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一網擄盡 第一章

雙子座,一百八十三公分,七十公斤,征求一夜。

備注︰激情之後,讓我們忘記彼此的容顏……

這種征求即興伴侶的用字遣詞,在網路上可說是屢見不鮮。

李廷寬拎著兩罐咖啡,若有所思地進了研究室,深夜十二點,他們這群研究生還得為了研究論文繼續跟睡眠奮戰。

教授說的好,沒有哪一個研究生是不熬夜就能夠畢業的。這時他通常還會加上一個很不以為然的表情,並告誡他們,身為現代的研究生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不但有冷氣吹,用的又是最先進的研究設備,想當年他們怎麼樣怎麼樣……接著一定是一聲嘆息,現在的研究生啊,素質是一代不如一代。

罷一進門,見到他們這系所有史以來最英俊的大帥哥——邵愷還漫不經心地在網路上漫游把美眉,李廷寬忍不住叫了起來。

「拜托,我的大帥哥,把美眉有的是時間好不好,這論文要是出不來會死得很慘的,你還想不想畢業啊?」咚的一聲!他把咖啡放在邵愷的電腦桌前,自己也在邵愷身邊的電腦桌坐下,雙手靈活地敲著鍵盤。

邵愷無所謂的笑笑,極慵懶卻極富迷人氣息,他那愛理不理卻又帥得要命的笑容不知迷倒多少女生。

他看了一眼李廷寬好心送來的咖啡,「我不需要這種東西。」他那老是很有把握的眼神也是讓女生心跳為之加速的利器,「我的提神劑從來就是女生!」

網路上Call他的電話一通又一通,他雙手環胸,優閑地靠在電腦椅上,正在用眼楮過濾他以前沒接過的呼叫,「真是不死心啊!這些女生。」

「怎麼?都是以前跟你玩過的女生啊!」李廷寬頭也沒轉,雙手仍然專心打著他的報告。

「嗯。都說了一夜之後忘記彼此的,她們卻偏偏不死心,真是奇怪!」

李廷寬喝了一大口咖啡,沒有搭腔,仍然埋首于他的報告。

大學里很多人在網路上玩一夜的游戲,他自己本身對這個是沒什麼興趣,他只會偶爾上網跟網友扯些五四三的,紓解紓解壓力。

不過他身邊這個準碩士可不同了。玩一夜玩到在網路上出了大名,許多女性網友趨之若騖,當然他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俊美臉孔是主要原因之一,不過更重要的是,他那一夜之後絕不再有任何牽扯的冷酷作風,使得女性為之傾倒著迷。到目前為止,他自己最得意的便是從不跟同一個人上第二次床,即使有女生不論早晚眼巴巴地在校門前等候,這位超級酷帥哥依然不為所動。

最教人吃驚的是,這些跟他發生一夜的女性網友,最後竟然共組一個聊天室,專門在討論他,研究如何拴住他的方法。

這麼一來,更助長了他原已狂飆直上的名聲,雖然也有很多人對他嗤之以鼻,不過瀟灑的他從來都不當一回事,繼續游戲花叢間。

他的作風也很干脆,就如同他在自我介紹里所寫的一樣,他只要一夜。一夜之後,他可以把女孩子在床上的表現巨細靡遺地形容給李廷寬听,對于她們的容顏,卻永遠都是模糊一片。

女孩子罵歸罵,對于他一夜的邀約,卻是前僕後繼、爭先恐後而來。當他那張俊逸的臉孔出現在對方的電腦螢幕時,沒有一個女生能招架得住。簡單的一句「哪里見」,一夜就這麼輕松的成交。

「請問閣下,您在脂粉堆中打滾了這麼久,有沒有一句名言可以送給我們呢?」這是李廷寬有一次在系上的慶祝活動時開玩笑問他的。

「不理、不睬、不甩!三不政策,限帥哥適用,非帥哥者請勿輕易嘗試!」

這句酷酷的名言,連教授都為之絕倒。

「總有一天……」像是在對他下詛咒似的,李廷寬摟著他的肩膀半正經地道︰「會有某個女孩子把你折騰得死去活來。」

「是嗎?」他勾起嘴角,不予置評地笑笑。

「看來今天要失望了。」邵愷拿起咖啡,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網路上的呼叫仍然一通接著一通,全是熟悉的人名,在這種深夜還會在網路上閑晃,並且主動呼叫他這個標榜要一夜的女孩,想來也是深閨寂寞之人。

「不會吧!這麼快就放棄?」

邵愷攤開雙手做無奈狀,「不是我想放棄,是我不得不放棄。」

「有沒有考慮吃個回頭草什麼的?」

「不!」他答得簡潔有力,「這是原則。所謂原則就是不能輕易改變的,不然就不叫原則了。」

「好吧!看來我的咖啡派上用場了。」李廷寬活動著僵硬的肩膀,「你的原則是這樣,我呢!我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他盯著螢幕,思索下一段論文的內容,「只要這些東西能快點完成,我什麼原則都可以不要。」

「呵……」邵愷露出一口白牙,爽朗地笑著。

很多深夜他們都是這樣一起度過,只要沒有一夜的機會,邵愷會乖乖地待在研究室里,有時打打電動,有時寫寫論文。說也奇怪,玩樂佔去他大半時間,但是他永遠有辦法在時間內將老師要的東西擠出來,所以有句話說得好——真正厲害的人,不是考試考一百分的人,而是很會玩卻又剛剛好能夠考六十分的人。

邵愷就是屬于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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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愷……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王永貞趴在電腦桌前,乏力地哭了起來。

兩名室友同情地走向她,拍著她的背,好言勸著︰「算啦!學姐,我們都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何必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敲著桌子,一面仍不死心地抓著滑鼠猛點雙子座的名字,企圖呼叫他。

然而對方始終都沒有接受,電腦螢幕上冷硬地出現幾個大字——

對方沒有接受你的呼叫。

「他怎麼能那麼可惡?怎麼能……」王永貞對著電腦,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語。

房間的角落里,葉彤冷漠地推了推眼鏡,依舊埋首于她的書本中。周遭的一切似乎與她毫無關系,她縮在床邊,安靜地待在最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里,享受屬于自己的寧靜。只有在王永貞偶爾發出歇斯底里的低吼時,她才會無奈地抬眼看看,然後又無奈地繼續看她的書。

反正她也不能幫上什麼忙,這種游戲是她們自己要去跟人家玩的,依她看來,那個名叫邵愷的雙子座男人倒是磊落得很,清楚地表明他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也清楚的表達一夜之後不希望再有任何牽扯,很瀟灑明朗的作風嘛!看不開的反而是她這個好朋友王永貞。

「小彤學姐——」學妹沖過來不滿地奪去她的書,「你怎麼還能這麼鎮定呢?」

葉彤無辜地看著空空的兩手,「不然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麼。

「你應該跟我們同仇敵愾,一起上網去罵那個風流鬼。」

「我……」她語塞,實在不知自己能拿什麼立場去罵人家,「他又沒有跟我怎樣,更何況……」她小心翼翼地放慢聲調,「人家他寫得很清楚,這應該是‘願者上勾,不願者回頭。’的交易不是嗎?」

學妹們跟王永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雙手抱胸不滿地喘著氣,雖然懊惱,但葉彤的話卻也是不爭的事實。誰讓她們犯賤呢?租處里四個女生,除了葉彤外,全都跟那個雙子座有過一夜,也全都教他給勾去了魂魄。

「小彤學姐,你是不是我們的好室友啊?」另一個學妹指著她問。

在這樣的逼迫下,葉彤哪里還敢多說什麼呢?更何況她們本來就是她的好室友啊!

別的不說,就光這學期因為父親經濟臨時緊縮,無法負擔她的學費,租處里的三個人硬是東湊西湊地幫她湊足,這種恩情就夠她感激一輩子了。

因此,葉彤忙不迭地點頭。

「好!所謂有難同當,這次換你去。」

「啊——什麼?」

還在搞不清楚狀況的葉彤,硬是被架到電腦前。

王永貞已經迅速地將她的名字輸入電腦,並且開始呼叫那個只求一夜的雙子座。

「干嘛?」葉彤急忙上前想要阻止。

但是打字超快的王永貞已經成功地送上網路,並且成功地呼叫了。

電腦上迅速地出現一排字——

Hi!你好,哪里見呢?

葉彤驚駭地瞪大雙眼看著螢幕,不敢相信她們真的這樣做。

「小彤,我看啊,這個花心的雙子座得由你這只老山羊出面給他教訓了。」王永貞這麼說著。

她隨即熟練地打上一排字——

你說在哪里見面好呢?

葉彤是魔羯座,同學們總愛昵稱她「老山羊」。而她也真是人如其名,在坎坷的路上不畏艱苦地往上爬,擁有高不可及的堅定野心。很多時候她都是安靜的,安靜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在爭奇斗艷的場合里,她也總是一身簡單的棉質T恤,毫不引人注意地窩在角落,時而冷靜、時而嘲諷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戲稱她為老山羊還有另外一個重大的原因,那就是她言不輕發,每發必中!在同學中,每有疑惑難解的事情找她處理,那必然是抽絲剝繭、由難入易,處理得井井有條,連老師都對她贊不絕口。

也因此在獲悉她學費繳納上的困難之後,大伙兒紛紛慷慨解囊,目的就是為了不想失去這個智比諸葛亮的女軍師。

「我干嘛給他教訓?這是人家的自由嘛!」她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別人的興趣她沒有資格去評論好與不好。

「那你說說看,像這種人有沒有什麼致命弱點,好比說可以挫挫他的銳氣什麼的,讓他不要自以為每個女孩見到他都應該像蒼蠅見了糖漿一樣……」王永貞指著電腦螢幕上傳過來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孩有著靦腆的笑容。

我一向都讓女孩選擇地方的耶!

「這個嘛……」她冷靜地看著照片上的男孩。五官端正,輪廓線條陽剛有力,眼神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堅毅與冷酷,正是時下女孩最喜歡的典型。

「我想他可能沒有被人當面拒絕過吧!」她這樣分析著,站在螢幕前,一手托腮,靜靜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表情。很有自信的一個男孩!「那麼就這樣啦,你去拒絕他!」學妹自背後拍著她的肩膀,像是對她充滿信心似的。

「我?」她指著自己,「我干嘛要——喂——永貞你干什麼?」

王永貞已經先斬後奏地打上一排字——

我叫葉彤,大學部四年級,如果你願意讓我挑選地方的話,那麼就在我們校門口見,到時再告訴你我想去的地點。

好,就這樣。

電腦螢幕里迅速地出現他的字。

「不行——」葉彤有點發火了,「我不做這樣的事!」

「小彤……」王永貞站了起來,撒嬌地摟住她,「不是叫你去跟他發生關系,而是讓你去拒絕他嘛!」

「我說過我不想做這樣的事。」

「試試看嘛!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像我們這麼昏頭的,所以我相信你絕對有本事可以全身而退。」

「不行!」葉彤非常堅持。

王永貞與學妹對看一眼,要讓這頭固執的山羊改變心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她們有辦法。

「那,如果你成功了,我們借你的三萬塊就一筆勾銷,怎麼樣?」

王永貞滿意地看著心意逐漸浮動的葉彤。

「這樣好嗎?」葉彤有些為難,三萬塊對她來說可是一筆很大的利誘,「畢竟那是人家的興趣,沒理由去傷害人家。」

「試試嘛!又不一定會成功。」給予致命一擊似的,學妹故意這麼激她。

「誰說的?我又不是你們。」

在眾人一致不滿意的冷哼下,她又急急改口︰「我是說,你們也知道,我向來對男女交往沒什麼興趣。」

「那就對啦,那就是你去嘛。反正你又不損失什麼,而且還可以輕松償還負債,別說我們不給你機會喲!這可是唯一的一次,你自己衡量看看。」

她認真地考慮著,能還清錢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她再看看照片上的那個男孩。

「好吧!」為了錢!

王永貞迅速地輸入幾個字——那我們在大學部校門口見!

邵愷是醫學院研究所的研究生,而她們是同校大學部四年級的學生。從醫學院到大學部,中間只隔條馬路。

OK!我馬上到。這是電腦上最後出現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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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彤就在校門口等著,王永貞給她的時間是到隔天早上七點,只要到七點而她能不失身地回來,她就賺到了三萬塊。

不失身?很簡單吧!她對自己很有信心,沒信心的是對方的反應,不知道他會不會惱羞成怒,但……為了三萬塊,就姑且一試吧!

當邵愷見到葉彤時,眼中閃過一抹錯愕。眼前的女孩儀態端莊,神情間有種難掩的生澀,看起來不像是會玩一夜的女孩。

他細細審視著她,她身上的貴族氣韻與以往所見的任何一個女孩都不同。尤其當她在初見到他時,眼中居然沒有絲毫崇拜的意味,那是女孩子見到他時普遍會出現的眼神,而她竟是如此淡漠,淡漠得好像在看著一件跟她無關的東西一樣。

「你打算這樣一直看著我嗎?」不待他開口,葉彤先說話了。

雖然心中波濤洶涌,但她就是有辦法在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

邵愷愣住了。明明是看起來很羞澀的女孩,說起話來卻有著超乎年齡的世故與成熟。

很不一樣!眼前這女孩。他自在地伸出手,「走吧!」

「嗯……」無視于他伸出的手,葉彤自顧自的向前走。

葉彤這樣的舉動其實是為了掩飾內心強烈的不安,但看在邵愷眼里卻別有一番意味。

望著從不曾落空的手,他自嘲地笑了。很具挑戰性的女孩!

他追上來,高大的身影輕易地籠罩住嬌小的她。

葉彤的肩膀不自在地緊縮,為了不讓他看出,她仍然挺直背,傲然地向前走。

「可以請問……你到底準備到哪里嗎?」依他經驗豐富的眼光來看,他發覺包裹在棉質衫底下的是一副絕無僅有的好身材。

到哪里?葉彤甚至不敢皺眉去想,這正是她現在最煩惱的問題啊!到哪里消磨時間呢?從現在到早上七點,還有整整六個小時,她該如何度過?一眼瞥見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店,她腦中靈光一閃。

「我請你喝咖啡吧!」

此話一出,邵愷當場愣住。「你是在開玩笑?」

「不,我是很認真的。」有這榮幸讓她請客的男生,他還是第一人。

他不悅地皺眉,索性停下腳步。「我並不認為我們還有時間去喝咖啡。」事實上,明天早上他還得主持一個報告。「你不想喝咖啡嗎?」

她抬眼,首次正式看著他,而他也正以同樣的目光俯視著她。

她一直很平靜的臉上終于有點小小的波動,他的確是個長得很帥的人,比起在電腦上見到的照片更迷人,難怪永貞她們會……「不想。」簡單有力的回答。他的目光變得深邃,並且以一種猜測、研究的眼神盯著她看。

在那樣的逼視下,葉彤不得不低頭。

「我認為你根本不想跟我上床,我說得對吧?」

被這麼直接道破心思的葉彤,驚得臉色微紅,急急辯解道︰「不是的……我……我……」苦無理由之際,心中一凜,好吧!豁出去了。

「我是想跟你一起度過的!」無比認真的語氣、無比認真的眼神,她勇敢地抬起眼,以一種不下于他的氣勢迎視他。

邵愷一听,心中忽地竄過一股非常微妙的暖流,但是他沒時間分辨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可不想讓時間就在這種無意義的對話中浪費掉。

「既然如此,走吧!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他拉起她時卻發現她隱約在抗拒,「又怎麼了?」他皺起眉,不怎麼有耐性地看著臉色通紅的她。

「我……我……」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已經開始冒汗。「我想先培養情緒……」她終于在混亂中想到這個拖延之辭。

邵愷又是一愣,旋即覺得好笑地笑出聲來。她的反應實在太生澀了,根本不像是會玩這種游戲的人。

「小彤……」他溫柔地叫著她,「你不會告訴我你不懂一夜的意義吧?」

「這……」她頓時語塞。

邵愷忽然用力地將她擁入懷中,用頂著她,言語同時失去溫度。

「我們不過是另一種層次的嫖客與妓女,你還不明白嗎?」

「你胡說!我才不是……」接下來的聲音已經被他的吻狠狠吞沒。

就在校園的圍牆邊,她被緊緊擁抱著,被一種全然陌生的氣息籠罩,嘴唇則被自己從來也不熟悉的雙唇封鎖住。

邵愷恣意地吻著,卻驚覺她對擁吻所反應出來的生澀與害怕,懷里的她甚至在輕微的發抖,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會是個處女吧?他略微松手,意外地看著她。

葉彤不安地舌忝著唇,艱澀地吞著口水,視線一時之間不知該落在何處。

「你……」

葉彤開始後悔為了錢而答應永貞這件事,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法抗拒他,他身上散發出的狂野足以令一個正常的女生神魂顛倒。

不能人財兩失!這是她首先想到的事,大不了回去向永貞承認她的失敗,就算要她加倍還錢也沒關系。眼前這個男人的氣息,讓她不能順利的呼吸。

她掙扎著想離開他的懷抱。

「對不起!」她深吸口氣,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那讓她看起來更為冷靜深沉。

「對不起?」邵愷已經能夠猜測到她接下來會說的話。

「我想我不適合玩這樣的游戲。」

丙然!邵愷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沒有人能拒絕他,不能、也不許!

「不,游戲已經開始,誰也沒有權利退出!」

強摟著她,他隨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將她押入車中。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花園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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