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三點,馭皇空出時間見你。」黃筱君接到通知之後立即走進寒蓉的辦公室報告。
「明天下午三點?可是那時候我不是和銀行的人約好了嗎?」寒蓉訝異地問。這個約還是彼君好不容易才幫她約成的,為的是要談貸款的事,是非常重要、不可疏忽的行程,這都是彼君再三叮嚀的,她該不會忘了吧?
「推掉!」黃筱君二話不說。
「嘎?!可是你不是說很重要嗎?」
「推掉推掉,我會負責跟銀行的人說。」
「可是核君……」
「董事長,你要知道,錯過這次,豐南就真的沒救了,現在沒有什麼事比見Mr•Doctor重要。就算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外星人攻打地球,甚至是世界末日來臨,你也要先去見Mr•OOCtOY!」黃茂君激動地喊,對于搞不清楚狀況的老板實在很無力。
「我……我知道了,你別激動嘛!」寒蓉連忙投降。
深吸一口氣,黃彼君穩下失控的情緒,緩緩地一嘆︰
「寒蓉,我知道你對這一切都很陌生,但是你放心,我絕對會傾全力協助你的。首先,我要你絕對地信任Mt•Doctor。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厲害,我當然會絕對地信任他呀!」
「寒蓉,他已經好久沒有親自處理案件,這次他為豐南破了例,讓我們插隊,甚至親自接下這件案子,你知道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會有多少人眼紅嗎?搞不好你走在街上,還會被那些不甘心的老板丟雞蛋也說不一定!」這個天真的老板,不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嗎?
「有這麼嚴重嗎?」寒蓉訝異極了。
「就是這麼嚴重。」黃筱君慎重地說。
「好吧!我听你的,絕對完全信任他。」畢竟隔行如隔山,她對商業真的完全沒轍。
「很好。」黃筱君松了口氣,實在很怕這天真的老板把這一線生機給毀了。「還有,不管明天對方談什麼報酬,統統答應,絕對不會吃虧的,知道嗎?」
「可是如果他的報酬開得太離譜,那不是……」
「不管他的報酬開得再高,只要能讓豐南起死回生,不就值得了嗎?況且開得再高,也是從我們的營利中扣下來的,我們如果能付出那些酬勞,就代表我們賺得更多,不是嗎?」
「幄,說的也是。」寒蓉點頭。
「所以,明天只要簽得了約,什麼條件都要答應,知道嗎?」
「知道了。」
***
馭皇顧問公司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佔了整棟辦公大樓一個樓層里的半個樓面,大約一百八十來坪,公司門口設立了一個櫃台,櫃台里頭坐著兩位接待小姐,公司里頭有一問大約十評的會客室,二十坪左右的會議室,剩下的空間留下走道之後,隔成了十六間辦公室,每個專員都有一間大約八坪左右、套房式獨立的辦公室,和一位專屬的助理。
懷著忐忑的心,寒蓉獨自一人踏進馭皇顧問公司,在櫃台小姐的帶領下經過一間間的辦公室。每問辦公室、的門都是敞開的,她耳里陸陸續續地傳進他們的談話‘聲,每個人都很忙碌,有的辦公室里放空城.有的則抓著
電話猛談公事,台灣真的很不景氣嗎?不然他們的生意和怎麼這麼好?
「OurCombranyWilldoeverythingtoSatisfyOurons-tomers」一串英文傳進她的耳里,她才恍然,原來他們的工作範圍,不只台灣。
「這邊請進。寒小姐,Mr•Doctor在辦公室等你。」接待小姐將她帶到一間辦公室外。
「謝謝你。」寒蓉柔柔地一笑,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緊張的心緒,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
里頭傳出一聲應允,那似曾相識的低沉嗓音讓寒蓉忍不住疑惑地安眉。
她旋轉門把,打開門走進辦公室,環顧四周並末看見任何人,奇怪,明明有人的!
「請坐。
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寒感听得清楚,聲音是從那張背對著她的大大查事長椅傳來的,有人坐在那上頭。
她在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坐下,試探地開口︰
「MrDoctor?」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杜郁樊並下急著見她,老實說,他還沒想好要用什麼態度面對她。他很她的絕情,但是當他一夜無眠,腦子里想的都是今天見面的事,再加上今天一整天的工作效率等于零時,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仍是愛她的。
愛與恨,本來就是一體兩面的東西,他愛她,卻也恨她!
就在寒蓉有點不知所措的時候,那張椅子緩緩地轉了過來,低著頭佯裝看手上資料的杜郁樊慢慢地抬起頭來,兩人的視線纏在一起。
一陣抽痛再次由心口傳來,寒蓉白了臉,緩緩地吸著氣。
「是你!」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萬萬沒料到,這個讓極君奉為救世主的Mr.Doctor竟然就是她繼母的姘夫!
「你好,寒小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乍見她的震撼依然在他胸口翻騰,該死!明知道她的絕情,依然學不乖的為她傾心!她為什麼能待他一如陌生人?或者,她只是認為沒有必要和他來個相見歡2
「你就是Mr•Doctor,Gavin•D?
「你今天是來見誰的?」
「Gavin•D。」
「那你有看見這里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
「所以峻,我就是Gavin•D」
寒蓉猛地從椅子站起,力道過猛致使椅子向後傾倒,發出了一聲巨響。
杜郁樊看她失控的模樣,緩緩地露出與那日在醫院時同樣的諷笑。
「怎麼?知道是我,打算放棄了?」
「我不屑求助于鐘雨靜的姘夫!」寒蓉咬牙。
杜郁樊揚眉。「我什麼時候成了那個老女人的姘夫了?你未免太抬舉我了,我可沒這麼不挑食!」
「你不是?」寒蓉疑問。
「我當然不是!投懷送抱的女人多的是年輕貌美、身段佳、才智高,我干嘛去屈就一名下垂、智商比乳牛還低的老女人啊!」悶!他的眼光哪那麼低!包何況……再美的女人對他來說都沒用!
‘可是那天在醫院里,你們兩個……」
她為什麼這麼在意他和鐘雨靜的關系?
難道她對他還有情?她吃醋嗎?
他很想這麼認為,至少這會讓他心里愉快多了,可是他從她的表情所看到的卻不是這麼回事,他不該再自欺了。
「寒小姐,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我必須提醒你,你只有半小時的時間,而剛剛你已經浪費了……」他看了一眼時間。六分鐘。」她要當他是陌生人,那麼他就順
她的意。
被他一提醒,寒蓉立即想到正事,同時也想起黃筱君昨天的「諄諄教誨」,以及今天一整個早上的「耳提面命」。
「好吧!談正事,反正那種事與我無關。」
「好,談正事。」杜郁樊聳肩,眼匠卻閃過一抹不以為然,和她無關嗎?哼!他保證,絕對會和她有關,就算不是現在,他也會想辦法在不久的將來實現。
「嗯,談正事。」寒蓉依然道。
接著,一陣沉默。
杜郁樊不解地望著她,不是說要談正事,怎麼不說話?
「你打算就這樣默默無語地度過你剩下的時間嗎?還是你有所誤解,以為我會讀心術?」
「幄,我在等你開口啊!你說出你的條件,然後我們簽約,不是這樣嗎?」
杜郁樊撫額嘆息,八年前她有這麼蠢嗎?
「寒小姐,你不提出你的委托,我怎麼知道你今天為什麼來?有什麼訴求?」
縱使他已經知道,但是委托人總得將委托的事說出來吧。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被君明明說資料都送過來了呀!
「好吧!這部份就省略,我就應你所求,直接提出我方的報酬,如果你答應,我們就可以簽約了。」杜郁樊妥協,再這麼無厘頭的拖下去,什麼事都甭做了。
「我答應。」寒蓉直接點頭。
杜郁樊愣了一下。「我還沒提出我方要求的報酬
呢!」
「反正不管你提出的報酬有多高,我都答應。」
「如果我要求百分之百的營利歸我方所有,你也答應?」
「答應。」反正被君說了,不管要求再高,都沒關系,那代表他們有營利……「咦?百分之百?!」
寒蓉瞪大眼望向他,他在說什麼鬼話啊?!
「終于有反應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變白痴了呢!」杜郁樊調侃。
寒蓉不悅地嚷嘴,他憑什麼用一副跟她很熟的口氣說那種話啊?好像以前就認識她似的。
「你到底要多少報酬,正經地說出來行不行啊?」
「OK,照慣例,我方有兩個方案讓客戶自己選擇。第一,一年的約,月付四萬美金的薪水給馭皇;第二,從簽約開始到約滿的這段期間,百分之三十的淨利歸馭皇。」
寒蓉大略地算了一下,月付四萬美金,一年就要付四十八萬美金,以現今兌換率1︰346去換算,大約台幣一千六百六十萬左右;換算過來的話,如果一千六百六十萬是百分之三十的營利,那就是說這一年里豐南要有五千五百三十六萬左右的淨利——扣掉所有成本的淨利!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那就是……
「我選第二。」除了以上的原因之外,她之所以選擇第二個方案,是因為目前豐南根本拿不出第一個月的報酬給馭皇!
杜郁樊賊賊地一笑,幾乎每個客戶都會選擇第二個條件,可是當最後的結果出來之後,也是幾乎每個客戶都非常後海選了第二個條件。
他拿出契約攤在桌上。
「好,這是契約,一式兩份,你看清楚之後……」杜郁樊話都還沒說完便打住,楞楞地看著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契約內容,便滿灑地簽下她的大名,還喀地一聲,蓋下印章。
老天!她這幾年是不是負成長?年紀和智商成反比嗎?
「你快點簽名吧!」寒蓉催促。
杜郁樊拿出筆簽下自己的英文名字,蓋上公司的印章,已經連糾正她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終于完成了。」寒蓉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像是捧著什麼寶貝似的將合約收好,然後匆匆地說聲拜拜,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他是嗎?
瞪著那扇被踫地一聲甩上的門,杜郁樊眼底浮現一絲陰郁。
***
寒蓉奔出那棟辦公大樓,直到沖到馬路邊才停了下來。
喘著氣,她抬頭望向馭皇所在的樓層,想著她方才的表現。
老天!她不是故意表現得那麼蠢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愈是和他相處,她的心就愈痛,這種莫名其妙的痛,讓她幾乎承受不了,再多待上一秒,她怕自己會崩潰!那一定會很可笑的!
她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是多麼愚蠢,但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只想盡快簽完合約,離開那個地方,就算被當成白痴也無所謂,反正,彼君交代過了,全然地信任Mr•Dctor。
她一定有什麼毛病吧!否則怎麼會老是對這個陌生男子產生心痛的感覺呢?通常遇見優質男人,不都是比較可能會心跳加速、臉紅耳熱這些個感覺嗎?
「咦?你不是寒蓉嗎?你回國啦?」突然,一名女子拍她的肩,狀似驚喜地問。
寒蓉訝異地轉身,眼前這名美麗的女子大約和她差不多年紀,但是……她認識她嗎?
「請問你是……」寒蓉疑惑地問。奇怪了,這女子知道她的名字,還知道她人在國外,但是為什麼她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不記得我啦/女子像是有些失望,不過她隨即。笑開來︰「也難怪啦!當初我們是在校外聯誼時認識的,’」只見過三次面,還都是一大堆人一起出來玩的,難怪你不記得我了。唉!我只是想說當初我們聊得挺不錯的,交往的對象正好也是朋友,所以第三次見面我們還兩對一起約會呢,沒想到你不記得了。」
聯誼?約會?她在說什麼呀?
「可不可以請問一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哇!太離譜了吧?你連這個都忘記了?」女子訝異地望著她,不確定地問︰「你是德欣女中的寒蓉吧?」
「沒錯,我是德欣女中的寒蓉。」
「我是程安,清榮高職的程安,當初你還說我的名字像男生,簡單又好記呢,結果!」程安似乎有點抱怨。
「抱歉……」看來真的是自己將人家給忘記了。
「沒關系啦!畢竟都過了八年了。對了,當初杜郁樊為什麼突然休學啊?都快畢業了耶!就這麼不見人影,讓我們這些同學都一頭霧水。到家里找人,他們也搬家了,就連你,也出國去,你那時不是才一年級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程安問。
寒蓉莫名其妙地望著她,根本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程安看見她一臉問號,不覺蹩眉︰「你……還和杜郁樊在一起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寒蓉聳肩。只是不知為什麼,听到杜郁樊這個名字時’心口莫名地一緊,這個名字……既陌生又似乎有點熟悉……
「不會吧?你連杜郁樊都忘了嗎?當初你們可是愛得要命耶!」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寒感有點慌了,為什麼別人知道她的事,而她自己卻不知道?
「我的天啊!那也就是說你和杜郁樊分手噗!」程安搖頭嘆氣。「真是令人惋借,當初雖然大家都年輕,但是沒有人認為你們兩個會分手說。」
寒蓉陪著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心里的不安隨著她的話愈漲愈高。尹「我說寒蓉,你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而喪失了記憶吧?」電視劇、小說里不是都這麼安排的嗎?
寒蓉搖頭。「我的記憶很齊全,沒有漏失掉任何一段。」
「那就奇怪了。除非德欣女中有兩個寒蓉,而且長得一模一樣;還是……你有雙胞胎姊妹?」
寒蓉笑了。「沒有,我是獨生女。」
「呵!我知道啦!當初你有自我介紹過。」程安笑笑,看了看手表,急道︰「幄,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這是我的名片,你呢?有沒有名片?給我一張,哪天找個時間我把大家約出來聚聚,看看能不能喚回你的記憶。」
寒蓉接過她的名片,也從皮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給她,不忘聲明︰「程安,我沒有失去記憶。」
「是嗎?但對我來說,你的確是漏失了與我們相處的那段記憶了,足足三個多月呢!」程安擺擺手,匆匆地道別,留下了令寒蓉深思的話。
她的記憶似乎和程安的記憶有出人,她該相信她嗎?
似乎不該,因為自己的記憶怎麼可能欺騙得了自己?也許程安之所以說了這麼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話,。是為了某種目的,至于是什麼,就好待時間來解答了。她相信如果她真的別有目的,那麼她很快就會和她聯絡,到時就會知道了。
***
踏進醫院,踫巧遇到父親的主治大夫,寒蓉立即打了聲招呼。
「寒小姐你來啦!」風繼衡微笑地道。
「嗯,風醫師,我爸爸今天怎樣?」寒蓉跟著風繼衡走進他辦公室,照例詢問父親的狀況。
「還是老樣子,不過你放心,他並沒有惡化的現象。」風繼密安慰她。」沒有清醒的跡象嗎?」寒感憂心地噴眉。
「我很遺憾,不過寒小姐,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令尊非常有可能就這樣沉睡下去,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
寒蓉雙手交握,眼眶泛紅。「我知道,謝謝你,風醫師,我先回病房了。」
坐在病床邊,寒蓉默默地流著淚,然後接手看護的工作潛父親按摩及擦澡。
「寒小姐,昨天有位先生來看寒先生。」看護站在一旁沒事可做,想到了昨天的事,于是告訴寒蓉。
「先生?有留下姓名嗎?」
「沒有,他就只是站在床邊看著寒先生,也沒有說任何話,大概五分鐘就離開了。」
寒蓉宣眉,是誰呢?
「幫我翻身。」寒蓉低聲吩咐,在看護的協助下幫父親翻身,繼續擦拭。
「對了,寒小姐,這個禮拜的帳單……」
「我等一下開支票給你。」寒蓉立即道。
「謝謝。」
「今天的情形怎樣?有沒有什麼異樣?」她照例問。
「沒有,寒先生還是老樣子。」
「是嗎?」寒蓉低吟,縱使已經從醫生那兒得知,但還是失望啊!「你先出去吧,這里我來就好了。」她想和父親獨處。
看護點點頭,離開病房。
寒蓉坐在病床旁,握住案親漸漸瘦削的手。
「爸,我是小蓉,你听到了嗎?」她低哺。「你不要擔心公司的事哦,我會好好幫你將公司整頓好的。你知道嗎?我請了一個很厲害的人哦!那個人你也認識,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麼恩怨,可是爸,他真的很厲害,而且也很盡心,公事公辦,一點也沒有因為私人恩怨而妨礙公事。光是這點,就讓我對他另眼相看了。
停頓了一下,腦海里閃過這幾日的情景,忍不住低低一笑。
「呵!爸,你一定不知道小蓉有多笨,是不?唉!老實說,我真的對商業一竅不通哪!真是多虧了他的努力不懈,不厭其煩的教導,連我都對自己很不耐煩了,他卻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真是佩服他。
「爸,你要快點醒過來,我很想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這個恩怨……和我有關嗎?」
她忘不了那天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拼了命似的對Gavin說「她是無辜的」,這個「她」,指的是她嗎?
「爸,我是不是……認識他?」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可是她笑著搖頭否決。「不可能的吧!我肯定是被那個叫程安的人所說的話影響了。」
可是……真的只是這樣嗎?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