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花男人 第三章

他是誰?

懷著疑問,李君琦在爸爸的指示下上樓換衣服、吹干頭發,然後再度下樓,就見爸爸和那個陌生男人都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

她更覺得奇怪的走向他們。

「爸。」

「伯父,能不能讓我和君琦單獨談談?」

他和她同時開口,李君琦訝異了下。

李龍進重重擰了下眉頭。

「不許欺負我女兒。」他朝喬硯交代了聲,然後欲言又止的看了女兒一眼,最後走進書房,留給他們一個完整的空間,連朱嫂都被支開了。

李君琦疑惑的看著爸爸的反應,再回過頭來看著一臉笑意的男子,心頭浮出的疑問一團團的。

「你是誰?」她直接問。

「你不記得我?」他笑意更深。

也對,她昨晚喝得醉醺醺的,不記得是正常的。他猜想她連昨晚做了什麼事大概也不記得了。

「我干嘛記得你?!」果然,她一臉防備。

喬硯閑適的坐了下來。

「我叫喬硯。」他自動報上名宇。「昨天晚上你在我的PUB里點了整晚的VODKA,然後喝到醉。」

「昨天晚上送我回來的人是你?」她直接聯想。

「是。」

「謝謝。」良好的教養讓她先謝過他人的幫忙,然後再問︰「可是,你為什麼來?」

想敲詐謝酬嗎?

「我去拜訪令尊,然後令尊就帶我回來了。」他說得彷佛他在這里跟他本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爸爸不會無緣無故帶人回來,你到底對我爸說了什ど?」李君琦眉眼蹙了起來,難道他真的去敲詐爸爸嗎?

瞧她一臉把他當賊似的,喬硯起身站到她面前。

「一夜夫妻百日思,你真的把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忘了?」

他的聲音低低的、輕輕的,與他高大的外表完全不搭,不自覺勾上她心頭脆弱的那一部分……但,不對。

「一夜夫妻……」她惶恐的瞪大眼。「我們……不……不會吧……」她錯愕得連話都說不全。

「你想抵賴?!」他眉一攏,像是有些怨懟。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抗辯,卻在他炯炯的目光瞪視下不自覺地退縮。

「原來你都是這麼不負責任的,把我當作別人『用』了一個晚上後,拍拍走人,接著就翻臉不認人!」

喝!他好可怕。

怎麼一張原本那ど無害的笑臉,一眨眼馬上可以變成令人害怕的逼供臉?

「我才沒有。」李君琦連忙辯駁,但還是有點心虛、有點小心翼翼的請問︰「我……我真的不記得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你可以說明一下嗎?」

應該不會吧,如果他們真的……真的「做了」,她早上起來應該不會還衣衫完整,而且……而且書上不是說第一次……女生不可能在隔天完全沒感覺嗎?但她真的一點奇怪的感覺都沒有呀!

「你昨天在PUB里喝醉了。」他一頓,「然後,我們結婚了。」

「結婚?」

「對。」他點頭。「有證人、有公開儀式,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那……那後來呢?」果然,人醉了什麼丟臉的事都做得出來。她萬分愧疚的低著頭。

「後來,你就在我懷里睡著,我就送你回來了。」

「啥?」她眨眨眼。「就這樣?」

「就這樣。」他點點頭。

「那……那你說的『一夜夫妻百日恩』……」

「我們昨天晚上結的婚,到目前為止的確只做了『一夜夫妻』呀!」連二十四小時都還沒過咧!

「那你說的……『用』過……」

「我們的婚禮完成後,你揪著我又打又罵、又抱怨的,把我這個當人老公的罵了一頓好發泄怒氣,難道不叫『用』?」他怪怪的看著她。

「啊?!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呼!李君琦松了口氣。「那我們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嘛!」嚇死她了。

「誰說沒有?」

「你剛剛不是說——就這樣而已?!」她的心又提到半空中,她該不會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我剛剛說得很清楚,是你忽略了。」他扶正她的臉,然後臉對臉、鼻對鼻、眼對眼,「我和你、我們兩個結婚了。」他加重語氣說明。

她微偏著頭,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們怎ど可能結婚了?」結婚要有很正式的儀式吧?何況她還醉醺醺的,根本只能算鬧著玩。

「事實上,是真的。而且我們連婚書都簽了,只差沒去注冊而已上他說得很認真,讓她覺得真的不太對勁。

「你……你……」她沒記住他的名字。

「我叫喬硯,以後你可以叫我老公,或者『硯』。我的朋友都稱我為『喬』。」她高興就好。

「喬先生,昨天晚上我根本喝醉了,那不能算數的——」她試著解釋。

「叫『硯』。你專用的喔!」他點住她的唇,搖搖頭先糾正稱呼,然後,俊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危險。「你真的打算對我始亂終棄?!」

始……始亂終棄?!「我哪有!」她根本還沒亂好不好?

「我們婚書簽了,連定情信物都有了,你還不肯承認、打算賴掉,這難道不叫始亂終棄?」哼哼,難怪人家說漂亮女人通常沒有什麼良心。

「什麼婚書?」

「是這個。」他拿出自己的那份給她看。「在你的皮包里也有一份,昨天我幫你放回去了。」

那是她的字沒錯,她自己簽上了「李君琦」三個字,還有他的,以及兩個不認識的證人名字。

「這兩個證人是誰?」

「是PUB里的助手。」他回道。

「兩個證人都是你認識的,他們的話做不得準。」她怎麼知道昨天晚上的狀況真的就像他說的一樣?

「如果我有心要做什麼下流的事,你昨天晚上不可能完整的回到家。」他壞壞的笑了笑,「再說,別人或許可以強迫你蓋章,但是簽名除非你自願,否則誰能強迫你?」

也對。她一向最討厭被脅迫,絕對不是個乖乖的人質。

「那……又有什麼定情信物?」

「有。」他很慎重的點了點頭。「昨天晚上,本來你硬要拖著我去買戒指的,可是因為太晚了,珠寶店關門了,你又勸不听,我只好把我的項鏈送給你,那就是我給你的第一份結婚禮物了。」

「哪有什ど項鏈……」她從來不戴項鏈的,咦?咦咦?她脖子上……她伸手將辣墜拉出來。

一看清楚,赫然是」顆刻著「Y.C」字樣的貓眼石瓖在純銀的圓框里。

她身上什麼時候多了這條項鏈,她怎ど不知道,連剛剛洗澡都沒發覺……

「這是我戴了十幾年的項鏈,從不離身。」他低沉著語音,「『Y-C』是喬硯兩個字的英文縮寫,我幫你戴上之後,你還握著項鏈不肯放,並且威脅我不可以把項鏈收回去。」

真……真的有這回事嗎?

她握著鏈墜,心頭一抽一揪的。她醉了,幾乎不記得什ど事,可是她記得,她似乎有哭,而且一直抓著個人「你可以不記得,但是別想賴掉,你是我老婆,我認定你了。」喬硯語氣一轉,蠻橫地說道。

「誰是你老婆?!」她瞪大眼。

「你呀上他答得理所當然,然後又一臉納悶的看著她,「一個人有沒有喝酒真的差這麼多嗎?昨天晚上你還抱著我,不斷親昵的叫我『老公』,連睡著的時候都不放開我;誰知道今天早上你就變得這ど薄情,不認得我也就算了,還打算全盤抹消我們昨天晚上的恩愛,你真是好狠的心!」說到後來,他是抱怨兼指控了。

天哪!地呀!他這算是哪門子的抱怨?她都不記得了,他當然只是個陌生人啊,她怎ど可能會跟一個陌生男人太熱絡?

包何況……男人沒一個能信的。她俏臉忽爾落寞了些。

「不管,我是來帶你回家的。」喬硯一把死摟住她的腰,將她的注意力給引了回來。

「誰……誰要跟你回家?!」他突來的動作讓李君琦嚇了跳,沒精神再自憐。

「當然是你羅!」他笑點了下她的鼻,然後對著書房的方向喊︰「伯父兼爸爸,你應該都听到了、也看到了吧?君琦我帶走了喔!」

他才這ど一說,書房的門立刻「刷」地一聲拉開。

「我女兒沒答應要跟你走。」李龍進一臉不太高興的走出來。

「爸?!」爸一直在偷听?

想到自己的腰還被這個無賴摟住,李君琦掙扎了下,他卻摟得更緊,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不論您承不承認,都改變不了君琦與我已是夫妻的事實。」喬硯笑笑的說,還分神對她眨了下眼。

「我女兒當時酒醉神智不清,那紙婚書根本做不得準。」試問世界上有哪個父親可以放心將自己的女兒交給一個風流男人?!

「事實上,婚書是君琦帶來的,就連婚前協議的財產分開同意書我也簽了,當時君琦是自願簽上名,然後再要我簽;沒有任何人強迫她,同時現場也有證人在,一切完全符合結婚程序。」他低頭看她,眼神有些溫柔,「只除了……如果你想要的是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穿著特制的禮服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那我很遺憾沒讓你美夢成真。不過,如果你堅持,婚禮我們還是可以再補辦一次,連婚宴都可以盛大的舉行。」

「不,不必了。」她直覺地搖搖頭。

「君琦,跟我回家好嗎?」從進門到現在,他就屬此刻最認真,連眼神都帶著一種特別的溫柔,讓她無法忽略。

可是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該不該承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的丈夫,她一點主意也沒有。

「不行。」李龍進反對,以目光跟那個還摟著他女兒的男人較勁。

喬硯沒有理會旁人的反應,雙眸始終溫柔的凝望著她。

李君琦咬著下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點混亂、有點不知所措。

「小琦,過來爸爸這里,如果你不想嫁給他,爸爸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強迫你。」李龍進說道。

「爸,我……」她看了爸爸一眼,然後將視線調回喬硯身上。「你為什ど要娶我?」他可以不要理她的。

「不為什麼,就因為你,是你。」

「我們是在PUB里遇見的?」她咬著唇問。

「是。」

「那你為什麼不娶別人?」

「因為別人都不是你。」喬硯溫柔的語氣彷佛都只為了她。「更重要的,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有勇氣嫁給我。」

「你有什ど不好?」

「我有個很花心的名號,像一些有錢的年輕人,交很多女朋友,卻沒有固定喜歡的對象;最重要的,是有一些女人自然會想巴住我。」

她皺眉。「現在你結婚了,該對那些女人保持距離了吧?」

「那要看我的老婆怎ど認為羅!」他笑得有點賊。「如果我的老婆不介意,那我就無所謂;如果我老婆介意,我當然不會讓我的老婆傷心。」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喜歡看到自己的老公跟別的女人牽扯不清。」她瞪他。

「那你答應繼續當我老婆了嗎?」

她語氣一頓,「你值得信任嗎?」

「當然。」他認為自己為數不多的優點里還有這一項。

「你答應不會對我說謊?」

「我絕不會騙你。」

「你真的連婚前協議書也簽了?」

「當然。」他頭點得很順。「我想,我的收入應該還養得起我們兩個,也許不會像你父親給的這麼富裕,但至少不會讓我們的生活過得太差;再說,如果我養不起你,也不敢說要娶你。」

她一頓,然後轉向父親。

「爸,我嫁他,你答應好嗎?」

「你相信他的話?」

「騙了我,對他也沒有好處。」她聳聳肩。

「但是,你才和張——」

「爸!」她打斷父親的話。「我不想听到他的事。」

「好、好,我不提。」李龍進連忙轉移話題。「但是你們這樣太快了,你根本還不認識他就要嫁他,太冒險了。」

「就算我認識了一個人、喜歡了一個人,結果他還是騙了我,對我的感情根本是假的。既然都要冒險,我還不如選擇一個可以信任的陌生人,至少他不貪圖除了『我』以外的任何東西。」她回道。

李龍進這才知道張瑞祥的事對他女兒的打擊有多大。

他一心想保護女兒,免于被那些貪圖利益的男人騙了,卻沒顧慮到感情的受騙才是真正令他女兒傷心的事。

「小琦……」他不知道該怎ど安慰?

「爸,沒關系的。」李君琦擠出一抹笑。「現在知道,總比以後結婚了才知道好,你沒有做錯。」

案女相依為命多年,她當然知道父親心里在想什ど,她不要自己的父親心里有任何愧疚。

「你真的想嫁給他?」

「真的。」反正她也已經嫁了,再反悔也來不及了。

李龍進轉而看向那個年輕人。「喬硯,我把女兒交給你,如果你讓她有一丁點傷心,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會記住。」他微笑。

「還有,」李龍進又說,「我只有一個女兒,她的婚事絕對不能馬虎,要公開儀式、要公開宴客。」

「應該的。」喬硯點點頭。

「爸!」她不想要太復雜的儀式。

「這點爸爸堅持。」李龍進抬手阻止女兒的抗議。「你是爸爸的掌上明珠,爸爸不要你隨便就把自己給嫁了。」又不是在跳樓大拍賣,還是換季出清存貨;婚姻也不是做買賣,絕對馬虎不得。

「謝謝爸。」君琦吸了吸鼻子,忍住靶動。

李龍進看向喬硯,「在正式舉行婚禮之前,我有一點要求。以一個月為期,讓你們可以更了解彼此,如果你們兩個都覺得可以在一起生活下去,那時候再辦婚宴。」

「你要我先追求君琦一個月?」喬硯猜測。

「不行嗎?」李龍進挑眉。

「當然可以,但是我和君琦依然是夫妻。」喬硯笑笑的。

「什ど意思?」這個疑問是君琦發出的。

「意思是,你得與我一同住。」他可不要往往返返、來回奔波才能見到自己的老婆,再說,對自己的老婆看得到、吃不到,那筒直是男人的一大酷刑。

「跟你一同住,那不是跟同居沒兩樣?!她以為的「追求」是,她依然住在家里,而他……就每天往這里報到。

「不,不是同居。」他搖手做聲明,「我們已經結婚了,理所當然應該同住,那不叫同居。」

「可是……」她根本還不認識他呀,跟一個陌生男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那感覺多怪!

「時間並不能代表一切。」他語帶深意地說,「有時候即使你跟一個人認識了幾十年,也不見得就能了解他。我想,世界上再沒有幾個人是像我們這樣就結婚的,那不也代表我們很有緣嗎?」

「你相信緣?!」李君琦一臉不可思議。

「相信啊。」他突然變得油嘴滑舌,「如果不是緣分,為什麼昨天你到店里的時候,偏偏遇到剛好值班的我?而你想結婚了,PUB里那ど多男人你不選,偏偏又選上了我?而我剛好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就同意了你的求婚——然後我們兩個就結婚了。你說,這一切如果不是緣分,又要怎ど解釋?」雖然她的「求」婚說成「逼」婚還比較像哩!

「緣分有分兩種。」她斜睨著他。

「而我們相遇在最恰巧的那一點,不是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也不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更不是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所以我們結的是善緣。」喬硯三兩句話拗了過去。

「是嗎?」她忍住笑,不服氣的反問。

「當然是。」他居然一臉正經。「根據排列組合,除去我說過的那三種,我們兩個就是那最後一種︰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當然會一生幸福羅!!」他瘩瘩地說。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同意。」李君琦雙手環胸,在他懷里轉過身,一臉刁難。

「不然,你有什ど看法,說來听听。」他略微彎身,傾到她頰畔。

「我們是——瞎貓踫到死耗子。」

「什麼意思?」他表情怪怪的。

「意思是我是那只醉酒的瞎貓,踫到你這個胡涂的酒保小耗子,才會搞出這一堆烏龍。」越想越對,如果她昨天晚上沒因為傷心跑去喝酒,她根本就不可能進PUB那種地方買醉。

「你說我們的婚事是一場烏龍?!」喔,這真是太過分了。

「本來就根烏龍啊!」哪有人結了婚,新娘卻對怎ど結婚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不是很扯嗎?

「才不烏龍,我們是很認真的結了婚,你認我當老公,我也認你當老婆。」喬硯鄭重的反駁。

她想了想,回頭斜睨了他幾眼。

「好吧。」她委屈的認同好了,念在他送她項鏈當禮物的份上。

「你還一臉委屈?!」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她嘴一張,作勢要咬他的手指。「你兔子啊?!」幸好他縮得快。

「誰教你捏我。」看你還敢不敢!

「不里就不捏,不過,就這ど說定了,你搬到我的地方跟我一起住。」他下結論。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李君琦不服氣地反問。

「不然,還是你喜歡我搬來跟你一起住?」他想了想。「那也可以啦,只要我們的爸爸不介意就好——」

「喂、喂!」她哭笑不得地叫。

他搬來這里住,那像話嗎?

「這兩種方法你選一個,我很民主吧?」喬硯一副施恩的口吻,讓李君琦又大發嬌嗔的抗議。

什麼嘛!她咕咕噥噥的。

李龍進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也有這ど活潑的一面,也可以跟別人說說鬧鬧;而這兩個——號稱昨夜才見過一面的男女,此刻居然就在他面前這麼熟稔的斗嘴,一來一往,互不相讓。

這……該說是他們個性相契嗎?

這個過往紀錄很花心的男人,不但帶給他女兒活力,看起來也像滿珍惜他女兒的模樣;這代表他可以期望……他的女兒會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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