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楚,將雲奇從神魂顛倒的世界拉了出來,他痛叫了一聲,本能的推開懷中的人兒,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你……你居然咬我……」
凌寒月被他這麼一推,腰肢不偏不倚的撞上桌角,一抹椎心的痛楚令她倒抽了一口氣,她無暇顧及那疼痛,只是以一記怒火沖天的瞪視回敬他,緊抿著唇不說話。
雲奇伸手抹了—下唇,看著佔滿鮮血的手,心中的驚愕仍然不減,「天!你是存心把我的嘴唇咬掉是不是?」若非他機警,恐怕她早已達成目的了。
凌寒月冷例的瞪視他的眼神散發出「若是可以,她巴不得殺了他」的訊息。
雲奇瞪了她良久,末了居然笑了起來,「你外表看似冰冷,倒有著比火還要烈的性子。」
「你……」凌寒月因怒氣而全身發顫,一個翻身,抽出掛在壁上的長劍,銀光一閃,揮向那可惡至極的雲奇。
雲奇沒料到她會動手,被她攻得措手不及,險些就掛彩。
他雖避得狼狽,但卻仍面不改色,皮皮的道︰「你謀殺親夫啊!」
—句「親夫」,更把凌寒月的怒氣推到最高峰,她咬牙切齒的道︰
「你還敢不干不淨的胡說!我……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語落,連綿不絕的殺招毫不留情的刺向雲奇。
雲奇踩著靈巧的輕功步法閃避著,嘴里不斷調笑,「我說的是實話,哪是胡說,你都被我模過、抱過、親過,早算是我的人了,除了我,你還能嫁誰?你真殺了我,就得守一輩子活寡,我可舍不得啊!」
「你……你還胡說八道!」凌寒月急怒攻心,劍招使得更狠更辣。
她也算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好手,但是比起雲奇,她的武功顯然就差了一截,一陣搶攻,只弄得自己香汗淋灕,雲奇反到輕松悠閑得很,大氣也不曾喘上一口。
兩方實力太過懸殊,這一點凌寒月自己也很明白,明知殺不了那登徒子,可是一口怒氣梗在胸口,實在教人難以咽下,她的心頭氣結難平,又急著想殺了雲奇,力道一時使岔了一口真氣提不上來,反倒竄向胸口,只覺喉頭一甜,鮮血便噴了出來。
「小心。」雲奇見狀一驚,再也顧不得逗她,忙上前扶住她的腰。
凌寒月見他一奔過來,長劍一揮,便要刺向他;雲奇手一劈,打掉她的長劍。
「這個時候了,你就別再倔強了好不好?想走火人魔嗎?你先靜下心來,順口氣。」
「別踫我。」凌寒月不理會他,硬是想掙月兌他扶在她腰上的手。
雲奇又氣又急,「好,好,我不踫你行了吧!」他松開手,「喏!我沒踫你了,你總可以順順氣了吧?」
凌寒月緊咬住下唇,雙眼怒瞪著他,拿右手扶住桌子支撐自己,胸口因怒氣而不住的起伏著,良久良久,才漸漸平順下來。
雲奇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她彎腰拾起長劍,他以為她怒氣未平,又要動手殺他,正戒備時,卻見銀光一閃,竟直直的劃向她自己縴細的頸項。
雲奇大驚,閃電般的伸出手打掉長劍,他的動作雖然迅速,但銳利的刃口仍然在她頸上劃出了一條血痕。
他猛的扣住她的肩,情急的大喝,「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瘋了不成?」
「放開我。」凌寒月一臉嫌惡的掙扎著,無法忍受他的觸踫。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氣涌了上來,梗在雲奇喉頭,他的嗓音輕柔的可疑,「就因為我親了你,你又沒法子殺我泄恨,所以干脆自我了斷?」
凌寒月瞪著他的眼神中隱含著被羞辱後的悲憤,
「你那樣……那樣對我,我沒法子殺你雪恥,還有什麼顏面苟活世間?放開我。」
她眼中的神情激怒了雲奇,他的唇邊雖然仍習慣性的勾著笑容,但眼底卻無絲毫笑意,
「我看你不是沒有顏面苟活世間,而是無顏面對韓淵吧?」
凌寒月眼中的羞憤與失措證實了他的猜測,掛在唇邊的笑意在瞬間變得殘酷起來,
「韓淵真不知是積了什麼福,有你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不但肯為他出生人死,就連一顆芳心,都緊緊系在他的身上,就不知道他曉不曉得你的心意,對你的心意又有什麼看法?」
「你又胡說八道些什麼。」凌寒月見心事被說中,蒼白冷凝的容顏泛上了些許紅暈和慌亂。
那抹紅暈為她平添了一抹女兒家的嬌態,看在雲奇眼中,卻倍感刺眼,口氣益發的尖酸,
「我若是胡說,你又何須臉紅?我倒真想問問韓莊主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你……你敢去向爺胡說八道我就殺了你!」凌寒月氣急敗壞的大喊。
雲奇挑了挑眉,沒有指出以她的武功,根本殺不了他的事實。
「素來忠心耿耿的下屬,居然對他懷有情愫……嘖嘖!韓莊主若是知道了,可不知會怎麼想,是開心、驚訝、不感興趣,還是嫌惡?我看多半是不感興趣吧!以韓莊主的為人,他若對你感興趣,老早就對你下手了,也輪不到我有機會親近你,不是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真是可惜啊!」
「你……你……」雲奇的每一句話都切中凌寒月內心最隱晦的地方,說得她竟是連一句話也反駁不得,急怒攻心之下,體內好不容易平順的真氣再度亂竄,一口鮮血又吐廠出來。
見她為韓淵吐血,雲奇心頭的怒氣更盛,「你為他著急至此,甚至吐血,人家可不見得放在心上。」
「你……」凌寒月重重的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要殺他雪恨,偏偏武功贏不了他;要自殺一了百了,長劍又被他踢得老遠,想著他這般羞辱她,她竟連個應對的方式都沒有,一時間,胸口不禁再次血氣翻涌,然後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
雲奇不想擔心她,可是染在她胸口的血跡卻教他大感刺眼,他嘆了口氣,將手掌貼在她的背後,輸出真氣助她平穩體內亂竄的氣血。
「別踫我!我不用你幫我。」凌寒月不領他的情,硬是要掙月兌他的手掌。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想走火入魔嗎?」
「那是我的事,放開我。」凌寒月仍是固執的道。
「我偏不放!你想死。我就偏要讓你活。」他的武學修為畢竟比她來得高強許多,陽剛的真氣灌入她的體內,沒一會兒,她體內亂竄的氣血便平穩了下來。
他松開了手,凌寒月仍是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我不會感激你的。」
「我也不要你的感激。」雲奇滿不在乎的道。
「雖然我的武功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要是敢在爺的面前胡說八道,即使同歸于盡,我也非殺了你不可。」凌寒月冷冽的說。
「那韓淵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對他?」雲奇只覺得—股酸氣不斷往上冒,酸得他牙齒都軟了。他逼近她,言辭中充滿詰問。
「就因為他救過你?因為六年前的救命恩,所以,你不僅命給了他,連心也一並給了?」
「你……你管不著。」她偏過頭,懶得理他。
「誰說我管不著?」雲奇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你要我不要告訴韓淵你的心意,你打算付出什麼代價?」
「你……」凌寒月為之氣結。
「說啊?你要付出什麼代價,來交換你不想被韓淵知道的秘密?」
凌寒月氣得全身發顫,但她強抑著怒氣,好一會兒才從喉間擠出聲音,「你想要什麼?」
他意味深長的一笑,「你說呢?」
如果可以,凌寒月真想打掉他那可惡的笑臉,但她卻只能緊緊的握住拳頭,用最強大的意力來克制自己的脾氣,「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雲奇又是一笑,笑得像面對老鼠的貓。他勾起她的下巴,簡單的道︰「你。」
凌寒月陡地瞪大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要我不說出你的秘密,可以,用你來交換。」
凌寒月氣得全身不住顫抖,他又要羞辱她了,他當她是什麼人?人盡可夫的卑賤女子嗎?
「怎麼樣?用你自己來交換你的秘密。反正韓淵也未曾喜歡過你,再說,跟了我也沒什麼不好,好歹我也是海上霸主,論武功、論權勢、論地位,和韓淵相較亦不遜色,對你而言也不算吃虧。」他慢條斯理的道,眼楮卻盯著那張氣憤至極的容顏。
這個可惡的男人,就算把他碎尸萬段,都不足以消除她心頭之恨。
她緊緊閉了一下眼楮,深吸一口氣,然後不想再理會他,逕自往外走了出去。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訴韓淵嗎?」清朗的聲音追了上來。
凌寒月慢慢轉回頭,表情冷淡的說︰「你愛說就去說吧!反正我也奈何不了你,不過,你休想威脅我。」
話落,她便打開書房房門,走了出去,肩頭因氣憤而兀自顫抖著。跨過庭院,正要走向自己所居的院落時,她忽然听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她抬起頭來,只見一群僕役簇擁著一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是莊主!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在他手上好似抱了個什麼東西,不過,距離尚遠,她看不清楚。
她連忙收攝心神,迎了上去,喚了一聲「爺」後,她錯愕的看到他懷中所抱的竟是個女子。
那女子身上裹著一件斗篷,臉則埋在韓淵的懷中,隱約可見女敕若凝脂的肌膚。
韓淵腳步不停,正回頭吩咐管家去請大夫,听她的聲音,便說︰「你跟我來。」
凌塞月的心頭滿是疑惑,卻沒有多問,應了聲是,便跟在韓淵身後,走向「峰回居」。
拒情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李煜。菩薩蠻「柳姑娘,小心。」
凌寒月快步飛奔過去,及時拉住那險些絆倒的人兒。
柳無言抓住凌寒月的手,驚魂未定的輕喘了口氣,抬起頭,慚愧的一笑,
「我真是不小心,謝謝你,凌姑娘。」
「哪里。」凌寒月扶她站好,這才松開手來。
「你剛從酒樓回來?」
凌寒月一怔。她的確是剛從酒樓看過帳目回來,怎麼柳姑娘會知道?
柳無言抿唇柔柔的一笑,「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氣。」她說話的同時,一雙迷離的瞳眸並沒有看向凌寒月。
凌寒月又是一怔。她只是去看帳,並沒有沾過半滴酒,她竟能聞得出來?
柳無言感覺出她的困惑,又是一笑,卻笑得極淡,「我既然是個瞎子,其他的感覺當然就必須靈敏些,以補雙目的不足。」
柳無言就是那日韓淵懷中所抱的女子,也是中原兩大神醫「北幻影、南聖手」中的幻影醫仙。
算一算日子,柳無言在綠柳山莊里已住上好一段時日了,她雖然看不見,但行動卻幾乎與常人無異,凌寒月也是和她相處了好些日子,才發現她那雙秋水明眸竟是瞎的。
不過,正因為她雙目失明,所以凌寒月才能沒有顧忌的打量著她。
每回與柳無言面對面時,她總會有一種照鏡子般的荒謬感。
細和的眉、俏挺的鼻、豐潤的紅唇,她每日對著鏡子時所看到的五官,居然出現在一個陌生女子的身上,這情形簡直詭異得有些可笑。
凌寒月必須承認,雖然她們有著相似的五官,但眼前這女子比她來得細致且美麗。同樣的五官在凌寒月臉上,呈現的是一種冷若冰霜的清艷,教人凜然不敢接近;然而到了柳無言身上,則顯現一種含蓄柔美的細膩,加之一身空靈的氣質,還真讓人有一種眼前人兒不知是真是幻的錯覺。
雖然凌寒月從未刻意打探,但偶爾听到柳無言與韓淵的交談,她多多少少也拼湊出一些事實。
柳無言算是韓淵的青梅竹馬,兩人在幼年時相識,兩小無猜,她的母親是教授韓淵武藝的啟蒙恩師,不過,柳無言對武藝沒有興趣,只隨著母親學習醫術。
韓淵出身王侯之家,是平憲王的嫡子,本應是王位的繼承人,卻因此成為兄弟間的眼中釘,而後柳母病逝,他與柳無言互訂終身,拋下王位繼承權,要到嘉興來尋找柳無言的外公。
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凌寒月並不知道,只知在韓淵為柳無言摘藥草時,遭到殺手的暗算,中了致命劇毒;而柳無言卻在那個時候舍他而去,所幸老天有眼,韓淵仍是活了下來,但柳無言則就此失蹤。
八年後,當柳無言再度出現時,已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幻影醫仙,韓淵也不知從哪得知她的消息,竟把她擄來綠柳山莊,自此,她就在綠柳山莊住下。
這樣嬌柔的女子,著實看不出骨子里是個絕情絕義,可以棄垂死情郎于不顧的人,不過,凌寒月也很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對于這樣寡情的薄幸女子,凌寒月自是難以產生好感,只是莊主既然命她照顧柳無言,她自當會壓下真實的感受,克盡自己的職責。
「柳姑娘,你想上哪兒去?我送你過去。」她轉開話題。
「我只是想到後頭的花圃去,轉個回廊就到了,不用麻煩你。」
話雖這麼說,凌寒月仍是送她到花圃,這才發覺,峰回居後的這片花圃不知何時,花草全不見了,著一畦一畦的泥土,上頭冒出點點女敕綠的小芽。
「我從幻影谷出來時,帶了點藥草的種子在身邊,前回我向韓大哥要求過想培植藥草,他便撥了這片花圃給我。其實,這些藥草開的花也挺清新怡人,不下于牡丹芍藥呢!」
柳無言邊說著,邊蹲模索著察探藥草生長的情況。
她見柳無言不顧裙擺被弄髒,拿起鏟子想要翻土,便道︰「柳姑娘,這些事就交給下人去做,你不用親自動手。」
「不行。」柳無言輕輕搖頭,「紫荊草極為難養,怕濕又怕燥,得時時翻土,又不能傷到根睫,還是我自己來吧!」
能讓幻影醫仙起意培植的藥草,當然絕非一般凡品。
凌寒月忍不住問︰「這紫荊草是作什麼用的?」
「紫荊草的花可解毒,葉子對收斂傷口極有助益,根睫還可治內傷。我想,韓大哥和你都是練武之人,容易受傷,種些紫荊草總是有備無患。」
凌寒月忍不住一怔。
她的口氣雖淡,卻顯得情深意重,這是一個無情的人說得出來的嗎?
凌寒月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就先听到韓淵的聲音道︰「你特地為了我培植紫荊草,我該怎麼感激你?」
他嘴里說著感激,語氣卻毫無任何感激之意,仍是一貫冷冷的,帶著寒意的淡然。
「爺。」凌寒月躬身行禮。
「韓大哥……」柳無言一驚,一個錯手,鏟子居然往自己的左手落了下去。
那花鏟雖然不銳利,但是她原本正用力挖土,勁兒使得大了,一時無法收勢,左手便被花鏟邊劃破了一道口子,痛得她顰起眉。
凌寒月正要走向前探看,但韓淵已迅速的穿過她的身旁,來到柳無言身邊,一把將她拉起,抬起她的手,審視她的傷勢。
那傷口說大不大,寸許長,鮮血不斷冒了出來,襯著女敕如凝脂的肌膚,看起來頗教人心驚。
「你還真容易受傷。」韓淵看著她道,莫測高深的語氣里听不出是什麼含義。
柳無言難堪的垂下眼睫,細聲道︰「我太笨手笨腳了。」
韓淵轉回頭瞥了凌寒月一眼,凌寒月會意,忙奔回房取來干淨的手巾、清水和金創藥,送到他的面前。
韓淵接過手巾,沾水幫柳無言把傷口擦拭干淨,傷口仍溢著鮮血,他頭一低,竟以口吸吮殷紅的血液。
凌寒月的表情在一瞬間變為蒼白,硬生生的轉開臉去。
柳無言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她拚命想抽回手,並伸手推他,又羞又窘的道︰
「你別這樣,別……韓大哥,有凌姑娘在呀!」
韓淵不理會她,逕自吮著她的血,只弄得柳無言一陣面紅耳赤,沒一會兒,血竟真的停了。
他為她涂上藥,包扎妥當,俯在她的耳邊,一陣邪氣的笑,帶著挑釁的說︰
「有寒月在,那又如何?」
「你……」柳無言羞窘交集,偏又說不出話來,一張臉紅得像要燒起來。
凌寒月靜靜的轉身離去,沒有驚動他們。一直到繞出峰回居,悶得難受的胸口在抗議著,她才發覺自己屏了多久的氣息;靠著回廊右側的牆壁,重重地吐了口氣,全身的精力好似被抽光了。
她並不是沒見過韓淵與女人廝混,但是剛剛那幅景象,卻看得她一顆心緊揪得難受。
苞在韓淵身邊六年了,她所見到的韓淵是個冷漠得深不可測的男子,狂傲無情,對于擋在他面前的阻礙,從未有過半絲仁慈。名利與權勢使他身邊的女人從未斷過,對于那些鶯鶯燕燕,他享受他們的服侍,也慷慨的給了她們一切,但是,只要下了床,就不會再多看她們一眼;倘若有人不知分寸,妄想恃龐而驕,下場便是毫不留情的被逐出府。
這樣無情的男子,在面對柳無言的時候,卻是那般小心呵護,他口口聲聲說恨柳無言,然而,凌寒月看得出來,他對柳無言仍是舊情難忘;雖然他在她的面前總是不改冷漠,似乎以打擊、羞辱她為樂,可是在那冷漠的面具下,卻隱隱藏著不為人所知的憐惜。
即使柳無言曾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背棄他;可是,他依然把自己僅有的柔情盡數給了這個背叛過他的女子,但凌寒月閉上了眼楮,在心里提醒著自己,不要多想了,他只是爺的得力下屬,這一點自己不是早就明白了嗎?痴心妄想不是她該做的事。
「怎麼?看著人家卿卿我我,吃醋啦!」
風涼惱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張開眼便見著雲奇倚在她對面欄柱上,臉上掛著惹人厭的笑容。
他擊了一下掌,又道︰「那柳姑娘受了傷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連我看了都忍不住想好好呵護憐惜一番,也難怪韓莊主會心疼不已了。」
凌寒月輕輕蹙了蹙眉,此刻的她實在沒有精力與他對峙,輕輕頷了一下首,逕自轉身走開,哪知雲奇就這麼跟在她後頭,一路跟進她的房里。
凌寒月不悅地望著他大刺刺的走了進來,在房中坐定,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蹙起眉,道︰「雲少,寒月並沒有請你進來。」
雲奇只當作沒听見,從從容容的坐了下來,無視凌寒月殺人的眼神,還悠閑的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啜一口。
「這柳姑娘也不知是何許人物,竟能夠得到韓莊主這般破格相待,我听說韓莊主對待女人總是不假辭色、薄情寡義,可是他對柳姑娘好像就不是這樣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真耐人尋味,不過話又說回來,像柳姑娘這樣溫柔體貼的女子,長得又是天姿絕色,又怎會有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如果雲少只想說這些話,那麼恕寒月不奉陪。」凌寒月冷冷的道。
雲奇只當沒听見她的逐客令,又道︰「我打听到一件事,就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沒有興趣。」
「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听。」雲奇硬是把她的拒絕扭曲成接受,笑嘻嘻的道︰
「我听說韓莊主和柳姑娘早在十二年前就認識了,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交情;而且他們八年前還互許過終身,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使他們兩人失散了,不過這八年來,韓莊主可沒忘過柳姑娘,他千方百計打听柳姑娘的下落,把她接來綠柳山莊,大概就是想再續前緣吧!這般的深情,真教人感動。」
凌寒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自說自唱,不耐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可惡的男人,好似以打擊她、羞辱她為樂,他這趟來,絕對不可能只是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刺激完她就了事。
「我哪有想說什麼?只不過和你閑聊罷了!」他突然嘆了口氣,
「這柳姑娘無論人品、容貌都是上等,就可惜那雙眼楮看不見,嘖嘖!這麼漂亮的眼楮,若非她親口說,我還不知道她雙目失明呢!天底下果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我在想,若是她看得見,見著你,她不知會有多驚訝呢!」
他拖長了尾音,瞄了她一眼,神情充滿暗示。
凌寒月握起拳,冷冷的道︰「看到我有什麼好驚訝的?」
「哎呀!生氣啦!我只是想說,你雖然老是冷冰冰的,不過,好歹也算是個大美人,見著美人,又怎會不驚訝呢?」雲奇頑皮的朝她眨了眨眼。
「你不用再拐彎抹角的說話,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柳姑娘看到我長得同她這般相似,必定會十分驚訝,是不是?」
雲奇無辜的攤了一下手,神情像是鄰家頑皮的大男孩。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那個意思,你心知肚明。我知道我同柳姑娘長得很像,我也知道爺當年會救我,全是因為我有一張和柳姑娘相似的容顏,若我沒有這張臉,六年前我老早就成了仇家刀下的冤魂,更甭提被爺收留。」
雲奇掀了掀眉,沒有作聲。
凌寒月緊握雙拳,神色蒼白,「我知道在爺的眼中,我只是柳姑娘的替身,我也知道在爺的心里,我只是他忠心的下屬,任憑我對他再忠心,再怎麼肯為他出生人死,他都不會用看柳姑娘那樣的眼神看我,在爺的眼中,我跟其他的下人沒兩樣,只不過是幫他處理商務的工具,如果沒有這張臉,他甚至不會多看我一眼!這些我都知道,你滿意了吧!」
她的聲音清冷,音調沒有起伏,雲奇卻從她的聲音中听出一種接近絕望的寒冷。
「即使如此,你還是甘心為他賣命,不是嗎?」
「不管爺是為什麼救我,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是事實,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忘記。我這條命是爺給的,他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我凌寒月絕對沒有半句話。」
她的語氣雖輕,字字句句卻都出自肺腑,毫無轉圜余地。
雲奇眯起了眼楮,「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你真只是因為韓淵救過你,你才這般忠誠待他嗎?我看,你是因為喜歡韓淵,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才是吧!」
「隨你怎麼說。」凌寒月無意辯解。
雲奇冷哼一聲,因她堅決的口吻,心頭氣結。這韓淵何德何能,竟能教凌寒月這般女子甘願把性命托付給他!
「你願意把生命給他,人家可不見得希罕接受,他的眼里只有柳無言,我看,你就算是在他面前死了,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他刻薄的道。
惡意的言辭就像針一樣刺進凌寒月的心里,她咬緊唇,怎麼也不肯在這可惡的男人面前表示出一絲脆弱。「爺不希罕也沒關系,反正寒月是心甘情願的為爺做一切的事。」
「好一個心甘情願。」雲奇的臉上失去笑意,聲音陡地尖酸了起來,「當你看到韓淵對柳姑娘的柔情蜜意、萬般呵護,或者看到他們你儂我儂、親親熱熱的樣子,你還能說你心甘情願?」
「褰月知道自己的本份,不敢有所奢求。」
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不知怎地,竟惹惱了雲奇,「那韓淵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對他?就因為她曾經救過你嗎?因為救命之恩,所以你連心都肯給他!如果當年是我救你,你是不是也願意把心給我?」他眯起眼,俊美的臉逼到她的面前,如夜色般墨黑的眼楮透著一抹難辨的光芒。
「雲少請自重。」他那男性的氣味在她頰邊流竄著,感到不舒服,不自覺想閃開他那不斷逼近的臉龐。
「回答我啊!如果當年救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願意把心給我?」他再次向她逼近一步,將她的反抗掙扎,全壓在他頎長結實的身子與冰冷的牆壁之間。
「放開我。」兩人的身軀再次密實的貼合,只讓凌寒月感到又羞又怒,無力反抗的挫敗感教她更為痛恨自己,也痛恨這個讓她沒反抗餘地的男人。
她怒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寒月只追隨莊主一人,也只有莊主有資格得到寒月的忠誠。」
雲奇向來不是個容易動怒的人,可是凌寒月卻激怒了他。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惡狠狠的道︰「是嗎?只有韓淵有資格得到你的忠誠?我哪里輸給韓淵了?我有什麼地方不如他?你可以願意為他送命,卻視我如洪水猛獸?」
狂怒之下,他的話根本沒經過大腦,就這麼沖了出口。
凌寒月厲聲道︰「雲少每回遇見寒月,不是輕薄,就是羞辱,教寒月如何能夠對你有一絲半絲的敬重?」
雲奇眯起了眼楮,神情危險,「原來我在你心中,只是一個會輕薄你,羞辱你的無恥之徒?」
凌寒月倔強的瞪著他,算是默認他的話。
「好,很好。」雲奇咬牙切齒的說︰「承蒙你這麼‘看得起’,我怎麼能夠不回報你的盛情?我就如你所願,好好輕薄你,羞唇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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