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劫婚記 第一章

香港的神秘組織祥和會館的主人麒麟王雖然出現了,但五大家族名下的產業依然沒有變動,滕峻希望五行麒麟繼續替他掌握事業,只消不定期向他報告即可。

因此,原先以為可以落個輕松的五個家族的現任當家再度希望破滅,大家的心情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重,想想,既擺月兌不了肩上的重擔,又多了個主子壓在頭頂,誰還會高興得起來?

「火麒麟」武步雲首先臭著臉離開會館,臨走前還不停詛咒,簡直氣不過一個小他四歲的「小表」頤指氣使。

「這算什麼主人?姓滕的一個人在一邊涼快,我們則替他做牛做馬賣命,這種苦差事我可不干!要嘛他把武家航運收回去,要嘛就親自下海主掌,別指望我會任他差遣。」

「你這是干什麼?他才剛回會館,對五大家族手下的事業都還相當陌生,總不能要他立刻接手吧?」「金麒麟」丁翊不得不開導武步雲。雖然他也巴不得能撇開家族的牽絆,帶著他的妻子俞曉淨去環游世界,但以目前的情形看來,滕峻似乎無意接下他們五大家族的一切。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保持現狀也未嘗不是個過渡的辦法。

「是啊!我想,他可能還在打著什麼主意。」「木麒麟」林劍希一直等著看滕峻露出真面目,他相信,他們這個年方二十歲的主子並未顯現他真正的本性,滕峻似乎還在觀望他們五行麒麟。

「還能打什麼主意?他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們。你們看,他還特別挖苦我別把武家‘玩’掉了!這家伙,簡直要氣死我!」武步雲覺得滕峻那句話尤其損人,心里愈發忿忿難平。

「他是故意要惹你的,步雲,別上他的當。」「水麒麟」江澄知道武步雲這團火終于遇上了一把扇子了!滕峻像個玩火的小孩,不停地對武步雲扇風點火,惹得他更加毛燥,而滕峻自己則在一旁拍手叫好,等著看火山爆發的盛況。

「惹我?為什麼?咱們有五個人,為何他獨獨要惹我?」武步雲這下可糊涂了。

「或者,他其實還滿喜歡你的。」「土麒麟」方騰接口道。有些人總是喜歡招惹對眼的人,看著對方難受他才高興。

「喜歡?」武步雲怪哉一聲。別開玩笑了。

「你們兩個小表年齡相仿,我想他是看上你了,恭喜!」方騰雙手環胸,半年來沒修剪過的頭發幾乎披到肩膀,前額參差不齊的劉海拔向兩旁,使得一張剛稜有力的臉多了分灑月兌與狂恣。

「別說了!听得我起雞皮疙瘩。」武步雲抖抖身子,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疙瘩抖掉。

「呵呵呵,蒙主恩龐,有何感想?」方騰懶懶地笑了。

「死定了!」真是的!蒙「主」恩召還能不死嗎?方騰這家伙還真愛說笑。

方騰一听又是大笑。

丁翊與江澄對望一眼,對方騰強裝出來的笑聲憂心不已。方騰已經有很久一段時間都處于情緒低落中,雖然他依然談笑風生,但眉間的皺痕卻悄悄泄漏了心事。

大家都知道,他對關瑾之的死依然無法釋懷。

說起方騰與關瑾之兩人間若有似無的情愫,江澄尤其自責不已。半年前,關瑾之以復仇為由接近江澄,說是要為她母親向祥和會館與他討回公道,江澄與她接觸之後,才赫然發覺她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然而,當他正高興自己不是江家唯一子嗣時,關瑾之為了救他和方騰,竟犧牲自己,引爆炸彈,葬身在洛杉磯那場大火里……

方騰便是在那段時間和關瑾之有所接觸,兩雖然水火不容,卻又互相吸引,在彼此敵對的同時,也不由自主地產生感情。如果關瑾之沒死,他們兩人或許能一起也不一定。

唉!懊怎麼說這段情愫呢?江澄也不禁欷吁感嘆。

「你笑吧!等到他對付你之後,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武步雲第一次膽敢對方騰大小聲,以往他照子總是放得雪亮,不敢在比他高出半個頭的方騰面前太過放肆,但今天他被挑得夠毛了,誰也不怕。

「咦?小表今天吃了炸藥啦?這麼大的火氣。」方騰覺得這種頂撞挺新鮮的。

「我說過,別叫我叫鬼!真正的小表在里面……」武步雲的食指才指出去,滕峻正巧迎面走來,害他那根指尷尬地杵在半空,拗也拗不回來。

「哪個小表啊?」溫和的男中音,滕峻的聲音有種魔力的磁性,非常特別。

五行麒麟不約而同地望向他們的主子,只見他還是一身唐裝長袍,笑吟吟地來到他們面前,正好來得及听見武步雲的抱怨。

「沒什麼!」丁翊替武步雲打著圓場。

「我這個小表很討人厭?」滕峻雙手背在身後,信步走到武步雲身邊,低頭瞄了他一眼,明明听起來在嘲弄自己,但口氣里則全是對武步雲的挪揄。

武步雲最氣這種場面,自從滕峻出現後,他已經數不清自己被消遣了幾百遍了,偏偏這種面對主子的對峙,根本是一種毫無勝算的競局。

真是他媽的衰到極點了!誰教他的身份比人家矮了一截,溯本清源,他們五大家族還是滕家的忠僕呢!想來就嘔,他連囂張的立場都沒有,這輩子是注定被滕峻騎在頭頂上了。

「步雲性子急躁,你別介意。」江澄也替武步雲說話。唉!他已經看見這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涌了。

「看在各位的份上,我不會和他計較的,畢竟,武家航運的未來還操在他手里,我若得罪他,搞不好他哪天替我捅出個樓子,那可糟了!」滕峻嘴角噙著訕笑,一把抓住自己後腦的長辮,瞄到了武步雲一只著了火的眸子。

「你……」听听這些話!這哪像個二十歲的小表該有的禮貌?好歹他還比他大四歲,這家伙……這家伙分明就要氣死他,武步雲被激得七竅生煙。

「喲,好濃的火藥味!鎊位聞到了嗎?」滕峻促狹地擠擠眼,假裝左顧右盼尋找來源。

方騰和林劍希已經忍不住笑出聲。而丁翊和江澄則拍拍武步雲的肩,聊表安撫之意。

我要宰了他!總有一天,我的手一定會不听使喚地宰了他!武步雲的手已經蠢蠢欲動,怎麼也壓不下噴竄而上的怒氣。

「啊!對了,我有點事想和方騰私下談談,可以嗎?」突然轉了這個話題,滕峻輕描淡寫地化去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武步雲走的要被氣得打跌,老是這樣!把他挑得著火之後就走人,擺明了存心捉弄,害他一股氣沒得出,內傷慘重!媽的。

丁翊微微一笑,雖說滕峻早熟的深沉太過老練,但從某些地方仍能看出他並未喪失孩子氣,好比說,尋武步雲開心,開個無傷大雅又能厥死人的玩笑,故意制造「緊張」來緩沖他與五行麒麟之間的生澀……基本上,他並不難相處,當然武步雲肯定不會認同這一點。

「那我們先走了。步雲,你也早點回家吧!」他年紀最大,總得有個大哥樣子才行。

武步雲回頭瞥了滕峻一眼,氣呼呼地走向他的進口跑車,「咻」地飆出祥和會館,把一堆穢氣留給他最討厭的人。

丁翊、江澄以及林劍希則分別離開,片刻間,只剩下滕峻和方騰兩人。

「有什麼事嗎?」方騰主動詢問。他對滕峻卓絕的能力印象頗深,一個二十歲的男子能有這般穩健與精猛的氣勢已算難得,不過,他對他尚未表現出的另一面相當好奇。

滕峻踱到一叢柏樹旁,雙手環胸,淡淡地說︰「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幫忙?太客氣了!方騰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滕峻做不來的,他會要他幫什麼忙??

「請說。」

「你听過鄭鴻達和杜家雲這兩個人嗎?」滕峻的臉藏在陰影處,看不清表情。

「嗯,一個是東南亞黑道大亨,另一個則是香港政界的名人。」方騰最近還在報上看見有關這兩人的事。

「他們兩家在前陣子決定聯姻,替彼此的兒女決定了婚事。」

「是的,報紙上刊了不少。」

也難怪媒體會諸多揣測,鄭鴻達在整個東南亞是了了名的強悍,從黑道分子一躍而成為企業的過程傳奇得讓人咋舌,听說他還掌控著黑道勢力,暗地里幫他清除異已,納聚財富。而杜家雲則是政治望族之後,歷代都有人從政,杜家雲算是成就最好的,不僅在政界享有盛名,更領導著一個龐大的企業集團,身份不同凡響。這樣兩個南轅北轍的人居然要結成親家,喜歡鑽研黑幕的記者們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好題材?

「杜家雲的野心太大了,他擁有了聲望與金錢之後,接著便想掌握更大的權力,你知道他會勾結上鄭鴻達的原因嗎?」滕峻出了個小問題。

「勢力結合?」方騰只能這麼猜測。

「不只!他們想在香港建立新勢力,想把整個香港納入他們的勢力範圍。」

「這麼說,他們的目標是我們了?」方騰心中一震。祥和會館儼然香港的龍頭老大,杜家雲想來個秩序重整,很顯然是沖著他們而來。

「沒錯!擊垮祥和會館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杜家雲知道他想在香港呼風喚雨一定得先擊敗我們祥和會館,而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辦不到。」

「所以他才聯合鄭鴻達?」方騰的眉心已開始聚攏。又有麻煩事來了!

「是的,鄭鴻達財力雄厚,又是黑道出身,他在東南亞竄起的這幾年已經不擇手段並吞了不少企業,這一次他來勢洶洶,與杜家雲聯手,打算把祥和會館逼出香港,好讓他的毒品槍械走私能在香港有個轉運站。」滕峻對搜集敵情非常在行,任何風吹草動都難逃過他的法眼。

「那麼這次兩家聯姻也只是個幌子了?」方騰對這種利用婚姻來達成某種目的的方式極為不屑。

「不,正好相反,杜家雲唯一的女兒杜雪揚正是鄭鴻達願意和他合作的關鍵。」

「哦?」

「杜家雲夫婦之間處得並不太了,兩家雖然都是望族,但是夫妻之間的財務一直分得相當清楚,杜夫人在四年前死後,竟把所有繼承自娘家的財產都過給唯一的女兒杜雪揚,為了這一點,听說杜家雲還和律師大吵一架,但還是無法改變事實,杜雪揚名下的財產居然比她父親還要多。」滕峻從陰影中走出來,犀利的眼瞳閃著不尋常的火焰。

「有這種事?」同樣住在香港,方騰還是第一次听見杜家的私事。

「更夸張的是,杜夫人可能因為自己婚姻不美滿,所以在遺囑中加了但書,除非杜雪揚結婚,否則杜雪揚自己都不能動她名下的財產。」

「也就是說,只要她結了婚,杜家雲就能動用這一大筆錢了?」

「是的,這也是鄭鴻達慫恿兒子猛追杜雪揚的原因。」

「杜雪揚難道對她父親的安排不反對?」通常女孩子不會喜歡這種被安排的婚事才對,方騰不得不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呆子。

「她呀,正被鄭逵安這個愛情聖手迷得團協和轉呢!」滕峻意味深長地瞄了方騰一眼,又道︰「我要你幫的忙,正好與她有關。」

他就知道滕峻點名不是件好事,看吧,任務來了!方騰暗暗吐了一口氣。

「什麼事?」

「三天後杜雪揚要嫁給鄭逵安,方騰,我要你去破壞這樁婚事。」滕峻輕揚起頭,眼楮半眯。

「怎麼破壞?」方騰一雙濃眉挑得好高。

「把新娘劫走!」

「什麼?」不會吧!麒麟王要派他去干這種被歸納為「造孽」的事?

「我要你劫走杜撰,讓杜、鄭兩家結不成親家。」滕峻微微一笑。他喜歡看方騰吃驚的模樣,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荒唐!要對付杜家雲和鄭鴻達的方法多得是,為何非要用這一招?」I是方騰多疑,實在是他這個新主子的鬼點子太夸張了些,讓他覺得好像被耍著玩似的。

「因為只要杜雪揚一嫁給鄭逵安,杜家雲和鄭鴻達就擁有和我們祥和會館相當的財力了,我絕不容許祥和會館受到半點威脅。」滕峻冷笑,一掃剛才與武步雲玩笑時的神情,此時的他精銳得讓人害怕。

「所以你要以杜雪揚來牽制他們?」

「不只牽制,還能造成混亂。」

方騰杵在原地,瞪著滕峻狡黠的臉發愣。步雲說得沒錯,這小子的確有點討厭,他太精了!二十歲的小表卻有六十歲的心計,還真不是等閑之輩。

「如何?」滕峻進一步逼問。

「為什麼找我去?」這是最後一個疑問。

「你這陣子太消沉了,給你一件刺激的工作,保證讓你提神醒腦。」

他不懷好意的笑容讓方騰的頭皮發麻。

「是嗎?」方騰干笑幾聲。

「是的。」篤定的語氣讓人知道他的決定毫無商量余地。

「告訴我詳細情形。」認了!有這種主子,五行麒麟誰也甭想輕松了!方騰希望其他的麒麟相同的認知才好。

滕峻邊把細節說了一遍,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可以保證這一次能搞定這只「土麒麟」。至于其他的,慢慢來,他一點也不急——

杜雪揚站在香奈兒的服飾專櫃,打不定主意要挑哪一件當待會兒和朋友聚會的服裝,一帝的鄭逵安體貼地幫她選定一件,還直夸贊︰「基本上你的身材很好,穿什麼都好看。但這一件能把你的窈窕身材展露無遺。」

馬屁,听起來都相當悅耳。

杜雪揚開心地笑了,毫不猶豫地拎起那件,走進更衣室。

一星期來,鄭逵安像個溫柔親切的護花使者般跟前跟後,把她哄得像個小鮑主,讓她第一次嘗到戀愛的滋味,把最初听見要嫁給他時的氣憤全都忘光了。

想起父親向他提到結婚的事,雪揚還氣得又哭又鬧,說是不願嫁給一個陌生男人,她才二十二歲,不想這麼早就被拴住,要她結婚,起碼還得等十年。

但是,當風度翩翩的鄭逵安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的拒絕再不那麼強硬了,三天後,她徹底被鄭逵安的奉承風采擊敗,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這樁婚姻。

女人的心太容易誘惑了!鄭逵安自鳴得意地笑著,點上一根煙,對自己勾引小女孩的手段佩服不已。

連酒廊那種看遍世間男人的女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何況是杜家這個生女敕單純的洋女圭女圭。

說杜雪揚是洋女圭女圭一點也不為過。第一次見面時,她波浪烏亮的長發束成公主頭,一身米色的蕾絲洋裝,純潔得不像個活在現代的女子,她從小被家人呵護慣了,不懂外界的陰狠與詭譎,她的世界沒有貧困疾苦,大家寵她寵上了天,造成她驕傲矜貴的個性,毫無辨別人性的能力,這種女孩,根本不用費太多心思就能擺平。

鄭逵安就是靠一星期來的鮮花與禮物打動了她的芳心,再加上時時刻刻的陪伴,他幾乎可以向他爸爸夸口,杜雪揚手中的百億家產已經進了他的口袋,跑不了了!

雪揚從更衣室走出來,身上東方味十足的連身刺繡短洋裝,把她雪白的肌膚襯得更加鮮潤晶瑩。鄭逵安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杜雪揚還真的長得不差,只可惜,她的智慧遠遠不及她的氣質與外貌。

「怎麼樣?」雪揚轉了一圈,等著他的稱贊。

「太美了!稍後你的朋友一定會自慚形穢。」

「真的嗎?」雪揚看著鏡中的自己,含羞帶怯,滿面春風。

鄭逵安是第一個向她獻殷勤的男人,以往她的身邊總是跟隨著保鏢,連到學校上課也不例外,因此,沒有一個男同學膽敢接受她,甚至與她交談,這種現象直到她畢業一直沒有改變。所以,她只有一堆女性朋友,而男人,早被她的保鏢嚇得躲到中國大陸去了,哪里還敢泡她?

其實她也沒有想到父親幫她安排的對象會是像鄭逵安這種男人,他的細心、體貼和稱頭的外形都是女孩子夢寐以求的情人條件,也難怪她動心,這樣的白馬王子,哪個女人不愛呢?

「你真會恭維人。」她嬌笑一聲,決定穿著新衣,把換下的衣服遞給專櫃小姐打包。

「這件我送你。」鄭逵安不放過再一次表現大方的機會。

「不要了,你已經送我好多東西了。」雪揚不好意思讓他一直破費,但心里對他的闊綽大方仍相當窩心。

「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願意買給你。」夠惡了吧?偏偏女孩子都吃這一套。

「真的?那謝謝你了。」雪揚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微笑。

「這是我的榮幸。」為了杜雪揚名下的大筆財富,一件香奈兒的碎布又算得了什麼?鄭逵安在心里偷笑。

罷付完款,他的行動電話便響起,于是朝雪揚點點頭,走到一旁接听。

「喂?」

「逵安,你不是說今晚要來嗎?怎麼?還舍不得那個杜家洋女圭女圭啊?」一個噥喃的嗓音傳來,那是鄭逵安的新歡蔣青蓉。

「不是叫你別打來的嗎?等一下洋女圭女圭要去參加同學聚會,我就有時間去找你了嘛!」鄭逵安不耐地說。

「真佩服你這麼有耐心哄小孩,怎麼,你被她迷上了啊?」

「怎麼可能?要不是為了婚事,我會浪費時間跟著蠢丫頭上街?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乖乖在床上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匆匆掛上電話,正巧雪揚走到他身後,問道︰「誰打來的?」

「哦,公司的秘書,沒事了。」鄭逵安可不能露出他原來的模樣,他在雪揚面前得扮個好情人的角色,至于骨子里的本性,等下了戲,自然有地方宣泄。

「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然。」

兩人上車朝雪揚聚會的地點駛去。雪揚本想拉著鄭逵安一起參加同學聚會,好讓朋友知道她未來的丈夫是個多麼棒的男人,但鄭逵安說他還有事,實在無法出席,這種類似獻寶的事只好作罷了。

到了希爾頓飯店,鄭逵安吩咐她說︰「聚會結束後等我來接你,別一個人回去。」

「我知道。」雪揚笑著點點頭。這樣被關懷的感覺真是甜蜜。

「那我走了。」鄭逵安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可是腳底油門踩得可不輕,他滿腦子只想到青蓉的美人窩銷魂,哪有時間再和杜家女圭女圭難分難舍。

雪揚迷醉地走向飯店一樓的餐廳,行經一面鏡子前,不禁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雙頰酡紅,嬌容可掬,新衣服正光鮮襯出她的美麗,唯獨綁成公主頭的頭發有點稚氣。她撇撇嘴,決定把頭發全放下來,她不能再打扮得太稚氣年輕,那會配不上鄭逵安。

摘下發帶,一頭瀑布般的波浪長發傾泄而下,她頓時變得成熟嫵媚,與身上的洋裝非常搭調,看起來更加艷麗動人。

一百分!她滿意地點點頭,朝坐著一大群女性朋友的桌子走去。

「嗨!」

「啊,雪揚!哇!你今天看起來不一樣!」她最要好的同學錢晴芬立刻大叫。

「是啊?」雪揚高興地坐了下來。

「听說你要結婚了,是真的嗎?」大家都很好奇,從未談過戀愛的她怎麼說嫁就嫁?而且還被報章媒體大肆刊登。

「是啊!就在三天後,你們一定要來哦!」雪揚嬌滴滴的個性並不容易交到朋友,這些人多半是沖著她的背景才會與她交往,只有晴芬算是她的知交。

「這麼快?雪揚,對方到底是誰?」錢晴芬總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姓鄭的印尼華僑,我爸介紹我們認識的。」她羞赧地低下頭。

「印尼華僑?」錢晴芬想起這陣子報紙上刊登有關杜家和鄭家的消息,忍不住拉過雪揚低聲說道︰「可是報上寫這個鄭鴻達是東南亞有名的黑道分子,你難道沒听說?」

雪揚一听愣了好半晌,才失聲笑道︰「怎麼可能?我爸說他們是華僑啊!而且逵安一點也不像是黑道流氓。」

「逵安?鄭逵安?」錢晴芬蹙著細眉,想起報紙上對鄭逵安這號人物的風評並不好。如果她沒記錯,鄭逵安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婬蟲」才對!

「嗯,我的未婚夫。」

看著她深情的模樣,錢晴芬嘆了一口氣,「你愛上他?」

「大概是吧!」雪揚眼角眉梢全是戀愛氣息。

「那你更應該去看看報紙,雪揚,我不知道你爸爸為何要對你說謊,不過你不能再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女孩,對周遭的事漠不關心,報紙上有不少關于鄭家的報導,你最好看看……」

「報紙上的消息都經過記者們渲染,怎麼能信?」雪揚最不喜歡看報紙了,當然,杜家雲也不願她常看。

「很多事不是空穴來風,雪揚,不管報導的真實性如何,看看對你還是有好處。」錢晴芬語重心長地勸著。雪揚並不笨,她只是被教育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任何事有人替她打點,她不習慣操心自己和旁人的事,總以為天塌下來自然有人替她頂著,根本毋需煩惱。這種個性想在這個世界生存,實在太危險了。

「哦?」雪揚心里起了不少疑問,晴芬的表情很認真,難道報紙上真的寫些什麼不好的事嗎?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不希望你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晴芬,你怎麼說得這麼嚴重?難道報紙上把我爸寫得很糟嗎?」雪揚擔心地問。

「你自己去看吧!別被當成籌碼了還不知道。」錢晴芬自覺盡到朋友的責任了。

「喂!你們兩個別自顧自的說話好嗎?過來一起聊天嘛!」旁邊的同學輕喝一聲,氣氛再次活絡起來。

只是,雪揚的心中悄悄地蒙上了一層陰影,她發現,先前快樂的情緒正一步一步地消失,她還沒看報紙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為什麼?

接下來的餐會她胃口盡失,時間慢如蝸牛爬步。

她背對的大門外,一輛積架跑車緩緩地駛進飯店前廊,方騰正從車里走出來,按照滕峻的指示來瞧瞧他三天後要對付的女人長成什麼德行。

滕峻只丟給他一句話︰「杜雪揚正在希爾頓,去看看她吧!」

就這樣,他才會在這個理應到他的PUB喝點小酒的良宵,耗在這個無聊的飯店餐廳。

說真的,他還沒搞懂滕峻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離杜、鄭兩家的婚禮還有三天,這三天有得是時間和機會把杜家千金綁回去,但滕峻卻要他在婚禮當天下手,據他的說辭是︰「這樣比較好玩!」

好玩!若是這件任務的執行者是步雲,他保證步雲會氣得舉刀相向,找滕峻對決。

幸好他的定力還算夠,仍按捺得住握拳揍人的沖動,忍一時方能風平浪靜,乖乖地來到飯店觀察杜雪揚的長相,免得到時像滕峻說的,劫錯了人!

他走進餐廳,高佻俊偉的身軀裹在一身黑衣下,習慣性敞開黑襯衫的前襟,找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順手點上一根煙。

餐廳里人潮不少,但其中且群衣著時髦的女孩圍在一起笑鬧,特別顯眼。方騰拿出一張從報紙上影印下來的照片細看,那是杜雪揚的側面照片,報社記者拍得很模糊,影印下來的效果更糟,他奇怪以祥和會館的電腦要查出杜雪揚的長相應該不難,但滕峻為何要給他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還要他親自來看看女主角?

鱉異!大大的詭異!

方騰覺得有被捉弄的感覺,火氣突然上升,真想打丁翊吐吐一肚子苦水,但當他的眼楮略過那桌聒噪的女孩子們時,一頭波浪般的長發倏地攫住他所有的感官,他的心跳加劇,呼吸不穩,唇上的煙掉落燙到手背,他也渾然不覺。

那個背影太像了!

長發,瘦肩,這個背影像極了死去的關瑾之!

他有好幾秒忘了呼吸,屏氣凝神地等待那個女子轉過身來。

慢慢的,就像慢動作一樣,那個女子站了起來,輕拔長發到耳後,低頭不知在說些什麼,交代完畢,才轉過身……

一張酷似關瑾之的臉剎那間奪去了方騰的靈魂,他震懾地坐在位子上,無法動彈,所有的思緒全部絞成一團,唯一有感覺的,是胸口翻騰不已的逆流熱血,和忘了呼吸所產生的窒悶。

瑾之!她……沒死?

這個疑惑只維持了三秒鐘,隨後,他發現不同之處。

不!不地,她走路的姿態正常而輕盈,不像瑾之微跛。是的,瑾之有一只腳是跛的,走起路來,總讓他心悸于她的殘缺。

而眼前的女人就像被上帝修好腳的瑾之,完美得教他目瞪口呆。

她到底是誰?方騰心急如焚地只想知道答案。

「雪揚,記得看看報紙!」

錢晴芬的呼喊聲喊醒了方騰飄急的神智,他一听見這個名字,立刻想起他來這里的任務。

那女子回頭朝錢晴芬點點頭,才又轉回身繼續走出餐廳。

她就是杜雪揚?他要劫的新娘?

這未免太巧了吧!

方騰幾乎要承受不了乍見她時的激動。滕峻說的「提神醒腦」該不會就是指這個吧?他早就知道杜雪揚長得與關瑾之非常想像?

懊死的!什麼「提神醒腦」?要不是心髒夠強壯,怎麼堪得了這種驚悸?他還是被一個二十歲的小表擺了一道,氣人嘛!

方騰坐在椅子上慢慢穩定波動的情緒,視線可沒有離開杜雪揚的身影,從玻璃窗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走到大門口,一輛保時捷跑車停駐在她身邊,下來一個英俊的男人,體貼地擁住她,帶她上車,然後離去。

那個男人是鄭逵安,方騰在報紙上看過,他正是三天後要結婚的準新郎。

很好,滕峻故意給他這項任務,是想試試他的反應?還是尋他開心?不管如何,他才不會被那個姓滕的整倒,後天的「劫婚記」他依然會如期演出,至于滕峻的目的何在,他有得是機會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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