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途中,哈曼發現麗兒實在是一個奇妙的女人。
他有趣地發現她習慣用「我」,而不是「我們」,似乎並不打算與她未來的丈夫分享統治領地的快樂。
不過,如果她把丈夫列為掠奪者,那就難怪她不曾打算把自己嫁出去。畢竟,她最大的願望是做自己土地的主人。
麗兒實在是個精力充沛的小女人,雖然她提高裙擺,像個男人一樣跨坐在馬背上,可哈曼並不厭惡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當然如果換作八年前就不一樣了。
八年前的他,膚淺而盲目,外表的艷麗是他衡量美麗的唯一標準。
他的手習慣地撫過帶傷的臉頰,這時梅卡莊園已經在他們的面前。
「小貓,或許我能幫你逃開目前的困境。」他若有所思的說。
「我不需要你表演英雄救美。」她能解決自己的麻煩。
「你想保住自己的產業,不是嗎?」哈曼微笑,十字形的傷疤因而聳動著,平添了幾分猙獰,「相信我,逃婚並不是好主意。」
「我會說服子爵大人放棄的。」她不喜歡被人掌握住弱點的感覺。
「你打算用你的美貌來說服他嗎?」這小女人越來越引起他的興趣了。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順著她不算絕美,卻絕對有個性的臉龐向下,滑過她曲線美好的胸部,一直往下,注意到她因為跨騎而出一小截小腿,他忍不住微笑。
「哈曼!你居然嘲笑我!」
而且他的目光還在暗示她不夠莊重!
麗兒瞪他一眼,逕自叱馬走進馬房。
「老天……」他幾乎要放聲大笑了,不過,如果他膽取笑出聲的話,麗兒一定會抓狂。
「讓我幫你吧。」伸手環住她的腰,他試圖像個紳士一樣幫助她下馬。
他怎敢暗示她不夠矜持?!
「放開我!」她憤怒地低語。
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並不因她的憤怒而有絲毫的放松。
看得出他是一個強勢的男人!
麗兒意識到,可——
「該死,放開我!」
即使面對凱琳的冷嘲熱諷,她仍能保持超然與冷靜,可現在——她從不知自己也會失控。
失控之下,她允許自己像個潑婦一樣捶打他寬厚的肩膀。
「好了!」他用力抓住她的腰,試圖把她安全地帶下馬來。
她卻僵硬著,硬要擺月兌他。于是馬匹也感染了她的焦躁,變得不安起來。
「別動!」哈曼厲聲喝止。
她的回應是飛腳踢他的脛骨。
「該死!」
她的火爆行為使她坐不穩光果的馬背,從另—側翻了出去。
炳曼伸手抓她,她飛身自他頭上越過,過于寬大的裙擺垂下來,正好罩在他的頭上。
他下意識反手一抓,抓住一條滑膩的大腿。
麗兒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跌了下來。
而他——觸手的柔滑與眼前的春光讓他手足無措,幸好他的應變仍是一流的。他立刻抱住她的腿,雖然姿勢狼狽了點,但至少避免她撲跌在馬廄的地板上。
「哈曼,放開你的手!」對于一個雙手抱住她的大腿,臉還埋在她裙子里的男人,尖叫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該死!」哈曼試著放她下來,不料腳下卻踩到了什麼,當下一個重心不穩,一頭栽下去。
兩人摔到干草堆中。
「哈曼,還不走開!」她的身體僵硬,因為他正曖昧地趴在她的大腿中間。
他好不容易才從層層疊疊的裙擺中逃出生天,不料——一陣白熱花的疼痛在他的後腦炸開,他模模糊糊看到麗兒震驚的表情。
出什麼事了?
他搖搖擺擺地轉過身,還沒看清眼前那團黑影是什麼,第二陣疼痛又在前額炸開,終于——他一頭栽倒在馬廄的干草堆里。
「天呵,你把他打死了!」
「小姐,他想強暴你!」凶手——馬夫老韋特仍緊握他的硬木棍,注意到哈曼的臉上有著猙獰傷疤,他嚇得退了一步。
「老韋特,放下你的棍子。」麗兒掙扎著把裙擺自哈曼沉重的身體下拉出來,「我們來看看他死了沒有。」
她將手指放在哈曼的鼻端,發現他的鼻息雖然輕淺,但總算還活著。模索著他的頭部,她滿意地發現他的頭上只鼓起兩個大包,並沒有流血,不過——
分開他的及肩長發,麗兒就著昏暗的燈光發現他的發縫中有一條舊傷疤,猙獰的樣子象征著他昔日的苦難。
「小姐……」
是他老眼昏花了嗎?麗兒小姐居然在憐憫一個差點強暴她的男人?!
「哈曼先生並沒有做什麼,他只是拯救我免于墜馬的危險。」
「天呀!」老韋特手里的棍子掉落到地上,嘴角也拉下來。
這下他完蛋了,侯爵夫人一定會開除他的。
「別擔心,哈曼先生為人很好,我想他不會介意這小小的誤會的。」
畢竟和他以前的那些傷口比,他這次幾乎算得上是毫發無傷。當然,麗兒強迫自己忘記他醒後,或許會覺得頭痛欲裂。
「真的嗎?」一腿已跛的老韋特一臉的驚喜。
「當然,我會搞定一切的。」她已經有了一個萬全之策。
「拜托,幫個忙!」她費力地將他扶起來,「我們不能讓一位體面的紳士躺在我們的馬廄里。」
「可是……」一想到這個高大得近乎恐怖的男人醒來後,可能會扼住他瘦弱的脖子,老韋特就鼓不起勇氣靠近他。
求助無門,她只得靠自己了。
不過,該死的,他簡直重得像一座山!
麗兒詛咒著。
「小姐,你要把他帶到哪里去?」老韋特不安極了。
「先把他藏到我房里。」麗兒粗喘著氣回答。
「你的未婚夫,我是說邁爾斯子爵發現了怎麼辦?」
「你以為我這麼笨嗎?」麗兒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把哈曼拖進房間的這一路上,他們竟然沒有遇見一個人。
這太棒了,她幾乎已經看見美好的未來在向她招手了。
jjjjjj
這小東西究竟想干什麼?
炳曼終于醒來了,不過,他細眯著眼楮,不動聲色地看著麗兒打發掉衷心耿耿的老僕人。
他听見她輕快地哼著歌。如果他的鼻子沒有欺騙他的話,他正在一個女子的閨房里。基于他在麗兒身上曾聞到同一種味道,他猜這是麗兒的房間。
听見麗兒的腳步聲,他閉上眼楮,不願她太早發現他已經醒來。
那股熟悉的薰衣草味來到他身邊已好久了,哈曼終于忍不住將眼楮打開一條縫,這才發現她居然在祈禱。
她想干什麼?
炳曼忍不住好奇。
注意到她的眼瞼有睜開之嫌,他趕緊閉上眼楮。
不一會兒,他感覺到一只小手在解他胸前的鈕扣,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不以為麗兒會是個注重肉欲的女人,可現在………
他倒想看看她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于是,他極配合地任由她月兌下自己的外衣……
很快他的上身已亦果了,他正在祈禱身上那些猙獰的傷疤不至于嚇著她,不料——她竟開始解他的緊身褲!
真是見鬼了,她笨拙的模索居然激起了他的反應?
他翻個身,掩飾住自己身體的反應,不料耳邊卻听見她低低的抽氣聲。
懊死!他忘了背後那道恐怖的大傷疤了!
見鬼,他可不想照看一個被它嚇昏了的女人。
炳曼決定結束這場游戲,不料——
jjjjjj
他曾經歷了什麼?麗兒輕輕撫過那個大得恐怖的傷疤。雖然傷口已經平復,可她仍能想像當初那場驚天動地的廝殺。
炳曼•羅瑞真是個勇敢的人!
麗兒發現自己竟為這男子怦然心動了。
在理智阻止之前,她俯,以唇撫慰他的傷口。
jjjjjj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踫觸著他的背。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是麗兒在親吻他的傷口!
當她踫觸他時,他不能阻止背肌閃過一陣緊縮。如果她有經驗的話,應該發現他在裝睡,可——
「哈曼,算我求你了,千萬別醒過來!」
算啦,看在她這般誠心求他,他就幫她一次好了。
他好心地翻個身,使她不至于面對他的傷疤,也因為他忽然很想看看她那張精采的小臉。不料,映入他眼簾的居然是麗兒精采絕倫的目瞪口呆。
順著麗兒的眼光,他偷眼瞧去,這才發現他的皮帶已被扯開了,褲扣也散了兩顆。他一向沒有穿底褲的習慣,而她的存在又激起了他的反應,于是……
「聖母瑪利亞!」麗兒忍不住在胸前劃了一個大十字。
這就是所謂「男性的」嗎?
這個不知羞的哈曼•羅瑞!
她打消月兌下他緊身褲的念頭,羞得不敢再看他一眼。閉著眼,模索著為他蓋上被單,不料——
他的熾熱燙著了她的手!
她受驚地蜷起手指,翡翠色的眼楮像貓一般睜大。
懊死!他可不想被她看得失控!
當下隨意申吟了一聲,意圖喚醒她的神志。
麗兒的神志確實被他喚回了,可——
他居然又被——打了!
為了避免受到第四次打擊,他趕緊裝出深度昏迷的樣子。
「我是迫不得已的,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疊聲地道歉。
離開前,麗兒不忘弄亂自己的床!
炳曼听見她在外面大聲詢問邁爾斯子爵的下落。
如果他猜得不錯,這小貓想利用他來逃避這樁婚姻,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名譽。
麗兒就像是白羊中的一頭黑羊!她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而不顧是否合乎世俗。
他確實很想幫她,不過——一切得照著他的規矩來。
「你不行!」哈曼微笑。
這時,他看見她的一幅畫像。
那時她還只有十五、六歲吧,不過已能看出她是個令人「頭痛」的小家伙了。
阿麗塔?
這幅畫像畫得不錯,不過他從未听說有這樣一個畫家。
他縴長的手指撫過上面的簽名,若有所思。
jjjjjj
邁爾斯幾次想摘掉麗兒頭上的草根,卻因為她的疾步如飛而沒有辦到。他只有任由她拉著自己疾行。
她的手並不像時下貴族小姐那麼柔軟細女敕,可那種微癢的觸感他喜歡。雖然上流社會對麗兒風評不佳,可他相信這個獨特的女子會是一個好妻子。
想到半個月後麗兒就是他的妻子了,邁爾斯的臉上滿是笑意。
「我很抱歉。」不管怎麼說,她都不該將他一個人丟在舞池。
邁爾斯終于如願摘下她頭發上的草根,「我和多巴侯爵商量過了,婚禮就在兩個星期後舉行。你不反對吧?」
他的心里仍有些忑忑,畢竟麗兒不是一個肯乖乖就範的女子。
「當然。」她不會愚蠢得以為多巴夫婦會接受「不」字,不過——麗兒算計地笑了。
如果由子爵這方面開口就不一樣了,畢竟凱琳沒有立場逼迫她以前的情夫娶自己失貞的妹妹。
「麗兒——」邁爾斯沖動地傾訴,「你知道嗎?早在你告訴我該更關心自己的佃農時,我就愛上你了。」
「已經到了。」麗兒聰明地躲開他的糾纏,可是,她的笑容止于看清房里的一切時。
炳曼怎麼不見了?
她忍不住揉揉眼楮,不相信有什麼魔術能把一個昏迷的大男人變不見,望著她床上整齊的被褥,她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炳曼居然落跑了?!
「麗兒,相信我,我會成為一個好丈夫的……」他在她耳邊喃喃說著。
「等一等,我還有一些急事。」她一心只想找回哈曼以完成她的計劃。
「麗兒……」邁爾斯才喊出她的名字,她已不見蹤影,當下只得悻悻離開她的閨房。
jjjjjj
這該死哈曼!
找遍二、三樓之後,麗兒的怒氣開始上揚。沒有多加思考,她跑進一樓與二樓交界的畫廊。
等她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深入畫廊最陰暗的角落了。
畫像上,與老梅卡侯爵有著相似容貌的死去貴族,那陰森的目光似乎在幽暗中瞪著她,襯著昏暗的燈光更添朋森的氣息。
她不由害怕的粗喘一下,許多有關梅卡家祖先的恐怖傳說,以及那些在畫廊發生的不愉快的過往冷然襲來。
恍惚中,她似乎回到十歲那年,凱琳強迫她在半夜里穿過幽暗的畫廊。
「他們會來找你的,阿麗塔,他們不喜歡血統不純的梅卡。」凱琳的微笑可比天使,可她只覺得森冷不已。
以後,每逢她犯了錯,總被罰在這個可怕的畫廊里向祖先懺悔。那時她常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嚇得半夜驚醒。很久以後,她才學會不再因害怕黑夜里的幽靈而哭泣。
從那以後,她堅強得不再畏懼凱琳的冷嘲熱諷,不過——她的堅強不包括今夜!
陰暗的畫廊帶給她心靈的壓迫,她阻止不了自心底生起的陰冷。
幽暗中,似乎有一只潮濕的手勒住了她,使得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分外艱難。
「嗤」一聲輕響,一支蠟燭忽然滅了,面廊因此變得更昏暗了。
這一瞬間,那些關于古堡幽靈的故事全都紛紛而來,她幾乎要落荒而逃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正身處畫廊最恐怖的地方——
幽暗的燭光下,那個傳說喜歡擄掠美少女的「狂人梅卡」正對著以出名的「黃蜂梅卡」,黑暗里似乎有絲綢摩擦的聲音——
麗兒的腦海里立刻蹦出那個有關「血腥梅卡」的傳說,听說他常在背後偷襲人,最喜歡用一根細鐵絲勒死他的獵物。就算他已經死了一百八十年,可傳說里,「血腥梅卡」的幽靈仍在梅卡莊園里游蕩!
「誰在那里?」
盡避腿在打顫,可她仍成功地轉身面對出聲的地方,不過她緊握的手仍泄露出她的緊張。
周圍沒有人應聲,只是朦朧中似乎有一幅畫搖晃了一下,那正是「血腥梅卡」的畫像。
幽暗里,那邪惡的面容似乎是有生命的!
這下,麗兒真的被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