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幻夜神行的夢是這麼的蕭索!
舒靜醒來後,腦中依然記得幻夜神行在高潮時帶她撂過的世界,那里是他的夢境,有著和他外表相反的蒼涼與沉郁,她沒想到他的夢會是這麼苦悶,那像是少了園丁整理的荒蕪花園,亂草叢生,地干水涸,了無生氣……
他到底藏有多少心事?為何他的夢境是這般的淒清?
舒靜心疼地紅了眼,緊緊偎著他的肩,真希望能替他的夢境帶進一些陽光……
只是,她的夢也同樣黑暗哪!
那里一樣荒蕪。
很早就醒來的幻夜神行則靜靜地擁著舒靜,沒有吭氣。
為什麼他會讓她進入他的夢境?
那里一向是他的禁地,擅入者死!多年來他從不對任何人開啟那扇能窺視他內心的門,他要緊鎖住不為人知的那個幻夜神行,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能見到他……
但,為什麼他會對舒靜解除戒心?難道他不怕她發現他的另一面?
他對她,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很顯然,她和之前的女人都不一樣,在他心里,他早已將她和一般女人區隔開來,所以他才讓她靠近他的真心!
可是誰來告訴他,他對她除了心動,還有什麼嗎?
一個簡單的字眼閃進他寤寐的腦中,他倏地睜開眼,轉頭看著惻躺在他身邊的舒靜,正巧把她深情的凝眸看進眼里。
可能嗎?他已經死過一次的心能再愛人嗎?
舒靜不懂他眼中的驚訝是為了什麼,她只懂自己之所以會把第一次交給他全是因為她愛上這個俊偉的男人!
這是愛情!
這是能拯救她黑暗無助夢境的愛!
她覺得心脹得滿滿的,遠比發現舒嫻的存在還讓她感動。
「我該把你怎麼辦?」幻夜神行輕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瞼。
「我不會是個懂事的女人……」她苦笑著。
「可是你卻深深吸引著我……」探進她的胸口,他用手罩著她的雪峰,低頭埋進她的頸肩。
「我愛你!」她月兌口而出。
他背脊一陣僵硬,抬起頭,用一種全新的眼神審視她。
「你可能不信,可是卻是真的……」愛上他彷佛是件很久以前就該發生的事。
「你……」他真的受到了震撼了。
「但你放心,就算你不愛我也沒關系……」她痛苦地閉上眼楮。
不管他愛不愛她,她的這份情已無法收回。
幻夜神行沒有說什麼,只是怔了許久,然後瘋狂地吻她,直到她嬌喘不休,直到她在他懷里高喊他的名字……
繾綣過後,舒靜再一次睡去,幻夜神行卻睡不著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盯著雨後東京的夜景,清澈的夜空被洗得明淨清爽,但他的心從剛才就一直沉悶著。
不管他承不承認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舒靜都弄亂了他的生活,突然之間,向來灑月兌的他有了小小的牽掛,她的眼神正是那根無形的絲線,纏繞住他欲走還留的腳步。
不該是這樣的,他和女人之間不該有太深的糾葛,幻夜神行應該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男人,為何遇到她之後竟會在提與放之間猶豫不決呢?
他與自己的戰斗還未結來,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去愛,他和她有著同樣的難題待解,她體內的舒嫻和他體內另一個幻夜神行都是他們的對手,在心靈未清朗之前,他沒有自信能給她任何承諾,也負擔不起她對他的深情……
愛一個人對他來說比殺一個人還要困難。
天色漸明,他該走了。
和女人分手時他從不道別,這是他的習慣,但從沒有一次感覺像今晚這麼窩囊,就因為她的告白,他不得不提前一天上路,蹩腳地扮演著拙劣的「逃兵」……
穿上西裝外套,他再一次俯視她的睡容,將她的美麗一一記在心底,決定先讓自己冷靜一段時間,再好好想有關她的事。
或者,回靈力俱樂部去和總管談談能厘清他的迷惑。
門開了又關,一段感情還未萌芽就被深埋了。
于是,當舒靜惺忪醒來,幻夜神行早已離去多時,沒有寫下只字詞組,徒留一室屬于他的氣息。
「幻夜?」
空蕩蕩的房里只有她的聲音在四壁回旋。
被遺棄的感覺瞬間侵襲著舒靜,她靜靜流著淚,對著滿桌早已冷了的隔夜晚餐,沒想到愛雖帶給她感動,卻也同時帶給她心痛!
也許她對幻夜神行而言根本與其它女人無異,一夜激情之後,他又另覓新人,讓舊人獨自神傷。
慢慢穿上衣裳,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稍微梳洗之後就離開飯店。
來到昨夜的天橋上,他擁住她的情景再次映現在腦中,胸口的水氣終是壓不下去,從眼眶溢出。
別哭!你早就知道這是他的習性,所以才會說出他就算不愛你也沒關系的話!你早該知道的……
她如此告誡自己,可是天曉得愛這種東西竟是這樣的尖利,一接觸就被割傷,大家卻拚命地靠近,心甘情願為它受傷哭泣……
恍惚地走回家,她在大門撞見了正要出門的黑羽森,七十多歲的人,黑羽森雍容的臉上一點也不蒼老,他看起來硬朗、高貴,很有金融家的威嚴。
「靜,你怎麼了?」和善的語調完全像個慈祥的父親。
「黑羽先生!」舒靜愕然地後退一步,心中一凜。她叫不慣父親,總是這麼稱呼他,幸好母親和他都不介意這點。
「昨夜你沒回來?」黑羽森精明的目光掃過她微皺的衣裙。
「呃……是的,在一個朋友家過夜。」她扯著謊。
「是嗎?臉色看起來很差,沒睡好嗎?」他關懷地問著。
「還……還好。」她低下頭,不知為何非常害怕他那雙利眼。
「等一下去吃點東西,今天你母親要回來,我得去機場接她……啊哎!」黑羽森叮嚀一半,人就突然倒了下去。
「黑羽先生!」舒靜驚呼一聲,立刻扶住他。
「我……」黑羽森喘著氣,臉色蒼白。
「你怎麼了?」
「大概老毛病又犯了……」他痛苦地閉上眼楮。
「等著,我叫司機開車送你去醫院看看。」她驚惶不已,並暗責自己老是疑心他是個怪人。
「麻……麻煩你了……」黑羽森抱住胸口道。
舒靜強打起精神,叫來司機,與黑羽森一同坐進車內。黑羽森囑咐司機載他到他開的私人醫院,車子便疾馳而去。
不久,車子停在醫院大門,舒靜扶著黑羽森走進醫院,她不知道該找哪個醫生,正遲疑時,黑羽森指著隱藏在角落的一部電梯說︰「那……那部電梯是私人用的……我的專屬醫生在九樓……」
她點點頭,扶他進入電梯,里頭只有一樓和九樓的按鈕,她無暇細想,按了九樓,
電梯就迅速來到沒有半個醫護人員的樓層。
「這里嗎?」她狐疑地看了這層樓一眼,轉頭詢問黑羽森。
「是的。」他慢慢走出電梯,對她一笑。
「可是這里沒有醫療人員……」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我就是這里唯一的醫療人員。」黑羽森中氣十足地說著。
舒靜轉身看著剛剛還一副孱弱模樣的黑羽森,訝異地發現他正噙著詭譎的笑容看著她,而且神釆奕奕。
「黑羽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歡迎來到我的研究室,舒靜。」黑羽森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遙控器,輕輕一按,一面白色的牆壁應聲打開,出現了一間寬敞的大房間,里頭各種精密儀器皆備,感覺上充滿非人性的清冷味道。
「你故意的……故意帶我來這里?」她往後退一步,警戒乍起。
「不然你總是躲我躲得老遠,像怕被我吃了一樣。」黑羽森笑著走進研究室,月兌掉外套,罩上一件白袍。
「你有什麼目的?」早就該避開他!她真該相信自己的直覺,舒靜暗暗穩住微慌的心。
「目的?目的當然是你……的腦!」他笑咪咪地走到計算機前開機。
「什麼?我的……腦?」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腦波不尋常,我在台灣遇見你時就看出來了,所以我才千方百計娶了你母親,目的就是要把你鎖在我身邊,好讓我研究。」他熟練地在鍵盤上敲著,屏幕就出現一串數據。
「你……你說什麼?」她真的大吃一驚,原來一開始黑羽森就盯上她了?但為什麼?
「我從以前就對夢很有興趣,一直在找腦波異于常人的人來協助我做這項研究,多年前我曾遇見一個資質很好的少年,可惜他後來不見了,讓我錯失與他合作的機會,踫巧兩年多前我台灣的一位朋友告訴我他曾在醫院看過你的資料,發現車禍後的你腦波非常強烈,于是我特地跑到台灣,看了醫院的報告,決定將你帶回日本做研究……」黑羽森坐在研究椅上,看著他的寶貝實驗體微笑。
「你娶我母親,就是為了研究我?」她感到背脊微涼。
「這是讓你主動跟我回來的伎倆,兩年來,我在你的房內和衣服上都裝有探測器,
不斷地接收你的腦波強弱,為的就是解開你腦中制造的夢境之謎……」
「我的夢有什麼好好奇的?」她怨聲斥道,但心中驚悸不已,他竟然未經她許可就在她的住屋內隨意進出?
「你母親說你曾經有個雙胞胎姊姊,在你住院昏迷時,你經常會忽然醒來,行徑和說話方式都異常,你母親被你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眼就看出那個人不是你,是你死去多年的姊姊……」
「我母親知道?」她更駭異了,沒想到舒嫻在她昏迷時就曾出現。
「可憐的她因此精神衰弱,當你痊愈之後連提都不敢提,不過當時的情況都記錄在心理催眠師的資料中,我一看到資料就知道你是我找尋多年的實驗品了……」他高興地說。
「實驗品?」
「我以前專門研究夢,金融家的頭餃不過是從家族繼承來的無聊稱謂,這一大筆財富正好讓我用來鑽研人類腦部與夢境的關聯,我利用醫院的人體來探測腦部的活動,但至今沒有半點進展,直到我接觸到你……你的腦波讓我興奮極了,每天接收那些腦波轉換的數據,我知道你夜里經常作夢,而且是作兩個人的夢,舒嫻,也就是你的雙胞胎姊姊一直存在你的夢里,這是你腦波比他人強烈的原因。兩年來,我已算出你腦波的頻率,然後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事……」他站起來,慢慢走近她。
「什麼事?」她後退幾步,抵在電梯門上。
「你竟可以連接現實與夢境,你是個信道,只要打開你這個信道,我便可藉由你進入每一個人的夢,左右每個人的夢和喜怒……」他笑得益發奇異,兩眼睜大,野心在眼瞳里燒著。
「一派胡言!哪有這種事?」她不願相信,也拒絕承認。
「是不是胡說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因為我還得做最後一個實驗才能知道如何才能使你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並讓你和計算機結合。」他轉身走向計算機。
舒靜利用這個機會猛按下樓鍵想逃,無奈電梯門動也不動,氣得她拚命捶門大叫︰「開門!讓我走!」
「別急,那道電梯門的控制器在我手上,除非我要它打開,否則它就一直定在那里。」黑羽森哂笑地瞄她一眼。
「你到底想怎樣?每個人的夢不是他人能掌控的,我也沒有那種力量……」她焦慮地大喊。
「沒有嗎?那舒嫻怎麼出現的?」他冷笑。
「那是……那是……」說實話,這點她也不太明白。
「是你釋放地出來的,你不僅能釋放她,還能將每個人的夢變成真實,你有那個力量!」他篤定地說。
「荒謬!如果可以,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他以為她是仙女?什麼事都心想事成?
「那是因為你還不懂自己的力量。只要我將舒嫻壓抑你的那份力量還給你,你就知道你等于是夢里的女王了。」黑羽森嘿然地笑著。
「壓抑?」
「沒錯,舒嫻一直在壓抑你,她為了重見天日,不停地想取代你,她的存在其實深深困擾了你,因為她等于是一個相反的你,你們是鏡子的兩面,明明同一張臉孔,卻是左右相反,個性迥異……」
她無言以對,只是傻住了。
「為了取得和諧,你們彼此壓抑對方的力量,矛盾讓你變弱,以至于你一直看不清你扮演著什麼關鍵性的角色。」他說得頭頭是道。
「那麼只要舒嫻存在,我就幫不了你,不是嗎?」
「她已經干擾不了你了。」
「什麼?」她微怔。
「我把她從你夢里抽出來了!」他笑了。
「不可能!」她才不相信。
「我的計算機算出你腦波的頻率,昨夜你的意識薄弱,正好讓我有機可乘,她已經被我關進計算機里了。」他指指那台造形奇特的計算機,屏幕上正隱約出現一個女人的掙扎圖像。
舒靜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痛苦的人形。
「這是……」
「這是舒嫻,我正好需要她的破壞力,讓她悶得愈久,她就愈暴戾,到時她會是我最佳的攻擊武器。」他撫模著那台計算機。
「你瘋了……」舒靜搖搖頭,對他的恐懼愈強烈。
「再來,就是你了……只要你的意識和我的計算機聯機,我就能借著計算機屏幕看見你所見的每一個夢境,解開人們夢的謎題!」他說著一個箭步將她拉向儀器旁的平台。
「不要!放開我!你要干什麼?」她驚恐地叫著。
「我會讓你知道你再藏在這身軀殼內是多麼浪費,你是我解夢的關鍵,我需要你替我帶路……」他倏地拿出一根針筒,直接打入她的手臂。
「你干什麼?」她掙扎地想甩開他。
「等我弄清楚夢境與腦波之問的關聯,我會讓你們姊妹永遠不再分離。」他朗聲大笑。
舒靜只覺得眼前一切都變形,黑羽森張大的口像個沒有底部的黑洞,不斷地擴大,終于將她吞噬。
***
幻夜神行今夜比平常沉默,在靈力俱樂部二樓的總部,他一反常態的閑適,沉郁的氣息從他全身散發出來,那冷漠像道隔絕的牆,讓雀利兒及仇烈不敢輕易闖入造次。
「幻夜是怎麼了?總管,他今天怪透了!」雀利兒捂住嘴,悄聲問著總管。
「他會怪嗎?我倒覺得今天的他最像他。」總管鏡片後精光一閃,笑了笑。
「哪會?他平常不是這樣子啊!瞧他現在的模樣活像失戀了一樣!」仇烈冷哼著。
「失戀?哦,別開玩笑了,仇烈,他哪是個會失戀的人?都是他讓女人失戀的。」雀利兒擺擺手笑道。
「人不會一直得意的,總會遇到對手,他八成是遇見強敵了。」仇烈幸災樂禍地哼然。
「會嗎?」她驚奇地又看了幻夜神行一眼,腦中開始隨意想象。
「你這麼關心他,干脆直接去問他。」仇烈不太愉快地翻了翻眼。
「也對。」雀利兒還真的走到幻夜神行身邊,彎腰盯著他的臉,說︰「從你一進門,已有一個小時七分零九秒沒開口,喝了三杯酒,抽了十根煙,請問,你在煩什麼嗎?」
仇烈沒想到她真的去問,氣得將酒杯用力放在吧台上,瞪著她和幻夜神行。
「我在煩什麼?有嗎?」幻夜神行抬眼看她,扯出淡淡微笑。
「沒有嗎?」她反問。
「大概有吧!」他就這麼離開,舒靜不知會怎麼想,七天來,他沒有一刻不想起她的臉、她的氣息,他很少這麼想念一個女人,而她不僅破例佔據了他的心思,還讓他牽掛不下。
見他承認,雀利兒細眉一揚,又湊近問︰「什麼事?和女人有關?」
「你這小腦袋能不能歇一歇?別像個偵探一樣猛盯著我行不行?」他被她的眼神惹得想笑,嘆口氣,走到吧台邊,又倒了第四杯酒。
「什麼人還是什麼事讓你變得這麼沉重?幻夜,你現在看起來簡直像個丟了心愛東西的男人,又痛苦又不舍。」雀利兒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幻夜神行一愣,臉色變得更深沉。
丟了心愛的東西?雀利兒的比喻為何像一拳揍進他心髒般讓他又痛又喘不過氣?
「搞不好被女人甩了,覺得沒面子。」仇烈在一旁放冷箭。
「烈!」雀利兒瞪他一眼,警告他閉嘴。
「你遇見夢里的女人了?」總管隨意地擦著杯子,卻道出事情的本源。
幻夜神行看著總管,服了他了,從以前,他的心思從沒有一次逃得過他的法眼。
「嗯。」
「真的?她是誰?是敵是友?」一提到那個神秘女人,雀利兒的精神全來了。
「誰是敵是友?」遲到的雷掣推門走進,接腔問道。
「幻夜遇見那個夢中女了!」雀利兒立刻回答。
「是嗎?她是什麼人?」雷掣也相當好奇。
「她叫舒靜,一個和我一樣能入夢的女人。」幻夜神行低頭看著杯中金色液體,總覺得聞到一股百合花香。
「那她也有超靈力了?」雀利兒不放過任何疑問。
「應該是。」
「哇!那她和你不正好是一對?」雀利兒隨口謅著。
「她為什麼在中川的夢里出現?」電掣在他身旁坐下。
「她的身體借人了,所以她經常在夢里游蕩。」幻夜神行又點燃一根煙。
「什麼什麼?什麼身體借人?」雀利兒插嘴喳呼。
「她體內還有一個雙胞胎姊姊的靈魂,她們共享一副身軀。」幻夜神行簡單地說,眼神在煙霧中顯得飄忽。
雷掣和總管飛快地互遞一個眼神,他們想的是同樣一件事︰舒靜和幻夜神行的情況倒有點類似!
「有這種事?」雀利兒愣住了。
「那你分得出喜歡的是姊姊還是妹妹嗎?」仇烈每次開口都語帶挑釁。
幻夜神行睨他一眼,才道︰「當然。」
他承認他喜歡舒靜!總管與其它人面面相覷,沒想到終于有女人讓幻夜神行動了真心。
「喜歡她有什麼好迷惘的?」仇烈繼續道。
「是啊!喜歡就喜歡,你干嘛變得古里古怪的,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幻夜。」雀利兒咕噥著。
「你真的認識我嗎?」幻夜神行忽然問她,一雙利眸凝結成兩簇沒有溫度的冷光。
雀利兒怔了怔,被他的反問及表情震了一下。
「我們認識的是你要我們認識的幻夜神行,至于你不想讓我們認識的那一部分,我們當然陌生。」仇烈走到雀利兒身邊,摟住她,以犀利的言詞頂回去。
幻夜神行臉色一變,笑意從嘴角褪盡,仇烈雖然老愛和他抬杠,但他的確不是只頭腦簡單的四足動物,他一眼就看出他的偽裝……
「你如果一直不去面對你自己,你的心就永遠無法復活。」總管輕輕地道。
這句話卻重重地打了幻夜神行一記。
「你這副面具帶得夠久了,幻夜,該是把它拿下來的時候了。」雷掣也明了他的過去,語重心長地勸說。
幻夜神行沒吭聲,他只是面無表情地低頭瞪著被擦得有如鏡面的吧台台面,那里頭有他自己的倒影。
雀利兒忽然感到有些落寞,這麼多年來他始終不曾真心對待過他們,連他們這些伙伴也不能走進他的心,難道他一直不當他們是朋友?
「我如果拿下面具,很可能……」他抬頭看著圍繞在他四周的人,停頓片刻後才說︰「很可能你們會不認得我了……」
「不會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還是幻夜神行!」雀利兒急急地說。
「我懷疑!」他笑了,一種無奈的微笑。
「為什麼?你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她又問。
「因為另一個我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可怕,雀利兒。」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盯著沒有四季之別的窗外。
「是嗎?」雀利兒用眼光詢問總管。
總管沒回答,但他那謹慎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但你總不能一直逃避吧?我想,那個叫舒靜的女人給了你不小的刺激,你覺得你的內心也開始蠢動了,對不對?」電掣說。
「或許吧!」他淡淡響應。舒靜所繪的那幅「夢鏡」簡直就是他的寫照。
「你該不會被她嚇得落荒而逃吧?」仇烈不怕死地繼續刺激。
幻夜神行冷瞟他一眼,很想縫住他那張總是能用最挖苦人的話表達意見的嘴巴。
「我不是逃,只是……」他能告訴他們他不敢愛上她?
「只是什麼?」仇烈不放過他地追問。
「這和你無關吧?」他冷冷地道。
「哈!沒想到你是個膽小表,連對一個女人說愛都不敢,太可笑了!」仇烈一眼就看出讓幻夜神行猶豫的重點,他太了解那種想愛而不敢愛的表情了。
「我有說過你很了解我這句話嗎?」幻夜神行斂眉一瞪,朝他走過去。
「這種恭維我很少放在心上。」仇烈聳聳肩,他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初幻夜神行這家伙也沒給他多好臉色。
「那麼這一次我該好好讓你記住太多嘴的下場了。」幻夜神行真的被惹毛了,菜鳥敢對老鳥不敬,他不教訓教訓這只黑豹說不定真會被爬到頭頂撒尿!
「我等著看你給我什麼下場!」仇烈站起身,右拳擊在左手掌心,擺明隨時接招。
「你們!」雀利兒怎麼也沒想到這兩人會一言不和沖了起來,連忙阻止。
雷掣卻在這時輕扯她一下,別具深意地示意她安靜。
她皺皺眉,還搞不清電掣的居心就見那對天敵較起勁來了。
幻夜神行的本事不只有入夢一項,她知道他的身手也非常好,卻一直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這回算是讓她開了眼界。
翻飛,旋踢,加上迅速的移動,小小的總部倏地滿場都是他米白色的身影。
仇烈的風刀也不好惹,他能利用空氣的流動化為利刃,對付徒手的幻夜神行,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打得桌椅移位,靈氣激蕩。
或許是潛意識中想發泄吧!幻夜神行借著仇烈來抒發內心的迷惘與窒悶,他每一個攻擊都不留余地,愈打愈快,殺戮的快感漸漸充斥他的心靈,突然之間,他內心那個被封閉的空間似乎有開啟的趨勢,他只覺得渾身一震,一股龐大的力量隨著另一個幻夜神行的復蘇而撞擊著他的體內。
仇烈忽然覺得他的靈力在瞬間增強一倍,駭然地往後一躍,不可思議地避開他凌厲攻勢,大叫︰「我不打了!」
一抹冷笑浮上幻夜神行的嘴角,他的眼神有著令雀利兒陌生的陰狠,仇烈的喊聲他一點也沒听見,反而站直身子,伸出右手,準備發出靈力置仇烈于死地……
「住手!幻夜!」雀利兒嚇壞了,她瞬間移動到仇烈身前,張開手擋在他和仇烈之間。
幻夜神行眼楮一瞇,笑意更加擴大,並沒有收手的打算,刺眼的靈光在他手里聚集,此刻,他腦海中只有殺人的……
「夠了!」雷掣倏地來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腕低喝。
一道電流打進幻夜神行的手內,他的意識又從深淵彼岸拉了回來,當他再睜開眼,只看見雀利兒、仇烈正驚駭地看著他,電掣則眉心緊皺,憂容忡忡。
他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仇烈和雷掣是故意試探他的,他們想看看讓他自己恐懼的另一個幻夜神行會是何種模樣。
「我沒傷到誰吧?」他沉聲地問。果然還是不行!他對體內另一半的力量根本無法控制。
「沒有,但你可能嚇到雀利兜了。」雷掣嘆口氣。
他看了瞠目結舌的雀利兒一眼,苦笑道︰「現在,你不會想認識另一個我了吧?」
「幻夜……」雀利兒的確吃驚極了,剛剛他面對她和仇烈時下手幾乎沒有半點遲疑。
仇烈也受到不小的打擊,他一直以為他和幻夜神行的靈力在伯仲之間,但沒想到他目前所釋放出的力量只不過是深藏的一半而已……
懊死!這樣根本打不贏他!仇烈在心里暗暗扼腕。
「我想,我還是當原來的幻夜神行比較好,是不是?」幻夜神行走到雀利兒面前,模模她的頭。
雀利兒眼眶一紅,搖搖頭。真要比起來,還是眼前的幻夜神行可愛多了,她忽然不希望他卸下他的面具了。
「好了,我也該走了。」幻夜神行拎起衣服,叼著煙,打算一個人回家靜靜思考。
「決定去找舒靜了嗎?」仇烈問。
「還沒決定。」
「啐,膽小表!」仇烈雙手交抱在胸前,嗤笑一聲。
「也許我正好是膽小表吧!」他聳肩,沒被激怒。
他真的怕舒靜太接近他,那種赤果果呈現在別人面前的悚然不是他人所能體會,盡避他已管不住愛上她的心,可是他就是不想現在去面對她……
他的思緒正全心想著舒靜,然後,他听見了她的呼救!
救我!
幻夜!救我!
一聲聲遙遠但清晰的呼喚傳進他耳朵,他倏地站直,呆了幾秒。
是舒靜!她在叫他!
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了?」雀利兒看他驚瞠的眼,疑惑地問。
「舒靜出事了,我去看看。」他連再見都來不及說就沖出了俱樂部。
「喂!喂,幻夜……」雀利兒第一次見他如此慌張失措,追了幾步就回過頭問︰「這是幻夜嗎?原來那個幻夜嗎?」
三個男人搖搖頭,一致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