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瞌睡蟲,或者我應該叫你一聲小豬媽咪。」
季薔回答以一聲模糊的申吟,閉著眼模索著被扯開的被子。
「再不起床,會把我女兒餓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康諾趁機在面向他的背脊由上而下地印下一串吻。
季薔因而發出哈哈的笑聲,她很怕癢的。
「拜托,再讓我睡一下下好不好?」
最近寶寶在體內迅速生長,她常常在夜里被她肚子里有力地踢動吵醒,甚至為了找個舒服的睡姿而翻來覆去,所以造成她嗜睡的習慣。
「想繼續睡也行,但是你必須先把早餐給吃完。」他用唇磨贈著她的頸子,嗅著屬于她特有的芳香。
其實每天一早他必須用最大的毅力,才能依依不舍地起床上班去。
他喜歡抱著她的感覺,更喜歡夜里與她的纏綿。
「我不餓嘛!」
「你不餓,我女兒會餓。」他用手輕輕地著她的背。
季薔翻過身來,以那作夢般惺忪的眼楮看著他。
「你的女兒正熟睡著呢!誰讓她有個夜里愛騷擾她媽咪的爸爸。」
「你說錯了吧!」康諾促狹地向她眨了眨眼、曖昧地道︰「那兩個字正確的說法應該是……」
「不許說!」她用手指點住他的唇,另一只手則指指肚子。「注意胎教,小心教壞了寶寶。」
「那我只對你一個人說總可以吧?」
他附在她耳畔喃喃私語,令季薔忍不住害羞地雙手掩面。
康諾看著她羞澀、稚氣的舉動,眼眸中有藏不住的濃濃深情。
「都已經快當媽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容易害羞?」他撥開她的雙手,見她仍丑紅著一張臉。
他就是愛極了她這種反應,要不是他昨晚已令她這麼累,他真想再好好地愛她一次。
「好啦,小豬媽咪,快起來,早餐都快變中餐了。」他強制壓下鼠蹊部間那股急涌而上的反應。
季薔像記起什麼似的看著地︰「咦!你今天怎麼不用上班?」
「杜媽去買菜,我不放心只有你一個人在家。」他細心地扶她坐了起來。現在她的行動開始變得遲緩、笨重,有時光想翻個身子,都不是那麼容易。
「沒什麼不放心的?距離我的預產期還有兩個多月呢!」他的體貼令她感到窩心。
「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季薔瞥到牆上掛鐘上的時間,吃驚地叫了一聲︰「啊!」
「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去醫院?」康諾草木皆兵地睜圓雙眼。
「你別太神經質了。」她忍俊不住。
「那你干嘛叫得那麼大聲?」
「我睡過頭了嘛!」
這也不是什麼新聞,每天她都要日過三竿才起床。
「我跟我媽約好,今天要去寺廟禮佛。」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大肚子,從床上一躍而起。
「欸,欸,小心點,別急,我待會兒開車送你過去就行了。」他捏了把冷汗直搖頭。
「對了!」她又像記起什麼似的。
「又怎麼了?」還好他心髒的健康情形一向很好,否則怎受得了她一而再地驚嚇。
「我決定買一輛汽車。」
「不行!」這件事說什麼他也不會答應。
「為什麼不行?我用我自己的錢買的,又不花你一毛錢。」她不解。
如果不是她懷有身孕,康諾真想把她抓起來狠狠打幾下。
「你以為我在意的是那一點錢?」
「不然你在意什麼?」
「你現在是孕婦……」
「中華民國的憲法有規定孕婦不可以開車的嗎?」
「當然沒有。」
「那你就沒立場反對。」
「我不會答應,你根本不適合開車。」
「誰說的?我可是有駕照的。」
他懷疑那張駕照根本是發錯的。
「你忘了你第一次開車發生的事嗎?」
對那件事他可是心有余悸。
在她領到駕照的第一天,興高采烈地要他陪她開車上路.—她不知是興奮過了頭,還是太過緊張,竟然把煞車踩成油門,整部車子沖向安全島。
就這樣,他新買的車子因而撞得稀巴爛,幸虧有驚無險,他們沒有受傷。
「馬有失蹄,人有錯手,不能因一次的錯誤,就否定我開車的能力。」她不服氣地嘟嚷著。
「我沒有否定你的能力,只是你肚子這麼大,開起車來會很不舒服的,不如等你生完之後,我再買一輛車給你。」這當然只是緩沖之計,等她生完之後,他還是會想方法不讓她開車。
「這樣啊……」她也不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
「現在叫出租車很方便,再不然你想到哪里,我開車送你去好不好?你也不想我掛意著你的安危而無法專心上班吧?」他采取哀兵政策,因為她一向心軟的。
「好吧!」雖百般不願,她還是放棄堅持。
「這才乖。」他吻了下她的鼻尖,突然記起什麼似的說︰「我有一樣東西給你。」
只見他匆匆步出房間,再走進來時,手上多了一具行動電話。「你給我電話做什麼?」
「我也希望你出去走動走動,不要老悶在屋子里,但是我希望我可以知道你的行蹤,萬一你有什麼不舒服,你也可以馬上打電話給我。號碼我都幫你設定好了,你只要按個鈕,我的行動電話就收得到了。」他設想周到的。「快把早餐吃了,梳洗之後,我開車送你回家。」
「是的,暴君!」其實,她愛死了這種被關心、保護的感覺。
※※※
康諾才一走進辦公室,就見到辦公桌上放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由于禮物上面沒附上名片,而且今天也不是他的生日,他想不起會有誰送禮物給他?
于是他按下對講機,請葉芝羽進來問個明白。
「芝羽,這個禮物是誰送的?」
「我!」葉芝羽笑著回答。
「你送我禮物?」
「不,我不是要送你的。」葉芝羽糾正他說︰「我這禮物是要送給我未來的干女兒。」
康諾仍是一副不能意會的神情。
「這是個法國的洋女圭女圭,是我特地請朋友從法國空運來的。這才是開始而已,以後我還會陸陸續續地為我的干女兒添購衣服、鞋子;我是第一次當干媽,可不能表現得太寒傖。」
葉芝羽過分的熱絡,令康諾先是不知所措,又有一絲擔憂。
那天他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她會記得這麼清楚,表現得如此在乎。
這些日子他又忘了跟季薔提起這件事,萬一季薔不肯同意,那……
「你已經告訴過季薔我要當你女兒干媽一事了嗎?她沒反對吧?」她明知故問。
「她——沒反對。」明知道自己在說謊,但康諾又不忍心教葉芝羽失望。
「那太好了,我還怕她不肯呢!」葉芝羽故作淒惻地說︰「以前我們兩人像死對頭,從不給對方好臉色看,現在想起來真是幼稚到極點了。」
「沒有永遠的敵人,我相信季薔她絕不會像以前一樣。」
「希望如此嘍!能化敵為友可是件不容易的事。」她話中別有弦外之音,但康諾卻未听得出。
「謝謝你的禮物。」
「不客氣,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出去做事了。」
在轉過身背向康諾的那一剎那,葉芝羽原本溫柔的笑容馬上被陰森的恨意給取代。
她和季薔只會是永遠的敵人,想化戈干為玉帛?除非日出西山!
※※※
「叮當!叮當!」
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正在閱讀育兒書籍的季薔。
「叮當!叮當!」
杜媽就在樓下準備晚餐,理應不會沒听到門鈴聲的,而康諾也未到下班的時間,就算是他,他通常都自己開門不假手于他人。
會不會是康諾提早下班?會不會他忘了帶家里的鑰匙?
「叮當!叮當!」
季薔再也無心看書,走向房門口對著樓下叫著︰「杜媽!」
一點響應也沒有。
會不會杜媽出去買東西,一時忘了帶門鑰匙?
季薔決定下樓去應門。
「叮當!叮當!」
「來了!」
這樣的按門鈴法令她不由得感到煩躁,她誤以為是杜媽,所以也沒問清楚便打開門。
豈知門外卻不見一個人影。
會是隔壁鄰居的小孩的惡作劇嗎?正當她覺得納悶時,才見到門外的地上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康諾,康諾,別躲了,我知道是你對不對?」她第一個想到就是康諾想給她一個驚喜。
但沒有回答,仍是靜悄悄地一片。
「別鬧了,快出來。」她還是只有一個聯想。
仍沒有任何聲音。
不是康諾!
她的聯想被推翻,但又不明白禮物是誰送的。
會不會是康諾請人送來,而因為按太久的電鈴,送貨的人等得不耐煩,把東西放在門口?
如果真是這樣,她非得向這家商店的老板提出抗議不可。
于是她也不作它想,將禮物拿了起來。
禮物並不重,精美的包裝令人想一探究竟。
季薔先解開上面的蝴蝶結,然後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紙,然後再緩緩地打開紙盒蓋——
「啊!」她尖叫地瞪著手中的盒子。那里面竟是一個被刀子割爛的洋女圭女圭的頭,更令她感到嘔心的是,洋女圭女圭的眼珠子被挖空,還留著恐懼萬分、像鮮血般紅色液體。
她的雙腿失去了力量,因突來的驚嚇而癱坐在地上,昏了過去——
※※※
「薔薔,你醒醒!」
康諾一接到杜媽的電話,顧不得被交通警提出超速又闖紅燈的警告,一路飛車回到家中。
幸而他向警察做了一番解釋,警察只是開了兩張罰單,並沒有對他多加刁難。
「康諾……」季薔慢慢地蘇醒過來。
「天哪!」康諾一顆心因她而糾得死緊。「你終于醒了!你現在覺得怎樣了?要不要到醫院去?」
「沒事了。」她的意識也逐漸在回復中。
「你嚇死我了!你怎麼會突然昏倒了?」康諾不斷吻著握在手中的手,一顆心仍志怎不安。
「昏倒……」昏倒前的那一幕像錄像帶倒帶般回到她的腦海中。
「那個盒子……」她激動地反握住他的手。「康諾,你有沒有看見門口的那個盒子?」
「什麼盒子?薔薔,你別激動,你是不是作了惡夢?」
她也寧願只是一場惡夢,但是記憶那麼清晰,絕不是她在作夢。
「有人送來一個盒子!里面的東西……好可怕,……」
「別激動,你要不要喝口熱茶?」康諾回頭吩咐一直站在房門口守候的杜媽︰「杜媽,去端人參茶來。」
「是!」
「等一下!」季薔猛地坐起身子,雙眼緊緊盯著欲轉身離去的杜媽問︰「杜媽,剛才你上哪兒去了?」
「我……沒有哇!」杜媽狡辯地搖搖頭︰「我一直在廚房準備晚餐。」
「胡說!」她忿忿地指著杜媽說︰「明明有人按了好久的門鈴,你根本不在家,所以我才會下樓去開門,然後……」她說不下去了。
上帝?盒內的景象栩栩如生地重映在她眼前,令她胃部一陣抽搐。
康諾見她蒼白如紙的臉,焦急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恨不得能將自己的體溫全傳給她。
「然後你見到了什麼人?」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我以為……以為是你想給我一個驚喜,我就把它打開來……沒想到里面卻擺著一個洋女圭女圭的頭……天哪!真是惡夢一場!」
康諾重重地松了口氣,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安撫著。
「沒事了,只是作夢罷了!」
季薔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你到現在還認為我只是在作夢?既然我只是在作夢,那麼我為什麼會在大門口昏倒?」說完,她望向一旁的杜媽,等待杜媽的回答。
「真的嗎?杜媽,太太她真的在大門口昏倒嗎?」康諾詢問她。
「沒有這回事,太太……她一直在房間,我是在樓下听到她的驚叫聲沖上來看個究竟,才發現太太不對勁,連忙打電話通知康先生。」
「你說謊!」季薔激動地死瞪著她。
「沒有,我沒有說謊,事實就是這樣。」杜媽面不改色地辯說道︰「如果太太真的昏倒在大門口,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抱她回房間?」
康諾被她說服了。
「薔薔,也許你真的作了惡夢,有時夢境似真似假,會造成人的幻覺。」
「這不是幻覺,真的有人來過,也送來一個可怕的禮物……」
「好好,不是幻覺,但是一切已不存在,我們把它忘了好不好?」他哄勸著地。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話是不是?」她目光銳利地投向杜媽。
杜媽臉上閃過一絲驚駭畏縮的神情,連忙說︰「我去端參茶給太太壓壓驚。」
季薔並沒有忽略杜媽的驚慌失措,但又無法拆穿她的謊言,令她不免有些沮喪。
包令她納悶的是,杜媽說謊又為何原因?難道杜媽和那個禮物有關?
※※※
「好了,沒事了。」康諾看著季薔喝完參湯之後,腦際突然閃過一件事。
「我去拿一個禮物來給你。」
「禮物……」她對這兩個字產生恐懼感。
「你放心,這是個會令你開懷的禮物,我放在車子里,我現在就去拿。」康諾以極快的速度下樓取來禮物。
「是什麼樣的禮物?」
看他神秘兮兮的,令她也不覺得好奇起來。
康諾將藏在背後的禮物緩緩地拿到季薔的面前。
季薔像見了鬼似的發出尖叫︰「啊!就是它!」
她瞪著康諾手上的禮物,那樣的包裝紙、那樣的蝴蝶結,和她在門口發現的禮物是一模一樣的。
「薔薔,怎麼了!?」康諾被她的反應嚇壞了。
「把它扔掉!那里頭有個洋女圭女圭!」季薔好不容易才有了血色的臉又開始發白。
康諾不得不欽佩女人敏銳的第六感。
「這里面是個洋女圭女圭沒錯,你怕什麼?」
她深吸口氣︰「那是個可怕的東西,把它扔掉!」
是不是懷孕會使人變得膽小?
「我保證這絕不是個可怕的東西。」為了證明白己所言不假,康諾拆開包裝,取出食中漂亮的徉女圭女圭。
季薔不只覺得自己的思緒紊亂,連呼吸都沒有規律。
「你怎麼有這個洋女圭女圭的?」她不相信這樣的包裝會是個巧合。
「是芝羽送的。我答應她讓她當我們寶寶的干媽,所以她很高興,便托朋友特地從法國空運回來的。」
一听到葉芝羽的名字,季薔便覺得事有蹊蹺。
平時她絕不是個多心或小心眼的人,但是下午的事件,令她不得不提高警覺。
「我不要她的虛情假意。」她也不喜歡自己變得這樣尖酸刻薄。
康諾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知道以前你和芝羽合不來,也明白我不該擅作主張讓芝羽當寶寶的干媽,但是芝羽已經不是以前的芝羽!她變了很多,如果有機會你和她見了面,就會相信我說的話。」
「听你的口氣,你對她的印象很好?」她冷冷地說。
康諾沒注意到她語帶諷刺,就事論事地說︰「以前芝羽給我的印象的確不是很好,但是現在她變了……」
「所以你不只對她印象好,而且也逐漸喜歡她對不對?」她怒氣沖沖地說,把搶過他手中的洋女圭女圭,狠狠扔在地上。
但她馬上因自己過度沖動的舉動而後悔不已。
康諾完全不能理解她為何會有如此反應,要是平時他一定會生氣,但是此時此刻,他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加上又因受到惡夢的驚嚇,還有懷孕會使人脾氣變得暴躁,以上幾個原因加在一起,所以他可以原諒她。
「薔薔,別孩子氣了。」他捺著性子把地上的洋女圭女圭撿了起來。
「你說我什麼?你嫌我孩子氣?」她被激怒了。「好,我是孩子氣,你可以不要理我,走,你走,你去找不會孩子氣的葉芝羽!」
「薔薔,為什麼要扯上芝羽?如果你生氣就直沖我來,芝羽她是無辜的。」
「那我是活該倒霉該受驚嚇的嘍?」
「我說過那只是一場惡夢……」
「它絕不是一場惡夢!」她負氣地往床上一躺,將被子蒙住自己的頭。「我累了,我不再想和你談論下去。」
「你休息吧!也許你該好好地冷靜一下。」
听著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季薔委屈得直想落淚。
她也不想把場面弄得這麼難堪,更不想說這麼苛刻的話,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季薔煩躁的心情,踢動的次數遠比平時來得頻繁。
「對不起,我不該牽怒于你的。」她朝自己渾圓的肚子輕輕撫模地咕噥道。
她這句話是想對康諾說的。
但是晚餐的時候,她因使性子而不肯下樓與他共度晚餐,加上又不肯和他說話,在她沐浴餅後,康諾已離開她的房間,回到他的房間。
他一定生氣了,所以決定用不理會她來懲罰她。
有什麼了不起,不理她就不理她,她一個人一樣可以過得很自在。她的倔強在作祟。
但是她錯了!她的倔強馬上被孤單給瓦解了。沒有康諾陪伴的夜里是如此漫長。
寶寶也和她一樣無法入睡,不斷在肚子里動著,彷佛在告訴她︰去認錯吧!要有敢作敢當的精神。
但馬上有個聲音反駁地說︰你又沒有錯,為什麼要認錯?而且天大地大,孕婦最大,他沒理由生你的氣而不理你。
如果他因生氣而不肯理你了呢?寶寶又動了動。
不理我?他敢?那我也不理他!她賭氣地噘著嘴。
大人的事好煩喔,我肚子餓了!寶寶動得更厲害了。
唉!季薔嘆了口氣,晚上因氣過了頭,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經寶寶的提醒,才發現自己的肚子正咕嚕咕嚕地叫著。
瞧!後悔了吧!沒人幫你去買士林的蚵仔煎、面線、臭豆腐了。寶寶在肚子里嘲弄著她。
誰稀罕,大不了吃泡面!她打開房門準備下樓去安撫自己的五髒廟。
由于杜媽有早睡的習慣,樓下的燈並沒有開。
但是她已經很熟悉這屋子里的一切擺設,就算黑暗中也難不倒她。
為了不讓康諾有嘲笑她的機會,她準備放輕腳模黑下樓去。
扶著樓梯,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踩。
驀然,她身後像被人用力地推了一下,使她一步踩空,像球一樣地滾下樓去。
※※※
康諾幾乎是奪門而出的,當他看見跌落在樓梯口的季薔一動也不動時,他的心髒差點就跟著休克。
「老天!太太怎麼了?」杜媽隨後聞聲而來。
「快打一一九!快!」康諾把不省人事的季薔抱在懷中,他把臉頰貼在她的頭發上。「薔薔,求求你一定要撐下去!」
但是他的哀求得不到響應。
康諾從她急促短淺和糾緊的眉心得知她正受著莫大苦痛的折磨。
「薔薔,忍著點,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康諾試著和她說話。
季薔的睫毛動了動,然後半睜著眼,申吟了一聲。
「肚子……!肚子……快救……寶寶……」
「薔薔——哦,謝天謝天.!」他語不成聲地說︰「你放心,你和寶寶都不會有事的。」康諾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全心全意向上天祈禱。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而上天听到了他誠心的禱告……
※※※
季薔覺得自己的身體好象變成了透明的,而四周有五彩的光芒正穿透過她的軀體。
然後她像雲朵般飄浮,飄得好高好高,她還發現難以忍受的月復痛正逐漸消失了。
她飄啊飄的,定眼一看,也不知何時,她竟置身在一座她見過中最美的花園里。到處開滿了不知名的花朵,紅、橙、黃……色彩繽紛,令人目不暇給。
突然間,她注意到前方有一團亮光逼近她,光愈來愈近,令她不得不用手遮住眼楮。
一個形影從光團里走出來,她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誰。
「姊姊!」她驚喜地奔向前想給季薇一個擁抱,但是季薇卻微笑地對她搖搖頭,令她重逢姊姊的喜悅霎時凍住了。
她死了!這個念頭閃過季薔的腦際,她忽然悲傷地直想放聲大哭。
如果不是自己大意,她也不會這麼就死掉。
她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她失去了寶寶,而且再也無法見到康諾!一思及此,她再也忍不住,任淚水在臉上狂奔。
「薔薔,別擔心,你沒有死。」季薇和悅地安慰著她。
「我真的沒死?我還活著?」想到又能跟康諾見面,她感到欣喜若狂,但低頭一觸及自己平坦的肚子,她不免自責又懊惱。
「我害死了寶寶,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康諾,更對不起你。」
「薔薔,你別難過,你的寶寶也活得好好的。」
「不,你別安慰我了,我失去寶寶了。」她悲傷地望著季薇。
「不相信我說的話,總該相信自己的眼楮吧!注意看你的正前方。」
順著季薇所指的方向,季薔又見到一道光束,隨著光束翩然降下一個有著翅膀、頭上頂著一個金色光環的小天使。
空氣中因她的出現頓時充滿了愛和喜悅。
季薇將小天使的手交到季薔手中。
「好好地愛著她,以後就升格為人母親了,千萬別再亂發脾氣,凡事要包容、要把握,別因一時意氣用事而終生後悔。」
「我知道,我已經得到教訓了。」季薔握著小天使的手,心中充滿感激。
「回去吧!別讓康諾擔心你。」季薇朝她揮揮手。
「姊姊,你呢?你不跟我走嗎?」
「我已經屬于這兒了。替我轉告爸媽,我過得很好,也很快樂,請他們不要再替我擔心,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季薇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四周的景象也開始慢慢地一點一滴在消失。
季薔怕小天使也會跟著消失,將她的小手握得好緊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