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的華人社交圈,安家可算是赫赫有名的風雲家庭,除了穩定的事業,安家夫婦鶼蝶情深,更是令人欣羨。
包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有對極可愛美麗的雙胞胎女兒,今年才滿九歲,卻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
只不過雖是同胎生,安歌童與安可童卻有極大的差別佔她們有著相似的精致容貌,就連親生父母有時也會分不出來。可是安歌童是眾所周知的天才少女,小小年紀即光華畢露,無論是才藝、運動。課業都凌駕一般人,尤其她在數理上的造詣,就連本科研究業都不禁要自嘆弗如。
相較之下,安可童便顯得平庸多了。
今天是她們九歲的生日,照例舉辦一場盛大的生日派對,五彩績紛的氣球緞帶,豐盛美味的餐點,群聚一堂的親朋好友,以及興奮的小孩們;一切似乎都已經準備就緒,卻不見有人開動。
"媽咪,我們真的要等姐姐回來才可以開始嗎?可童肚子餓了。"安可童睜著美麗的眼楮,拉著母親的手問道。
"可童乖,比賽會場已經來過電話,歌童這次又得了數學資優榜首,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如果你肚子餓了,就教女佣拿些點心給你。"安夫人美麗縴細的手敷衍地拍了拍小女兒的臉頰,隨即轉過頭迎接客人的恭賀,秀麗的臉上揚著驕傲的笑容。
"安夫人,你們家歌童真是了不起,听說今天又贏了比賽,可其是雙喜臨門啊。"田夫人晃動著戴滿鑽戒的肥手,笑得花枝亂顫。
"托福了,我們家歌童從小就聰明,我這做母親的有時還不知拿她怎麼辦。最近校方有意思要讓她跳讀,可是再上去就是大學了,再加上小拌童想出國玩玩,我想這次帶她去澳洲回來後再說吧,小孩子總是喜歡玩嘛。"安夫人的嘴角、眉梢掩不住得意的神色。
就在同時,幾位大太也在一旁交頭接耳地談論著。
"說來也真奇怪,明明是同一家的女兒,妹妹就差那麼多,不是听說才差五分鐘咄生嗎?要不是長相一樣,還真教人懷疑是抱錯孩子了。"
"是啊,要是我的話,女兒當然要像歌童才好,一點都不讓人操心,反而很有面子呢。"
"瞧她小小年紀就什麼都懂,將來長大了,要到哪里我個能與她匹配的丈夫啊?難羅!"
"這個不用操心,歌童長大絕對比安夫人美麗,沒看到嗎?歌童那張清麗的小臉蛋和那邊的可童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女孩兒只要長得美麗,要找老公還不簡單嗎?"
"哎呀,說得真好,不過可惜,可童就樣樣不如歌童,也難怪安家夫婦對歌童比較偏心。"
識到這里,幾位太太們搖頭笑嘆。突然有位白發老婦人加人她們的談話圈子,她慈祥端嚴的儀態震懾了在場所有的婦人,銳利深沉的雙眸掃視了一圈,才緩緩地開口。
"你們都錯了。"
眾人不解地對望,猜不透老婦人話中的深意。
"安老夫人,不知道我們錯在哪里?"其中一名美婦代表發問。
"人人稱羨歌童的聰明,卻不知歌童的聰明對安家而言。是上天的捉弄,同一張臉蛋卻有兩個遇然不同的靈魂,這真是幸運嗎?其中的詭變,又有誰能了解?"安老夫人為孫女們嘆了一口氣。
大廳的另一頭,安可童一只小手緊緊絞扭著蕾絲裙邊,細小的貝齒緊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拿她跟姐姐比?
罷剛那些人的話不時傳進她的耳里,任誰都可以听出她們語氣中的諷刺,而那有如一根根尖銳的針戳刺著她的心。
此刻,在她的心靈深處,不禁涌上一絲奇想︰如果沒有姐姐的話,爹地和媽咪會不會多看她一眼?
在她得到全年級演講冠軍時,他們不會因為姐姐獲得全國發明大賽榮譽而不看她一眼。
她不笨,只不過比起姐姐的優異,她就顯得太平凡。
如果,沒有天資優異的姐姐,她是否可以變得比較不平凡?安可童暗忖。
突然,大門外響起一陣汽車喇叭聲,宣告安歌童的榮耀歸來。安夫人隨著丈夫迎了出去,看見她的心肝寶貝正撲進懷中,隨侍的人手中抱著一座比嬰兒還高的獎杯。
"爹地,你們有沒有等我?"安歌童綻著慧黠的笑顏,一派的天真無心機。
"沒有我們的小拌童,才不叫生日派對呢。先上樓去換衣服,待會下來切蛋糕。"安東遠滿懷驕做地抱著女兒進門。
安歌童沒有別的嗜好,最喜歡穿新衣服自娛,這一點她與普通的小孩子無異。
"可童呢?我有好多好玩的事要跟她說。"安歌童另外一個興趣就是與她的雙胞胎妹妹聊天。
"在那里。"安夫人玉指指著遠在大廳另一邊的安可童。
"可童!"安歌童的視線一貫著孿生妹妹,立刻自父親的懷中躍下,直直往她奔去。
她親昵地拉住妹妹的手,"可童,對不起,讓你等那麼久,陪我上去換衣服。我告訴你,今天比賽時候好好玩喔……"
她滔滔不絕他說著,一邊拉著妹妹的手走上回旋梯。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姐姐,任務就是保護妹妹。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停在安家這一對漂亮的小天使身上,看著她們,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令人感受到上天的恩賜。
安可童抿著唇,目不轉楮地盯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心中纏繞著一個想法︰如果沒有姐姐的話……
安夫人從女佣手里接過一個綁著紫色緞帶的瓷玉女圭女圭,那是安歌童的生日禮物,她一直吵著要,趁生日送她正好。
女圭女圭的質地晶瑩剔透,頭發是用真人的發絲一根根植上去的,眼楮則是萬中選一的紫水晶,體型的五十公分大小,四肢可自由轉動,身上的衣服是一襲刺繡精美的清公主裝。
安夫人臉上帶著微笑調整鍛帶。然後將女圭女圭安放在禮物桌上。
大廳里彌漫著一片喜氣,卻沒有人知道安可童心中的想法,她陡地掙開安歌童的手。
如果沒有天賦異秉的姐姐;父母應該會多疼她一些吧!
想到這里,她的手無情地一推——
安夫人滿意地一笑,正欲轉身之際,尖叫之聲不絕于耳。
"歌童!"
"啊一一一"
就在眨眼之間,安歌童嬌小的身體自樓梯上翻墜而下,堅硬的台階無情地撞擊她幼女敕的身子,每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歌童!"安夫人臉上的血色盡褪。
一聲重重的撞擊聲泅蕩在空氣之中,安歌童後腦著地地跌落在回旋梯口,自她的發間汨汨流出的鮮血漫成一大片。
"歌童!"安家夫婦拔腿沖上前去。
安東遠抱起女兒傷痕累累的瘦小身體,"快叫救護車!"
現場頓時慌亂成一團。
不過,在天花板的一個角落,有縷氣體似的靈魂卻覺得很好玩,她從來沒有如此輕飄飄的感覺,看著自己被父母所緊擁的滋味也挺新鮮。
她,就是安歌童。
"你還眷戀嗎?"突然出現一道聲音,電波似地直接竄人安歌童的腦海。
安歌童不解地左顧右盼,卻沒看到有人在對她說話。"喂!你是誰?我看不見你。"
"如果你想看,你就看得見。"
安歌童聞言,臉上輕勾起一抹頑皮的笑容,"嗯;這比亞理斯多德的哲學難了一點。"
就在她語聲方落時,不到半公尺外的地方慢慢浮現了一個男孩的人影。那男孩年紀不大,生得眉清且秀。
"听你說話古里古怪的,沒想到你不比我大多少嘛!"
男孩偏首一笑,"我可以變幻各種模樣,而且我已經好幾百歲了。"
安歌童投給他懷疑的一瞥,"真的?那變給我看看。"科學的精神就是要凡事質疑一下。
男孩身子一閃,變成一個嬌滴滴的女人。
"好玩,再來一個。"安歌童拍手叫好,這魔術師技巧不錯。
那女人朝她嬌艷一笑,然後她的臉又變成一個俊朗的少年。
安歌童微皺起眉頭,"你不要只變臉好不好?那麼好的身材配上男人的臉,很惡心耶!"
少年撥了一下額前的發,帶起一陣風,他在風中又變成原本的小男孩。
"不玩了嗎?"安歌童覺得失望的問道。
"我不是來跟你玩的,而是要帶你走。"其實,他也想玩啊,只不過上帝爺爺不會放過他。
"你說話真奇怪,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你走?"安歌童皺起兩道秀氣的眉,不解地問著。
"虧你還是個天才兒童,難不成你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的手措向安東遠懷抱中渾身是血的她。
安歌童順著他手措的方向往下一看,苦著小臉道︰"我已經死了嗎?"
"聰明。"很少有人一下就正中紅心呢。"不過你的時辰未到,我先帶你到一個地方等著。"說完,他手里出現一條銀線,線的另一端正擊在安歌童的手腕上。
"等一下。"安歌童用力扯回自己的手腕,"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要跟你走。"
"好吧。"哪有幽靈還討價還價的!
"我……我真的是被可童推下來的嗎?"安歌童不願相信同胞手足竟會下這種毒手,一層淚霧浮上眼簾。
"宿命,怨不得人。"
"可是我們是親姐妹,為什麼她要殺我?"想到這里,她覺得自己很可憐,突然大哭起來。
"你別哭了嘛!算我怕了你,這樣好了,為了不讓你胡恩亂想,我先把你的記憶封起來。"
安歌童還來不及拒絕,只見眼前銀光一閃,臉上淚痕猶在,她卻已經忘了自己哭的原因了。
"走吧!"
銀線一扯,安歌童重新墜落地面,輕飄的感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感覺,讓她的四肢無法活動自如。
她的視線落在一名美婦身上,只覺美婦的面容極眼熟,只不過她為什麼要抱著一個小女孩痛哭呢?更奇怪的是那小女孩的臉也顯得很熟悉。
敝異極了。
"記住,靜靜地等待。"
"喂——"安歌童想間到底要等什麼,但不待她開口問出,那男孩的身影便逐漸消失了。
"再見了!"聲波的震蕩又趨于靜止,殘留的是聲音中淺淡的笑意。
討厭!吧嘛走那麼快。
"歌童,我的乖女兒……"美婦的呼喚一聲聲地扯動安歌童的心,讓她也覺得難過。
拌童?好熟悉的名字,不知道是誰呢?她在心里努力地想喚回一絲記憶,只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像場夢,剩下模糊而不可捉模的印象。
都是夢吧!她想。
×××
五年後紐約
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一角,骨董店老舊的店面與四周摩登的現代建築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自成獨特的味道。
櫥窗中陳設著古老的鐘表、甕器,和垂墜的流蘇,但令人會駐足觀賞的,是櫥窗里掛著非賣品牌子的女圭女圭。
女圭女圭有著白玉似的肌膚,緞黑的發絲,紫晶的眼瞳,點著未紅漆色的小嘴,和一身精美的手工清裝,在在讓過往行人停下腳步凝目細看。
無聊。
非常無聊。
真的好無聊!透過美麗的紫色眼珠,她發愁地看著過往的人群,極端厭惡經年累月的沉悶。
一縷少女的靈魂緩緩地自女圭女圭的身體月兌離。呵,還好她夠聰明,沒多久就發現可以自寄居的宿主月兌離,得以行動自如,只不過活動範圍不遠,目前她正積極尋求辦法讓自己飄遠一點。
她緩緩地飄到店主身旁,瞄了他手中的英文報一眼。又是有關賽馬的新聞,她真是受不了眼前這個開著骨董店,卻又沒什麼知識內涵的金發胖男人。
算了,管人家那麼多做什麼,她隨著風輕飄開,穿透玻璃飄出門外,眼角余光看到一位很可愛的揭發小女孩正注視著櫥窗里的女圭女圭,淡藍色的眼珠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喂,你想買我嗎?"她湊近褐發小女孩,興致勃勃的問。
小女孩只覺得有一陣輕風自耳邊吹過,不以為意地繼續盯著櫥里中的女圭女圭,心想能擁有它該多好。
唉,老樣子。沒有人能看見她,听到她的聲音。
少女的靈魂游蕩在輕柔涼爽的微風中,準備到半條街外的一處研究室去,那里住了一個怪老頭,每天都妄想發明新東西,申請專利賺錢。
只不過她知道他的理論只能唬人,一點實用性都沒有,所以多年來一事無成。
但她很喜歡看他研究時的認真模樣,等她把他的藏書都翻遍了,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飄蕩的途中,她遇上一個戴著粗毛線帽的中年男人,穿著平庸,這城市里或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底細了。
他是小偷。不過他心地還算不錯,只偷一些有錢人,所以有時候她心情不錯時,還會幫他一下。
沒辦法,最近經濟不景氣,失業率創新高,這名小偷也時常翻看求職欄,只不過沒人肯賞識他。
真可憐,她幽幽地想。靈體四處飄啊蕩著,突然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扯動她的手腕,她心里暗叫一聲糟糕,轉眼間她又回到女圭女圭身體里;沉重的感覺再度將她束縛。
她不能離開太久,女圭女圭有一股力量會強迫她回來。
"討厭,我不要這樣的生活啦,"她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了起來。
在模糊的記憶里,她似乎有過極自由的生命,靈魂可以支配身體隨處游走,從來沒有時空的局限。
此刻在櫥里前,有位年輕的男子身形一頓,他感覺耳邊似乎繚繞著女孩的哭泣聲,卻不見身邊有人哭。
他旋即自嘲一笑,可能是前陣子趕論文太累了,精神還沒恢復過來,才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他再度向前走去,但一陣陣清晰真切的哭聲不停地鑽進他的腦海,令他再次停下腳步。
想了一下,他退回來轉頭看向櫥窗,手撫著玻璃往內望去,只看到老舊的陳設和坐著的老板,沒有小女孩。
荒唐!他暗罵了聲。
然而哭聲卻緊緊纏饒他的心扉,教他眉頭不由得擰起,他挑起一道濃眉,眯起眼瞳。
"是誰在哭?"他輕聲詢問。
他話聲方落,哭聲陡地止歇,他的耳邊重新響起街道上慣有的吵鬧聲,他放心一笑,看來真是他多心了。
卻在此際,一道清脆的女孩聲音突地響起,"你听得見我的聲音?"她的聲音里滿是興奮之情。
他自櫥窗退開半步,疑惑且仔細地審視四周,依舊看不見有任何人在他身邊,但那聲音竟又是如此清晰。
"你是誰?不要跟我裝神弄鬼,這一點都不好玩。"他的神色嚴厲,想警告那個頑皮的小女孩。
"我也不覺得好玩。"她輕嘆了聲,"你看看櫥窗,我就是坐在里頭的女圭女圭。看到了嗎?"
投給女圭女圭懷疑的一瞥,他不信地搖搖頭,"我看到了,只有一個女圭女圭。"
"什麼叫作'只有一個女圭女圭'?"她听出他語氣中的質疑。"人家就是女圭女圭嘛,不然你想看到什麼?"
"一個女孩,活生生的。"他只當這是一場惡作劇。
"你擺明了要欺負我嘛!教我這孤魂野鬼到哪里去找一個活生生的女孩給你?"她覺得氣悶,難道沒有活生生的宿主是她的錯啊?
"你還想耍我?"他銳利的眼神梭巡著四周的景物,卻瞧不出有一絲破綻,心里不禁打了一個突。
"你美呀?誰喜歡耍你,我好久以前就死了。"
"沒騙我?"他重新注視女圭女圭的眼楮,語氣鄭重的詢問。
"不然你說說看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我再考慮要不要騙你好了。"她沒好氣的說。
"算了,我相信你這個孤魂野鬼好了。"因為騙他真的沒有好處。
"你不害怕嗎?我是個孤魂野鬼那!"要不是她自己是鬼,她一定會很害怕,就像以前那個叫安可童的小女孩,每次人她夢里找她玩,都會讓她嚇醒呢!
"我應該感到害怕嗎?你的聲音讓人很舒服,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陰森。"他爽朗一笑。
她听了好高興,從來沒有人說她的聲音听起來舒服,可能因為沒有人能听到,也就不會有人說了。
"以後你可不可以常來看我,"她充滿期盼地問道。
"可能有點困難,我現在正努力打工籌錢回台灣,這里對我這個窮人而言不是個好地方。"
"你也想賺錢嗎?"她好奇地問。
"你問得真奇怪,沒有人不想要錢的。"他略覺好笑地回答。
'用下你把我買下來,我幫你賺錢好不好?"她已經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
聞言,他苦笑了下,"買下你?你在開玩笑,不要說你身上掛著非賣品,就算你能出售,我身上也沒有錢能把你買下來。"
"半毛錢都沒有?"她不死心的追問。
"我看一下。"他伸手掏了掏口袋,只模出一張五元美鈔和一些銅板,"我剛繳完房租,只剩這些了。"
"真窮。"她忍不住下評語,"我沒看過比你更窮的人,才那一點錢,那老板好歹也挺照顧我的,給這些似乎太不夠意思了。"
"你小聲的在念些什麼?"他也不願意這麼貧窮,只不過遇上了一些有錢有勢的研究者,打壓他只為將他的研究納為己有。
"沒什麼。不能只給那一點錢,我來想個辦法……有了。"她興奮地叫道︰"轉過頭去,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灰色西裝,正在講行動電話的男人?"
他的現線順著她的指示看去,"看到了。"
"你去跟他借五百元美金。"她忽發驚人之語,而被嚇到的人正是他。
"你有沒有搞錯?,我又不認識他。"這女圭女圭的腦子肯定有問題。
"你就放大膽子去借,他會給你的。"她的語氣充滿了肯定,語調急促地催促著他。
"不要。"他搖搖頭,擺出一副免談的姿態。
"小氣鬼,借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去嘛!"她轉而采取哀兵姿態,"你也不想想我一個可憐的鬼魂,整天只能坐在這個小地方,陪伴這些年代久遠的玩意兒,白白浪費我大好的青春。"
"你幾歲了?"他好奇的問。
她沉吟了片刻,才緩緩他說︰"我應該很老了吧!因為我老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應該是得了老年痴呆癥,對,你應該要敬老尊賢,去借錢!"
這鬼魂還真懂得命令人,他笑著暗忖。
"你確定?雖然有時老氣橫秋的,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只是個小女孩。"他的嘴角猶噙著淡淡的笑意。
"如果我只是個小女孩,你就更應該可憐我,人家不都說要幫助弱小嗎?"她耍賴道,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正她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年齡,無妨。
無論他怎麼說,她總有理由教他去借錢,他捂住耳朵試圖將她的催促抵擋在外,無奈她的聲音竟愈顯清晰。
"快點啦!"
"不要!"
"我是小女孩那,同情我一下嘛!"她要善用弱小的優勢。
"你一一"他真是後悔,早知道就不說了。
"大哥哥……"她委屈地撒嬌道。
"夠了,我幫你就是了。"算他倒楣,無法棄她于不顧。
她立刻閉嘴,逸出清亮的笑聲。
頓聞她清亮的嬌笑,他突然覺得身心一暢,買下她這件事也變得不再討厭,反而令人期待。
"你確定他會借我?"先借用別人的,有機會再還好了。
"對他而言,那是小錢。"她很篤定地回答,知道那男人是個有錢人,只要一點小暗示,絕對肯借錢的。
"好吧!不要讓我丟臉,不然我會要你好看。"說完,他轉過身,這才發現身旁聚集了一堆人,原來他與女圭女圭一來一往的對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像中邪似的自言自語。
"年輕人,你沒事吧?"一名推著嬰兒車的老婦人盯了他很久,終于忍不住出言關切。
"我很好。"他淺笑回答,撥開人群朝男人走去。
希望那女圭女圭沒騙他才好。
只見他與那男人對話數句,男人立即拿出皮夾掏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他,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臉迷惘的走回來。
回到骨董店前時,人群早已散去。
"他借你了,對不對?"她迫不及待地問。
"對,可是為什麼?我跟他非親非故,他竟然會高興地借我錢?"他手捏著鈔票,不解地皺著眉。
"我催眠了他。"這點小小的能力,她是有的。
"原來如此。那接下來你是否要去催眠店老板,教他把你賣給我?"他注視女圭女圭精致的小臉,或許是他眼花了,總覺得她會笑。
"答對了。"
"那就趕快,我要進去了。"說完,他伸手推開玻璃門,玻璃與紅銅風鈴撞擊出清亮的響聲。
"歡迎光臨。有我可以服務的地方嗎?"老板見客人進來,連忙放下報紙起身迎接,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想買女圭女圭,櫥子里的那一個。"他的語氣不甚確定,沒有把握老板會將女圭女圭賣給他。
老板先是一陣惜愕,然後堆起職業性的微笑,"抱歉,先生,那是本店的招牌,是非賣品……"
懊死!表女圭女圭,你給我記住。
就在他暗咒之際,老板忽然轉口道︰"但我看先生的誠意頗高,一定是很喜歡那個女圭女圭,我願意割愛。"
什麼?他沒听錯吧?
老板笑呵呵地將女圭女圭自櫥窗搬下,井用毛刷清理了一下女圭女圭,然後將它送到滿臉錯愕的顧客手中。
他確實莫名其妙,老板的態度前後相差甚大,難不成是那女圭女圭的特異功能讓老板改變態度的?
"請好好照顧它。"
一語驚醒了恍惚的他,他連忙將女圭女圭接下,並掏出口袋中的紙鈔,"這些夠嗎?"
老板數了數鈔票,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把一張百元大鈔退還給他,"看在你的誠意上,四百元成交了。"
又是誠意,真不知他的臉上哪里寫著這兩個字?那女圭女圭不知真是怎麼催眠這個老板的?
當他抱著女圭女圭走出骨董店的大門時,還是對先前所有發生過的奇妙事情感到不可置信。
"你真的很奇妙。"他抱著沉甸甸的女圭女圭,想它起碼有十公斤重。
"沒辦法,少了自由的身體,總得比別人多一點本事。走吧,我們去賺錢!"經過這一次的買賣,終于讓她體驗到金錢的萬能。
"慢著,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認識一下彼此嗎?"他對後奇異的靈魂愈來愈好奇。
"我都沒想到,你叫什麼名字?"太久沒有限人溝通,她都忘了與初識者還得先自我介紹。
"韓拓。你呢?"他像抱小孩似地將她擁在懷里。
"我應該有名字吧,可是我記不得了,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已經在這女圭女圭里面了。"
"你愈來愈讓我驚奇了,一個喪失記憶的靈魂。"他忍不住為自己奇妙的遭遇而笑。
"你就只會欺負人!"她的語氣苦惱,埋怨他的幸災樂禍,"早跟你說過我也不是這樣的嘛!"
听出她話語中的哀怨,韓拓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應該,他安慰地輕撫女圭女圭的發絲,試圖為自己的失言彌補。"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嘛!以前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沒關系,我們現在取一個,以後就可以用了。"
她開心地笑了,"那你說我叫什麼好呢?"
"要我幫你取嗎?"韓拓有些受寵若驚。
"對呀!只有你能听到我的聲音,當然也只有你會喊我名字,你覺得喜歡,我無所謂。"
"好吧,讓我想想。"韓拓斂眉深恩,取名字可是人生大事,不能因為對方是鬼魂而有所馬虎。
"你想到了嗎?"她急著想知道自己的新名字。
韓拓回給她一抹清朗的笑容,不急著公布答案,"你知道我現在對你的感覺是什麼嗎?"
"不知道。"她被問得迷糊。
"奇妙、好玩、不可思議,以及……"他略頓了下,然後又開口道︰"奇跡。"
"我的名字跟這些有什麼關系嗎?"她听不出他語氣停頓的深意。
"奇跡。"他緩緩地再念一遍。
"不會吧!那是我的名字嗎?"很美的名字,只怕她一介小小表魂擔當不起這榮寵。
"對,我的奇跡。"
听他喚得如此自然,她突然覺得這名字似乎天生屬于她。"好吧,我就叫奇跡。那我們可以去賺錢了嗎?你不是還剩一百元美金嗎?"
"對,難道連這個都是你的杰作?"他忍不住望進女圭女圭瑩亮的紫瞳,總覺得其中閃爍著靈動的神采。
"我只是想到如果只剩少少的零錢,根本沒什麼用,賺錢的速度比較慢,所以我暗示老板收你四百元,其余的就當我們發財的本錢吧!"
"你說得簡單。"發財?談何容易。
"有我在,一定行。"或許是上帝可憐她行動不便,便賜予她一些奇異的能力,所以她才敢口出狂語。
"好,就再信你一次。"至少她還沒讓他失望過。
她嘻嘻一笑,有他這句話,這下她不努力的話,就肯定砸招牌了,不行!她是奇跡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