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懷意弄情 第四章

入了夜的青海湖,一望無際像片大海。

嘯月讓這片景致吸引住,望得有些痴了,直到背後傳來一陣含著關心的戲謔言語,她才猛然回神。

「怎麼沒在屋里多休息,反而跑出來吹風?這可不是一個受傷的人該有的樣子哦。」慕容少懷笑道。

很幸運的,在日落之前他們就找到地方可以過夜,但用過晚膳後,嘯月卻一聲不響的走到外邊,所以他也跟來了。

嘯月回頭看向他,「奔波了一天,你怎麼沒休息?」一路上分心護著她,也真是辛苦他了。

「這點路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倒是你,臉色還是這麼蒼白。為什麼站在這里?吹多了夜風,對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並不好。」

嘯月低垂雙眸。「我睡不著。」

「那麼,坐下來聊聊如何?」慕容少懷笑問。他當然看得出來嘯月心里有事,否則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嘯月听了他的話,一同在沙地上坐下。「我們會不會找不到黑風山莊?」

「不會。」慕容少懷回答得肯定。「我們一定找得到。」

「你這麼肯定?」她懷疑的看著他。

不是她對他沒信心,而是依他們目前的找法,連個頭緒都沒有,除非黑風山莊自動出現,否則他們能夠拿到解藥的可能性非常低。

「別擔心,總會有法子的。」不是他不關心大弟的生死,而是直覺地,他就認為這一趟路不會自走,他們一定能拿得到「九續丹」。

看著他信心滿滿的神情,嘯月只能嘆氣。「真不明白你哪里來的篤定。」

「我們特地來了這一趟,總不會讓我們空手而回的。嘯月,倒是你的傷得趕緊養好。」幸好她現在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否則他不擔心死才怪。

兩人之間的氣氛正好,卻突然傳來一道充滿恨意的尖銳女聲,今他們為之一凜。

「當然不會空手而回,因為你們根本回不去!」

***

慕容少懷和嘯月同時立起身子,警戒的望著黑暗的四周;他們太大意了,居然讓別人這麼接近他們而毫無所覺。

「出來吧,各位。」慕容少懷沉著地說道,然後看著為數不少的黑衣人自夜色中逐一現身。

而其中一個,卻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人。

「艷兒?!」

「慕容少懷、嘯月,今天你們休想再活命離開。」仿佛換了一張面孔,艷兒臉上盡是恨意。

「你接近我們果然是有目的的。」慕容少懷不是十分驚訝。「不過,我們與各位素昧平生,為什麼你們要一再找我們的麻煩?」

「以前是沒有冤仇,但現在有了。」

「哦?」

「慕容少懷,你殺了我的丈夫,此生不殺你,我絕不罷休!」艷兒周身迸射出殺氣。

「丈夫?」慕容少懷想到前日那個黑衣人。夫妻連手做案,又在這一帶出沒……鴛鴦雙剎︰「你是花艷姬?!」艷兒、花艷姬,他早該聯想到。

「你果然聰明。」花艷姬冷笑。「不過,今晚你一樣要死。」

「是嗎?」慕容少懷挑了挑眉,滿臉的不以為然。「我很好奇,究竟是誰要買我們的命?」

花艷姬舉劍指向他。「即將去地府的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來人,上!」

她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立刻蜂擁攻向他們,慕容少懷護著嘯月後退了數步,推開她獨力接下攻擊。

嘯月身形一轉準備回屋拿劍,花艷姬立刻擋著她的路,與她對打起來;手無寸鐵且傷口未愈的嘯月只能勉強閃躲,毫無反攻的能力,慕容少懷見狀立刻排開所有阻擋的黑衣人,迅速過來接應。

花艷姬的攻擊愈來愈猛烈,而慕容少懷與嘯月卻覺得自己愈來愈使不出力,慕容少懷意識到危險。

「嘯月,快走!」他低令道。

嘯月沒有回答,卻成功的進入屋里,不一會兒又出現,手持嘯月劍,一連傷了幾名黑衣人,回到慕容少懷身邊。

慕容少懷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取餅劍揮擋眾人的攻擊,當他的防備能力愈來愈弱,花艷姬得意的笑了出來。

「慕容少懷,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慕容少懷驀然領悟到她話里的意思。「你在干糧中下了毒!」話才說完,他竟嘔出血來,嘯月瞧得臉色大變。

「少懷!」

「你果然聰明。」花艷姬笑了幾聲,陰狠的表情未褪。「不過聰明的人通常都活不長,慕容少懷,你愈反抗、全身血脈不斷運行,毒性就發作得愈快,周郎所受過的苦,我要你加倍還來!」她身形一掠,手中劍毫不留情的刺向慕容少懷。

「不!」嘯月大驚失色,立刻用自己的身子去擋,慕容少懷迅速推開她,長劍割斷嘯月頭上的綸巾,一頭烏黑的長發就這麼落了下來。

所有人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兩人雖然及時躲開這致命的一劍,然而嘯月的身分也泄漏出來了。

「你……竟然是女子?!」花艷姬最為驚訝。

難怪慕容少懷一路上對嘯月呵護有加,她一度懷疑慕容少懷是否有斷袖之癖,但沒想到……沒想到……堂堂一品御前帶刀護衛竟然是名女子!

花艷姬一回神,喝令手下再上,自己則全力攻擊嘯月。女扮男裝的嘯月一定是慕容少懷心愛的人,她要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

失去至愛之人的痛、她所承受過的苦,慕容少懷也必須承受!

慕容少懷雖然還擋得住黑衣人的圍攻,但卻覺得自身的氣力愈來愈弱,面嘯月為了不成為他的負擔,也月兌出他的保護範圍,獨自對上花艷姬。

嘯月劍讓給了慕容少懷,面對花艷姬猛烈的攻擊,嘯月毫無反擊的能力,只能邊打邊退,慕容少懷心急著要救她,反而讓自己受了傷。

「少懷!」她看見他負傷,一分心,自己也被花艷姬一劍刺中,腳步踉蹌的往後退。

「嘯月,不要!」慕容少懷驚恐的看著她愈退愈接近險峻的崖邊,底下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水,他不顧一切的沖過去想救他,卻還是慢了一步。

花艷姬一掌劈向嘯月,嘯月被掌勁震得飛退數步,無法收勢的跌落崖下!

「啊──」

「嘯月!」慕容少懷奔至崖邊,想也不想便縱身隨著嘯月躍入湖中。

所有人都驚怔的看著這一幕,就連花艷姬都嚇了一大跳。

「夫人,這……」黑衣人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竟然追了下去!

「底下是深不可測的青海湖,他們不太可能有活命的機會了。」花艷姬說道︰「你們幾個在附近所有可以上岸的地方守著,要是發現他們,格殺勿論!」

「是!」黑衣人各自分散。

花艷姬望著平靜的湖水,想起死去的丈夫,痛楚立刻布滿心頭,她深吸口氣,轉身離開現場。周郎,我絕不會讓你死得毫無價值。

***

西寧城的官府來了一名貴客,連知府大人都親自迎接,恭恭敬敬地隨侍在側。

此時,那名客人正坐在上位,高高在上的指揮著眾人。

門房突然進來報告︰「稟大人,外面有一名姑娘指名要見王爺。」

「有沒有說她是誰?」

「她說她夫家姓周,要與王爺單獨相見。」

「大膽!」知府大人喝道。「王爺是何等身分,怎可…………」

「讓她到書房見我。」寧王突然開口說道,讓知府大人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門房一听,不敢違逆的立刻出去。

「王爺,這……」

「是本王要她來的,你讓他到書房見我。」寧王說完就先往後院的書房走去,沒一會兒,知府大人帶著一名美麗的女人走了進來。

「王爺,我將人帶來了。」知府大人恭恭敬敬地道。

「嗯。你先出去吧。」

「是。」知府大人一離開,寧王即轉向那名女子。

「如何?」他直接問。

「不辱使命。」花艷姬答道。

他滿意的點頭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不見你丈夫?」

「他死了。」花艷姬臉色微變。「被慕容少懷殺死了。」

「哦。」寧王頓了一會兒。「你確定慕容少懷他們已經死了嗎?尸體呢?」

「慕容少懷和嘯月都中了我的獨門奇毒,又受了傷,跌入深不可測的青海湖里,絕沒有活命的機會。我已命手下在湖的四周守著,如果他們真的命大沒死,上了岸也絕逃不過我手下人的追殺。」

「嗯。」寧王這才點點頭,補充一句道︰「不論如何,本王要百分之百確定不會再

見到慕容少懷,你明白吧?」

「明白。」

「這是其鵌的款項,你隨時可以到各大錢莊兌領。」他將一張巨額銀票交給她,然後問道︰「你願不願意留在本王身邊,繼續幫助本王?」

「只要王爺出得起價錢。」她收下銀票。

「好,一句話。」寧王爽快地道︰「只要你辦得成事,本王一定不會虧待你。」

「那就多謝王爺,艷姬先行告辭。」花艷姬準備離開。

「慢著,本王需要你的時候,該怎麼找你?」寧王走近她問道。

她實在是名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先前因為她的丈夫仍在,現在……他頗有深意的笑了。

花艷姬冷著臉,見過無數男人的她,怎麼會不明白寧王心里在想什麼?!

「王爺之前怎麼找我,往後就怎麼找我。」說完,她飛身離開。

寧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喃喃道︰「好個冷傲的女人……」

***

她……還活著嗎?

嘯月由無所覺的迷境中漸漸恢復意識,但昏沉沉的腦子仍無法運轉自如,她掙扎著張開眼楮。

這是哪裹?

入眼所見是一片石板,她知道自己沒死。記得昏迷前最後的意識是跌入湖中,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湖水嗆昏,但現在又怎麼會在這里?

她微偏過頭,看見慕容少懷緊閉雙眼躺在不遠處。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異常的虛弱,只得用雙手撐爬著移動。

「少懷……」她低啞的輕喚,瞧見了他身上有著數道劍傷,面嘯月劍就在旁邊。

嘯月回想起在崖邊動手的情況。若不是為了護著她,他也不會受這些傷。

才想著,原本昏迷的慕容少懷驀然逸出一聲低吟。

「少懷。」她連忙喚道,看著他漸漸醒來。

「嘯月?!」他的眼因為看見她而瞬間變得清亮。「你沒事吧?」

他一醒來,便是問她好不好,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嘯月因他的關心而動容。

「我沒事,你呢?」她輕聲回答,任他將自己上上下下瞧了個仔細。

確定她沒事之後,他松口氣,忍不住摟她入懷。「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嘯月任他摟著自己沒反抗,低低說道︰「不知道是誰救了我們?」

她這麼一說,慕容少懷也才回想到昏迷前的事,同時也發覺,原本窒悶的內息如今已能運行自如,花艷姬所下的毒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嘯月,你覺得怎麼樣,內力可以運行自如嗎?」

嘯月提氣運行,一會兒之後點點頭。「可以。之前身上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全都消失了。」

「嗯。」慕容少懷可以肯定有人救了他們、又替他們解了毒;但是這四周皆是石壁,完全看不到出口,既然是救了他們,又為什麼將他們關在這里?

才在懷疑著,一面石壁突然有了移動的聲音,兩人同時提高警覺退了兩步,看見一個人端著東西走進來。

「兩位醒了,這是食物。」

「是兄台救了我們?」見來人似無惡意,慕容少懷問道。

「不是我,是我家主人。」

「敢問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若想見兩位,自然會傳人引路,請兩位耐心等候。」他說完隨即離開,石門再度合上。

慕容少懷與嘯月互看一眼,同時在石壁上四虡模索,但就是沒發現任何異樣或機關。

「看來,救我們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嘯月嘆道。

普通人不會有這麼縝密的心思,知道他們可能會動主意想出去,所以連困住他們的地方都選擇了一個他們無法擊毀的石室。

慕容少懷同意的點點頭。「看來,我們只能等待了。」

***

石室內雖然不見天日,卻不顯陰暗,沒有陽光的照拂,卻整日點著火炬,讓兩人不至于處于黑暗之中,空氣也還算流通。

雖然無法知道確切時間,但由送食物的人來過的次數推算,他們困在此地大約已經過了三天。

幸好慕容少懷身上還有些金創藥;他和嘯月皆有傷在身,他受的都是輕傷,有沒有上藥無妨,但嘯月身上的傷卻不能不醫治。

即使現況不明,他依然不減對她的照顧。嘯月由一開始的推拒,到現在已經很能接受了,因為她的拒絕理由總是不成立。

「還會痛嗎?」換過藥之後,他問。

「不會。」嘯月一面拉上衣襟一面回答。他這麼勤勞的替她換藥,連自己身上的傷他不顧,這份恩情,教她如何還得起?

「看來這個人打算將我們軟禁在這里。」除了讓人按時送來食物,他們沒再受多一分的關注,這里的主人既不打算放了他們,也不打算見他們。

「不知道這個救我們的人究竟是誰?」

想到現況,嘯月也深感無力。這大概是他們所遇過的狀況中最狼狽的一次,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對方將他們關在這里。他們也曾試過想擒下那個送食物的人,乘機逃出去,沒想到那人的武功挺高的,合他們兩人之力竟也無法在十招之內制住他,反而讓他把握住機會離開;自那次以後,他便提高了警覺,讓他們連偷襲都無法得逞。

「如果他真的想困住我們,我想以目前的情況,我們是絕無法月兌困的。」

慕容少懷說道。

扁是一名下屬就已經如此厲害,主人可想而知更不好惹;現在最困難的是,他們連誰救了他們都不知道,還怎麼想辦法出去?

「算一算,我們只剩半個月的時間了。」嘯月說道。

他們被困在這里不要緊,但若不能及時取得「九續丹」趕回慕容世家,少凌性命堪慮;少凌一危,曲悠也不會獨活。一想到牽連著兩個人的命,嘯月便無法不擔心。

「你只為他們擔心,都不為自己想嗎?」

「我?」她笑了一下。「再怎麼樣,我都是一個人,在這世上舉目無親,沒什麼好牽掛的;比起少凌與曲悠,我怎麼樣並不重要。」

「你怎麼能這樣看輕自己?」慕容少懷知道她怎麼想,所以更加心疼。「難道你不明白,這世上有一個人看重你更甚于自己,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見你有半點損傷?」

他熾烈的看著她,眼里所含的深情只有瞎子才會看不出來。

「不!」嘯月低呼著搖搖頭,「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他不滿的回問。

難道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這段期間,若不是事情真的太混亂,他哪有可能謹守君子之禮,對她沒半點冒犯?!

「我……我不能算是一個女人。」她慌亂地道。女扮男裝多年,她早已忘了當一個女子應該是何種模樣,縱然他早就識破她真實的性別,但她依然以男兒身分當他的護衛。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誰說你不算是一個女人?」他不贊同地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個女子,一個十足十令人心動的奇女子。」

嘯月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上不由得起了一層紅暈。

「你……你胡說什麼!」她低斥一句,眼神不敢對上他。

「我沒有胡說。」他強調。

「你……你明明早就有了意中人。」她還記得他這麼說的時候,臉上那抹溫柔的神情。

慕容少懷眉一挑,逐步走近她,直把她逼得退無可退。

「為什麼不看著我?」從談話開始,她的眼神就不斷避著他。

嘯月咬住下唇不肯看他,直到他強迫地抬起她的臉。

「我的意中人──就是你。」

听見他的話,她的眼神訝異無比,當場呆怔住,好半晌不能回神。

「不……」她軟弱的回應。

「不?」

「這不可能的……」她在說服自己,也在說服他。

又來了!慕容少懷的神情轉為不滿。為什麼她就不能好好的相信他一次呢?

難道他愛上她這件事真的有這麼令人難以接受嗎?

「誰說不可能?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女兒身;從皇上封你為一品御前帶刀護衛,負責保護我的安全開始,我就立誓要照顧你,絕不讓你受任何傷害。」他口氣強硬地說著,直到眼一低看見她的傷,才由剛強化為溫柔。「你不會知道,當我看見你受傷時,我有多心痛。」

嘯月怔怔的听著他說的話。「可是……」

她什麼都不是呀!她不溫柔,也沒有身為女子該有的美德與特質,更何況她還身犯「欺君之罪」,就算能離開這里,她連自己什麼時候會被處斬都不知道。這樣的她,有什麼值得他傾心的?!

而他……卻是萬中選一、眾家名門千金心目中的良人;相形之下,她什麼都沒有,有什麼理由能相信他會喜歡她?

「可是什麼?」

面對他的追問,她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她從沒有在他臉上見過這麼認真的神情。

「嘯月,相信我愛你,有那麼困難嗎?」慕容少懷幾乎要嘆氣了。「我的話在你心目中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不是的,只是我……我……」

見她猶豫不決,他忽然低首,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嘯月整個人呆住。

慕容少懷驀地笑了,听見他的笑聲,她也回過神,立刻捂住唇。

「你怎麼可以!」

「你不肯相信我,我只好以行動表示。」他理所當然地道。

她又怒又羞,根本說不出話,只好推開他,轉過身不再看他。好一會兒,慕容少懷的聲音又傳來。

「嘯月,你生氣了?」他輕問。

她搖搖頭,卻沒有回答。慕容少懷干脆扳過她的身體,意外的在她臉上看見兩行淚水。

「嘯月……」他呆住了。

她搖頭想告訴他自己沒事,結果淚卻落得更凶。慕容少懷看得心慌不已,只能摟著她不斷安慰。

「如果是我讓你難過,你盡避責怪我就是了,我不要你哭。」她哭得他方寸都亂了,手足無措的像個小孩。

「不是……」她哽咽的開口,「只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生氣他對她的「侵犯」,只是……忍不住。

娘死後,她就沒再哭過,但現在淚意來得那麼急切,讓她想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無助的在他面前落了淚。

也許她已堅強太久,忘了自己也有脆弱的時候;一旦扯動心事,長久壓抑的情緒便潰了堤。

慕容少懷像是明白了些什麼,雙臂更加擁緊她,靜靜的陪著她,直到她能夠止住淚、能夠開口說話。

「謝謝你。」她低聲道。

無言的安慰有時候比什麼都溫暖,長期相處下來的默契仍然存在他們之間,所以她懂。

慕容少懷放開她,執起她的手到唇邊印下一吻,「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好嗎?」

愈謹慎的人,愈不容易在別人面前放任自己的情緒潰決;他們是屬于同類型的人,所以他更明白,嘯月對他並非無情。

她看得見在他眼里一直存在的溫柔,而此刻更多了深情與無悔,讓她無法不動容。

「不論遇到任何事,我都不會舍下你;就算是‘欺君之罪’,我也與你是共犯。」也許,在初相見的那一眼,他就知道這一生自己甘願為她做任何事;

只要有她相伴,即使共赴幽冥他也甘之如飴。

嘯月怔怔的回望著他。原來他都知道,他早就體會了她的顧慮。

「你……這是何苦?」

「因為,我愛你。」他笑著回應。

她是他認定的伴侶,對她所付出的一切,他永遠不後悔。

「少懷!」她低喚了一聲,主動投入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如果不能到永遠,那麼,擁有此刻的溫柔,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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