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蘇格蘭公爵 第十一章

午餐是在廚房地上野餐。公爵、茱莉和女孩們圍坐在爐子附近。廚子在地上鋪了塊布,上面擺著一盤炖肉、幾條褐面包、蘆筍湯和新鮮的橘子。

鮑爵盤腿而坐。他已月兌掉外套、背心,解松領結,卷起袖子。他的發帶解開,紅褐色頭發披在肩上。他的一只拇指綁著繃帶,那工整的蝴蝶結一看即可知是莎拉的成績。茱莉希望他的傷口和他帶給她的折磨一樣痛苦。以甜言蜜語和迷人的微笑,他就使她相信他沒有引誘並拋棄莉安。

在船上時,他待茱前就像客棧的妓女。在客廳時他又故意激怒她動手。羅斯公爵對待她的表現就像最壞的無賴。為什麼?他的冷漠應該無關緊要,但它的確重要。在他們吃完並解決吊燈的賭注後,他必須說出如此無情待她的理由。然後他會停止再對她調情。

「廚娘,你把這英格蘭食品改變得很好。」他說,歪著頭瞧她攪動爐上的炖肉。

她微笑地露出酒窩和奇怪的牙齒。「在羅斯堡安排新鮮的一餐一向不難,畢竟它靠近港口。」她把帽子推向耳後。「我記得你曾一口氣吃下十個剛運到的隻果。」

他微笑地搖搖頭。「是呀!我有兩天不敢離廁所太遠。」

若婷抖開圍裙蓋著腿。「你或許不知道,柏小姐,爸和我們的祖父母以前常來這里。他那時六歲,就跟現在的我們一樣。當士兵來到時,是廚娘幫助他逃走的。」

「什麼土兵?」茱莉問。

莎拉說︰「」七四一八年四月康洛登之役勝利後,康柏蘭公爵和他的軍隊就搜索蘇格蘭,搜尋我們的王子和支持他的人。」

「那部分我們都知道了,莎拉,」雅妮揮著一只雞腿說。「廚娘用條毯子把我們爸爸包起來,趁夜色小心地爬過羊齒樹,涉過冰河。那些邪惡的英格蘭士兵想砍下他的腦袋,但爸爸太勇敢並騙過他們。」

四個女孩的視線立即轉向他。他笑道︰「你們這些丫頭真會扭曲故事。是廚娘救了我,哪是我勇敢。」

難道他和廚娘有特殊的感情。茱莉想像瘦巴巴的廚娘勇敢地領著害怕的男孩逃出險地。

這听起來像是爐火邊的故事,可是蘇格蘭的一切對茱莉似乎都是浪漫的。「我贊美你的勇敢和烹飪術,廚娘。我愛吃蘆筍。」

「我們都需要一頓大餐,」廚娘答。「誰想得到我們能再使羅斯堡可居住……而且只花一早上?」

他們每個人都很辛苦。若婷和瑪麗幫忙女僕擦洗食品室和廚房,莎拉和雅妮幫忙茱莉打開行李。公爵監督整修城堡。湯姆弄來床墊、床、衣櫃和桌子。即使所有的房間都沒有家具,他們也將會有干淨的床睡。他們在樓上還有一間湯姆稱為浴室的房間洗澡。茱莉簡直不敢相信,稱其為墮落。

莎拉舀匙蔬菜在盤子里。瑪麗開始堆高她的盤子,每樣都舀了許多。公爵把空盤子和瑪麗滿滿的一盤交換。「謝謝你為我服務,甜心。」

瑪麗如作夢似地瞪著菜快掉出來的盤子,但以較斯文的態度幫自己添東西。

「爸,」若婷說。「你修欄桿時弄傷了大拇指嗎?」

「不是,是不小心被槌子敲到了。」

「可是你修好欄桿,我包好你的拇指。」莎拉驕傲地說。

「我滑下去試驗過。」雅妮吹噓地說。

茱莉放下叉子。「年輕的小姐不會滑下欄桿,是嗎,爵爺?」

「是的,茱莉。」他諷刺地」笑。「而且也不會笨得跟人打賭。」

茱莉瞪著他。讓他去高興吧,她會贏得打賭。可是她對他的愛使她暗自希望輸掉。

「如果你不需要別的東西,」廚娘說。「我要給杰林和其他人送飯去。」

「謝謝你,」公爵說。「這樣就夠了。」

她塞了幾條面包在圍裙里,把火腿塞入束腰,她套只皮手套提起火上的一鍋炖肉,穿過去馬廄的門。

整個進餐期間,女孩們都向公爵問東問西,由誰住在東羅斯地區以及此地有多少市集。茱莉想到在馬家莊園享受的野餐,孩子們在小河游泳、釣魚,直到筋疲力竭。

她等待著鄉愁的襲來,但沒有發生。不過她知道,下次她坐在河邊時,會想到蘇格蘭的旅程和另一個野餐。可是她會有個珍愛的外甥女。

她的胃變得不舒服。她不該讓自己對這麻煩的蘇格蘭公爵,和他可愛的孩子們那麼有感情。她伸手剝個橘子吃,它的甜味蓋住了城堡仍有的霉味。

廚房門打開,她回頭看到一位陌生人進入。

他穿著外套和鮮黃的綢褲,白帽歪戴,穿著圓頭鞋,一把亮晃晃的劍掛在腰側。他擁有1張常出現于大理石雕像上、遠迷人的臉。他金色的直發東在頸背上。

他是誰?她瞥視公爵。莎拉已在背誦東羅斯地區每個有名望的家庭,但公爵沒在听。他的注意力全在來訪者身上。他的表情仍無動于衷,但他的雙拳緊握,下巴緊繃,就像準備攻擊的山獅。

訪客月兌下帽子裝模作樣地鞠個躬。「爵爺。」他慢條斯理地說。

「你是誰?」若婷說。

「施威爾,你呢?J「噢,完了!」若婷尖叫。

「東羅斯的治安官!」雅妮叫道,爬起來沖至他父親身邊,揮著威脅的小拳頭。

瑪麗跳到公爵的膝上,莎拉的叉子嘔唧一聲掉到盤子上,她爬至她父親身邊,躲入他手臂下。

若婷著急地召喚茱莉。「快點來這里,別被他抓到。」

茱莉轉身面對這嚇壞小女孩的男人,他逐出像孟費根這樣善良的人,而且是羅斯公爵的敵人。

施威爾不勝驚愕,他清澈的藍眸震驚並難以置信地瞪著公爵的四個女兒。「老天!孟藍棋,」他說,指著瑪麗或是莎拉。「這個看起來簡直就像」

「施威爾——」公爵吼道。

三個女孩猛喘氣,瑪麗開始哭起來。

「還有那個,」施威爾說。「她長得就像——」

「沒有一個是你認識的。」公爵說。

茱莉的呼吸變淺。她循著施威爾的目光,但無法決定他說的是哪一個,因為他輪流地打量她們兩個。

他認識她們的母親。

茱莉興奮不已。公爵的敵人可以把她渴望知道的事告訴她。她將不需要孟家族譜。

「茱莉,」公爵說。「帶女孩們上樓。我會照我們的協議在前廳等你。」

她猶豫著。女孩們可以自己上樓,她們在樓上會很安全。吊燈可以等到明天。如果治安官認識莉安呢?「好的,爵爺,可是扔下你和我們的客人似乎不太禮貌。」

「呃,茱莉,」治安官以上流的英國腔說。「你很漂亮。不過我們這位高地浪子本來就對美麗的女人有所偏好。」他挑起一道眉,懷疑地瞧著她的月復部。「不是嗎?」

他以為她也會懷公爵的孩子嗎?這人令她怒火高升。老天!她今天已受夠侮辱。「如果認識四個美麗的女人的結果是這此一可愛的孩子,我要說他的偏好是值得的。不過,我只是她們的家庭教師。」

他的微笑純真如教堂唱詩班的孩子,他伸手扶她站起來。「歡迎你加入泰恩市這兒枯燥的社交圈。你的口音是——」

「不要踫我們老師,」雅妮說,緊抓著她父親的袖子。「如果你傷害地或想把我們之一抓去烤,我們的爸爸會砍掉你的腦袋,挖掉你的眼球。」

施威爾大笑說︰「我倒想看他試一試。」

「孟雅妮,閉嘴!」公爵怒斥說。

雖然他的目光由茱莉射向治安官,「爵卻用蘇格蘭語對女兒們咕噥地說一堆話。茱莉一點也听不懂,但猜想他是再次向她們保證安全無虞。

鮑爵將瑪麗自腿上抱下來,逕自站起身。女孩們抱成一團,雙眼仍恐懼地睜大,彼此握著手。

雖然比公爵矮幾寸,也不那麼壯,施威爾仍有他自己的氣勢。看著他們面對面,茱莉注意到他們之間其他的差異。施威爾以其精明的眼神和俊美迷人的外貌,具體顯示英格蘭人的自大。羅斯公爵,高雅而英俊、危險而有力,為蘇格蘭人的魅力和無法征服的精神樹立了典型。他們的確勢均力敵。

「茱莉,請你和孩子們退下。」藍棋的聲音雖然平直,可是如果她在二十秒內不帶孩子們上二樓,他會要她後悔。兩人的四目相峙,以意志作戰。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打算和威爾培養友誼。這令藍棋很生氣。若施威爾發現茱莉的身分,麻煩就大了。

她垂下眼,帶著孩子們出去,令他松了口氣。

「這邊走,威爾。」藍棋離開廚房,走至書房。在他後面,施威爾的劍鏗鏘佗響。藍棋感到毛骨悚然,暗罵自己竟背對敵人。這個衣服華麗其實野心勃勃的壞蛋,為了本身的利益犧牲自己的親人。不過,這次不會,因為藍棋是國王任命的。保留威爾的治安官職務是給蕾琪的面子。可是如果威爾對女孩的事再多說一句,藍棋就會要他的命。

通過窄道上彎彎曲曲的桶子、拖把、箱子和行李,藍棋想著他的選擇。他知道應該把孩子們送回金拜爾堡,可是這不可能,因為茱莉將必須和她們一起走。想到她要離開,他的胃就揪緊,不過這只是因為要她避開孟家族譜,他安慰自己。何況,他在東羅斯地區還有施威爾,及討厭的英格蘭人要處理。

一進入書房,藍棋就推開百葉窗。外面的木板已除掉,陽光覆蓋著家具稀少的房間。他坐下,並示意威爾坐另張椅子。治安官在坐下前,取出一條絲手帕禪下椅墊。

藍棋笑道︰「最好也拍拍扶手,我們不想弄髒你的袖子。」

威爾掀一下唇,打量著只有椅子的房間。「仍是高地野蠻人的本色,嗯,藍棋?」

「現記得在宮廷的女士們都稱我是一局地浪子,而稱你是大天使。不過,如果你是天使,風笛也能飛起來。」

「風笛是被禁止的,還有你們的蘇格蘭披肩。有幾年了?六年或是七年?」

「太少了不值一提,」藍棋說。「你有何事大駕光臨?」

威爾把手帕滑入袖口里。「來向新的領主致敬,並告訴你滾出東羅斯地區。」

施威爾就像把光滑又危險的刀。他狹窄的心胸和嚴格遵從英格蘭的法律的結果,給東羅斯地區的蘇格蘭人帶來毀滅。藍棋壓下內心的怒焰。「真的?在此情況下,你就準備失望吧!在國王的應允下,我期望長期留在東羅斯地區,並歡迎所有姓孟的族人返回家鄉。」

修得很漂亮的男性手指抓住椅臂。「國王是個白痴,他不知道怎麼管理東羅斯地區。」

原來威爾的仇視並不只針對孟族人,藍棋想。「你似乎也不懂得管理。」

威爾咬著牙說︰「孟族人是害蟲。他們弄黑了東羅斯地區美麗的臉孔,他們應和他們的同類在一起。」

「是你狹窄的心胸,和對英格蘭法律的錯誤解釋造成這里的問題。無論你是否喜歡,蘇格蘭人都要回來。」

「依照國王的命令,你不能干涉我的管理。你或許已說服他把東羅斯地區歸還給你,可是這不會逞你的意。你有頭餃,你會收到租金,可是我有力量。」

他的態度令藍棋激怒。「噢,不過我奉命來指導你,」他跳起來,雙手壓著威爾的手,然後傾身到兩人的鼻子幾乎踫在一起。「而我的指導是︰你的鐵拳法律、毫無通融的方式及可笑的菸草田已幾乎使東羅斯地區破產。孟族人將返回此地。」

威爾的臉發青,他咆哮道︰「可是他們沒地方住。」

藍棋微笑地退後一步。「那麼叫你的英格蘭木匠替他們造屋和船,賠償他們。我說得夠清楚嗎?」

「是他們自己無法在這里謀生的。」

「因為你把英格蘭人帶來又殺他們的價,當然不能。」

「這是說謊。」

「噢?我想某個英格蘭制桶匠的遷入不是你的責任。」

「你和孟費根談過。」

「是的,他來求我幫忙,這是受你迫害的人常做的。」

「我想他沒提到他的生意失敗是因為他組織一個工會,其會員拒絕讓英格蘭客戶賒帳。或是他們拒絕說英文,而他們和你我一樣懂得那語一言。」

「這里是蘇格蘭,該死的你!我們在此地說蘇格蘭語。」

「如果一個制桶匠想賣桶子給英格蘭居民就不行,我絕不會改變這一點。」

藍棋沒料到此事有另一面的說法。「英格蘭人可以學蘇格蘭語。」

施威爾玩著帽檐,眸中閃著固執,下顎緊繃。「割掉他們的舌頭,他們也不會去學。」

「那就把他們送回原來的地方。」

「白教堂的貧民區?海岸溝的養兔場嗎?我以為你是個有同情心的人,藍棋。他們在倫敦挨餓、垂死。你會拒絕給他們在東羅斯地區第二個機會嗎?」

藍棋退一步。「不會,」他誠實地說。「可是我不準他們惹麻煩。記住,孟族人要回來住。」

威爾搖搖頭。「他們要遵守法律,我管理這里。」

「那麼我們將有仗要打,因為是我管理東羅斯地區。」

「我們等著瞧吧。」威爾站起來,走至門口。「給你一個警告,孟藍棋。好好管束你的土兵,否則我會把他們關起來。」他就像在這世上什麼也不在乎,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藍棋握緊拳。他真想發泄怒氣,把那無用的畜生踢回他出生的倫敦。可是他考慮到他們兩人曾是朋友。當蕾琪收拾行李帶著兒子離開英格蘭宮廷回泰恩時,藍棋甚至還安慰威爾。

可是當威爾被任命為治安官,他來找蕾琪勸和時,東羅斯地區的經濟卻開始受苦。國王期待他這個高地人會以暴力改正錯誤;東羅斯地區的英格蘭人也一樣。他們注定要驚訝。

可是他如何能贏得英格蘭人的民心呢?七年前,他確曾獲得國王的喜愛。再要一些英格蘭居民的認同應該不會太難,而且他很了解威爾。

要使茱莉不落入治安官的手中反是較棘手的問題。不過一旦茱莉成為他的情婦,而且話傳開了,威爾就不會接受她。如果他這麼做,連國王都會支持藍棋保護屬于他的東西。他的。痛苦的遺憾充滿他。他曾夢想和茱莉分享他的生活、他的問題和他的孩子,現在是不可能了。在她知悉真相並危及他的女兒之前,藍棋會找另個女教師,並叫柏茱莉收拾行李回維吉尼亞。可是在這同時,他會該死的好好享受她。

從今晚開始。

茱莉感到信心十足,她吹著歌曲和女孩們下樓。莎拉和雅妮穿著美麗的裙子走在前面。瑪麗在後面,她肩上的蝴蝶結隨著手臂晃動。多好呀,茱莉想,這原來只愛坐著不動的圓胖孩子,如今像個活潑的戰士、自信的王後。走在最後的若婷,仍在抱怨睡床的安排。

茱莉不只第一百次的猜想哪個是她的外甥女。不久她會向施威爾打听出來。那麼,等波克回來,她就可以帶著莉安的女兒返回馬家莊園。公爵會找個適合他身分的公爵夫人,生命將繼續下去。那麼,為什麼這即將接近的成功令她感到悲傷呢?

在底下的前廳里,公爵斜躺在一張長形靠墊上。頭枕在一邊,腳隨意地擱在另一邊。他看起來就像只整潔、嬌養的貓,正在等待肥胖、多汁的老鼠。

可是他不會嘗到柏茱莉,他必須去別處找獵物。想到他去引誘別的女人,就令她的胃有點不舒服。她決定這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裂痕令人感到沮喪之故。可是這不久就會結束,他將告訴她何事使他這麼易怒。他們會討論,事情就會恢復正常,他的女兒不會受到影響。他又會變回那個幽默而快樂的人,而非冷酷、的陌生人。

他只想要茱莉當情婦。他有著所謂「男人的需要」,似乎並非需要某個特別的女人才能滿足,而是只要女人就行。」陣熟悉的渴望在她的胸脯里騷動,雖然她有缺點且不完美,她仍希望他只想要她。

走下弧形的樓梯時,琥珀色和紫色的陽光透過扇形窗和兩扇大門四周的玻璃框射入。大理石地和雪白的牆像金子折折發亮。在上方,透過一層骯髒的蜘蛛網,輝煌的光反射在松垮、殘破的大吊燈上雅妮跳下最後的兩級階梯,沖向父親。「爸。我們來了。」

鮑爵優雅地站起來。「很好,小痹。」他拍拍她的頭,轉向茱莉。「我想你要來修理吊燈了,茱莉,那是我們的交易。或者你忘了?」

她信心十足地微笑。「我打算贏,怎麼可能忘記呢?」

「我是說,你會親自弄好它。」他耐心地說。

「噢,不對啦,爸爸,」莎拉說,莊重地坐在靠墊上,拍拍旁邊的位置要雅妮坐。「柏小姐沒有帶她的弓箭來。」

雅妮坐下說︰「而且,瑪麗是最佳的弓箭手。」

若婷踢踢椅子腳,咕噥道︰「我才不管那愚蠢的吊燈,爸爸。你答應過我們可以擁有自己的房間,我想回家。」

「別再嗦,否則我們在這里時,你就關在房間。」

她僵直地佇立,像個行刑隊開傖的士兵。她姊妹們仰頭指著殘破的吊燈。公爵走近茱莉,他的靴子在大理石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抓住她的手臂,領她到女孩們听不到的地方。

他站得這麼近,她可以聞到他的刮胡皂的香味。他已拿掉領巾,襯衫在頸上敞開,露出一片發毛。他也取下了紋章項鏈,少了那原始的首飾使他似乎較為謙恭。

她審視他的臉,搜索他冷漠表情的原因。「怎麼了?」她問。「治安官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嗎?」

「別管施威爾。」他後退一步,注視著他的手。」只拇指揉著指甲,他平靜地說︰「我記得你說是你要修理吊燈。」他的聲音變得像石頭般冷硬。「我不準你用我的孩子當你的爪牙。」

她迷惑地說︰「爪牙?我不懂你的意思上他的目光和她的相交。「如果瑪麗失敗了怎麼辦?你怎能把你的野心放在第一位,而使她可能因此而傷心難過?」

他對瑪麗的關愛軟化了她的心,她抓住他的手。「她不會失敗的,爵爺。她是個很出色的弓箭手,你等著瞧。」

「爸爸。」瑪麗叫道。「你和柏小姐能不能等一下再談?光線就快太暗了。」

他無法決定地蹙著眉,既想縱容他的寶貝女兒又怕毀滅她的夢想。「那就讓她動手吧,」他輕聲地說。「可是記得你將付出的代價,柏小姐。」

雅妮慎重其事地把一枝箭呈給瑪麗,箭頭上綁著一根尾端附著木球的結實長線。

「我親自削好箭尖,」雅妮嚴肅地說,她的拇指輕觸箭尖。「它和華小姐的舌頭一樣尖利。」

鮑爵的嚴厲表情融化成一種父愛,他蹲在瑪麗旁邊。「你知道怎麼做嗎,乖乖?」

「知道,我要把箭射過那鏈子。」她指著掛在吊燈底下的鏈子。「然後我把箭收回來,再射過天花板的環。」

「兩者都不容易呢,甜心。」

莎拉扯著他的袖子。「對瑪麗會很容易,爸爸。」

他微笑說︰「當然。不過記住,瑪麗,我們、永遠可以叫工人拿高梯子來。」

「你不必這麼做,爸,我會弄好它。」瑪麗專心地喊著,開始繞圈子走。她估量距離,望著鏈子,考慮了一下,最後仍決定放棄整個房間有利的地點,爬上樓梯一半。她站好位置,搭上箭,閉上一只眼,對準目標。

緊張的沉默在房間里悸動。」聲弦響,瑪麗的手由弓上飛開。「該死!」她叫道。

箭飛過鏈子,掉在地上。

茱莉感到公爵的目光盯著她。她看看他,立即後悔這樣做,他的表情是個惡兆,仿佛清楚地在說︰「在月亮升起之前你就會躺在我床上。」

她的心枰跳,掌心冒汗。如果她造成他女兒的羞辱,他、水遠不會原諒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因為賭注再大也不值得摧毀小女孩的自信。可是現在要回頭已太遲了。

「我來撿,瑪麗。」雅妮跑去撿起箭,並檢查箭頭和繩,確定可以再用。她和莎拉走上樓,與瑪麗討論了」下後,她們退回到若婷旁邊。瑪麗再次開始射箭。

「萬歲!」雅妮、若婷和莎拉抱在一起跳上跳下,茱莉松了口氣。公爵奔上樓,抱起瑪麗。

瑪麗開心地咧嘴笑著,揮動地的弓,說︰「哇,爸爸,我做到了。」

他抱起她舉在空中。「是的,你做到了,寶貝。我真為你感到驕傲。」

「你看到了嗎,柏小姐?」瑪麗叫道。「我做到了!」

茱莉拍著手。「太棒了!瑪麗。」

茱莉激動得為之語塞。她希望嘉琳在這里,但不是因為族譜,而是因為這」刻應該畫在塔樓的那幅畫上。瑪麗在她父親的懷里,接受他的愛和贊美。如果瑪麗是莉安的小孩呢?她願意離開她的姊妹和愛她的父親嗎?茱莉現在無法想這件事。

雅妮再度去把箭撿回來給瑪麗。後者則以同樣驚人的技巧,第二次射穿天花板的環中央。眾人再度歡呼。

雅妮取回箭交給她父親。他穩定地拉著繩子,玻璃清脆的叮當響,隨著鏈子緩緩上升,球穿過環,巨大的燈慢慢落至地上。

湯姆和廚娘進來。「太好了!」總管爬上樓梯說。「用肥皂和水,它會和以前一樣漂亮。」他伸出雙手。「現在由我來接手,爵爺。」他微笑地俯視著瑪麗。「你真是個能干的女孩。」

鮑爵把鏈子交給他,他和瑪麗並肩下樓至前廳。莎拉、若婷和雅妮圍著她們的姊妹,拉著她的手臂,立即開始嘰嘰喳喳個不停。

廚娘說︰「這值得慶賀。跟我來,小姐們,我做了檸檬餡餅。」

其他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去,茱莉要跟上前時,公爵抓住她的手臂,他的表情由愉快轉為不懷好意的微夭。「你輸了。我要你等女孩們一睡覺,就到我房間來。」

一陣戰栗竄過她。「什麼?」

他的眉挑起,似乎知道許多事般咧嘴而笑。他的手撫模著地的手臂,這溫柔的輕觸撫慰了她不安的神經。「你對我畢竟不是那麼沒有感覺,不是嗎?」

茱莉咬咬牙。「沒有感覺?我很驚駭你居然認為你贏了。」

他呵呵輕笑,點一下她的鼻子。「我們打的賭是你讓鏈子穿過那個環,不是瑪麗,柏小姐。」

茱莉不覺發火。「這是用詞的詭計。我相信工作既已完成,你不能期望我為一個吊燈成為你的情婦。」

他變得沉思。「那麼,或許我們應該說兩個人都贏了,現在我們可以一起接受勝利的果實。」

「你是什麼意思?」

「我將回答你想問的任何問題,只要你是在我的床上問。」

茱莉瞪著他。她想問的任何問題!這是個得知女孩母親身分的大好機會。可是要獲得消息,她就必須犧牲貞操。她是在玩危險的游戲,可是她已無法可想。

他站在那兒等待,注視著吊燈。眼神似乎冰冷又遙遠,就像一個古老的記憶蓋住了他的思想。「茱莉?我今晚可以等你嗎?還是你要違背我們的交易呢?」

興奮和絕望使她不再猶豫。他膽敢懷疑她的榮譽!要求赤果和他共枕的人是他。他可以拿走她的貞操,但她會誘他說出哪個女孩是她的外甥女。

她注視著他的眼楮,不顧一切地說︰「我會去的,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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