍人羅!」
說不怕是騙人的!
眼前的五個男人長得又高又壯的,沒學過武功的花吟月根本沒有勝算,外表的強悍全是唬人的。
「又來個漂亮的妞兒!咱們今天的運氣不錯喲!」
「是啊!這個潑辣、帶勁,正合我的胃口!」
「合你個大頭鬼!」
吟月听見他們輕佻的言詞,心中更火了!她再看看周遭看戲的人們,忍不住罵道︰「這是什麼世道!?看見有人欺負弱女子,你們一個個就只會學縮頭烏龜,沒有人肯挺身而出嗎?」
被吟月這一喝,有人悻幸然地離開了,但還是沒人有勇氣上前逞英雄。
「小妞兒,別指望了,這里可是我們五兄弟的地盤,誰想跟我們過不去就等於自找死路,你們姊妹倆還是識相點,如果伺候得大爺我舒服,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收你們為妾--」
「去作你的大頭夢吧!」
吟月大罵一聲,掄起木槳就打,前頭兩個被她出其不意地打中,痛得哀哀直叫。
被打中的混混一松手,妘妘立刻逃到吟月身後。
「妘姊姊,你快逃!」
「我……」
「快逃!」
吟月推了妘妘一把,催促她離開,自個兒則掄起木槳想獨力對付這群混混。
「好嗆辣的妞兒,看我怎麼制你!」
混混中的光頭老大一把抓住木槳,另外兩個人立刻撲上,一左一右將吟月架住。
「逮住你了吧--哇!」
扁頭老大才色迷迷地伸手往吟月臉上模去,立刻被她一口咬住。
「死丫頭,還不松口!」
他痛得猛甩手,另外兩人也想把她拉開,偏偏吟月死咬著不放,血水都滲出了還不松口。
「給我把她的嘴扳開!」光頭老大吼得聲音都變了,「用揍的也可以,快呀!」
「噢!哎呀!」
其他混混才要听令行事,卻突然一個個像被鬼打到一樣,接連痛叫、哀嚎。
吟月松了口,只見混混們紛紛倒在地上打滾,也不曉得是真的還是在演戲,一個看來比一個還痛苦。
「你們怎麼了!?」
扁頭老大瞧見同伴們一個個像中了邪般地倒地哀嚎,心里有些怕怕的。
「他們全中了我的毒咒了!」
吟月瞧他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於是信口開河起來。
「你們這幾個不長眼楮的家伙,竟敢欺負到本姑娘頭上來!」她可跩了!「我可是『巫毒教』的高手,能下咒、下毒於無形,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你、你這妖女!」
「你敢踫我一下,你的手就會馬上爛掉!」
吟月這麼一說,光頭老大果然縮手,讓她更有恃無恐了。
「吟月,我們快走吧!」
一旁的妘妘只想趕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可是吟月還沒玩夠哩!
迸靈精怪的她故意露出詭異的笑容,大膽地走近光頭老大。
「告訴你,我這可是毒牙喔!」
她咧咧嘴,用指頭敲敲自己還帶血的門牙。
「躺在地上的那些人還好,痛上幾天就沒事了,但你可慘羅!半年內你要是敢接近,你的傷口便會開始腐爛、長瘡、陽穿肚爛……」
吟月還沒說過癮,可是妘妘一而再地扯她的衣擺要她走,到最後乾脆硬拉。
「等一下,快給我解藥!」光頭老大伸手想阻止她倆離開。
「唉!踫一下我就讓你死喔!」吟月嚇阻他,「沒解藥,你當半年和尚之後就沒事啦!」
她吐吐舌扮鬼臉,「乖,听話喔!下次見到本姑娘記得閃遠點,不然我就讓你一輩子不能人道!」
圍觀的人群里冒出不少笑聲。只見那群混混嚇得屁滾尿流的,而吟月還調皮地走進五人之間拿起木槳,大搖大擺地帶著妘妘離開。
「吟月,你真的是『巫毒教』的人嗎?」
一走遠,妘妘好奇地問這個數月前才被她爹從海難中救起的小泵娘。
「這世上真有『巫毒教』嗎?」吟月俏皮地反問,「騙你的啦!我不過是唬唬那群蠢蛋,隨口編的。」
妘妘不解地卷玩著長發,「怪了,那剛剛那些人怎麼突然全倒在地上哀嚎?」
吟月攤攤手,「誰曉得?就當他們是被鬼打吧!」
妘妘抿唇一笑,「那我們可真是遇上了『好鬼』呢!」
「謝謝你呀!好鬼!晚上有空來找我聊聊吧!」
吟月孩子氣地對著空氣大喊,差點把妘妘嚇壞了。
和吟月同房的她,可不想和鬼聊呀!
*****
看完了「好戲」,邑帝和浦祺回酒店牽了馬便準備離開。
「哈啾!」
「瞧,肯定是方才那兩個小泵娘在談你羅!」
邑帝不過打了個噴嚏,浦祺立刻打趣道。
他撇撇唇,「拜托,對方根本不認識我,又要從何談起?」
「談『救命恩人』呀!」浦祺早發現了,「什麼『巫毒教』的妖女嘛!方才明明就是你暗中射出『冰魄針』制伏了那幾個混混,這皇家獨門暗器別人不曉得,我可是一眼就看清了。」
提起方才的情景,邑帝俊逸的臉龐不禁浮起笑意。
「我想回宮了。」
邑帝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浦祺反應過來時不禁又驚又喜。
「真的?你終於想通了!太好了,我們這就--」
「等等--」
邑帝扯住急著要上馬的他,「我回宮,你留下。」
「啊!?」
浦祺夸張地張大口,邑帝笑著伸手把他的兩片唇合上。
「別啊了,我是要你留下來替我辦件事再走,不是要你永遠留在這兒。」
浦祺這才松了口氣,「辦什麼事?」
「去查出方才那個紫衣姑娘的姓名,倘若她尚未訂親,立刻派人要她即刻啟程進京,參加選妃。」
「嘿、嘿、嘿!原來你對人家一見鍾情呀!難怪那麼珍貴的『冰魄針』你也舍得--」
「羅唆!事情辦妥後給我立刻回來!」
邑帝說完,躍上馬奔馳而去。
「嘻.....還害臊哩!」
浦祺竊笑幾聲,牽著馬往回走,正想找路人詢問,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紫衣……呵、呵!不會吧!?」
他自言自語,外帶乾笑兩聲。
「穿紫衣的不是那個潑辣的『小妖女』嗎?」他感到頭皮發麻,「堂哥肯定記錯了,應該是穿綠衣的那位姑娘才對!呵!瘋子才想去招惹那個紫衣姑娘……」
*****
補完漁網,領了工錢,吟月開心地買了好酒,好菜回家,卻是一進門就瞧見大家的臉色有異。
「乾爹、乾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打從被妘妘的爹從海上救起,吟月便認了這對好心的老夫婦做乾爹、乾娘,也在朱家住了下來,一見兩老愁容滿面,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唉……」
朱嬸長嘆一聲,將一張官府公文遞給她瞧。
「什麼!?妘姊姊得入宮參加王子選妃!?」吟月兩道眉立刻皺連一直線,「這怎麼可以!妘姊姊已經有蒙大哥了,她絕對不能進宮的!」
了解女兒的心事,朱嬸立刻點頭附和。
「就是說啊!妘妘這孩子死心眼,早就認定非蒙堯不嫁了,天曉得選妃這事怎麼會跟她扯上關系?咱們這兒最美的姑娘不是早就被選進宮了嗎?怎麼又--」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朱伯的一句話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總而言之,這是國王的命令,咱們只有順從,不管妘妘願不願意都得進宮。」他頓了一下,又說︰「抗命的話,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听見老伴這麼說,朱嬸只有無言嗟嘆。
「我去吧!」
吟月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把兩老全給嚇傻了。
她慧黠一笑,「王宮里誰認得住在『葫蘆灣』的朱妘妘長什麼模樣?我說我叫朱妘妘,他們就得當我是朱妘妘,不是嗎?」
朱氏夫婦對看一眼,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的確有道理。
「可是這麼一來實在太委屈你了!」朱嬸想得比較多,「萬一你真的被選為妃,豈不是得終身用假名騙人?如果有什麼差錯--」
「只要別讓王子選上不就得了?」她說得自信滿滿,「再說,入宮侯選的美女不是有上百名嗎?我自認還沒美到傾國傾城,會把其他美女全比下去的地步,說不定我第一關就被淘汰,沒幾天就能回來了呢!」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決定了!」她淘氣地眨眨那雙翦水秋眸,「放心吧!就算我真的被選為妃,倒楣的可是那個沒長眼的王子,才不是我哩!」
朱嬸疑惑的追問︰「為什麼他娶了你會倒楣?」
「因為我可是『葫蘆灣』里最凶的惡婆娘呀!」
吟月盈盈一笑,還挺得意的呢!
*****
由著宮女伺候更衣完畢,邑帝拿起擱在鏡台上的半臉面具,一戴上,就只剩下嘴巴和眼楮露在外面了。
依「西羿圍」的規矩,在正式冊立王妃之前,王子不可以以真面目去面對候選佳麗,也不可以對其中任何一人坦言身分,佳麗們全只能跟戴著面具的王子見面。
「設立這規矩的祖先肯定長得很丑!」
「哈……」
摒退左右的他才對著鏡子喃喃自語一句,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放肆大笑。
「還笑!?」
不用看,光听聲音他就知道是浦祺來了。
「呵……我不是故意的……」浦祺還是笑個不停,「其實我早就這麼想了,只是不敢說,現在听你自己這麼說,害我想不笑都不行嘛……」
「哼!幸災樂禍的家伙……」
邑帝咕噥了一句,摘下面具,走到他面前。
「怎麼拖到這麼晚才回宮?我托你辦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浦祺驕傲地抬高下巴,「憑我的辦事能力還會有問題嗎?那位姑娘叫做朱妘妘,尚未訂親,這會兒只怕已經入宮候選了哩!」
「朱妘妘……」
邑帝輕念著這個名字,腦海里立刻涌現她淘氣、可愛的俏模樣。
「說來你還真該感謝我咧!」浦祺還在一旁邀功,「好在我反應靈敏,那天你說完就走,沒發現自己說錯人家姑娘所穿的衣服顏色,結果我馬上發覺有誤,沒真叫人去找那個穿紫衣的潑辣姑娘,要不然--」
「什麼!?」邑帝听到這里已經快捉狂了,「你沒找她,那你找誰來?」
「那……那個長得秀秀氣氣,看起來挺溫柔的綠衣--」
「笨蛋!那種女孩子隨便在宮里一抓就是一把,還要你費事找來嗎!?」
「可是……」
「真是的!你干嘛自作聰明呢?」他撫額長嘆,「難得交代你一件要緊事,你就給我出這種紕漏,真是會被你給氣死--」
听到這里,浦祺總算明白,自己這回好像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王兄,我一直覺得你有點奇怪,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怪人!」
「我哪里奇怪了!?」
邑帝都快氣死了,還被他說成怪人,乾脆先敲他一記消消氣再說。
浦祺一臉的委屈,邊揉著頭邊抱怨。
「本來嘛!正常人哪會喜歡那個又凶、又潑辣的姑娘?就算她長得再漂亮,可是你也當場見到她把人肉當豬肉來咬的凶狠模樣,你不覺得恐怖嗎?」
他搖搖頭,「一點也不。」
「她當街舉木槳和男人打架耶!」
「那是為了救人。」
「可是她一個女孩家竟然當街說要讓男人不能『人道』!」
「她是為了嚇唬對方以求自保,情有可原。」
「她是『巫毒教』的妖女哩!」
「你不是向來自詔博學多聞嗎?這世上哪有什麼『巫毒教』?制伏惡人的是我的『冰魄針』不是什麼毒咒,這點你比誰都清楚。」
「她--」
「別想找藉口替自己開月兌!」邑帝早識破他的把戲了,「我就是要那個潑辣、無禮的妖女,你再點出她一百個缺點也沒用!」
浦祺搔搔頭,「只有一面之緣,要說出她一百個缺點實在有點--」
「你有完沒完呀?」邑帝被他搞得又好氣、又好笑的,「唉!數落你也沒用,你先回府休息吧!明早再給我跑一趟。」
「啊?還要去啊!?」浦祺一張臉苦哈哈的,「王兄,你再想清楚一點,那個姑娘要是當上王妃,肯定把王宮搞得雞飛狗跳的--」
「我又沒說要選她為妃!我只是想跟她認識認識罷了,總之,你要是不能把人找出來,就準備在『葫蘆灣』落地生根,在那里重蓋你的親王府吧!我出去選妃了。」
邑帝戴上面具,走向選妃會場,對於自己為何執著於再次見到那名紫衣姑娘,連自己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
「下一位,朱妘妘……朱妘妘……朱--」
「有!」
被人連喊了三遍,吟月才想起她現在就是「朱妘妘」,連忙起身回應。
「怎麼不早點應聲呢?」點名的老宮女瞅著她細瞧一番,「把衣擺拉好,輪到你去參見王子了。」
「是。」
吟月嘴上這麼應,實際上卻是故意把衣擺再拉歪一點,等老宮女發現,她人也走到「迎賓殿」,由另一位宮女攙扶向前了。
她好奇地環顧周遭,大殿之上坐著一個戴著古怪面具的男子,在他身旁有宮女侍立,大殿之下所有參見過的美人也全面對著他垂首靜立,看來他大概就是「西羿國」王子了。
「上前行禮,報上自己的名字之後退到左方候著。」
攙扶她的小爆女說完便退到一旁,而吟月雖然不情願向人行禮,但是也不想被侍立一旁的護衛強壓著跪下,只好認命地照做羅!
「民女朱妘妘,參見--哇呀!!」
吟月慘叫一聲,把原本悶悶地立在一旁的美女們全給逗笑了。
原因無它,只因為她穿不慣這正式的「西羿國」女子禮服和高腳鞋,原本就站不穩了,再加上鞋跟踩上裙擺,當場摔得她一蹬坐於地,疼得哀哀叫。
換作平時,邑帝絕對會及時飛身而下扶住她,不過這次,他可是故意不去「英雄救美」。
當宮女唱名到「朱妘妘」時,他原本連看都懶得看,沒想到出現的竟是她--那個潑辣的「小妖女」。
他相信浦祺沒那個膽子捉弄他,所以她出現的可能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冒名頂替。
邑帝原本十分欣賞她以一介弱女子敢以一敵五的英雌氣概,和她敢做敢言的坦率,不過這回她冒名頂替選妃,恐怕是想藉機攀龍附鳳。
一想到此,邑帝對她的好感立刻大打折扣,初見她時的興奮之情也馬上減退許多。
但他的心情轉折,吟月可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摔得四腳朝天,四周的人沒上前來扶她,只曉得笑,這些怨氣她可全記在高坐殿上的那個人頭上了。
「沒有人能扶我一把嗎?」
問了,美女們不敢動,護衛不敢踫,她乾脆直接撩起裙擺,露出一雙高腳鞋,當眾把鞋子月兌下,光著腳丫子站起身。
「民女朱妘妘參見王子殿下,完啦!」
吟月無視眾人愕然的眼神,一手拎一鞋,跩跩地說完就要走人,沒料到楣運當頭,才跨出一步就又踩滑了,眼看這回就要摔成肉餅臉啦!
「哇--」
她「砰」地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一抬頭,沒有表情的面具臉正對著她。
「謝……謝啦!」
她尷尬地退離邑帝的懷抱,眼光不經意地瞥見面具下那微微向上彎的淡紅薄唇。
「我先說了,如果一定得穿這礙事的長裙和討厭的鞋子才能覲見王子殿下您,拜托您這輩子再也別召見我,我可不想活活地被摔死!」
「大膽民女,竟敢--」
司禮官見吟月膽敢沖撞王子,立刻厲言阻止,卻被邑帝一個手勢制止了,並依指示再宣下一位美女覲見。
看著邑帝一言不發地走回屋內,吟月也悻悻然地到一旁候著。
她也知道自己說得太過分了。
可是一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她就慌了,滿腦子只想著要激怒他、引他反感,她可沒打算當王妃呀!
但是他的脾氣也夠好了,竟然一聲不吭,一點也不生氣。
「拜托,可別讓王子愛上我、選上我哪!」
吟月的喃喃自語引來身旁女子的側目,把她當瘋子似地退離她幾步,可她還兀自咕噥著,渾然未覺別人驚疑的目光。
接見完所有美女,吟月看見邑帝把方才擺在一旁的名冊交給了司禮官便先行離開,她心中正納悶著,司禮官已經一一叫起王子欽點通過第一關的美女姓名,通過的靠右站,沒通過的便直接由左側殿門離開。
「朱妘妘--喂,你給我站住!」
吟月一听見「朱妘妘」三個字,就自動自發的往左側門走,沒想到卻被司禮官叫住。
他右手一揮,指向右邊,吟月當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