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尋了九天之久,樓非影竟完全沒有穎心的下落。
以他尋人的長久經驗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別說穎心只是個不懂武功也不懂易容術的普通人,根本不懂得藏匿形跡,就算她懂得,以他飛快追出的速度而言,也不該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呀!
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大對勁……
「想要找個酒伴嗎?」
樓非影聞言抬頭,小蠻已笑意盈盈地在他對面坐下。
「人家投宿客棧是為了休息,你是貪這飲不盡的好酒是嗎?」她數起桌上的酒瓶,「嘖、嘖,九瓶都還沒醉,師兄,你的酒量好像更為精進國!」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因為傷心的我正好‘流浪’到這兒,因為這方圓十里內只有這間客棧好投宿;因為我想著一個人而無法入眠;因為我聞到濃濃的酒香,所以我在這兒,這答案你還滿意嗎?」
樓非影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她,舉起酒瓶,咕嚕嚕地當白開水灌。
「你為什麼深夜一個人在這喝悶酒?」阿蠻手托著香腮,痴迷地凝視著他冷漠卻依然眩惑人心的俊拓臉龐。「你是不是反悔那天對我那麼無情,所以出來找我?」
他沒答復,仿佛沒听見她說話,視線一直停駐在被他緊握在手中的錦囊,像是把它當成了穎心。
「我想……不大可能吧!」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該不會是施穎心突然恢復記憶,一氣之下,把你趕出家門吧?」
樓非影皺起眉,這回他听見了她的話,卻依然靜默不語。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她柔聲說︰「大師兄,你該知道這是遲早之事,你是她的殺父仇人,這可不只是上一代的冤仇那麼簡單,她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是大逆不道、天理難容,任何一個腦袋清醒又有良知的人,都絕對不會跟殺父仇人共度一生的,你就看開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語氣中的煩憎任何人都听得出來,阿蠻握緊右拳,硬是壓下心中的火氣。
「大師兄,你這又是何苦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我也不比她差呀!她一點武功也不懂,跟在你身邊只是個累贅,更重要的是,我跟你之間沒有永遠無法化解的血海深仇--」
「夠了!」他不想吵醒客棧里的其他人,但沉聲一喝的氣勢也夠嚇人了。
「大師兄……」
「我樓非影只愛施穎心一個女人,至死不渝,就算她要我的性命,我也樂于奉上,我會等,等她願意不顧世人的眼光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天。」
「那是不可能的!她一定會拋棄你、忘記你,另嫁他人,和別的男人共度一生,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相信她會愛你一生一世!」
「我願當傻瓜!」
「你--」
阿蠻氣極了,扭頭便回客房,只留下樓非影獨自一人繼續飲著傷心灑。
☆☆☆
睡不到兩個時辰,天一亮,樓非影便繼續上路尋人。
他在街邊找了個畫師,依他的形容描繪穎心的畫像,倒也有七分神似,給了酬金,便拿著畫像四處詢問。沒想到才問了第八個人,竟然就有了線索。
「衣著不太像,不過容貌跟這畫中的姑娘挺像的,而高度大概就到你的下巴處,我方才看她跟著一個書生打扮的男人往東走了。」
賣碗豆涼粉的小販端詳著畫像,有幾分自信的告訴他。
樓非影估量著這老實人不像在說謊,給了他一些碎銀酬謝後,便急往東追。
「男人……」
一想到小販說的話,樓非影就心如火焚,這世上壞人太多,壞男人更多,穎心善良又毫無心眼,就是那種你把她賣了她還會幫你數錢的傻子,加上她貌美如花又孤身獨行,萬一接近她的那個男人心懷不軌,那……
他正想著,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終于出現在離他不到二十步遠的地方。
「穎心!」
他飛奔而去,卻見到她露出驚恐的表情,躲到與她同行的書生身後。
「穎心……」雖然心痛,但樓非影仍舊抑住自己想一把將她奪回身邊的沖動。「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此地離你家還有千里之遙,至少讓我護送你回去,我才能安心。」
「不要!」她抓住書生的手臂,親密地靠著他。「李大哥正好要回甘州,他已經答應要順路送我回家,不用你假慈悲,我不想再見到你,你離我越遠越好,你這個殺人凶手!」她氣沖沖地說道,然後扯扯因為搞不清狀況而有些呆滯的書生,「李大哥,我們走,別理他。」
「哦!好。」
一見到穎心的甜美笑容,書生也不追問她與樓非影的關系,像條忠狗似的,心甘情願讓這大美人拉著他走。
說不嫉妒是騙人的!
若是照樓非影以前的性子,那男人現在應該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哀嚎了。
但他強忍著,遠遠地跟著他們。他知道穎心不會允許他跟太久,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
他從未見過穎心用如此冷漠、絕情的眼神看他;即使在剛獲知他殺了她父親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也只有濃濃的傷悲,不曾有過一絲責備。
難道她是恨他在她喪失記憶的這段期間里,隱瞞殺父之仇,跟她以夫妻關系共同生活嗎?
一切難道真的無法挽回了?
忽然,樓非影瞧見了不尋常的一幕。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走過穎心身邊,大概是身上有怪味吧!她掩著鼻,看都不看老乞丐端來向她乞討的破碗一眼,就這麼匆匆隨著書生離去。
頓時,一把怒火自樓非影的肺腑向上狂燒,顧不了街上仍有其他行人,他如風奔向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立刻施展輕功將她帶離。
「放開我!放開我!放--啊--」
樓非影真的放手了。
看準了一處荒廢宅院無人打擾,他在丈余的高度松手,讓她直墜天井。
敝的是,不僅武功的穎心竟然沒摔死,還毫發無傷的降落于地。
「告訴我穎心在哪!」他抽劍直抵她的心口,「阿蠻!」
她愣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易容術已露出破綻。「你怎麼發現的?容貌?還是聲音?」
他冷冷回答,」你的易容與模仿聲音的確無懈可擊,可惜,你學得了穎心的外表,卻學不了她的善良,她絕不會掩鼻離去來羞辱一個老乞丐,相反的,就算她身上只剩下一個饅頭可吃,她也會恭敬地放進對方的碗內,一口也不留給自己。」
「哼!原來你喜歡那種菩薩心腸的女人,跟殺手還真是絕配啊!一個救人、一個殺人。」
樓非影不理會她的嘲諷,一心只在乎妻子的下落。「穎心呢?」
「怪了,你老婆在你家不是嗎?干嘛找我這外人要?」她撕下假面,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只是覺得好玩,易容逗逗你而已,我怎麼知道她跟哪個野男人私奔了?」
「我早該想到了,你出現在客棧絕不只是個巧合,就像穎心也不可能那麼巧,就在遇見你的隔天便恢復記憶離開我。」他將劍移至她的頸項,「我確定是你擄走她,如果她能安然無恙的回來,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如果你堅持不肯告訴我她的下落,就休怪我無情!」
「你本來就對我無情了,不是嗎?」阿蠻一臉的蠻不在乎,「你盡避殺了我啊!不必顧念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用記得我也曾出力為你尋找仇家的苦勞,不過,如果我死了,你也不會知道施穎心人在哪兒了。」
「你真的不說?」
「我絕不會說--」
一粒青色藥丸飛進了阿蠻口中,毫無防備的她,就在樓非影一手收劍,一手拍抬她下巴的動作中咽了下藥。
「你給我吃了什麼?」她十分驚慌的問他。
「你知道我不會要你的命,就像我知道你多少會顧忌到被我知道後的結果,不至于要穎心的命一樣。」
他神色一凜,「告訴你吧!我喂你的是‘催老丹’,兩個時辰後,你便會開始衰老,先是從烏絲漸漸轉成白發,再來你的臉蛋會開始浮現皺紋,漸漸蔓延到你全身,直到你的外貌完全老丑到像一個老太婆的模樣為止,這轉變需費時三天,我可以跟你耗,看你丑到哪個地步受不了時,再告訴我穎心的下落也無妨。」
「你、你騙我!」她害怕地模著自己滑女敕如玉的臉龐。「我從來沒听過什麼催老丹,一定是你在嚇我的而已。」
「我不介意你試看看,兩個時辰後,你如果沒有在瞬間變成白發,你大可離去。」
阿蠻看他說完便徑自找了個石階坐下,氣定神閑地閉目養神起來,仿佛有十足把握,她模模自己柔順的青絲和美麗的臉龐,突然害怕起來。
「好,我告訴你,你把解藥給我。」她才不要變成又老又丑的老太婆呢!
他由腰間取出一個白色藥包,「你先說。」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百般不情願地告訴他,「我……我把她送回家了。」
「送她回家?」他一臉懷疑,「為什麼?你就只是送她回家?」
「沒錯,說謊就罰我天誅地滅,這你總信了吧?」她伸出手,「說話算話,解藥拿來!」
「沒有解藥。」樓非影老實告訴她,「根本就沒催老丹這種東西,我方才讓你吃的只是穎心調制的補身丹,不過,如果讓我知道你騙我,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找到你,到時我‘請’你吃的東西絕不會比催老丹差!」
「師兄!」她叫住正欲離開的他,「我奉勸你最好別再去找她,你該听過‘活閻王’這個神醫的稱號吧?」
「听過又如何?」
阿蠻走到他面前警告他,「施家的人早听說施穎心沒死之事,他們找來了活閻王要恢復她的記憶,甚至改變她的記憶,讓她只記得你是她的殺父仇人,忘記你們之間的情分,你不去找她便罷,如果你去找她,她一定會找你拼命,你別再執迷不悟,忘了她吧!」
「能死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手中,不也是一種幸福嗎?不管結果如何,我是不會放下自己的妻子不管的!」
他看向阿蠻,頭一回眼中帶了些許溫柔。
「阿蠻,不該執迷不悟的人是你,你命中注定的伴侶不是我,別再為我蹉跎青春了。」
「大師兄!」阿蠻傷心的呼喚再也留不住他。
樓非影一心只記掛著穎心,只希望自己能趕在她恢復記憶前將她帶回。
否則……
☆☆☆
棲霞山。
草蘆內,穎心在暈眩中醒來,張開眼,迷迷蒙蒙中似乎看見有個男人朝她走來……
「非影?」
話語方落,一記狠快的巴掌便又打得她眼冒金星。
「還念著你那個奸夫!」
氣急敗壞的施康第二掌正要打下,卻被一根突然射出的銀針扎中手臂,當場整只手癱軟下來。
穎心這下總算清醒了。她瞧見打她的是一個和非影年紀相仿,穿著十分華麗的貴公子,而正朝她走來的則是一位容貌端肅,看來有些仙風道骨的白發老者。
「在我這不準打女人!」
活閻王不悅地走來,警告了施康一聲,才拔去他手上的銀針。
施康揉揉手臂,氣惱地說︰「這麼個寡廉鮮恥、忘卻殺父之仇、還跟殺父仇人姘居的妹妹,我不打死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活閻王白眉一挑,「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幫她恢復記憶?」
「當然要!」」我不要廠穎心猛搖著頭退縮到床角,雙眸滿是恐懼。「什麼殺父仇人?什麼妹妹?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阿蠻呢?我要回去,我不要恢復記憶!我要回我家,我要見我丈夫,我--」
「什麼丈夫?!你被那個男人騙了!我不曉得他趁你喪失記憶時對你說了什麼謊,但事實就是他殺了你的親爹,還把你擄走,你是在‘認賊作夫’,你知不知道?!」
施康惡狠狠地瞪視著她,「那個殺人凶手十分迷戀你,肯定會再來找你,他武功高強,我請了很多人都殺不了他,要幫爹報仇,就只有靠你了,到時你一定要殺--」
「別說了!」她捂住雙耳,激動地大聲嚷著,「你一定是非影的仇家,故意要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我不會上當的!我沒有哥哥、沒有爹,我只有一個疼我、愛我的丈夫,你別再白費心機騙我了!」
施康憤怒地向前拉下她的雙手,「你給我清醒點!爹是被他一劍將頭砍下,你會喪失記憶,就是因為受不了這個刺激而撞柱尋死,你用力想,一定想得起來,不要再給我裝傻了!」
他凶神惡煞的模樣把穎心嚇壞了,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眼淚無法控制的撲簌簌直滑下雙腮。
「你可以先走了,」活閻王下了道逐客令,「三天內我會讓你妹恢復記憶,你在這只會礙事,大吼大叫的讓她心里產生排斥,到時,她還沒恢復記憶凶手就找上門來,你就準備替自己買副棺材吧!」
施康被他說得嚇出一身冷汗,方才的囂張氣焰一下子就全熄滅了。
「我、我先走就是了,神醫,舍妹恢復記憶之事就全托您了,告辭。」
他說完便悻悻然的離開,臨走前,還以警告的眼神狠瞪了穎心一眼。
「老伯,請您放我走好不好?」一看「壞人」走遠,穎心馬上跪在床上向看來比較好說話的白發老翁求情。
「放你回去很容易,但就算讓你回去,你還能像從前一樣待在那個男人身邊,心里一點疙瘩也沒有嗎?」他在離床不遠的竹桌旁坐下,「再說,倘若他真是你的殺父仇人,你卻為他生兒育女,又要教你爹在九泉之下情何以堪?」
「不會的……不會的……」她頹喪跪坐,想起非影曾說兩人結合天地不容,阿蠻又說她恢復記憶一定會殺夫,讓她不想相信,又隱約覺得似乎有這可能,思緒完全大亂。
「只有恢復記憶,你才能作你真正想作的決定,以你目前的情況,是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記起過去,與其日後後悔,還不如趁早面對事實,一輩子抱著懷疑、不安是無法獲得幸福的。」
穎心擱在大腿上的雙手緊握了一下才緩緩松開,恨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
看來,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
七日後,巫風嶺。
灰蒙蒙的天色,雲層低得仿佛想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氣氛陰沉幽郁,正如同樓非影此刻的心境。
三天前他一到施家,小穗便交給他穎心親筆寫的信函,約他今日酉時正,巫風嶺相會。
信函的確是穎心的筆跡,信中還提到有關于她喪失記憶前所發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一、兩件事,所以他相信,穎心應該是恢復記憶了。
「要在今日了斷所有的過往恩仇嗎?」
俊拓的容顏泛起一絲淒楚苦笑,看來他的死與活、幸與不幸,就會在今日分曉了。
一上嶺,便見有十多個持著各式刀劍的男人圍著施康,將他保護得像帝王一般,樓非影清楚明白,那些人的刀劍不是打算跟他決一勝敗,而是必要時護著施康由另一條路下山用的。
其實只要他動手,眨眼間的工夫,便能將這一幫人收拾殆盡!不過,他對這些人的死活沒有半點興趣,他的目光焦點全落在背對著他站在懸崖邊的縴麗女子身上。
「穎心!」
她回過頭,初見他時顯露了一絲喜悅,但隨即隱去。
「穎心,你可別忘了爹是如何慘死在他劍下的,你這回絕對不能再心軟,一定要殺了他為父報仇!」施康朝著她大嚷,就怕自己費了那麼多工夫卻功虧一簀。
樓非影凌厲的目光朝他一掃,他馬上又噤若寒蟬,心中雖氣憤不平,卻不敢再多言,就怕激怒了樓非影,自己性命不保。
不過,樓非影根本懶得理他,他走到穎心面前,愛戀的目光在她身上縈繞不去。
「你完全恢復記憶了?」
她點點頭,「你說過願意把命交給我,現在還算數嗎?」
他頷首,「永遠算數。只要你一句話,我隨時可以為你而死。」
「即使我要你跳下萬丈懸崖,要你粉身碎骨?」
他無懼地揚起淺笑,「只要你一句話。」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穎心凝望著他,淚盈于睫,卻又在唇畔牽起一抹溫柔笑靨。
「穎心!」施康氣吼一聲,因為他瞧見穎心竟然主動投入樓非影懷中。
「抱著我一起跳吧!」穎心不理會大哥的吼叫,仰首告訴樓非影她的決定。「不要猶豫,如果你真愛我,現在就抱著我一起跳下懸崖,了結所有的恩怨。」
「嗯!」
樓非影沒有一絲遲疑,听然一笑,就這麼抱著穎心一起跳下萬丈懸崖,施康和在場其他人全看傻了,所有人一動也不動。
而天空,卻開始飄下淚珠般的點點細雨……
☆☆☆
樓非影沒有施展輕功,任由自己抱著穎心墜下萬丈探淵,如果這是穎心想要的結果,他樂于達成她的心願,與她同年同月同日死。
但是……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已經墜下了「底」,令樓非影驚訝的是,他非但沒摔得粉身碎骨,還陷入了一張宛若巨大捕蝶網似的東西里。
「非影,快施展輕功上去!」
穎心倒像是早知如此,鎮靜地指著離兩人掉落處上方不到十尺的一塊凹陷台地。
樓非影也不多問,立刻提氣一躍,沒想到台地上竟有一位白發老者正微笑看著他倆。
「先幫我撒網,」白發老者拍拍非影的肩,「要是有膽大又眼力好的人到懸崖邊往下看,難保不會看出一些蹊蹺,那可就浪費我的詐死妙計了。」
收了網,穎心看見樓非影難得地露出一臉茫然的神情,不由得掩唇一笑。
「非影,我跟你介紹一下。」她將他拉到白發老者面前,「這位就是人稱活閻王的神醫沐相龍,也是我的親外公,我們最近才剛相認。」
「外公?」樓非影一臉迷惘,「你不是說你娘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得了失心瘋,到死之前都是痴痴傻傻的不說話,也沒見過她娘家的人來探視過,那你如何得知他就是你外公?」
「因為我女兒剛生下穎心時曾經捎過信向我報喜,」沐相龍神也哀戚的伺答,「她在信中寫了,我的小外孫女除了右肩上有個豆點大的朱砂痣,右大腿上還有個拇指大的魚形胎記,我一直覺得穎心長得極像了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在扎針助她恢復記憶時,發現她右肩上的痣,再確認她大腿上真有個魚形胎記,這才確定她便是我失蹤多年的外孫女。」
「失蹤?」樓非影听出不尋常之處,「你不知道你女兒和女婿住在哪?」
沐相龍長嘆一聲,「十六年前,我從南海歸米時,才得知我女婿因病身亡,因為夫家已無人,所以我女兒便帶著才出生剛滿一歲的小女嬰回娘家,誰知,就此斷了音訊。
「我听了穎心的描述才明白,我那苦命的女兒肯定是半路被山賊強搶為妾,才會瘋狂而亡的,要是讓我早點知道這件事,我一定會血洗--」
「外公!」穎心打斷了他的怒言,微笑勸他。「不是說好了,我們再也不提報仇之事了嗎?」
「等等!這麼說……」樓非影面露喜色,幾乎已經確定了一件事,「郭達勇並不是你爹,我再也不是你的殺父仇人了?」
「嗯!」穎心溫柔地握住他的手,甜甜一笑。「我本想早點告訴你的,但外公听說過你,也知道你在江湖上樹敵不少,所以他決定將計就計,讓我假裝誘你跳崖殉情,崖上那些人自然會將你的死訊傳出,這樣我們才能不再受你那些仇家的打擾。」
「原來如此……」樓非影感激地朝沐相龍斂衽一揖,「多謝沐前輩--」
「還叫沐前輩?」沐相龍故意皺眉向外孫女抱怨,「穎心,我這外孫女婿連聲外公都舍不得叫我一次,我看換人好了。」
「外公。」樓非影馬上開口叫,叫得可響亮了。
穎心抿唇一笑,「非影,你用不著擔心,看在曾外孫的份上,外公才舍不得拆散我們這對恩愛夫妻呢!他早買好了船,我們就由這後面的一條地道上崖頂,下山乘船到‘蒲仙島’隱世獨居,遠離江湖恩怨,你一定也同意外公的安排吧?我知道只要我喜歡,你一定也--」
樓非影一把將她擁進懷中,穎心感受到他的心跳又急又狂。
「你有喜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傻事?萬一跳崖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他一想起方才就心驚不已,臉上寫滿了不舍。「我死不足惜,但你跟你肚里的孩子要是有個萬一,那我--」
穎心以吻封了他的唇,將滿滿的愛意傾注。
「我可不要做寡婦……」在他唇畔愛嬌輕語,「你老婆我長得那麼漂亮,萬一有壞人動我腦筋怎麼辦?你一定要活得比我老,一輩子呵護我、守護我,我要永遠賴在你懷里撒嬌,一定要喔!」
「嗯!」
樓非影微笑應允,深情地重印上她那嫣紅的唇瓣,許下終生盟約。
「好女兒,你可以放心瞑目了……」
沐相龍輕拭去眼角淚滴,望著霏霏細雨,仿佛也瞧見了女兒寬慰的笑顏。
轉載自www.bookli.net書擬人生killy掃描,幻靈莞爾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