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開始了。一向晚睡早起的學生族全自動轉換成晚睡晚起的夜貓族。關宜葭也不例外。
早上九點,邵鈞按了關家的門鈴,開門的是關媽媽。
「坐。」關媽媽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邵鈞依言在她的對面坐下。
「葭葭有你的幫忙,她的數學進步很多。我想利用這個暑假再替她加強,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邵鈞和關宜葭的男女朋友關系她算是默許的。只是,她的人生經驗不斷的提醒著她,好看的男人不可靠,因此,她對邵鈞的態度也是矛盾的,一方面默許他帶女兒去喝茶看電影,一方面卻又把他當外人般的事事客氣。
「可以。不過,我白天要打工,所以還是照現在的上課時間,可以嗎?」
「那葭葭整個暑假怕不玩瘋了?」
「我朋友開的烘焙屋在找短期的工讀生,如果關媽媽放心,我可以問問看。」
「什麼性質的工作?」
「那是家專做蛋糕和小西點的店,葭葭去的話大概要當助手,也要幫忙看店。」
必媽媽考慮著。
「那家店很單純,老板是我哥大學的女同學。」邵鈞補充說明,特別強調老板是女的。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對于他的細心周到,關媽媽也不得不佩服。她贊同地點點頭。
「舉手之勞而已。關媽媽,我可以請葭葭到我家去吃頓飯嗎?我哥學成歸國,今天家里有個聚會,我想請葭葭去。」
這意思太明顯了。既然是家庭聚會,出席的成員如果不是家人,也是視同家人的人。
他的言外之意關媽媽當然也明白,職場上精明干練的她,今天居然也學起鴕鳥的逃避心態。她不說可以也不說不行,只是一言不發的獨自上樓。
※※※
「喂,你不是住在文華路嗎?」坐在機車後座的關宜葭大聲地問。
媽媽上樓叫她起來,說邵鈞找她。她睡眼惺松的下樓,他只說要載她到家里去吃頓飯。她也沒多問,上樓換了衣服就跟來了。只是,他住的文華路在西邊,而現在的行進方向卻背道而馳。
「我是住在文華路,但是我家在麗園路。」
「麗園路是在哪里?」車子已離開市區,城市的這一邊她極少踏足,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快到了。」
車子停在一扇黑色雕花大門前,高高的圍牆、厚實的大門遮住了遠眺的視線,只見幾棵椰子樹梢在晴麗的風中搖曳。
開了邊門,車子在石板路上行過,終點是一幢黃褐色的石材建築。
「你家?」關宜葭用手指上下左右劃了一圈,比著眼前的環境。
前庭是一片遼闊草地,數十棵的椰子樹聳立其間,其中有兩顆倒臥在地上卻仍綠意盎然的長著,草地上則有許多小白花小黃花點綴。
卑形的門廊下有一長排玫瑰花,單一色系是純淨的白,馥郁的香氣在艷陽下飄動,很有浪漫的情調。
這是一座大宅,光看前庭的氣勢雄偉也知道是有錢人家的豪宅。
她從未設想過邵鈞該有什麼樣的家世背景,他就像她身邊認識的其他同齡朋友一樣,騎單車上學,去那種一杯珍珠女乃茶四十五元的茶店,腳上穿的球鞋雖然是名牌款式,但是比起那些以擁有最新款式當樂趣的敗家族來說,他半舊的穿著算是樸實的。
「這些玫瑰花不錯吧!我媽種的。」
「你家很有錢?」她皺著眉頭問。
「還好。」什麼叫有錢?有人認為只要有百萬的存款就滿足,有人家中堆著金山銀山仍汲汲營營于利字上。他家算是富有的,只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有誰會把我家很有錢掛在嘴上。
這樣叫還好喔!必宜葭席地坐在廊前的階梯上,看著眼前大片的草地發呆。
「進來吧。」
「我可以在這里坐一下嗎?」草地上有幾只雀鳥在啄食跳躍。很自由很快樂。她突然想回家。
他請她到家里吃頓飯,她以為是像以前一樣,兩人煮碗面或是炒個飯吃吃。顯然的,她猜錯了,今天不是這麼簡單。她沒有心理準備,她無法想像門內有什麼樣的狀況、什麼樣的人等著。
「當然可以。想喝點什麼?果汁?礦泉水?」她的猶豫他了解。
「果汁。」她抬頭對他笑笑。
他是了解她的,也是體貼她的。他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她的心情變比,並且體諒她、包容她,甚至縱容她。
「馬上來。」
獨自一人面對偌大的庭院,她有種奢侈的感覺。溫暖的陽光,醉人的花香,還有南風吹過樹梢的婆娑舞姿,盡皆一人獨享。
受到花香的吸引,她步下台階細細欣賞那純白的花朵。白色的玫瑰花晶瑩柔美,比起紅色花朵的嬌艷,另有一番韻味。
邵媽媽一定是個品味奇特的人,她想。白色玫瑰在花店中一向少見,尤其中國人對白色向來頗多忌諱,不曾見過誰家的花園是清一色的白。
才想到邵媽媽這個人,屋角便轉出一個身穿粉紅色休閑服的美麗婦人。那婦人在眉眼間和邵鈞有幾分相似,而且她手持花剪。
看著應該是女主人的婦人,關宜葭靦腆的對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小女孩,你是誰帶來的客人,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里?」
「伯母您好,我叫關宜葭,是邵鈞的朋友。」
熬人听了她的自我介紹後,先是不解的一愣,然後笑眯了眼。
「阿鈞的女朋友啊!他人呢?」
「他進去拿果汁。」
「外面這麼熱,他怎麼讓你在外面等呢?」美麗婦人抽出口袋中的手絹輕拭著額上的汗水,那種細膩的動作很古典,仿佛是古裝戲里的大家閨秀。
「這個庭院很美,是我要求他讓我在外面多待一會兒的。伯母,這些玫瑰花你照顧的好漂亮哦!」她真心的贊美一句。
「哪里,我只有一點點的功勞啦!」婦人笑說。
「阿嬤,你兒時回來的?」一手一杯果汁的邵鈞出現在廊下,他對著一大一小的兩個女人的方向問候。
「我回來要向你報告嗎?你交了女朋友為什麼都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美麗婦人雖是怪罪的語氣,臉卜卻是縱容的笑意。
「我這不是帶回來了嗎?」將果汁放在矮矮的圍欄上,他快步走下台階來到關宜葭的身邊摟著她。「阿嬤,她是我的女朋友,葭葭。葭葭,這是阿嬤。」
必宜葭吶吶的不言不語,抬頭看著邵鈞,一臉的臉紅尷尬。
「怎麼了?招呼一聲啊!」邵鈞輕聲催促她。
邵家女乃女乃在邵家極具分量,若是不得她的歡心,雖然不至于捧打鴛鴦,但是鐵定阻礙重重。因此,邵鈞急于讓關宜葭在女乃女乃面前留下好印象。
「她剛才叫我伯母,你現在要她叫我阿嬤,她轉不過來啦!」阿嬤笑著說。
年輕貌美是女人一致的目標。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居然能讓人誤會是五十左右的婦人,她當然高興。
「阿嬤,你以前都罵我稱贊你年輕貌美是馬屁精,現在你可相信了。」
「相信。相信你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小子。葭葭,我們別理他。」阿嬤親熱地挽著她向里面走。
室內的裝潢擺設沒有關宜葭想像中的富麗堂皇。簡潔大方的桌椅櫥櫃,光潔的牆壁,沒什麼字畫古董的擺設,整體感覺很清爽。而窗台、茶幾、矮櫃上的各式蘭花則顯得高雅不凡。
「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阿嬤不解地問。
「都在廚房里忙。」
「幾個大人忙了一早上,別又煮不出一碗能吃的菜。」阿嬤一副「受不了他們」的表情。
「不會啦!曉雯姐一早就來幫忙了,不會沒東西吃的。」他老神在在地說。
邵家的男女老少個個都拙于廚藝,偏偏每個人的嘴又習得很。幸好廚娘李嬸的手藝精湛,把他們的胃是管得服服貼貼的。也因為他們太依賴李嬸了,所以,當李嬸的兒子要接李嬸回去奉養時,邵家好說歹說就是不放人,最後幾經懇求拜托,李嬸終于點頭答應留下,不過,加薪之余,制度比照公務員,周休二日。
今天適逢周日,所以他們只有自求多福。
「我們要不要也去幫忙?」關宜葭小聲地問。大家忙成一團,她怎麼好意思坐著等吃。
「好啊!順便去看看他們煮出了什麼好料的。」
米色系的廚房寬敞明亮,全套的流理台設備樣樣俱全,看起來很好用的樣子。
可惜,一間好好的廚房現在全變了樣。一小堆一小堆的烹飪材料擺滿桌子,並且各附了一張食譜在上面。四個大人都是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樣子,不過,除了那位年輕的小姐是架勢十足的炒著菜之外,其余三人倒是看不出他們忙些什麼。
「我就知道,想靠你們煮出一頓飯根本是沒指望的事,好在有曉雯姐。」邵鈞一踏進廚房便看見那三個忙成一團卻又忙不出個所以然的家人,他馬上口不留情的嘲笑一番。
「不孝子,你就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坐著不知站著的辛苦!你行,你倒是來煮煮看。」邵媽媽沒好氣地回罵他。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帶幫手來了。」邵鈞將關宜葭推到身前亮相。
「葭葭,這是爸、媽、大哥,還有曉雯姐。她是關宜葭,我的女朋友。」
邵鈞介紹一個,關宜葭就跟著叫一聲,兩人像二重唱般的配合得天衣無縫。
「曉雯姐,要做什麼盡避說。葭葭手藝不錯,一定幫得上忙的。」邵鈞得意地說。
「太好了,快點過來。」曉雯高興地說,
邵家三人說要幫忙,做起事來卻全無章法,不僅幫不上忙,還礙手礙腳的。她正為這個所苦,卻又不好出口趕他們出去。
「就是要做這些菜是不是?」關宜葭拿起食譜對照桌上的食材,問曉雯
必宜葭看著那一堆一堆的食材就想笑。食譜上總會寫著糖幾小匙、酒幾小匙、蔥兒支、姜幾片等等。桌上這些材料就是照著食譜上的說明細細的分裝好的。
像她手上拿的這張紅燒海參的食譜,上面寫著海參六條,蔥兩支。姜五片……等等,而材料就真的不多不少的照著準備,連糖、鹽、酒之類的調味料也是一小杯一小杯的量好。一看即知是生手的做法。
兩個小女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然後各挑了一堆材料洗洗切切的忙碌起來。
中午開飯的時刻,八菜一湯的菜色及時上桌。有魚有肉有蔬果,營養均衡、色香味俱全。
「曉雯、葭葭別忙了。那堆東西留著讓他們去洗。不會煮菜,洗碗洗鍋子總會吧!」阿嬤吆喝著那兩個還在收拾善後的廚娘。
「葭葭,先吃飯啦!難道你好意思讓阿嬤等你們。」邵鈞解下她的圍裙,拉她到餐桌邊。
圓形的餐桌沒有刻意的區分出主客的座位,各自的伴侶各自相鄰而坐。
「讀什麼ABC、MBA,倒不如煮得一桌好菜來得實用。」阿嬤嘀咕個不停,手上也沒閑著,一道菜一道菜的品嘗,然後見她又是點頭又是豎起大拇指的頻頻稱贊。
邵家男女不論老少都是聰明靈秀之輩,什麼碩士博士,對他們來說只能算是基本能力,根本就不稀奇,也算不上什麼成就。
「曉雯啊,你怎麼不趕快嫁過來呢?這樣我才能常常吃到這種人間美味嘛!」阿嬤拉起坐在她左手邊的曉雯的手,第一百次游說她快嫁入邵家。
「阿嬤,這些菜有一半是葭葭煮的哦!」曉雯提醒阿嬤又有一個好廚娘。
「真的!?阿鈞過來,幫我把這個拿下來。」阿嬤指著她脖子上的一條項練。
「阿嬤,急什麼?它又不妨礙你吃飯.等一下再解行不行?」邵鈞賴在椅子上不起來。吃飯皇帝大嘛!
「急什麼?!我是怕以後沒飯吃。還不快來!」阿嬤輕駕著不解她心意的孫子。
邵鈞明白了阿嬤的意思,他依言替她取下頸上的項鏈,但是他並沒有交還給阿嬤,而是直接戴在關宜葭的胸前。
「干什麼?」關宜葭惶恐地看著邵鈞。
「阿嬤怕你跑掉了,以後沒人煮飯給我吃,所以她趁早用這個圈圈把你套住。」將項鏈在她頸後戴好.順便在她臉頰上輕吻一下,他將對她的愛,昭告眾人。
「這……我們……不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和邵鈞之間雖然有情,但還不到一生相守的關系。倉皇之下,她隨便找個理由想婉拒這突如其來的片面之約。
「幾顆石頭有什麼貴重的。」阿嬤說。
「但是……」
「放心。在往後的任何時時間。你都有決定的自主權,任何人都不會勉強你的。如果,你對我不滿意,也可以隨時把我fire掉,不過,這種可能是微乎其微。這項鏈你就收下吧!這只代表阿嬤喜歡你的一份心意,別無其他。」
邵鈞給她一個安心的保證,因為,他有信心。
一個女人不肯對你承諾一生,絕對不是她的錯。因為,你愛她,所以不管她是嫌貧愛富的勢利鬼,還是只重皮相的「外貌協會」會員。如果她不肯嫁你,肯定是你不夠好,不管是不夠有錢不夠帥,還是你不夠好到讓她忘記你的缺點。總之,該檢討的是你。
※※※
小小的店面位在大馬路邊的巷子里,若非特意尋找,不易看到它的存在。
必宜葭打工的地方就是曉雯開的烘焙坊。三個女人撐起這家小小的店面,老板、師傅、看店、打雜,全由三人包辦。日前,其中一人有事得離開兩個月,恰巧由關宜葭來填這個缺。
「葭葭,這些蛋糕要送到路口那家‘宇邵’,你幫我提一盒過去。」曉雯指著櫃台上兩大盒的蛋糕。
「宇邵」就在巷子口的大馬路邊,三分鐘的路程而已。
一人一盒就要走出店門,店內的鈴聲叫住了曉雯。
「曉雯,電話。」
「葭葭,你先過去。」曉雯揮手要她先走。
三分鐘的路程不遠,但是下午三點的烈日曬得人發昏,連她這個一向怕冷喜暖的人也快受不了。
必宜葭提著蛋糕站在「宇邵」門口,她猶豫著是否該先進去還是在門口等。
「葭葭,你怎麼在這里?」
「邵伯伯你好,曉雯姐要我提一盒蛋糕過來。」
「外面這麼熱,快進來。」
「我等曉雯妞。」
「先進來,曉雯會知道的。」
邵伯伯將她手上的大紙盒接過,遞給旁邊的部屬提著,然後帶著她進入電梯。
才剛踏出電梯門,只見一票西裝革履的人士全起立問好。
「總裁好。」
必宜葭站在旁邊有點難為情,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孤假虎威故事里的那只狐狸。
「葭葭,送蛋糕來呀!」
「邵大哥,耶……你怎麼也在這里?你不是在打工嗎?」她指著邵大哥身後的邵鈞問。
「我是在打工啊!我是總經理身邊的小嘍羅,總經理來開會,我只有跟著來了。」邵鈞指著自己的大哥,說的很卑微。
「托葭葭的福、下午就放你一馬,你們出去玩玩吧!」邵大哥說。
「我還有工作……」他們自己是老板可以說走就走,她可不行。
「走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店里也差不多了,沒關系。」隨後而來的曉雯附和地說。
「難得我大哥這麼有人情味,我們就別辜負他了。」邵鈞拉了她就走。
夏日的午後,街上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們挑了一家有冷氣的店好消暑。
「在曉雯那里做了那麼多天,有什麼心得?」她在烘焙室里待了一天,衣服發稍都帶點淡淡的女乃蛋香。他喜歡這種味道。
「認真的女人最美。雖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因為是自己愛做的工作。所以大家都不嫌累。而且看著自己做的蛋糕被選上買走,好有成就感耶!難怪曉雯姐還不想結婚生子。」
「你也想開一家蛋糕店嗎?」看她一副「有為者亦若是」的向往表情,他突然覺得介紹她到那里工作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先是搖搖頭,然後想了一想才說︰
「那對我來說是種樂趣,成為一項職業,甚至是唯一的謀生技能,那會給我太大的壓力而樂趣盡失。」
「那你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功課普通,長相平凡,沒什麼專長沒什麼優點,說不定連大學都考不上咧!」
「那家庭主婦怎樣?年齡不拘,學歷隨意,無需貌美如花,只要溫柔顧家。」他用征婚式的口吻問她。帶著試探,有點期待。
「那不符合我媽的期望。」
「她期望怎樣?」他問的提心吊膽。別告訴他,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媽媽要她當個不婚族。拜托!千萬不是這樣。
「我媽說,女人要獨立自主,千萬別依附男人過活,否則哪天男人變心了,世界也就毀了。」
「這種說法有與誣蔑家庭主婦的嫌疑喔!」
「我又沒說家庭主婦不好。我的意思是說,不能什麼都不會也不想學。然後只寄望以後嫁個有錢人就萬事OK了。人家有錢人又不是呆子,那麼多才德兼備的美,人可以選擇,他們于嘛挑一個草包美人?何況,男人有錢就會變壞,如果一個女人只靠外貌來綁住男人的心,哪天年老色表時怎麼辦?不可靠的啦!」
「你媽說的?」
她點點頭。
「那我星期天該去你家拜訪拜訪!」看來他未來的丈母娘對有錢人的印象不太好,他是該早早的未雨綢緞去溝通溝通,以免日後被打回票。
「星期天……我有件事要向你報告。」她用很正式的口吻說,嚴肅的樣于只差沒有立正站好。
「什麼事?」他擺出最親切最溫柔的笑容對她。因為,她慎重其事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嚴厲的老師,或是不近人情的執法者一樣,而不是一個可談心、可商量的愛人。他該檢討檢討。
「星期天我和楊耀明有個約會。」
「什麼原因?」他知道她不是個二心二意的人,而且她既然會事先報備,想必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理由。他只是好奇。
「我之前不是換了手機號碼嗎?之後楊耀明就不曾再打電話來,可是他竟然知道我在曉雯姐那里工作,他去那里找我幾次,我不知道能和他談些什麼,所以我就請曉雯姐委婉的告訴他別再來了。結果他改在下班時間在門口等我。躲了他幾次,我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所以我和他約在星期天見面,我想當面跟他說清楚。」她簡述事情的概要。
「你要怎麼對他說?」好女人大家總是搶著要,這點他能理解,但是,他不認為男人的死心眼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我也不知道,因此,我才約他在星期天見面,這樣我才能利用這幾天好好想一想該說些什麼。你覺得怎麼說才好?」他的口才和智慧她一向是佩服的,所以,她問的很自然。
「你認為要達成什麼目的才叫好?」他反問。
要一個男人死心收手有很多方法,打擊他的自信,讓他自慚形穢是一種;自毀形象,讓他退避三舍,也是一種。
「只要他不要再來煩我就好。不過,最好也不要太傷他的自尊。」’
「其實你也不必想太多,只要你態度堅定,我想他會了解的。」
她沒有好口才也不善耍心機,但是,她有一顆執著的心,當她堅持想要什麼或是拒絕什麼時,她一向少用口頭上的爭辯,而是以實際的行動來表現。事實證明,效果很好。
「真的?那星期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如果你不嫌我礙事的話。」他很高興她邀他同行,這表示她重視他,而且,她也曉得要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君不見,報紙上那些因談判破裂而被殺身亡的女人,都是單身赴會的。
「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當然委屈,所以你要補償我。」他眼中閃著不良的意圖。關于這種兩人間的親密,他總是盡其所能的借機勒索敲詐。不過……
「唉!也對,我和別人約會還找你當保鏢,是有點對不起你。那我自己去就好了,反正我們是約在大庭廣眾的地方,應該不會有問題。」
「一點也不委屈,我很樂意陪你一起去,反正我這個人一向愛湊熱鬧嘛!」她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用三言兩語就破了他的不良意圖。他有點泄氣地說。
對人低聲下氣井不是什麼可恥的事,尤其是所愛之人。他寧可現在死皮賴臉的粘在她身邊保護她,也不願因一時的大意疏忽而讓自己陷人無盡的悔恨。
※※※
一場午後的西北雨將街上的人群都打散了,驚慌四散的行人全往室內逃竄。而一向觀吃吃喝喝為休閑活動的最佳方式的人,更是不願冒著豆大的雨點往外跑。
庭園茶館的包廂里,邵鈞和關宜葭兩人隨意坐在木質地板上,喝茶聊天。
這茶館的包廂是圍著一片荷花池而建的,推開木制的大窗戶,映人眼簾的即是一片亭亭的翠綠荷葉和各色的荷花,池畔還有幾株楊柳,細細的柳絲隨風飄動,感覺很江南。
一場急雨來去匆匆,片刻之後又是陽光普照的天晴。滴答的水珠卻無法適時的收住腳步,依然是一顆接著一顆的由屋檐往下掉落,打在荷葉,打在手心。
必立葭倚在窗台伸長了手,小小的手心承接著滴落的水珠,既有閑情也是無聊。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為她的行為下注解。
「昨夜沒睡好是不是?」邵鈞走到她身邊,也伸長了手接雨水,然後,將滿是雨水的手掌輕抹上她的臉。
「想了兩天就是想不出該和楊耀明說什麼。想到下午就要和他見面,實在很煩耶!哪有人反應這麼慢的,分手都那麼久了,到現在才在說後悔,難道他以為人家在分手後還要呆呆的等著他回頭嗎?」她有點不解,也帶點反感的抱怨,不過,抱怨歸抱怨,事情依舊要解決。「邵鈞,要是有人想拒絕你,什麼樣的說詞才會讓你死心?」她打出了求救信號。
「一向只有我拒絕別人的時候。」他狂狂地說。
「假設嘛?」拖長尾音的語末助詞有著輕嗔薄怒的嬌態。她扯扯他的手臂要求解答。
「你要我說什麼,我唯一一次被拋棄的經驗就是蒙你所賜,當時我是二話不說的下堂,一點也不麻煩不是嗎?」他說的很哀怨,不過眼中的笑意卻泄漏了他的甜蜜心情。
當時關宜葭在電話中說再見時,他是以一種算了的心情面對。一則是推甄的時間逼近,事有輕重緩急,他不想在那關鍵時刻因為兒女私情而壞了大事。二則是他和關宜葭並非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熱戀,他以為她的求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樁。
不過,後來證明事實並非如此。關宜葭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可以讓人一見難忘,但是,她的純真、正直,甚至是不夠細膩的粗神經,這些特點卻一點一滴的早已滲透進他的心。當然,還有她那能收買人心的好手藝也是重要因素。
他很慶幸當時他沒有堅持要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而是順從真正的心意,否則此情此景就只能在往後的悔恨中追憶了。
「你怎麼還記得?」她尷尬地笑笑。
「當然記得。我還打算把它當成傳家故事咧!好讓我們的子孫知道你當初是如何對不起我。」’他喜歡這種合稱我們的感覺,這讓他覺得幸福。
「隨你怎麼說,反正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擺在眼前的問題是,下午到底要怎麼對楊耀明說嘛!」她又拉拉他的手臂求援。
「下午都還沒到咧!先睡個午覺補充一下精神,說不定醒來之後就想到了。」他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她不知道她那種帶點撒嬌的請求讓他根本無法拒絕,因此他也就更氣悶。兩人的獨處時光,她居然滿腦子想著別個男人的事,而他還要提供解決的辦法,這教他心理如何平衡?于是,他用避重就輕的心態要她暫時撇下心中的煩惱,因為,既然她不是在想他,那干脆誰也別想,睡覺算了。
「我要是睡得著昨晚就睡了,今天也不會有兩個黑輪在臉上了。」嘴上說的不以為然,但是她還是照著他的指示倚坐在他身邊。
「別擔心,有我在。」他將她收攬在懷中,並且把大腿借給她當枕頭。
「我這麼英俊瀟灑聰明睿智,光是在旁邊擺著就能收到嚇阻敵人的功效,沒問題的。」
「你的照片還能貼在門口避邪咧!」她看看他俯低的臉龐,只是輕輕的一笑,閉起眼楮打算睡覺。
「不擔心啦?」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他模模她的頭頂笑問。
「有你在,我就覺得安心。’濃濃的睡意讓她說的含糊不清。
邵鈞笑的更溫柔了。
他們之間從不說誰喜歡誰,誰愛誰。他們的愛情全憑一顆心去感覺。從她對他的全心信賴中,從他對她的呵護照顧里,點點滴滴全都包含著彼此的愛。
※※※
人來人往的路邊咖啡座,果然是大庭廣眾的地方,沒有隱蔽,完全開放。
雨後的烈日將積水全蒸發成熱氣,四處擴散流竄,搞得人心浮躁,火氣高張。
「他是不知道守時這兩個字怎麼寫嗎?」邵鈞第N次看著手表,口氣很不悅。
「你是中央標準台嗎?也才超過一分鐘而已。」關宜葭對這種事倒不太在意,她細細的品嘗著香濃的咖啡和點心。
「是一分鐘又十三秒。」他一向很重視時間,從不遲到,也討厭等人。
「那我們再等三分鐘好了。等我喝完這杯咖啡他若沒出現,那就算了。」她也沒耐性等人,只是現在剛好有吃有喝的.所以還不太難熬。
「要喝,回家我煮給你喝。我的手藝可是職業水準的哦!」他一口喝光杯中的咖啡,準備走人。
「除了煮菜,你好像什麼都會耶!」她的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呀,你遇到我算你好運。像我這種俗擱大碗的萬用品哪里找!」
「你好是好啦,不過就是有一個缺點讓人受不了。」她一副不滿的表情。
「那個缺點我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我優點太多,而且我又太誠實了,不會隱藏一些,以致于讓他人自慚形穢?難道完美也是一種錯誤!」他故作一副無奈的樣子,表情很無辜。
「真是受不了你!」看他做作的樣子,她再也假裝不了苦惱的表情而裂嘴大笑。
兩人恣意的談笑而忽略了站在近處的一個人影,直到那人出聲示意,他們才發覺他們所等的那個人早在一旁枯候許久了。
「抱歉,路上耽誤了一下。宜葭,這位是……」楊耀明眼中猜測的意味很濃。他猜測著這個男生的身份以及和關宜葭的關系,還有他出現在此的目的。
「我的男朋友,邵鈞。」
「我以為你是為了拒絕我才……」楊耀明失望的情緒明白地寫在臉上。
「現在你相信了吧!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請你別再找我,可以嗎?」她再次重申她已名花有主的事實,意思很明確,態度很堅定。
「我還是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公平競爭。」
「你已經有曼玲了。」她不悅的提醒他一句。
「我和江曼玲已經分手了。宜葭,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希望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伸手想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卻被她早一步的閃開,藏在背後。
「感情的事沒有什麼對錯,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時,即使是和全世界的人作對,你也無法拉住那顆往所愛之人靠近的心,別人原不原諒。贊不贊成全是無意義的。當你忍心移情別戀時,你就要有背負上背叛。變心的惡名的心理準備。這無關道德的問題,只問這不值得。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曼玲,就好好的對待你們的感情。」對于他的三心兩意、見異思遷她沒有怪罪的意思,因為,他已經不是她的什麼人了,她只是語氣平淡,冷靜地說著她的看法。
「我真的不行嗎?」他執迷不悟的再次要求。
「你看到了,我的選擇。」她站到邵鈞身邊,用行動表示心意。
邵鈞也很合作的伸出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腰,再展現出一朵溫柔的微笑,證明他才是她的最佳選擇。
「宜葭,我……」楊耀明仍不死心,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人生不能重來,好機會也不會等人。當你下決定的那一剎那,結局就已寫好,不論好壞都是自己的選擇,也都得自己承擔。如果你是個敢做敢當的男子漢,就張開雙眼面對現實,不要再這樣糾纏不清了。」邵鈞嚴肅地看著楊耀明,冷冷的語氣有嚴重的警告意味。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楊耀明那種不知進退的死死糾纏,對他是種挑釁和蔑視,如果,他依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豈不是讓楊耀明給踩在腳下了。
楊耀明看看手挽著手的兩人,他頹然地低下頭,默默走出那片遮蔽了他倆的陽傘。
必宜葭吁出長長的一口氣。
「總算解決了。」
兩人相視而笑,臉上有著同樣的輕松。
「你在這里等,我把車子開過來。」看著愈來愈大的雨點,邵鈞說。
一點一滴的雨水落在傘面上發出「豆、豆」的響聲。她邊看著因突來的急雨而忙亂的街景邊等著邵鈞。
「宜葭。」不知何時折回頭的楊耀明居然又來到她的旁邊。
「啊!你……」關宜葭沒有防備的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張望著邵鈞離去的方向。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對你說對不起。還有,我們可以當普通朋友嗎?」
「我們原不就認識,彼此也沒什麼深化大恨,當然可以是朋友。」她大方地笑說。
「那就好。」楊耀明也一掃剛才消沉的情緒,開心地笑說。
綿密的閉幕掩不住他們真心愉悅的笑聲,至少有一個不預期會遇見的人就听到了。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里?」嫉妒的女人已管不了什麼氣質風度了。江曼玲氣勢洶洶的一副興師問罪的凶悍。
「我們……」關宜葭不知該如何說明這次「說來話長」的約會。
「我們在哪里出現都和你無關。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不著。」楊耀明冷冷地說。
「你不是說你沒勾引他嗎?現在你又要如何解釋?」江曼玲不理楊耀明的劃清界線,她只是針對關宜葭發飆。
「曼玲,你誤會了……」
「什麼誤會!事實擺在眼前。你不要臉!耀明早就不要你了,你還一直糾纏他。」
「江曼玲,你少在這里罵街,今天是我拜托宜葭出來的。何況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還想怎樣?以前的一次失足已經讓我悔恨到現在,別想我會再重蹈覆轍。」楊耀明寒著一張臉說。
「失足?你說失足!難道還是我害你逼你的?」江曼玲氣怒攻心的扭曲了臉。
「不是嗎?當初要不是你……」他欲言又止,看看一旁一臉好奇的關宜葭,他住了口。
「你……你……我怎樣?我拿槍逼你?還是拿刀子砍你?當初是誰猴急的把人推到床上的?」江曼玲氣得失去了理智,她不計後果的翻出了舊帳來算。
她會氣得口不擇言或許也該怪關宜葭吧,她在關宜葭面前一向是以高高在上的優越姿態出現,如今眼看著楊耀明處處維護關宜葭,卻將她當成禍害般的拒于千里之外,把她優越的假面全撕下了。
而,人有兩種,一種是居劣勢時會識時務的暫時退卻,一種則是毀滅性的,要死大家一起死。顯然的,江曼玲是後者。
「那又是誰在深更半夜不請自來的進入人家的房間,還一副衣不蔽體的大跳艷舞?你那樣登堂入室的大膽挑逗,難道就不無恥!」
情人反目就像兄弟閱牆一樣的不堪,曾經是那麼親近的兩人,一旦惡言相向,往往能一語中的的命中要害。因為知道對方太多的秘密和隱私,因此傷人的力道也就格外的深刻,悲哀的是,這種傷害最終也會傷了自己。
「第一次你可以說失足,那以後的許多次呢?」江曼玲鐵青著臉,除了怒氣還有不屑。
「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嗎?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從此之後我們的第一次就成了你威脅我的把柄,我能怎樣?」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是不得已的。
「你很委屈很無辜?在床上時你怎麼不說,還一副全力以赴的拼命模樣?」
「你無恥,連自己好朋友的男友也要搶,以前是,現在也一樣。」
「搶就搶,怎樣?自己沒能力守住,今天即使我沒有去搶,以後別人一樣也是會搶,有差嗎?」傲慢混上沾沾自喜就變成了她的尖酸刻薄。江曼玲說的很輕蔑。
「不要臉的女人說這種沒良心的話……」
「你就有良心?上床的時候喊爽,下床的時候說呸,你沒品……」
兩人一來一往,什麼難听的話都用上了,夾著浙瀝的雨聲,吵成一團。
必宜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她太震驚了,兩個原本相愛的人竟然會這樣狠毒的對待對方。還有,江曼玲自爆的事實真相更讓她听傻了。三年來一直真心相待的好友竟然是用那種鄙視不清的心態對她!
爭吵中的兩人愈罵愈火,什麼難听的話都月兌口而出,不怕傷人只怕罵輸了人。隨著猛烈的怒火,一些拉扯推擠的火爆動作也頻頻出現,眼看著一場口頭相爭就要演變成全武行了。
「你們靜下來談談吧!我走了。」她不願再看這幕人性丑陋面的演出。她不顧傘外綿密的雨勢,打算冒雨走到停車處。
「宜葭,等等,我是……」楊耀明拉住她的手臂,試圖解釋些什麼。
必宜葭輕輕的撥開他的手,往江曼玲的方向退了一小步。
「楊耀明,我建議你冷靜下來重新看待你們的戀情。或許,你們的第一次真的是江曼玲的有意引誘,但是.再怎麼說也是你心甘情願的啊。我看報紙上說,從來就只有男人強暴女人,而女人是沒有辦法強暴男人的,因為當時你若不願意,是什麼事也辦不成的。何況你們的關系也持續了那麼久,可見得你也是喜歡她的。」插手人家的家務事是最笨的人,何況她還是個受害人,居然還要為加害者做和事佬。楊耀明默默地低下了頭。
「不要你多事!」跋扈的江曼玲依舊是一副傲慢的樣子,口氣很惡劣。
「江曼玲,我們認識也三年多了,捫心自問我對你一向真誠相待,可惜你卻如此對我,我想我們再也當不成朋友了,如你所願。不過,朋友一場我要奉勸你幾句,珍惜你所擁有的,不要以為弄得到手的都是賤貨,而對他踐踏侮蔑。物極必反的道理你一定知道的。」對于這個從前的好友她是有點惋惜有點痛心的。她從沒想過友誼是以絕交當句點。
「你不必在那里惺惺作態的假好心,一個沒人要的失敗者有什麼資格說我。」江曼玲想到了自己向關媽媽告密之後關宜葭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說的很輕蔑。
「江曼玲,你神經病啊!吧嘛見人就罵。宜葭她……」楊耀明不滿的情緒又爆了出來,一開口又是一句罵詞。
「噢!算了,我不管你們了。你們要吵就吵吧!不要扯到我身上。」她實在煩透了。她把誰惹誰啊!好好一個和事佬居然變事主。管他們兩人是要打要罵要砍要殺,隨他們去了!而且,她的護花使者開著名牌轎車正好也來到近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踏出的腳步尚未落地,她又被拉回傘下。
「想走!要不是你的再三破壞我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啦!」江曼玲倒果為因的誣指,以一記清脆的巴掌做句點。
巴掌事件像倒帶般的又重演了。只是,這次的結局大大的不同。
「啪!啪!」兩記更重更響的巴掌聲接著響起。
「下次你若敢再動葭葭一根寒毛,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做惡人。」淡淡的一句,卻含著嚴重的警告。
邵鈞回過頭,撫模著關宜葭浮著紅指印的臉頰,他罵得很心疼。
「你干嘛呆呆的站著讓她打。」
邵鈞眼神一變,犀利地瞪向楊耀明。
「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無力保護的話,你根本沒有資格追求她。別再糾纏葭葭,否則,你會很難看。」
懊打的打過,該罵的罵過,邵鈞帶著關宜葭揚長而去,留下那對怨男怨女自生白滅。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被打?」邵鈞問得又疼又氣。
必宜葭只是搖搖頭。
「那種蠻橫的女人離她遠一點。」
她又是點點頭沒出聲。
車內的靜默讓窗外的雨聲更加的清晰。
「我不知道你也會打女人。」她終于打破沉默,輕輕的開口。
罷才邵鈞的那兩巴掌打得江曼玲是花容失色。江曼玲打她只留下幾只手指印,而邵鈞的那兩巴掌卻讓江曼玲的臉頰登時腫得像紅龜果。
「放心,我不打女人的。」他輕撫過她的臉頰,笑著說。
「你打江曼玲,還讓她的臉腫得像豬頭。」對他的睜眼說瞎話,她不滿地指控。
「她是母夜叉一個,算什麼女人。何況,我若是真打,她大概得滿地找牙了。」他恨恨地說,看著她臉上的紅指印,他突然有點後悔,後悔剛才為何不打狠一點,干脆讓那個母夜叉從此無臉見人,以免以後再出來傷人。
「邵鈞……」
「怎樣?」
「……以前江曼玲找過你嗎?」她想到江曼玲的搶人手段,或許邵鈞也……
「找過。怎麼突然想問?」
「因為剛才楊耀明和她吵架時,江曼玲把他們認識的經過說了出來。」她婉轉的形容著他們的奸情。
「他們怎麼搭上的?在床上?」可就沒那麼厚道了,一出口就是很實在的用詞。
「你怎麼知道?莫非……江曼玲也曾經……」她先是佩服他神準的猜測,繼而轉念一想,莫非他也身歷其境,所以知之甚詳?
「我沒給她機會這麼做。不過,由她勾引人的手法就不難猜出之後會如何了。」想他第一次和江曼玲見面時,她就以一副豐胸在他身邊頻頻磨蹭,若是定力不夠的人,被她這麼一磨磨上了床,也就不足為奇了。
「她是怎麼勾引你的?」她很好奇,江曼玲除了半夜自動上門半果跳艷舞之外,還有什麼招數。
「小孩子不必知道那麼多。」
「我只是好奇。」
「真的很好奇?」
「嗯。」
「那我犧牲一點,改天親自示範給你看好了。」他直直的看著她,臉上也換成暖昧笑容。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了。」想像著可能出現的情色畫面,她趕緊拒絕。
看她一副臉紅不自在的樣子,他笑得更開心了。
看他笑得那麼愉快,她有點生氣他的故意作弄,不過,氣不到三分鐘,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沒被她拐走?」她自從沒有江曼玲的美貌和妖饒,因此,她覺得自己贏得沒有道理。
「有人喜歡女乃茶,有人喜歡芋頭西米露。而她剛好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所以她是白費功夫了。」
「那如果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勾引你,是不是就會成功啊?」她不帶心機地笑問。
「是啊!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只有月兌光光的在床上躺好任你宰割了。」
細細的雨絲織成一張纏綿的網,將他倆里在車內自成一個世界。窗外的風、窗外的雨、窗外的紛紛擾擾,都與他們無關也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