鱉魁的夜,伸出它的爪牙,一陣夜風吹來,撩動濃密的枝芽,伴著不知何處響起的貓叫聲。
陰澹的冷風滴溜溜的吹過來,擺動濃密的枝葉,凜冬的氣候在進入夜晚後寒氣逼人,孤寂中這股寒氣就像要穿過人的肌膚、透進骨髓里那般,疙瘩像長麻疹一樣,一顆一顆浮上整條手臂,迅速蔓延整片背部。
念薏哀愁地看了看陰暗的柴房一眼,柴房的角落堆放著腐朽的木柴,天花板上有好多蜘蛛網,一盞燈火教風吹得微微晃動,她找尋風從何處來,見到右側牆上有扇小窗,從小窗望出去,可以看見陰暗的大空。
風又由小窗吹了進來,她發現自己臉上涼涼的,輕輕一撫才發現臉上全是淚。
不安地蜷縮在冷冰冰的木板上,冷清蕭颯的風吹得燈燭忽明忽暗,念薏緊緊抱著雙膝駭怕地把臉深埋在膝蓋上,驀地又刮進一陣風,枝葉中發出了可怕的窸嗦聲,她心驚膽顫地指住耳朵,嚇得淚如雨下……
不怕,不怕……念薏不停的鼓舞自己。冷冷清清的漆黑,幽幽蕩蕩的空虛,她的心正需要這樣的空間憩息,能夠重新思量他們之間的關系……
陡地,一陣腳步聲鑽入她的耳朵,接連的折磨已把她變成一只驚弓之鳥,她的心髒狂跳起來,渾身顫抖,左顧右盼。
有人在敲打鎖鏈,柴房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人是鄺嬤嬤和晴兒。
「鄺嬤嬤……」荒唐地,才見到人而已,她竟開始顫抖。
「听說大阿哥今日親自審問你,是不?」鄺嬤嬤幸災樂禍地睨看著被銬住的念薏,「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你知道了吧?」
「你想做什麼?」她不懷好意的靠近,手里還拿著一把剪刀,教念薏興起了不好的預感。
「你好像一直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傷了郡主的罪魁禍首……」鄺嬤嬤危險的問道。
「我已經答應離開元律了,為什麼還要我頂上這項罪名?」念薏不懂,真的不懂,她們怎能這般欺人太甚?
他們都要她承認,為什麼?元律該知道她不會任意撒潑的……她不訝異別人逼她,但他不能,他的要求凍結了她的心……
「這是大阿哥的意思,我不過奉命行事。」鄺嬤嬤說謊,凌虐柳念意是她的主意,她想為郡主所受的苦出口氣。
听聞大阿哥今早對她的殘狠手段,她立刻斷定柳念薏不再受寵了,既然如此,那麼她是死是活再也不重要了。
「他為什麼不親自來動手?」念薏問得淒然,一股抹不去的悲哀在胸臆間蔓生。
逃,是她目前唯一能想的,其余的思路她不敢踫也不能踫,怕心上的傷再度扯裂,她會痛不欲生。他對她,恐怕也是痛心疾首……
可是雙手雙腳受縛,她動彈不得……
鄺嬤嬤撇撇唇,「因為你不配。」
念薏眼睜睜看著她挽起自己的一繼青絲,利剪一落,烏發飄散落地。
「不要——」
然後,軟鞭甩了下來,灼熱的刺痛烙在她的皮膚上,鄺嬤嬤發狠的抽打著,似是死神催討著她的性命……
別這樣待她……別……
她被剪掉女人最珍惜的長發……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她怎麼會這麼這麼的淒慘呢,她好狼狽啊!
「不……」不克如此的戕害,她暈了過去。
「鄺嬤嬤,別再打了,念薏受不住了!」晴兒不敢看如此慘不忍睹的鞭笞畫面,直至痛吟聲消逸,一轉過身發現動也不動的念薏,趕忙抱住發了狂似的鄺嬤嬤,制止她的嚴刑拷打。
「再打下去,她會死的……」懲戒也該有個限度,她是怎麼了,真想出人命嗎?
「啐!打死她,還怕污了我的手呢!」扔下軟鞭,待不下這個穢地,鄺嬤嬤冷笑離去。
「念薏,你還好吧?你醒醒啊!」晴兒極怯弱地走向念薏身邊,被銬架而起的她剛遭非人的凌辱,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渾身全是血。
晴兒顫抖的小手執著巾帕,輕輕撥開念薏和著眼淚黏附在頰畔的散亂發絲,嗚咽的哺哺道歉。
「對不起,念薏,請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見死不救,不是故意背叛你是她們逼我這麼做,否則便要打我……我好怕……對不起……」
餅了半晌,念薏緩緩地把眼睜開,一見到晴兒,她喘息得更厲害了,她勉力地張著嘴,發出氣聲問道︰「你……為什麼還在這里?」流下兩行清淚。
「念薏,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快走吧,教鄺嬤嬤和郡主知道你留下來,會有麻煩的。」念薏微微喘了一口氣,氣若游絲,微不可聞的說。
念薏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手臂一直在流血,那時不覺得痛,只是感到唇齒發冷,腦袋一片轟然,什麼都不能想了;如今想動也不能動,也許骨頭斷了,也許血已經快流干了,她實在不想再說什麼了,心死了,也沒必要再留著了。
「念薏,我知道你的委屈了,那天其實我听到你和鄺嬤嬤的談話了,知道鄺嬤嬤拿什麼壓迫你……」听到念薏非但不怨怪自己,反倒替她的安危擔懼,教她更覺羞慚。「你好笨!我再也受不了你一直像個小媳婦,默默承受她們的欺負了,我決定要向大阿哥說出事實……」
逼迫至了盡頭,勇氣全數出籠,晴兒只想做些什麼彌補自己的不夠義氣,道出決心後急奔出了柴房。
「晴兒,不要——」念薏心急地想要阻止.不過往前跨了一步,手腕和腳踝卻傳來壓碾般的痛楚,鏈銬限制了她的行動。
「晴兒,求你不要枉費了我的忍耐和委屈……不可以告訴元律,元律不是我,他受不了這些的……」
身軀沉痛的疼楚,教她的聲音僅能似病弱的貓兒嗚嗚,斷斷續續的喚著,意識模模糊糊,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她在困頓不安中闔上沉重的雙眼。
☆☆☆
「大阿哥,您終于回來了,我等您一晚了!」守候在雲鶴樓的晴兒,天方微露曙光時候,等到了昨晚便進宮面聖返府的元律,幾乎喜極而泣。
連回來的細雪不復見,今兒個天氣很好,看來該是會出太陽吧,這是否意謂著念意生命中的慘澹也將結束了?
「你在這兒做什麼?」看到她,元律的心惴栗惶然,上回就是這名丫環告知念薏的背叛,今日她再次過來,難道還有什麼令他心痛的內幕嗎?
「奴婢該死,大阿哥大人大量請原諒……我不是有意欺瞞的……」晴兒急忙跪下,不停的叩首,額頭紅了。
破皮了,還是用力的叩著。念薏還等著她去救命啊,這點痛算什麼……
「什麼欺瞞?起來說話。」元律隱隱覺得事有蹊蹺,要她進廳細說分明。
一入花廳,晴兒雙膝又脆地,語音硬咽的淒訴︰「請大阿哥一定要救念薏,念薏是被冤枉的,不是她害郡主受傷的;那時候我就在旁邊,我看得清清楚楚……」回想念薏的善解人意教她更加不恥自己的行徑。
「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我無法忽視念薏對我的那些好,我一定要把實情說出來……大阿哥,念薏是被冤枉的,她不是故意推郡主去撞床柱的;都是郡主直要搶大阿哥寫給念薏的那首詩,那塊絹帕是念薏的寶貝,除了我她誰也不借看的,可是郡主卻將它丟入水盆里,大阿哥寫在上頭的字暈開來了,字全糊在一起,看不清楚了……」
「你說真的?」元律激動地上前,目光如炬的鎖定她的眼神,細察是否有造假的嫌疑。
「真的!當然是真的!」晴兒用力的點頭,「向來都是郡主欺負念薏,念薏來沒想過要報仇……郡主不但摑她耳光,還坐視不管她的丫環欺凌念薏,為了奪回帕子不被郡主損害,她的指甲都磨斷流血了……」
念薏沒有恃寵而驕,並未因為身為大阿哥的寵兒,而看不起她這個丫環,反而有什麼好處都沒忘記她,總會分一份給她……她不能再昧著良心只為自己了。
「還有,念薏也沒有和瑞親王府的煜燁貝勒來往,那是鄺嬤嬤要我說的謊,她說只要郡主和大阿哥成親,對大家都有好處,她還逼使念薏答應離開大阿哥……」
「為什麼念薏要答應?」听了所有人對念薏的欺凌,而念薏—一瞞蓋了下來,元律想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讓他用那樣低蔑的眼神看她,以那般傷人的語氣同她說話……遭他誤解,她不難過嗎?
「因為……因為……」說至最重要的關鍵,攸關敬謹親王府的未來,晴兒突感好大的壓力,她吞吞吐吐,不知該不該完全坦白。
「因為什麼?」元律急了,沉不住氣的問。
「因為念薏听到大阿哥原來不是王爺和福晉的親生兒了……而是貧窮漢人夫婦所生,鄺嬤嬤以此來要脅念意,要她放棄大阿哥,成全您與郡主的婚事,否則就要將這事兒公開,到時候您就當不成貝勒爺了……
念薏一直都是為大阿哥著想的,她認為大阿哥過慣了驕奢的生活,受不了乏味的平淡,您一直這麼卓爾不群、飛揚氣盛,絕付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晴兒維恭維謹的說。
忽而驚聞自己的身世,元律沒有太大的震驚或是打擊過大造成的悵然失落,只是心疼那個單純的以為只手可以遮天的天真女人,她傻得惹人心酸。
她居然為他設想這許多,為了保護他、不讓他知曉這些丑陋的事實她答應了多少交換條件?她寧可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苦痛與批判,也要他幸福嗎?
傻女人,沒有可愛又勇敢的她,他的人生哪來的快樂可言?
「大阿哥,求您救救念薏,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經對不起她好多次了,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去!」
「胡說,她好端端的在柴房,怎可能會死?」惶恐卻漫過胸間,他憂懼地望著她。
「不……」晴兒猛地抽氣一聲。「念薏昨晚被鄺嬤嬤打得奄奄一息了……她好像快死了……」
「該死的僕婦!」
☆☆☆
短短一日,在人的一生中猶如微渺輕煙,而當中毫無預警又令人措手不及的轉折,卻殘酷地證明人世的無常。
打開了昏迷不醒的人兒手腳的鐐銬,讓她躺臥在自己的懷中,元律仔細端詳她的模樣,一陣驚悸從他眸心飛掠而過——衣裙碎裂、青絲散落,落魄得像是歷經過一場大災難,清靈細膩的五官顯得十分憔淬,細看下發現她的眼窩明顯塌陷,眼圈下有兩道陰影,特別是她殘留于唇角的血絲——
冰冷的黑眸立時變得熾烈,直勾勾地射向罪魁禍首——鄺嬤嬤。
「就是你傷了她?誰給你權力傷她?」
「大阿哥,我……」鄺嬤嬤懾服于他的氣勢,明明不是皇親王室的血脈,為何卻有那樣令人窒息的眼神?
「霖生,將她押下去,直到念薏恢復意識之前,誰都不許送飯給她成要親自審訊!」
「喳!」
「不……」鄺嬤嬤直打哆嗦,「我知道你的身世,你不能……」驀地,尾音消逝在他冷銳的注視下。
「你一樣想用這招來威脅我嗎?我不像念薏那樣天真,你認為我會在意自己的血源是否純正嗎?」元律冷冷瞟她一眼,「你讓念薏受了多少委屈,我絕對會加倍奉還!」
他轉向一旁的丫環命令。「晴兒,請大夫到雲鶴樓!」
「是。」
「小柳兒,我來帶你回去了……我好抱歉,關了你一夜,你一個人一定嚇壞了吧?」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他不斷在她耳畔輕語。
「你怎會答應他們無理的要求,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明明沒有的事;為何不否認,為何要讓我說出那樣不堪的話傷你……你好傻!」
念薏听見了。在黑暗深處,在寧靜深處,有隱約微光,有渺茫細語,有遙遠的人影,微弱地呼喚她前行。
她不想去听,這聲音太危險,她已經重重地被傷害過,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但她是這麼這麼強烈地被他吸引,雖然害怕他詭異的氣質、難以捉模的幽幻個性,她還是無可否認的愛他……
劇烈的痛楚迅速卷走她的意識,在悲傷的記憶與尖刻的批判中,她沉淪,她飄浮,她孤冷而寂寞……
合幽的夢,無垠的夢,看不到過去,也見不著未來,她的靈魂悲泣著,聲聲喚著元律,可他一直不出現,幽禁她仍不夠,甚至要人來屈辱她……
她沒有表情,恐懼卻由眼眶溢下臉龐,無聲吶喊著她所受到的驚嚇。
「小柳兒,別怕,我在這兒,快要有溫暖的暖炕可以躺了,不冷了……」察覺到懷中人兒的顫抖,元律加快步伐回到院落,揪心難抑。
念薏嚶嚀不停,愈是顫抖,愈是被摟得死緊,她可以感受到這份胸懷的每一處糾結肌理,可以感受到強烈的體溫、熟悉的氣息,撫慰了她的懼怕……
☆☆☆
軟弱的低呼從床上人兒蒼白的小口中吐出,額角也因為夢魔而流下涔涔的冷汗。
念薏在被中掙扎著,嬌秀的容顏染上驚惶失措,仿佛夢里正有什麼在追緝她。
「小柳兒……」
「晤……」醇厚的低嗓音堅持呼喚非但喚不回念薏的意識,反使她墜入惡夢的更深處。
驀地,有人在模撫她發際用D輕觸的指掌像在安慰她的痛楚似的,很輕緩也很溫柔。
念薏停住腳步,看見了元律,他的語氣好凶惡,然而他的眼神卻又盈滿感情,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她好愛好愛他,除了爹娘。老爺夫人,再也沒有更愛的人了,為了確保他的地位,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他怎能心狠的要人來傷她,這是他趕她離開的手段嗎?
「小柳兒,醒來,你做惡夢了。」元律坐在床邊,俯身柔聲安慰,輕撫她汗濕的前額,無限愛憐。
「元律,你都照顧一夜了,先去休息吧,這兒交給額娘……」福晉握著手絹兒輕功。
幾個時辰了,元律連頭都不曾撒向身後的「額娘」,始終凝睇著榻上虛弱淺喘的小人兒,她身上的傷讓他神色嚴肅。
仿佛這屋里只有他和念薏兩人,完全听不見旁人的聲音,溫柔扶起念薏的後頸,擰了條干淨的濕布細心地擦拭她的身體後,床上的人兒還是昏沉沉的,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元律……你怪我嗎?」坦白告知了他的身世,福晉遲遲沒有獲得他的正面回應,令她好生擔憂。
「你該為自己擔心吧,畢竟當年我只是一個無辜卷入你們爭權搶位游戲當中的小孩罷了。」明白自己的出身後,元律一貫冷然的態度,表情無波無涌,教人看不出心底的思緒。
他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呼天搶地,反倒有一種輕松的感覺籠罩身心,沒了這些頭餃,他總算能以一個平常男人的身份,和念薏平起平坐,毋須在意世俗的目光,所謂社會階級不配的顧忌也都不存在了……
「元律……」福晉羞愧無語,無顏面對他的怨怪,拆散一個美滿的家庭確實是她的錯。
元律不再理會,凝神繼續喚著看來已悠悠轉醒的念薏,「小柳兒,醒來了嗎?」
念薏痛吟一聲,輕輕眨動羽睫,迷蒙的視線不期然對上明顯憔悴許多的俊逸面容,霍然想起昏迷前所有的事情——
「別靠過來!」努力撐起身子,縴細的嬌軀不住地往後瑟縮,拉開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不許怕我!」宛如被潑了一身冷水,澆熄了滿腔熱情,元律氣惱她冷情的反應。
「不要過來!」卷起絲被,意圖蓋住自己、隔開兩人,卻被他識破的一把扯開。
元律用力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看清他眼底的堅持,「永遠不許怕我,听到了沒?念薏。」
「不要踫我……」她的精神已完全瀕臨崩潰的狀態,用力地揮開他的手,放聲尖叫。
「念薏,不許怕我!」他按捺性子警告,不允許他的女人以驚懼的目光凝視他。
「我不要你怕我……」最後,似是換人妥協了,元律害怕的將她撈入懷里,不停的擁緊再擁緊。「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我不該將你關在柴房,不該那麼昏昧不明,請你不要不理我」
念薏想絕然地淨開他的懷抱,想扭過頭不瞧他、不听他,想叫他走,但是,她什麼都沒做,一徑任由他抱著自己。
他的那些話,充滿歉疚、乞求、熱烈和痛楚的話……
一字字、一句句敲擊她心底最柔軟、最委屈的地方,教她哽咽而淚霧淒迷,心軟了大半。
「傷口痛不痛?我幫你重新上藥好不好?心隱約听見她抽氣的聲音,元律連忙松開雙臂的圈抱。
解開寬大的干淨外衣,可以看見念薏渾身都是瘀血,青一塊、紫一塊,原本白細柔女敕、滑若凝脂的皮膚變得如此狼狽不堪,他更是懊恨自己,這一切皆因他而起。
他輕觸的手弄疼了念意,感覺到她微微瑟縮一下,「很疼嗎?」
「不疼。」念薏咬著牙,讓他為她在鞭痕處抹上生肌止痛的冰涼傷藥,一處又一處的刺痛感卻教她不由得輕呼出聲。
「忍著點,小柳兒,我要開始揉了。」
她闔上眼臉,認命地接受另外一次皮肉的折磨,「一點兒都不疼的,疼的不是那兒……」念薏說道,眼角滴下淚水。
「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這樣她會舍不得離開的。「我是個大壞蛋,我用力推倒郡主,她會撞傷額角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別說!」元律掩上她的嘴,「別這樣說自己,是我誤會你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你……」念薏霎時忘了呼吸,想起了一直教自己忽略的環節,「晴兒……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彼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好緊張地抓住他,「你別信她胡說八道,晴兒不知上哪兒听來的消息,那是騙人的,你那麼優秀、那樣俊朗,怎可能不是王爺和福晉的兒子嘛……」視線一溜,她突然發現站在元律身後不遠的婦人,「福晉……您怎麼會在這兒?」
自兩人迥異的神情,念薏終于有所明白,她有絲擔心的望著無律,「你……都知道了?」
「對,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平常老百姓了,不是敬謹親王府的大阿哥,身上也沒有旗人的血液,日後你再以不用為了出身不同而瞧不起自己了。」
「你……」他的意思是要放棄這一切嗎?
「要我講得明白一點嗎?」元律將她的柔荑包在自己的掌心中,溫暖地覆住,「無論還會遇到什麼困難,我都要你陪在我身邊。」
念薏雙唇緊抿、感動欲泣,「你不怪我嗎?都是因為我的出現,你才會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不是我死纏著你,你和郡主就能在一起了……」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郡主和我原本就不可能!」元律氣結,他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她竟還有這樣的想法,真是該打。
「可是郡主的傷……我會害了你,他們全都一口咬定是我的錯……」念薏陡地拼命搖頭,不想拖累他。
「還記得碧血駒嗎?」元律定住她的蠔首,要她看著自己莫驚慌。
「你……不是拿去送給郡主了?」
「不,我拿它去請求皇上履行諾言,碧血駒救了你一命,皇上答應不再追究。」他將前因後果與碧血駒的作用都說出來。
「真的嗎?」
「所以,小柳兒,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願意當我的小妻子嗎?」元律正色睇著她,只要她願意跟著自己,榮華富貴轉眼成空他無所謂,他的生命有她一人就夠豐富了。
「誰說你什麼都沒有來著?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是元律貝勒該說的話嗎?」房門被推開,神情復雜的王爺走了進來。
「王爺……」福晉一臉愧意的福身。
「本王什麼都不管,總而言之,你是本王的驕傲,誰都不能抹滅這個事實。」好面子的王爺,幾年來因為元律這個出色的兒子而人前風光,說什麼都不會教這唯一的血脈驀地消失。
盡避元律不是己出,縱使他的出身不夠資格,卻總比落人訕笑來得好。
「所有人都給我听著,今天在雲鶴樓听見的一字一句若有人敢傳出去,我便要他的腦袋!」
「喳!」
「承蒙王爺看得起,但我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了,我要離開。」元律不慌不忙的表態。
「不可以!」激動躍上念薏的五官,她義正辭嚴的糾正,「你怎麼可以有這種自私的心態?養育之恩大過天,雖然王爺和福晉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他們養育栽培你長大成人卻是事實……」
「我還小的時候就讓老爺和夫人收養,他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爹娘一樣偉大、同等重要,如果我是你,我會留下來好好報答他們的恩惠,你二話不說掉頭走人,王爺和福晉怎麼辦,他們沒有子嗣了,敬謹親王府未來該怎麼辦?」
「是啊……」福音怯怯的開口,折服個兒小小的念薏的氣勢,眼眸有著更多的贊賞。「元律,你要想清楚,你希望給念薏過好日子吧?留下來,念薏的生活方可受到保障。」
「元律,留下來,我答應讓她進門。」明白他顧忌在乎的是什麼,王爺率先退讓。
方才女娃兒的表現太精采了,原本還擔心她太小家子氣配不上元律,看過她的特別之後,他不禁要相信福晉的話了。
「好,我留下來。」斟酌過後,元律有了決定。
他可以得罪皇上,這條性命之于他,可有可無,這是他以前的想法;但遇上念薏以後,因為想和她在一起,永遠陪伴在她身旁,所以他必須活得好好的,甚至活得比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地更久,而這一切將需要一個強大的後盾——那便是王府的勢力。
他要給念薏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教她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若沒其他的事,請阿瑪和額娘先回去休息吧,念薏也該累了。」
他下著逐客令,王爺和福晉卻沒有任何不受尊敬的惱怒,只覺得念薏幫他們找到從來不屬于他們的阿哥。
後來,听說擔忌鄺嬤嬤會將元律的身世泄漏,王爺命人灌下了一碗菜汁,讓她自此失去說話的能力,至于葦心郡主,知曉她在敬謹親王府撒潑的行徑後,太後自認寵溺過度,詢求皇上意見後,將她指給了功在朝廷的一位武將,要他好好的馴妻。
一切,仿佛都有了最妥善的安排。
☆☆☆
初春,喜氣洋洋的敬謹親王府——
雲鶴樓中,男人在喃喃抱怨,女人啜唇好無辜。
「依照習俗,新婚夫妻在洞房花燭夜該做些什麼,沒人教你嗎?你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冷落了自個兒的夫婿!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人家不是故意的,我有等呀,可是你好慢……等著等著,怎知道就睡著了!」她不好意思的吐吐粉舌。
「幸好我先睡了,你連今早都一身酒氣未褪,昨晚味道一定更嚇人,我若讓你親嘴,說不定都要教你醺醉了!」她轉而替自己找了個理直氣壯的好理由。
「從認識你開冶,你從未停止過對我的挑剔。」他故意攢起眉,捏住她的鼻尖用力晃兩下。
「唔,好痛耶!」
元律隱忍著笑故意板著臉,覺得這樣逗他的小妻子很有趣,「你把洞度花燭夜還給我!」
七手八腳月兌掉她的衣物,溫膩的後,迅速與她合而為一,喟吟出滿足。
念薏難受地在他的挺進中嬌弱抽泣。
不行……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恐怕會在寂靜的清晨泄漏滿室的旖旎,可她愈想咬唇悶聲,他就愈狂亂地撥弄她的瓣蕊,毀掉她的努力•
激情之後,念薏窩在他的懷里,指頭無意識的戳著他結實的肌理。
「王府的女眷都在說大阿哥昨兒個好靚哦。」菱唇突兀地吐出這麼一句話,好似在發什麼牢騷。
「你不喜歡?」她該不是在吃醋吧?
「當然不喜歡。你以前一副死樣子,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耶。」
「那又怎樣?」他又開始誘導她。
「所以不管你的哪一面都該是我的,」她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那些人憑什麼坐享其成,逞論元律還是她的夫婿呢。
「她們只是贊美我罷了。」元律故意將問題說得很輕松。
「不管,贊美也只有我才可以!」她很霸道的睨他,「喂,你不會因為她們的稱贊而陶陶然吧?」有些憤然,她發泄似的戳著他的胸膛。
「誰要你都不贊美我,說不定我真的會讓她們的甜言蜜語給收買去哦!」抓住她的小手,送至唇邊輕輕含吮。
「不行,那怎麼可以,你听清楚了;無論過去現在或未來,你都是最俊的一個!」恍如和誰比賽似的,她一口氣補足了過去不夠的份,連同未來的一起贊美完畢。
元律幾乎失笑,「小柳兒,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她好認真的仰頭問道,卻讓他欺得更近的面容嚇得有些失去意識。
「你真的好可愛,讓我忍不住又想吃你一次!」他翻身撐在她身上突然想起不只這句話,他還忘了告訴她即將帶她回蘇府的事……先等等吧,現下這事比較緊急。
「啊,不行……」念薏忙著東遮西掩。
偶爾,他的小妻子還是會流露出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與羞怯……只是偶爾。
本書完
敖注︰
欲知鈴纓的情事,請翻閱《嗆辣小丫環》
欲知駱宣的情事,請翻閱《闖禍小丫環》
欲知兒的情事,請翻閱《押寨小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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