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細雨紛飛,李花翩飛似雪。
淡竹疏李之中,隱現樸拙茅亭。
一男子安坐亭內,灰白散發,素白布袍,正執卷靜閱,專注之態,仿似艷李成雨也與他毫不相干。
「南哥哥。」清脆似黃鶯啼轉的聲音在沙沙雨中響起,隨著聲音,一白衣雪裙女子手撐繪有素蘭的油紙傘,翩然出現在李花之下,貌勝桃李而不俗。
那灰發男子應聲側臉,卻是一張年輕而文秀的臉,帶著濃濃的書卷氣,並沒有長發的滄桑,只是那含著淺笑的臉有著病態的蒼白,讓人不由自主對他升起憐惜之意。
「芸兒,過來。」他招手,眼中是濃濃的寵溺。
少女一手拿著傘,一手提著裙擺,輕盈地跳了過去。
「南哥哥,青弈島來信了。」少女一邊收傘,一邊道。
男子揚眉,並沒動身,只是緩緩把書合上,「說什麼?」
「沒看呢,我一拿到信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連師父也沒來得及告訴。」少女從懷中抽出一封封泥完好無損的信來到男子身邊遞給他。
接過信,男子拆封閱覽。
「是了,師姐來了,你要去見見她嗎?」少女驀然想起,于是隨口道。
男子閱信的動作微頓,濃中見清的修眉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不必了。」語罷,再次將心神專注于遠來的信件上。
少女輕笑出聲,走過去坐到男子身邊,「原來南哥哥也是怕師姐的,我還道只我一人怕呢!」
男子閱畢信,收好,方微笑回道︰「那倒不是。」說完也不多做解釋,長身而起,走至亭際台階上,深邃的黑眸落向雨外朦朧的山巒。此處位于峰頂崖際,往前走不了幾步就是陡峭的懸崖,下面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覆蓋遠近所有的山巒低谷。雪白的野李花夾雜其間,與山巒間纏繞的雲霧相連,讓人難已分辨。
這里是劍嘯山,名聞天下的劍嘯山莊便是位于此處,如同它的主人劍尊一樣睥睨著天下。而這個男子便是劍尊劍無極不被外人所知的寶貝獨子劍厚南,少女是他最小也是最受寵的徒兒蘭昭芸。
「南哥哥,是衛大哥寫的,還是楚姐姐寫的?」蘭昭芸好奇地問。她沒下過山,所以只識得寥寥幾人。青弈島的衛明禺和楚鏡凌因和劍厚南非同一般的關系而到劍嘯山莊作過客,對她極好,因此她一直記著。
「衛大哥的。」劍厚南無聲地嘆了口氣。風起,將綿細的雨絲帶著雪女敕的落英拂進草亭之中,撲了他一身。那丫頭竟然溜出了青弈島,禺少看來恐怕已經急瘋了,不然不會來信打擾他的清靜。
「我要出去一段日子。」他說。沒有看身後的蘭昭芸,心神飛到了遙遠不知名的地方。
「可是,我也想去……」蘭昭芸見他沒有帶自己一起出去的意思,不由嘟起了可愛的小嘴,盯著他瘦長的後背小小聲地咕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