澔澐站在醫院回廊上的公共視訊電話前,將剛買來的視訊電話卡插入插入孔中,說了號碼,熒幕先是出現雜訊,不久,即出現楊可風的身影。
「可風。」
「澔澐,你沒事吧?薰雨叔敘的情況還好嗎?」
楊可風一見打電話來的是澔澐,一連串的問題馬上出口丟向她。
「薰的燒退了,只是前些天我們在街頭踫上警匪追捕,他為了保護我,肩上的傷再次裂開,幸好沒有大礙,不過……」澔澐頓了頓,正在考慮該不該說。
「怎麼了?」透過熒幕,楊可風仍是感覺得到她的憂心。
「薰睡覺的時間變長了。」其實再次相逢後,原薰雨不停的受傷,他睡眠的時間拉長沒什麼好奇怪的,但她沒見過他睡得那麼熟,那麼沒有警戒過,不由得有些憂慮。
「或許是身體在自動休養。」說到這里,楊可風這才發覺澔澐喚原薰雨的方式不同以往。「澔澐,你叫薰雨叔叔什麼?」
「薰……薰啊。」說完,澔澐不禁泛紅了雙頰。
楊可風見狀沒有出言調侃,只心照不宣的微笑著。
真好,看到猶如親妹妹的澔澐感情得到回應,她也跟著高興。
不過,不知道稱謂上該如何解決?父母的好友跟女兒在一起?呵呵呵,楊可風想了就覺有趣。
「對了,你們會在那兒待多久?」
「我想等薰的傷更穩定些再說。何況,薰還在等那條鑽石項鏈的消息。」澔澐伸伸懶腰,洋溢著明媚氣息的她,與秋天的蕭瑟形成強烈對比。
「那麼你們要住哪兒?」張珞琤的臉突然出現在視訊電話的熒幕上。
「媽媽?!」澔澐嚇了一大跳,訝異地瞪大眼。
「對,是我。」張珞琤笑著點頭。「你和薰的事我都听見了。」
「媽,我……」澔澐吞吞吐吐的不知該說什麼。
她真是個任性的女兒,什麼事都只想到自己,直到此刻看到母親才想起她連出國都沒有跟家人說一聲。
「放心,我和你爸爸都尊重你的選擇。」張珞琤凝視熒幕上的女兒,「不過,要是薰待你不好,我們可沒有辦法幫你。」
聞言,澔澐松開了緊鎖的眉眼,重重一點頭,笑道︰「喂!」
「別忘了,受傷的時候,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張珞琤也只能說到這兒了。
靶情的事情,誰也無法插手,做家人的除了當後盾外,什麼也不能干涉,澔澐不似她,什麼都很遲鈍需要人家在背後推,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媽,我和薰……」澔澐甫開口,隨即錯愕的看著熒幕上的畫面化為一道光點後消失,熒幕上出現另一張臉孔的倒影。
她皺起眉頭,回頭看著關掉她視訊通話的飛亞•格特。
「你有什麼事?」澔澐連「請問」兩字也省了。
飛亞•格特臉色凝重的丟了份調查報告到她面前。「我很抱歉打斷你和家人的通訊,但我想這份報告內容你一定會更想知道。」
澔澐冷厲地瞪著他,兩人的眼神較勁,最後,她嘆口氣,拿起那份調查報告,才翻開第一頁,她便合上遞還給他。
「為什麼不看?」他瞄了報告一眼,再抬眼詢問她。
「我受的教育是別人的事情,要由別人親自向我說出才可以。」澔澐將那份調查報告塞回他手中。
「薰的事我只希望由他口中得知,而不是由他人告知。」
「澔澐,你知道那個男的背景有多復雜嗎?」他沉不住氣的捏緊手中的調查報告。「他被懷疑跟多起暗殺事件有關,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身為檢查官的你……」
飛亞•格特理直氣壯的話說到一半即隱沒,不是因原薰雨出現在澔澐身後,而是因她冱寒的瞪視。
「格特先生,你很清楚這些資料我不需要你幫忙就能到手。」各國的罪犯資訊網是互通的,她可以很輕易查到這份資料。「我們同為檢查官,別讓我覺得與你共事是一種恥辱。」
她無法接受他的情感,但仍希望維持同事之間的情誼。「不要讓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澔澐,我只是要你清楚你愛上的是什麼樣的人。身為一個檢查官,你不能包庇他,只因為他是你的愛人。」飛亞•格特明白自己失了公正的立場,可是身為檢查官的自覺他還是有的,他不希望澔澐大好的前途毀在原薰雨這名殺手手上。
澔澐看了他半晌,取出檢查官需隨身攜帶的超小型電腦,將小型電腦延伸出的固定鋼圈套上右耳,輕按下右耳的啟動鍵,小型熒幕上跑出一長串的資料,最後在某一行定格,她拉下連接在呈半弧形的固定鋼圈套在左耳上的小型麥克風,「傳輸到視訊電話熒幕上。」
不一會兒,熒幕上出現了原薰雨的名字,上頭除了名字外,什麼也沒有。
飛亞•格特沉默的低首,再抬頭時,望見原薰雨雙手交抱半倚著牆,沉默的看著他演出這場不受歡迎的鬧劇,不禁有些難堪。
澔澐沒有發現身後的原黃雨,喟然嘆道︰「格特先生,在幾天前,我還是在追著薰,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希望他能回應我的感情。這種事情不是說有付出就一定有收獲,我只是比較幸運,也可以說我比較不要臉,但我得到了薰的回應。很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情感,因為我的心只容得下薰一個人,你或許很難理解為什麼,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只知道這輩子除了薰,不會再有人可以如此撼動我的心。」
她與原薰雨就像在作夢又似身處現實的交會著,一段段的片段,一幕幕的情景,交織成綿密而堅不可摧的情網籠罩著他們,外人無法介入。
浩瀚的宇宙,茫茫的人海,每個人都只是其中的一顆小棋子,孤單而無助的心靈渴求慰藉。因而他們都在找尋,只是找到的另一半並非全然適合自己的,所以會有相遇和分離。
人的短暫生命就在不斷的找尋、相遇、分離中度過。有幸的話,會在人生終了前尋到命里缺乏的那一半;不幸的話,也只能在尋尋覓覓中走到人生的盡頭。
飛亞•格特默然無語,終是明白強摘的瓜不會甜的道理。良久,他才灑月兌的聳肩,露出與平常無異的笑容,將手中的調查報告遞給她。
「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但是這份報告是我用特殊管道拿到的,沒有在聯合資料庫中,我以朋友的立場希望你看看。」他不著痕跡的睨了眼一直沒有出聲的原薰雨後,轉身離去。
澔澐頓首,目送飛亞•格特離去後,才拿下小型電腦,低頭看著手中的調查報告。
她思考了下,才想動手撕掉,背後傳來的冰冽嗓音令她停住手上的動作。
「不看看嗎?」原薰雨本以為她會看,沒想到她竟然想撕掉。
澔澐听見他的聲音馬上回頭,確認是他後,手上的報告一丟,露出晶燦亮瑩的笑靨,子夜般的雙瞳欣喜的發亮,迅速撲向他懷里。
原薰雨趕忙伸手接住飛撲而來的輕巧身影,站穩腳步,免得被她撲倒。
「薰,你下床走動沒關系嗎?」她忘情的擁抱他,璀璨明亮的笑顏燃暖他冰硬的眉眼。
「我睡得夠多了。」他抬手拂過她及耳中分的短發。初見時或許不顯眼,可是相處久了,卻是愈看愈順眼,愈看愈覺自己的心里除了她誰也容不下。
「我有問可風,她說可能是身體在自動修復。」
靶情得到回應的澔澐顯得格外亮眼而嬌媚,發現自己忘情地沖過去抱住他後,她微紅了臉頰放開他。
原薰雨緩緩露出個微冷的笑容,冰藍陣子微眯,卻沒有說什麼。
最近睡覺都沒有作夢,反而愈睡愈沉,愈睡愈累,清醒的時間比睡眠的時間少,再不下床走動,他怕自己就這麼睡死。
突然,冰藍瞳眸落到被澔澐丟到地上的報告,他拉著她上前拾起它,轉身交到她手中。
澔澐攢起眉心接過來,看也不看就直接撕掉,還細心的一張張撕成小紙片,然後捧著丟進回收紙簍中。
「好了,走吧。我陪你到處走走,這家醫院的生物虛擬室挺不錯的。」說完,她拉著他的手往生物虛擬樓層前進。
「等等。」原薰雨頓住腳步,使得走在前頭的澔澐重心不穩,往後倒入他懷里。
「怎麼了?」她的雙頰霎時緋紅,還無法自然地與他做肢體上的踫觸。
「為什麼不看?」原薰雨沒有忽略她靠入自己懷中瞬間的赧然,但他僅是將雙臂收緊,讓兩人的身子更加貼近。
她必須要習慣,因為他們繞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因為他所剩的時間不多,因為他早將她所有的一切烙入心房,入腦海。
「要說你自然會說,何必倚仗報告?」澔澐抱住環在身前的手臂,他的身體涼涼的,很舒爽。
原薰雨笑逐顏開,冰冰冷冷的笑看在她眼底代表欣悅的意思。
「愛情是盲目的,你現在會這麼說,可是一旦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還會愛我依然嗎?」原薰雨坦白的程度是澔澐無法想像的,只要她承受得了。
擁有這份情感,有欣悅——那份空虛被填滿的充實感是無法形容的;有憂慮——只因他非平常人。
他有心理準備,但澔澐有嗎?
「薰?」澔澐皺起眉頭,掙開他的懷抱,她不願意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原薰雨因她的突然離開而覺得空虛,很想再拉她回來抱著。
兩相對望良久,她嘆口氣,重新攪住原薰雨,直接往生物虛擬摟層走去,隨便點選了一間無人的生物虛擬室,要電腦模擬非洲草原的夕陽。
原薰雨怔忡地望著瞬間改換的景色,整個人沉溺在這明知不是真實,卻又真實得緊的地方。
「這是……」他難以置信的猛眨眼,十歲之前的記憶悉數涌上心頭。
遠處橘紅色的大太陽依然熾熱,天空卻已呈現藍紫乃至深藍的夜色,無數的動物們正在歸巢,而夜行性動物才開始活動。
太陽的余威猶存,夜的沁涼已然佔領。
抑不住胸臆間炸開的想念,原薰雨只能凝望著這片儲存在腦中的景象重現,再次加深他遺忘的細節。
而他身邊有澔澐在,有澔澐在……就是這樣!這種滿溢心房,難以言喻的感覺,再一次的肯定教原薰雨狂悅得不能言語。
「因你最常穿的衣服是卡其獵裝,我才猜想你應該會喜歡草原的風光。不過,也不是只有草原才穿卡其獵裝,像雨林、森林也是,可是我想先試試草原……」澔澐話說到一半,即因原薰雨激烈的擁抱而逸去,她的下巴被抬起,微張的朱唇未來得及出聲即教他覆上。
「薰……」她的呢喃隱沒在唇間,舌尖交纏,星火燎原的情懷倏然燃遞。
狂烈的情感如草原驟雨般敲打在兩人愈見貼合的身子,原薰雨深深為她的細心而撼動,原本無欲無求的他,現在唯一想擁有的就是澔澐和處方箋。
拿到處方箋,他和澔澐才有可能性,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原薰雨胸口一窒,慌忙地推開她,心髒突來的猛烈緊縮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捂著胸口,心髒的劇痛開始蔓延,他膝蓋一軟,整個人半趴在地,粗淺的喘著氣。
「薰?!」澔澐呆了下,見他俊臉痛苦的扭曲著,肺里的氧氣像被抽光一樣,也跟著沉重起來。她跪在原薰雨身邊,聲音破碎的叫著︰「薰!你怎麼了?」
原薰雨咬緊牙關,不想讓那傳遍全身的劇痛打敗,耳畔傳來澔澐的呼喚,他想回應,卻出不了聲,因痛楚而緊合的眸子,又因痛楚而睜開,冰藍瞳眸的焦距渙散,他看不見……
一時間,他只感覺到孤獨的惶懼淹沒了他,失了方寸的他腦中一片空白。
「嘔!」原薰雨用盡全身的氣力咯出一攤血,渙離的目光只見著顫抖的掌心里染著他的血。
他最後殘留的意識是澔澐痛徹心扉的容顏,他連要她別慌的氣力也沒有地合上眼瞼。
澔澐忘了呼吸,忘了動作,忘了反應,直到原薰雨整個人倒入她懷里,她才如夢初醒地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發抖的指尖忐忑地探著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的事實並未教她放下心。「薰?」
原薰雨沒有反應。
「薰?」連叫了好幾次,他都沒有回應,她像在瞬間被剝奪了說話能力般的搖著他,想叫卻叫不出聲。
黑眸掩上一層薄霧,教她看不清懷里抱著的人,她沒有時間接去,努力的想發聲。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聲音,顫聲嘶吼道︰「救……救救薰……來……來人……救薰……救薰……」
台灣四方集團附屬醫院
「薰!」眠羽一進加護病房見到面色慘白的原薰雨,忍不住沖過去抱住保溫箱,淚眼朦朧的看著躺在里頭的好伙伴。
一直守在原薰雨身邊的澔澐見到她的模樣,臉色晦暗了不少。
「怎麼會這樣?薰,你不是才二十四歲嗎?怎麼會這麼快就發病?怎麼會?」眠羽泣不成聲的敲著保溫箱,淚珠一顆又一顆的滴落在高縴玻璃上。
「小眠,別這樣,冷靜一點。」風曜將趴在保溫箱上頭的眠羽摟入懷中,讓她在自己的臂彎中哭個夠。
「曜……薰不該這麼早發病的,不該的,他只不過愛作夢而已,不會傷身的……不會……」原薰雨有夢回過去的能力他們都知道,平日看他健康快活的樣子,也沒見這個能力對他有所影響,現下心宇一發病,沒想到最不可能發病的薰竟是第二個發病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那無法控制的作夢能力,把他害成這樣的。
越過愛人不停抖動的肩膀,風曜看見一名身著水藍色領衫、黑色長褲、短發及耳,容貌並不出色,但十分有氣質的年輕女子,她身上有種無法形容的特殊氣質,可惜現在她的眸眼滿是憂慮。
瞧她專注地看護著原薰雨的模樣,風曜心里有了七八分底。
「請問你是?」他輕拍著眠羽的背,出聲詢問。
好一會兒,澔澐呆凝的心思才發現到風曜在跟她說話,她只抬睫望他一眼,目光又回到原薰雨身上。「我姓唐,唐澔澐。」
「冰翼?」風曜久聞法界的冰翼是一名優秀的檢查官。思及澔澐的職業,再想想「空」的成員做的事,他不由得提高警戒。「你跟薰的關系是?」
听見風曜如此問道,眠羽止住哭泣,轉身看著澔澐。「冰翼」的名號她听過,但沒見過本人。
薰怎麼會跟檢查官扯在一起?
眠羽也防備的看著澔澐,等著她的回答。
澔澐澀澀一笑,眸光仍是在原薰雨身上打轉。
從法國將薰送回台灣,不過幾小時的光景,她卻覺自己的世界已完全不一樣。「我跟薰認識很久了,不過是最近才真正見面。」
這跟她是檢查官,薰是否是殺人不貶眼的殺手無關,若真是職業上的沖突使他們不能在一起,她會辭去檢查官的工作。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眠羽不耐煩的皺起眉,「薰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問話教澔澐再度想起原薰雨倒下時的情景,她難忍椎心痛楚地合眼,沉重的吐息。眼窩熱熱的,心也熱熱的,火辣的熱焚燒著,她卻怎麼也發泄不了。
「到底怎麼樣,你快說啊!」眠羽沒有耐心的催促。
澔澐咬緊下唇,強逼自己維持清醒的陳述,「他突然吐血,伸手搭著心髒的部位,好像全身都很痛似的。」
她機械化的語音,讓眠羽怒由心生,「你從頭到尾都守在薰身邊?」
「是的。」別問了,好不好?她好難過,不知道怎麼表達,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最愛的人就在眼前倒下,才剛到手的幸福就像一閃即逝的青鳥飛離她,也將她整顆心帶走,只剩下空殼。
「你是薰的什麼人?怎麼這麼沒有感情!」眠羽口不擇言的質問。
怎麼這女的看起來冷冰冰得像個機器人,薰怎麼會跟她在一起,難不成……
「難不成你要捉薰?」他們為了研究經費,常常得接下很多不被法律所容許的工作,因而游走在黑與白之間的他們會成為追捕的對象也不足為奇。
只是他們的保密功夫做得相當徹底,她怎麼會知道薰的身份?
澔澐沒有回答。不重要了,只要薰能醒過來、好起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你——」眠羽火氣一發,正要上前拉開澔澐,不讓她守在原薰雨身邊,手卻被風曜捉住。「曜,別阻止我!」
「你看不出來她是在死撐而已嗎?」風曜經歷過那種差點失去所愛的痛楚,所以他看得出曜在澔澐那張無情面具底下的悲切。
聞言,眠羽冷靜了下來。都怪她心思不夠細密,連澔澐對薰的情意也得風曜提醒才察覺得到。
「對不起。」她輕聲道歉。
澔澐勉強牽動唇角,凝視著與原薰雨相同的冰藍眸子,原本模糊的視線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原來是淚……落不開的淚終是滑落。
「你們有一樣的眼眸。」澔澐哽咽道,直盯著她的眸眼,看是否真為冰藍色。
「對。我們算得上是有相同DNA的兄弟姊妹。」
眠羽對她的戒心盡除,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放心吧,薰不會有事的。」
眠羽窺出了她心里的不安,違背心意的說著謊。
「謝謝。」澔澐笑著拭淚,知曉她是在安慰自己。
適才她接收到原薰雨的DNA診檢資料,上頭顯示他的DNA排序有過多的缺陷,這些缺陷會使他活不過三十歲。
活不過三十歲,所以薰才總是如此消極。
假如薰只能活三十歲,那他為何要穿越時空與他們相遇?在她心中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假若薰消失在這個世上,那一切的一切全成了虛無啊!
心,好痛、好痛,她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為何命運是如此殘酷!
「嗚……」遏不住心里的哀傷,澔澐用發抖的手捂住發顫得厲害的嘴,嗚咽聲自指縫間逸出。
薰快死了……他的身體衰弱得跟將死之人沒兩樣,要是她先前有注意到薰的睡眠時間拉長是征兆,就不會……
眠羽也禁不住地紅了眼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澔澐,她那無言地、默然的發泄方式讓她不知所措。
風曜搭上眠羽的肩,朝她搖首,以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擁她入懷,衷心希望她能開懷。
「抱歉,我失態了。」硬是將內心的起伏抑下,澔澐低頭將眼淚拭淨才抬首,努力露出個扭曲的微笑。
眠羽見狀,抬首看了眼風曜,珍惜地將他抱緊。
「我可以叫你澔澐嗎?」眠羽刻意忽略她紅似兔子的眼眸,笑著問。
「當然可以。」澔澐由她和風曜之間的親密行為判斷兩人應是情侶關系。她微垂睫羽,凝望著還未清醒的原薰雨,指尖輕滑過保溫箱,帶著無比的眷戀。
「澔澐,你叫我小眠就可以了。我想問,你和薰到法國去,有沒有拿到一條像這樣的鑽石項鏈?」眠羽拿下項鏈讓她看個清楚。她是直到踫到胸前垂掛的項鏈,才想起原薰雨到法國的目的是為了拿處方箋,現下他發病,不知拿到處方箋了沒?
若有了處方箋,原薰雨就算睡個十天也不會有事,怕就怕沒拿到處方箋。
目前拿到處方箋的只有她,而手術成功證實處方箋是有效的。雖說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但既然她都成功了,那就代表在其他伙伴身上也會發揮一定的效用。
澔澐直盯著那條項鏈,藍色的折射光倒映在黑色瞳眸,沉默不語。
「澔澐?」眠羽在她面前晃動手上的項鏈,一邊輕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