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的淺笑浮上嘴角,厚實的手掌撫上那柔滑如絲的臉蛋,男人緊擁著佳人,深藍色的眸子掩不住熾熱的情感。
「還是逮住你了。」
輕笑中,藍眸逐漸轉為赤紅,窗外灑進點點月光,體內的力量蘇醒,血液也因此沸騰,長發綿延至地上,仿佛交織纏綿的網,將她的嬌軀佔有性地圖繞在懷里,就算她再有力氣也逃不了了。
「是你……」靠著僅存的意識,她親眼見到了他的變化,由優雅的藍眸紳士,蛻變成邪魅的紅瞳夜神,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有兩種樣子,一個天使,一個惡魔,她完全被騙了。
「對,是我。」笑看她即使成了俘虜,依然倔強不肯屈服,用那水汪汪的眼楮狠狠瞪他。
「Shit……」
他不置可否地搖頭。「淑女不該罵髒話。」
寵溺的語氣就像在念著一個任性的小女孩般,只是眼神在瞧見她頸上的項鏈帶子後,閃過一絲畏懼,幸好玉墜子被衣服擋住,蘊含的力量暫時不會傷到他,于是他用鋒利的指甲輕輕一挑,輕易挑斷了帶子,將頸鏈丟到屋子最遠的角落去。
「我的項鏈……」她憤怒。
「你的脖子很美,不需要任何贅飾。」
「你別……得意……勝負尚未分曉……」
他揚著眉,不急著吸她的血,很樂意與她打情罵俏。「為什麼?」
「我……加了……很多……」
「加了什麼?」他帶著笑意從容地問,但不一會兒,悠閑的語態倏地斂去,眉宇間染上一層冷肅。
情況不對!他感到身體開始變得沉重,驚愕之際,驀地恍然大悟。
「你在血里面——唔——」體內的力量在抽離中,血里摻了其他東西。
「哼……」換她得意地笑出聲了,幸好她也不笨,以法醫的專業知識,事先將一種無色無味的迷幻藥混入血袋里。
很好,藥效總算發揮了。
法爾的身子搖搖欲墜地逐漸不穩,已經開始不听使喚了,他覺得眼皮沉重,力量漸失,紅眸恢復成藍眼,長發也縮短回原來的短發長度,就像普通人一般。
「你……該死!」他面色泛青,瞪人的樣子很嚇人。
「是你……自找的……」她絲毫不讓地頂回去。
兩人一塊癱倒在地毯上,他殘留的力量全聚集在摟著她的鐵臂上,猝然緊收,表現出他現在的憤怒。
「放……開我……」她感到痛苦,難道他想用殘余的力氣殺了她嗎?
想不到他如此強悍,她低估了他的力量,應該把劑量再提高才對,那鐵鉗般的十指扣得她好疼啊!
不——不行!她不能死!
她掙扎的申吟出聲,令藍眸中的厲銳褪去,力道也轉輕了,不過臂彎沒有松開,改為溫柔的圈困。
「你想殺我嗎……因為我是吸血鬼……」那蒼白的神情染上一抹孤寂,淺笑中盈滿了哀愁。
「是你……想殺我……」
「殺你?怎麼會……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她怔愣,望進那黯然失色的藍眸里,感受到其中的憂傷。
為什麼呢?他的表情好像她誤會了他一般,是那麼的難過、心痛……害她也被感染了,心口一緊,像被什麼掐住似地難受。
「不過吸點血而已……也這麼小氣……」他咕噥,人一倒,直接往她身上壓去,嘴還剛好對上她的臉。
「啊!你做什麼……」她全身無力,只得任由他的唇在自己臉頰上滑過,一路滑到了她的胸口,簡直快羞死了。
「該問你自己……對我做了什麼?」
「走開啦……」
「我沒力……」
「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她可以感覺到這家伙在竊笑,中了計還要死皮賴臉地佔她便宜,天底下哪有這種吸血鬼!
「等我醒來……你就完蛋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誰先醒來還……不一定……」
「我一定……要比你先醒……」
「倔強……」
「……」她昏睡了。
法爾用意志力強撐起身子,他不能睡,否則天一亮,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會把他給曬死,他可不想被火烤巴比Q。
翅膀撲撲揚動的聲音自窗外聚集而來,數百只蝙蝠凌空而降,恍若會跳舞的夜幕層層圍繞著他,既詭異又美麗。
法爾流著冷汗召喚它們前來,以著古老的語言命令它們帶他回去。
沒多久,所有蝙蝠織成了一張會飛的毯子,將他保護其中,消失于窗外,被黑暗掩沒。
而躺在地毯上的邱芙洛,恬靜如美麗的睡美人,身上還罩著他留下的黑披風,為她擋住夜晚的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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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破日現,黑色大地被染上一層純白。
白晝驅走了屬于黑夜的陰暗,陽光射進窗內,將睡美人兒的臉蛋照得清澈透亮,隨著溫度漸增,白皙的臉蛋浮現微微的嫣紅。
「嗯……」
刺眼的陽光將人兒昏沉的意識喚醒,靈俏的睫毛緩緩睜開。
天亮了……
一時之間對過亮的陽光還不能適應,她用手暫時遮擋,並支撐起半個身子,混沌的意識在發現覆蓋身上的披風後,赫然清醒。
呆瞪著身上的披風,昨夜的記憶如播放電影般逐漸鮮明。
顫抖的手,抓起黑色的披風。
空的!
她胸口一窒,呼吸困難,冷汗汩出,斜線掛滿了半張臉。
他被太陽化掉了!
冰封的心被莫名的感傷所剌痛,現出龜裂的傷痕,她不明白眼眶為什麼發熱,只覺得胸口好沉重、好沉重啊……
她並沒有要讓他消失的意思啊,只是想抓住他把事情搞清楚而已,但事實擺在眼前,一切都來不及了!
兩只手緊緊抓住披風,卻只抓住空虛。
她沒料到,他的灰飛煙滅竟帶給自己如此大的傷痛和落寞。
「嗚嗚……」埋在披風里低低哭泣,其實她心里很明白,他明明好幾次有機會可以傷害她的,但他卻沒有,雖然他是吸血鬼,但絕對不是壞人。
辦案講求證據,她為何不相信他呢?昨晚在耳邊的廝磨低語成為他最後的遺言,他說他從沒想過要傷害她,沒想過要傷害她呀……
這輩子她只哭過兩次,一次是家人去世的時候,這次是為了他。
她已經開始懷念他邪氣的笑容以及厚臉皮的挑逗了,光是一個傳情的眼神,就教她身不由己地掛念著他,只是……他的身分特殊,一開始就注定他們兩人無緣。
最令她傷心的不是他的消失,而是那絕望的眼神,他一定寂寞了好幾百年了吧?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要告訴他,她相信他……
「砰!」
棒壁傳來的一聲劇響令她哭聲乍然止住,淚濕的面孔自披風里愕然抬起,不可思議地瞪向與隔壁相鄰的那一面牆。
罷才好像……是隔壁傳來的聲音?
她狐疑地起身,耳朵貼著牆仔細聆听,她很確定听見了什麼,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軋——」
第二次傳來的聲響令她嚇了一跳,視線不由自主盯著窗戶,一個大膽的想法正在她腦子里醞釀著。
追根究柢不只是警察的專利,也是她的座右銘,冒著被摔成爛西瓜的危險,她決定直接爬窗戶一探究竟。
站在十二樓外牆的橫梁上,邱芙洛笨手笨腳的貼著牆壁,一點一點地移動蝸牛般的腳步,心驚膽戰地盯著下面的人群、車輛。
火柴盒般的車輛和螞蟻般的人群,看起來越渺小,越顯得她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稍一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構上隔壁的窗台,老天保佑,沒有鎖住,她忙爬進去,笨拙地拉開窗簾,人由光亮跌入了黑暗。
「痛!」
她揉揉摔疼的膝蓋,眼楮努力地適應幽暗。這是一個陰暗的房間,每一扇窗皆被又厚又黑的布幔給遮住了陽光,顯示主人躲避光線的意圖,唯一的光亮是她爬進來的這扇窗,從掀開的布幔縫隙里射進了一點陽光。
好不容易適應房間的幽暗,她仔細打量,赫然發現房里的擺設充滿了濃濃的東方味,她踏著極輕的步伐,配合這兒的靜謐幽深,總覺得若不這麼做,好似會吵醒什麼人。
頭一回私闖民宅,好像在探險似地,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她一路到了客廳,發現除了光線昏暗之外,其實這里充滿了書香氣息。
老實說,這地方跟她想像中不太一樣,還以為吸血鬼會住在又潮濕又陰暗的地下室里呢!
「喵∼∼」一只黑得發亮的小貓咪自一間房里走出,來到她腳邊磨蹭,軟綿綿地向她討寵。
邱芙洛好奇地蹲下,模模小貓咪的頭,那雙大眼楮瞅向她,在昏暗的室內,瞳孔放得又大又圓,有著天使般無辜的面孔,挑起人類的不舍和憐憫。
「小貓咪,你叫什麼名字?」她輕逗著它。
「喵∼∼」
貓咪似是通人性地回應了一聲後,便轉頭朝房間走去,還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來,那表情就像在等她。
她疑惑地站起身跟去,推開半掩的門,這房間比客廳更暗,不知燈在哪?
沿著牆壁模呀模,她努力地尋找一個叫「開關」的東西。
突地,有個東西纏上了她的腳踝,心跳漏了一拍,她緩緩往下看,瞥見一個匍匐前進的幽靈,在黑暗中,兩顆發亮的眼楮正陰森地盯著她看。
「芙∼∼洛∼∼」
咚咚咚——
「何方妖孽!不去陰間投胎,跑來陽間嚇人!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她毫不客氣地送對方一串奪命連環踩,要知道,她邱芙洛乃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名法醫,什麼血淋淋的場面沒見過,會怕鬼?
這世上唯一令她心悸的人只有法爾。
被她踐踏的那個可憐人,顫抖著雙手求饒。「住手……我……是法爾……」
「法爾?」她停住了動作,不敢置信地問︰「法爾!真的是你?」
「你也太狠了……我就算不死,也被你踩去了半條命……」
邱芙洛認出他的聲音,驚喜地模索著找到開關,一打開,室內霎時燈火通明,而她也終于見到了法爾。
只見他正狼狽地趴在地上,一副癌癥末期的虛弱樣,雙眼無神,短發呈暗灰色,一點光澤都沒有,臉色只比死人好看一點。
「法爾!」她忙蹲下去扶他,臉上難掩歡欣。「你還好嗎?MYGOD——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死對頭,因為你臉色實在蒼白得嚇人!」
「我……」
「我以為你被太陽曬死了,原來你還活著!」
「我好……」
「啊?什麼?」她努力想听清楚他的話。
「好餓……」他氣若游絲地說,重量住她身上靠去。
「餓?那我拿東西給你吃!」
「不用……」
「可是你不是很餓?」
「你讓我吃就好……」
靜∼∼
啪!
「哇——你怎麼打人啊——」他可憐兮兮地模著左臉頰上火辣的五指印。
「誰教你沒事老舌忝我脖子!」她氣呼呼地罵道,紅潮早燒到了耳根,到了這地步他還狗改不了吃屎,老輕薄她!
「我是吸血鬼,當然要——」話說了一半,他又四肢無力地跌到地上。
「法爾!」她心慌意亂地上前扶他,暗罵自己,他已經很虛弱了,不該再對他使用暴力,一遇上他,教她平日的冷靜自持都亂了譜。
「告訴我,法爾,你怎麼了?」
「我頭暈……無力……」
他臉色白得嚇人,唇瓣一點血色也沒有,身體又冰又涼,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從沒幫吸血鬼看過病,而且以她現有的醫學知識,只曉得當人感到頭暈無力、冒冷汗、臉色蒼白、手腳冰冷時,很可能就是……
頓住!
她怔怔地盯著眼前虛弱得趴在她身上的家伙,剎那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不會吧……
有種不知該罵人還是該救人的復雜情緒,搞得她臉部抽搐,哭笑不得,這家伙要死不活的原因居然是——
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