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箏微微蹙眉,不想與他爭辯下去。
「飛遙副將來找我,想說的是什麼呢?」
在武勒可怕的獨佔欲之下,營區里的男人不可能敢與她單獨同處在一個營帳內才對,而飛遙是武勒的副將,一定更了解武勒的脾氣,所以他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對她說。
飛遙直視著她,問道︰「月箏姑娘,將軍決定不出兵攻打天朝,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月箏沉默不語,這個答案她他也很想確定,因為她仍不清楚自己對武勒的影響力夠不夠大。
「從來沒有人可以左右他。」飛遙繼續說道︰「以前的將軍果斷勇敢,帶兵攻下天朝京城就是他作出來的決定,但是你來了之後,將軍的性情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對你的迷戀已經讓他變得不再講理,對于出兵攻打天朝一事變得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他已經沒有了以往的豪氣,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武勒將軍了。」
月箏的唇角微揚,浮出一朵花。
「他不是你所熟悉的武勒將軍,但是這樣的他卻是我最愛的。」
他的佔有欲,他賭氣的樣子、吃醋起來蠻不講理的神態,都讓她覺得可愛極了。
「月箏姑娘,這正是我想問的。」他面無更方便看著她。「你,真的愛武勒將軍嗎?」
月箏怔住,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他。
「我當然愛他,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她不悅地瞟他一眼。
「可是我卻認為你是天朝皇帝用來對付武勒將軍的美人計。」他冷冷地道破心中的疑惑。
月箏咬緊下唇,悄悄咽下喉頭的不適,一時無力反駁。
雖然飛遙口中的美人計並不十分確切,天朝皇帝的確使用了美人計,但那是用來對付渤海國君的,而她自己陰錯陽差遇到了武勒,最初確實也有過迷惑武勒的念頭,但那樣的念頭也只是在最初才有,當她漸漸愛上了武勒之後,她所思慮的便完全不同了。
「飛遙副將,你要如何看待我,我並不在意,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設圈套陷害他,我對他的愛是真的。」
「你可知道將軍被大王傳喚入宮是為了什麼嗎?」他眯著眼看她。
月箏不解。
「他不是自己去見國君的嗎?」
「不是,是大王緊急傳喚他去的。」飛遙冷冷說道。
月箏的心口掠過一陣不祥的預感。
「天朝皇帝送入宮的六名美女每天輪流侍寢,朝夕承歡,像把大王灌了迷魂湯似的,完全沉溺在極樂世界中,諸多政事都丟到腦後,攻打天朝之事也拋到九霄雲外,整日只與六名美女在春帷中廝混,朝中大臣對此愈來愈不滿,便有大臣提議將六名美女處死……」
「處死?!」
月箏倏地捂住嘴,臉色發白。
「不錯。」飛遙的視線銳利得像要刺穿她。「後來消息不知如何走漏,那六名美女打算在死之前先殺掉大王,可是她們失敗了,被侍衛全部抓了起來,現在這個時候恐怕已經全部處死了吧。」
月箏驚駭地站起身,臉色蒼白如雪。
「天朝皇帝送來的美女有十個人,在沙暴中死了三個,一個下落不明。」飛遙冷冷地揚起嘴角。「雖然將軍從來不說你的來歷,但是我猜想,那個下落不明的美女就是月箏姑娘你吧?」
月箏的血液仿佛全部凝結了。
「你比那六個美女成功多了,你讓武勒將軍對你死心塌地,不但成功阻止了攻打天朝的計劃,還能撈個將軍夫人當。月箏姑娘,把你留在將軍身邊實在是一大禍患,誰知道你會不會情急之下也想殺了武勒將軍呢?」
飛遙盯著她,雙眼異常犀利。
「我不會……」
她想自辯,但放棄了。
連武勒都不一定能了解她對他的感情,更何況是飛遙?而且現在不管她說什麼,飛遙都不會相信她的。
「大王發現那六名美女要殺他,他毫不留情就先斬殺了她們,月箏姑娘,當武勒將軍把心都掏給你,卻發現你只是美人計,對他並沒有真感情時,你覺得他會怎麼樣呢?」
飛遙的話又深又重的刺傷了她。她對武勒的感情是真的,但是縱使她哭喊一百遍,不相信的人依舊是不相信。
「我想,不是武勒的問題,而是你想怎麼樣,對嗎?」
她渾身冰涼,神情平靜卻面無血色。
「以武勒將軍對你的感情,他會用盡一切方法藏匿你,但是一旦消息走漏,那麼他就會變成大王眼中的叛將。我不能拿你怎麼樣,因為我不敢得罪武勒將軍,我可不想死在他手里,倒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月箏呆呆地站著,思緒一片空白。
皇宮大殿的金階上丟棄著兩支染血的銀簪,滿殿群臣議論紛紛的聲音一浪大過一浪。
「天朝皇帝竟敢使美人計暗殺我,再美的女人都是蛇蠍,本王一個都不留!」被銀簪刺傷的渤海國君氣急敗壞地咒罵著。
「大王聖明!」君臣同聲附和。
武勒腦子里一片混亂,明明是國君沉迷,群臣提議殺掉六名美女,才激得六名美女刺傷國君,但是國君為了自己的臉面掩蓋了真相,硬是將意外指控為「暗殺」。
「如若忍氣吞聲,咱們渤海國國威何在?!」渤海國君激動地咆哮。「武勒,本王命你整軍,點齊五萬騎兵,擇一吉日發兵攻打天朝!」
群臣再次附和。
這倒好,國君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恥,把「國威」兩個字都搬出來了,成了發兵的好藉口。
武勒愈听愈怒,卻只能咬牙隱忍著。
「大王,記得當初送來的十名美女還有一個下落不明,這些女子若是天朝皇帝派來暗殺大王的,那下落不明的那一個也必須抓出來不可,以絕後患!」一個年輕的臣子高聲說道。
武勒一听,背脊一陣發顫。
「派人去搜,去找,一定要把這個下落不明的女子給我找出來!」渤海國君就像在發泄自己的憤怒。
武勒的拳頭僵硬地握起,看著國君的眼神愈來愈冰冷。
他該如何保護月箏?他能否保護得了她?
現在把她藏在營區里也不安全了,只要士兵里有一個人出賣他,月箏就無法活命。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離開皇宮,沖回營區去把月箏藏起來。
「把那些女子綁到大殿外!耙行刺本王,本王要親眼看著她們死!」渤海國君厲聲罵道。
「大王,听說朝天皇帝送來的女子幾乎都是出身王公貴族,若在這里死于非命,我國和天朝結下的仇就難以化解了。」武勒忍不住為她們求情。
「她們出身王公貴族?」渤海國君哈哈大笑。「和本王比起來,她們就只是螻蟻的命!武勒,你還怕什麼結仇?等你打進中原,把天朝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那個才叫結仇!」
武勒閉目深深吸氣,他竟然要為這樣的人賣命?
不多久,大殿外響起一片淒厲至極的哭聲。
侍衛將龍椅抬到大殿廊下,渤海國君坐在龍椅上,命群臣一同觀刑。
武勒閉眸轉開臉,不願看見她們身首分離的那一瞬。
他征戰沙場多年,兵器染過多少血腥,血腥的氣味他不是不熟悉,但是看見六名妙齡女子被斬殺在皇宮大殿外,流淌的鮮血讓他的心緒陷入了混亂,腦際交替閃出一幕幕的畫面——
大殿上舞姿綽約的美女。
幽怨而充滿敵意的眸光。
刀斧手下的淒厲哭喊。
月箏說要當他妻子時的暈紅臉蛋……
月箏,她是唯一活下來的,他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她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