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文穎滿心愧疚,握著何夢汝縴弱的手,不斷地吻著她的手背,好似在對她做最深的懺悔。
葉采雲罵得沒錯!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糊涂蛋,怎可只憑一卷錄音帶和幾張照片就定了何夢汝的罪?讓她連申訴的機會也沒有!
幸虧葉采雲及時「罵」醒他,否則他恐怕將要後悔一輩子。
何夢汝慢慢的睜開眼楮,恰巧望進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
「夢汝!」他小心翼翼的哄著她,深怕一個不小心又傷了她的心。
弟弟死亡的消息又清晰地浮現她腦海,淚水再度無聲無息的落下。
「夢汝,」凝視著她,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油然而生,他緊緊握住她那輕盈縴柔的手。「原諒我,原諒我對你的誤解,我也不願意事情演變成這樣,只是被一時而來的憤怒和嫉妒沖昏了理智,才會不明是非的相信文鳳的陰謀。」
「一切都過去了,我什麼都不想再听。」她的眼神空洞,幽幽的說︰「阿弟死了,連他也棄我于不顧了。」
「你還有我,你並不孤獨,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他不停地為她拭去粒粒像晶瑩珍珠的淚水。如果哀愁可以分擔,他願意為她負荷所有的一切傷痛。
他見她沉默下語,只是一直淌著淚,恐懼的說︰「不要否定我的愛,不要拒絕我于你心扉之外,如果問我為什麼失去控制,那也是因為我太愛你,當時如果你肯對我解釋,我就不會誤會你。」
他真心的告白令她心中一慟,睜開了雙眼。
斑文穎凝視她的眼神是那麼認真,認真得令她心疼。
「你真的相信我了?」她哽咽的問。
「我相信,我相信!」他盯著她那份酸澀的柔情,不禁落下淚來。「嫁給我,讓我照顧你。我們離開這個是非地,我們一起到美國去過完完全全的新生活。」
如同絕地逢生,原本哭濕了一張臉的何夢汝破涕為笑。
忘了身子的虛弱,她投入高文穎的懷中,緊緊的靠著他,聆听他的心跳,一聲聲,仿佛在訴說著對她綿綿不絕的愛意。
斑文穎和何夢汝要結婚的消息一傳開,高文鳳和林開平之間的感情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他們新婚的別墅內更如同第三次世界大戰過後一般狼藉,沒有一樣東西是完整的。
「好了!別再摔東西了!」林開平伸手將高文鳳握在手中的花瓶搶了過來。
「我摔的是我家出錢買的東西,你憑什麼阻止我!」她搶過花瓶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花瓶瞬間碎了一地。
而他們之間的婚姻也如同這碎片一樣再也無法復合了。
「我要跟你離婚!」
「我不會答應的!」在他還沒有得到一切之前,他絕下會輕易放手的。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發生了這件事,我爸不可能再讓你留在高家。」
「你別忘了這件事你也有份。」
她氣得全身發抖;林開平的指責,她竟無話反駁。
「我勸你冷靜冷靜,事情並沒有如你想像得那麼糟。」
「你以為發生了這種事後,我會再相信你?我看不如找個人把何夢汝作了還干脆。」真是最毒婦人心!
一听到高文鳳要對何夢汝不利,林開平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警告你,別想踫夢汝一根寒毛,否則我也不會讓高文穎好過的。」
斑文鳳冷哼了一聲。「大情聖,可惜是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她要嫁給高文穎,與他共結連理,而你算哪根蔥?」
「哈!半斤笑八兩,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她揚手想給他一巴掌,卻被他在半空中截了下來。
「高文鳳,收斂一下你的脾氣!」他用力將她的手一揮,令她驟然失去重心,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林開平!我要和你離婚!」
「要離婚可以,但是你得把「非?’的股份全過給我,還有這幢別墅,外加現金五千萬。」
「你簡直是痴人說夢話,我什麼都不會留給你的!」
「好,那我是不可能答應離婚的。」他也跟她耍狠。
「我會教爸給我作主,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是嗎?高文鳳,」他突然陰狠狠的大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輩子我會讓你活在痛苦的深淵中。」
「你想怎樣?」她並不怕他對付她,而是怕他對付高文穎。
「我得不到何夢汝,又得不到錢,這筆帳我會跟高文穎算個清楚。」
「你敢,你敢對文穎不利?」
「你也听過狗急跳牆!當一個人被逼急的時候,沒有什麼事不敢做的。」他的神情變得猙擰。「高文鳳,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林開平,你休想威脅我!」她怒吼著沖向他,對他又捶又打的。
林開平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推向牆壁。
「不只是威脅你,我還要你做我真正的老婆!」他竟伸手撕碎她身上的衣服。
「林開平,你是禽獸,你忘記你曾說過的話了嗎?」她驚愕得無法動彈。
他冷冷的狂笑,笑聲讓她頸背上的寒毛全部驚顫地豎直了起來,他竟用她撕碎的衣服綁住她的雙手,全然無視于她的求饒、哀嚎,像頭沒有人性的野獸佔有了她。
參加過阿弟的喪禮之後,何夢汝憔悴的模樣令高文穎更加憂心忡忡,只得寸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
這些日子也幸好有他的支持和幫忙,尤其他又把阿弟的喪禮辦得簡單而隆重,這一點著實令何夢汝感動不已。
這幾天,他又得忙公司的事,又忙著替阿弟辦喪事,太多的事情也使他因疲憊而變得憔悴。
那副幾乎心力交瘁的模樣看得何夢汝好不心疼。
「文穎,不用再陪我了,你回去休息吧!」
「該休息的人是你,不是我。」他伸手撫模她削瘦了的雙頰,眉宇間淨是憐惜。「快樂起來吧,我相信阿弟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見你如此悲傷。」
听著他體貼的勸慰,許久不見的微笑終于在何夢汝的嘴角再度揚起,雖然雙眸仍含著哀傷的淚水,但也叫高文穎寬心不少了。
「文穎,你先回去吧!」
「我要在這兒陪你。」他堅持的說。
「你在這兒,我沒有辦法好好的休息。」
「為什麼?」他還在明知故問。
「文穎!」她嬌嗔的。
「好吧!」他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我先回公司一趟,看看有沒有別的事。這些日子林開平突然沒來上班,就連文鳳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真不知道他們又在耍什麼陰謀!」
「也許他們出國去玩了。」
「他們還有心情玩嗎?做出這麼令人不齒、憤慨的事,怕他們是不好意思來見我!」
「文穎,過去的事就算了,怎麼說,以後大家都還是一家人——」她察覺到她說錯話了,想收回卻已來不及。
他促狹的眼光幾乎令她羞紅了臉。
「夢汝,我已經征求爸的同意,我們舉行婚禮後,就到美國定居,做一對神仙眷侶。」
「那公司……」她知道高非十分器重這個兒子。
「公司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擔心。」他又乘機吻住她微啟的雙唇。
他的吻既纏綿又溫柔,勾動了彼此難以抗拒的情愫。
「再不走,我怕我會走不了了。」焚燒而起的教他猛喘著氣,幾乎不能自已。
她羞紅了臉。「那你還不快走!」
他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有些沮喪的離去。
不到三分鐘,門鈴又響了。
何夢汝瞄到桌上的大哥大,以為是文穎回頭拿電話,沒有仔細詢問是誰在門外就貿然打開門。
但門外的人竟是高文鳳,而不是高文穎。
斑文鳳像個失心瘋般地用力將她往後一推,然後用自己的腳將門帶上。
斑文鳳恍如變了一個人,原本意氣風發、驕縱的外貌竟被一抹陰森的氣息給取代,尤其她眼眸中閃動著狂亂的光芒,竟教何夢汝驚駭得不寒而栗。
「你——你該死!要不是你,文穎會是我一個人的!要不是你,我不會讓林開平那個畜牲給蹂躪!我今天要你償還我所失去的一切!」她將針筒由口袋取了出來,將針頭對準了何夢汝。
何夢汝驚慌地想逃開,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被逼入死角。
「林開平他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只要讓你死,就足夠折磨他了!只要你死,文穎才會回到我身邊。你放心,我會讓你死得很痛快,這藥劑的毒性十分強烈,不會令你痛苦太久。」說著,就對準她頸子上的動脈戳去。
「不要!」何夢汝抓住斑文鳳的手,恐懼頓時淹沒了她。
「害怕了?」高文鳳用力的甩開她的手,力道大得令何夢汝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情緒失去控制的人,力量通常比一般人還要大出三、四倍,更何況縴細的何夢汝根本不會是她的對手。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要怪就怪林開平吧!」
當何夢汝正感到絕望時,高文穎的聲音突然傳來。
「文鳳!放開夢汝!」
他幾乎被眼前這一景象嚇壞了,要不是他記起他的大哥大沒拿,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文鳳,你瘋了!」
「我瘋了?!炳哈,我會發瘋,也是你逼我的!文穎,為什麼你不愛我,為什麼?」她伸手要抱住斑文穎,卻被他避開。
「文鳳!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我愛的人是夢汝。」
又是致命的一擊!但是她仍不甘心將高文穎白白讓給何夢汝,心中頓時燃起漫天的恨意,她奪門而出,並且撂下一句︰
「何夢汝,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同是女人,高文鳳的心情何夢汝可以體會。
「夢汝,你沒事吧?!」高文穎關心的將她仔細察看了一番。
「我沒事,你快跟著文鳳去看看,我怕她會出意外。」她就是如此善良,只顧著關心別人的安危,卻忘了剛才高文鳳幾乎奪走她的生命。
「她不會有事的!」對高文鳳,他真的是徹底寒了心了。
「文穎……」
「我該擔心的不是她,而是你!」他知道高文鳳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為了怕高文鳳再度對何夢汝不利,高非決定讓他們早一點舉行婚禮。
雖然婚禮簡單而隆重,但是仍引來大批道賀的賓客和記者。
穿上白紗的何夢汝美得令人目不轉楮,在葉采雲的陪伴下,緩緩走向英俊挺拔的高文穎。
在牧師為他們之間的愛情作最佳見證時,突然有一個人沖向他們,手中還持著一把左輪手槍,槍口對準高文穎。
尖叫聲此起彼落,所有來賓紛紛走避。
「高文穎,你的死期到了。」林開平的聲音和冰一樣的冷硬。
何夢汝想也沒想地用自己的身子擋在高文穎的前面,護衛著他。
「開平,你不要殺文穎,要殺就殺我吧!」
「夢汝,你走開!」林開平用槍口朝她揮了揮。
斑文穎也想拉開何夢汝,但她卻一動也不動地堅持護著他。
「夢汝,你別管我,他是沖著我來的,你退到一旁去。」他擔心槍枝要是有個閃失,恐怕會傷及她。
「不!不!我不會走的!」
「高文穎,你若是英雄好漢,就不該讓夢汝為你出頭,你給我站出來!」
「開平,我求求你,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求你別傷害文穎。」
「夢汝,不必求他!」高文穎挺直胸膛、毫不畏懼的說︰「這事情遲早要解決的!林開平,有什麼事我們到外面解決,我不希望傷及無辜。」
「可以!」他爽快的答應。
「放開我,葉姨,我要救文穎。」
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教堂外,何夢汝想追上去,卻被葉采雲拉住。
「夢汝,你別太沖動,我們已經報警了。」她話語方落,警車聲已由遠漸近。
林開平一听到警車聲,火攻心房,對準高文穎扣下扳機,在子彈射出的那一瞬間,突然有個人影急速地沖過來將高文穎推開,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去這一槍。
「文鳳——」
斑非、吳莉萍、高文穎同時尖聲叫了出來。
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及時被高文穎接住。
林開平握著槍柄,看著高文鳳胸口的血像水柱般噴了出來,竟轉身想跑,卻被趕到的警察及時逮捕。
「文鳳,你怎麼這麼傻!」高非看著受傷的女兒,痛心的流下淚。
「我是心甘情願的,可以死在文穎的懷中,我已是無怨無悔。文穎,我愛你,今生我無法與你廝守,但求來生,但求來生……」
「文鳳!」高文穎抱住她,對她的痴情感到悲痛。他的淚水滴滴滾滑了下來,滴在高文鳳的臉上。
仿佛得到最大的幸福,她帶著滿足的笑容閉上雙眼。
「文鳳!文鳳!」
所有人的呼喚卻再也無法喚回香消玉隕的高文鳳。
林開平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斑非在痛失愛女的悲慟下,毅然將自己的財產分為兩份,一份留給高文穎,另一份則以高文鳳的名義捐給慈善機構。
斑文穎決定帶著高非、吳莉萍和何夢汝離開台灣,離開這塊傷心地。
在臨走之前,他帶著何夢汝再度來到高文鳳的墓碑前向她作最後的告別。
何夢汝將佩戴在胸前的玉佩取下,交給高文穎,他接過後把項鏈連玉佩放到墓碑前。
「文鳳,好好的安息吧!我會好好孝順爸爸的,雖然我們都即將遠行,但不管在何處、何時,你永遠是爸爸最疼愛的寶貝,我心中最愛的妹妹。」
天空緩緩飄下雨絲,輕輕地落在瓖嵌在墓碑上的高文鳳的照片上。照片中的高文鳳,雙眸因雨絲而變得迷迷蒙蒙,仿佛像她愛的淚珠,一滴一滴痴痴迷迷地訴說著永世不渝的柔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