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幸福對號入座 第三章

假日午後的海邊,太陽高高掛在天上,照得海面岸邊都一片金黃耀眼。雖正值冬天,卻還是有不少戲水的人潮在追逐海浪,在陽光里踏著浪花,嘻笑戲水聲不絕于耳……

卓希桐獨自佇立在沙灘上,遠眺著前方的海岸線。

天空遼闊,那片藍從天上一直往下延伸,沒人海里,彷佛沒有盡頭。與那麼寬廣的天、那麼藍的海一比,有什麼想下開的呢?

媽說得沒錯。當初,他們母子三人無依無靠,是黃進明伸出援手,讓他們有地

方落腳,也讓母親找到了感情寄托。撇開黃進明後來幾年的胡作非為不說,他也曾經對媽媽好過。雖然,她覺得黃進明真的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她並沒有權利阻止母親追尋她自己的感情……

就算她煩惱、她生氣,這件事依然不會劃下休止符,所以,算了……只要媽現在是開心的,這樣就好了。

「妳在發什麼呆?」

背後傳來靳揚的聲音,卓希桐猛然轉身,看他一手拿著兩瓶礦泉水,另一手則抱著一把遮陽傘。他走上前來,不由分說地把礦泉水塞到她手中,自己則打開陽傘,將遮陽傘嵌進沙地中。

卓希桐站在一邊看他氣喘吁吁地忙碌著,卻插下上手。

大功告成。靳揚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一手插腰,一手拉著運動衫的領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他側過頭,看她略皺著淡淡的眉,好象對眼前的情況感到不明所以。

「太陽很大,過來這邊坐。」他率先坐在沙地上,朝她招了招手。

卓希桐低頭看了下手中那兩瓶冰到沁出水珠的礦泉水,接著又望向坐在遮陽傘下的他,撇了下唇。

「現在是怎樣?」

他斜睞她一眼。「什麼怎麼樣?有話過來說。」見她還呆站著,他略仰著頭,瞇起眼盯著她。「快點,我口渴了。」

卓希桐瞪著他,不自覺被他那雙漂亮的眼給迷惑了……

他瞇著眼看人的眼神,竟然會讓她感到心跳加速,快要不能呼吸,就好象有輕微的電流竄過神經末梢一般。

她用盡最大的力氣叫自己別開眼,才有辦法走向他,跟他隔著一段距離坐下,然後把兩瓶礦泉水都扔還給他。

眼看她離自己這麼遠,陽傘謗本遮蔽不到她,靳揚低嘆了口氣,主動挪開自己的位置,帶點嘲弄的口吻說︰「我又不會咬人,妳不用閃得這麼遠。」他租了遮陽傘的用意,就是怕她一身嬌女敕的肌膚會被毒辣的陽光給曬傷啊。

卓希桐遲疑了下,這才移動身體,躲到陽傘下頭。

她故作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卻見他整個人離開了遮陽傘,曝曬在陽光下,額上豆大的汗珠下停往下滴,他則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背擦拭,那模樣看在她眼里,不知怎地競感到有些下忍……

「會口渴嗎?」他扭開礦泉水瓶蓋,把水遞給她

她卻只是看著他手中的礦泉水,沒有接下。

「不渴嗎?」靳揚皺了下眉。

「你……」她欲言又止。

「怎樣?」他挑眉,不解。

「要不要坐過來一點?」見他一雙濃眉挑得更高,卓希桐解釋︰「我的意思是,太陽這麼大,這里還有空位,所以……」她話尚未說完,他整個人便已經靠了過來,挨在她身邊坐下,雖然與她保持基本的距離,卻還是嚇得她頓時噤聲,整個人正襟危坐,不敢亂動,

「我手好酸。」靳揚晃了晃拿著礦泉水的手,示意她接下。

遲疑了下,卓希桐總算伸手接下。「謝謝。」她低聲說道。

「跟我就下用這麼客氣了。」他笑了笑,打開自己的那瓶水,仰頭灌了幾口。

卓希桐下以為然地輕笑說︰「是嗎?我記得你還特地來跟我要過一聲『謝謝』呢。」

靳揚听了,也想起借藥膏那件事,忍不住炳哈大笑。「說得也是,我的說詞怎麼反反復覆的,太糟糕了。」轉頭看向她,大笑逐漸轉為微笑,凝視著她。「妳會笑嘛。」而且笑起來好看極了、甜美極了……

聞言,她倏地斂起笑容,雙眼低垂,讓人無法探清此刻她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風從海面上吹來,吹散她的黑色長發,燻衣草的香味悄悄飄向靳揚,好象要他牢牢記住這股屬于她的味道似的……他記得這個味道,她翻牆的那一天,他在她的校服外套上,也聞過的,一種很女生,卻不那麼甜膩的味道。

「妳跟傳聞中的不一樣。」他懶洋洋地說完,整個人往後倒,以雙臂為枕,一雙長腿交疊,就這麼躺在沙灘上。

「傳聞中?我不知道別人怎樣說我。」像是被他慵懶的模樣所感染了,卓希桐也伸直了腿,兩手往後一撐,瞇起眼看著前方戲水的人潮。

「他們說……卓希桐很驕傲、不理人、卻很漂亮……除了第三點我沒意見之外,其它兩個,我都覺得不是這樣。」

靳揚只能夠看見她的背影,所以不知道她因為這番話而悄悄紅了臉。

「那你覺得是怎樣?」她壓抑著突然狂飆的心跳,淡淡問道。

「我覺得……」

他突然頓住,也讓她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嗯?」她忍不住催促。

「妳的驕傲只是保護色。妳下像是天生冷漠的人,我的感覺是這樣告訴我的,但事實上是怎麼樣,我就不清楚了。妳沒有給我機會了解妳,但是我卻很想試著了解妳……」他喃喃地說著,話中帶話。

「你在說什麼啊……」她不自在地別開臉。

「沒什麼。」靳揚知道自己讓她尷尬了,只好把話題打住。

陣陣風吹來,感覺很舒服,他忍不住閉起眼,靜靜享受這一刻。

就在這時候,本來望著前方發呆的卓希桐突然開口了。

「其實……我不是驕傲,也不是冷漠,我覺得……我只是跟人的交往有障礙。我以前很愛交朋友,隨便就對人掏心掏肺,什麼話什麼心事都能跟那些『好朋友』分享。可是……所謂的『好朋友』似乎跟我想的不一樣,她們好象比較喜歡把我的『東西』公開,等著看我出糗。第一次我還學不乖,同樣的事又發生一次,我才發誓再也不隨便交朋友;直到上高中認識了曉粟,我才知道,原來朋友也是很簡單的。我們的頻率很合,她完全沒有心機,什麼事都以對別人好為出發點……」說起曉粟這個朋友,她臉上滿是笑容,根本沒發現自己竟然對他說了這麼多。

「妳不想再受傷了,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譬如我,就很想當妳的朋友。我不會隨便把妳的秘密公諸于世的,妳放心。」為了不破壞她吐露心事的情緒,靳揚還是躺著、閉著眼楮傾听。

「不要鬧了。」卓希桐笑得更開心了。

耳邊聆听著她銀鈴般好听的笑聲,靳揚也跟著勾起嘴角笑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想笑就笑,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成天繃著臉,也不能改變現實。」

「你說得沒錯,可是……有些事還是讓我笑不出來。」她換了個姿勢,以兩手環抱住曲起的雙腿,鳳眼變得蒙。「下午,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

「我媽說那一間面店很好吃,叫我要去嘗嘗看。」靳揚翻身坐起,左手隨意抓來一根枯木樹枝,在沙地上胡亂挖啊挖的。

「還真巧,那間面店是我媽開的。」她笑了笑。「看到你,我有點錯愕,卻又覺得,幸好遇到了你,否則我一個人要怎麼忘記心里的不愉快呢……」

說著,卓希桐也有點意外。竟然能跟他說這麼多,連曉粟也不曾听過這些話呢。這個靳揚,就是有本事讓她被牽著走,讓他帶著自己沒有目的地馳騁……

看著他的側臉,她竟然無法移開視線了。

「謝謝妳看得起我。」靳揚扔掉樹枝,回過頭笑看著她,朝她伸出手。「那麼,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

卓希桐有點別扭、有點不好意思,伸出手與他交握。「勉強可以。」他的手熱得發燙,她連忙松開手。

她忸怩的樣子,他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從海邊回來之後,靳揚跟卓希桐之間就改變了。

在學校里,靳揚有事沒事就會去找卓希桐,鬧鬧她、聊聊天。起初卓希桐還會有些不自在,後來也漸漸習慣了,甚至對他的出現抱著期待。有時在校園巧遇,他也會飛快來到她面前,為的就是跟她打聲招呼;偶爾,放學後他們會留在學校,看籃球校隊在球場練習,要是靳揚手癢,也會一起下去攪和,她就會在一旁靜靜地看他飛揚的身影在場中穿梭。

即使是放寒假,他也會不定期出現在面店,因為她提過,她有時會去幫忙,為了想多見見她,他成了卓母面店的常客……

他們的關系,超越了一般同學的距離,有點親昵、有點曖昧,卻沒有人說破。可是一些耳語,卻還是在學校里傳開了。

大家都在傳,靳揚擄獲了冰山美人的心,還有人好奇,靳揚是怎麼辦到的……總之,他們之間頻繁的互動,已經引起很多很多的注意與好奇。

這些好奇的人之中,當然也包括靳揚的好友阮恆新,還有一直單戀靳揚的姚心翎。

他們曾經追問過,但靳揚總是笑笑地說︰「我們是好朋友。」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再說過。

這是他跟卓希桐之間的事,不需要別人過問,也不需要向別人解釋。

愛慕靳揚的商曉粟當然也滿月復疑問,可是卓希桐沒有隱瞞,把她和靳揚的所有互動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好友。

「我跟靳揚真的只是朋友。」卓希桐誠懇地望著商曉粟。即使她對靳揚真的有那麼一絲絲好感,但為了曉粟,她可以把感情都收起來。曉粟是好人,她絕對、絕對下忍心傷害她。再說,好友共搶一個男生,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唉呀∼∼沒關系啦!」商曉粟張大她隱藏在厚重鏡片後面的眼,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希桐,我跟妳講,如果妳喜歡靳揚,就好好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妳是我的好朋友,認識妳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妳笑得這麼開心,我想,這一定是靳揚的關系。就因為這樣,我可以無條件退出!」她說得斬釘截鐵,只差沒有舉起右手發誓。

「曉粟……」卓希桐簡直傻了眼。

「我跟妳講,我當初喜歡靳揚,本來就只是喜歡,對他是沒有任何奢望的,就像崇拜偶像一樣啊。妳知道,偶像就像是天邊的星星,不是隨便可以摘得下來的,靳揚之于我,就是這樣。」商曉粟握著卓希桐的手,表情誠懇無偽,一如她的人。

卓希桐緊緊地擁抱了一下微笑的曉粟。她第一次感覺,有朋友真好。

一定是天上的神不想再讓她受傷難過,先是派了曉粟來陪她,又讓她認識靳揚……

這天,靳揚趁著下課的空檔,來到三E教室找卓希桐。

靳揚走近教室,甚至不用開口,便有三E的同學主動傳話--

「卓希桐,外找。」

卓希桐抬眼,一見是他,笑容便自嘴角浮現。她起身,翩然走出教室,來到他面前。

「找我干麼?」靠著走廊邊的欄桿,卓希桐的口氣輕快俏皮。

「找妳當然是有事啊,不然找妳干麼?」靳揚斜睨著她,語氣懶洋洋的。

卓希桐瞪他。「你真無聊,有話就快說啊。」好吧,其實她很期待他所要說的。

靳揚含笑打量她今天扎馬尾的活潑模樣,問道︰「妳這周六傍晚有沒有空?」

「嗯……要做什麼?」

「妳有沒有空?」

「你先說要做什麼啊!」她偏要問。

「有沒有空嘛?」他偏不回答。

「你……真的很煩欸。」卓希桐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是妳煩好不好?而且,是我先問的,妳本來就要先回答。」靳揚樂得直笑。他就是愛看她惱怒的樣子。

「有啦!」她氣餒地垂下雙肩回答。他開口邀約,她哪一次說沒空?她抬頭瞅著他。「那你可以說,到底是什麼事了嗎?」

「這周六,阮恆新約我去他家烤肉,妳陪我去,好不好?妳還可以約曉粟、睿安一起去。」跟她越來越熟,連帶的,他不僅認識卓希桐的媽媽,連她弟弟卓睿安都認識。有空的時候,他會帶睿安去打籃球。

「怎麼突然約我去烤肉?」她狐疑地看著他。

「妳只要說去不去就好了。」上回听睿安說,她很喜歡烤肉,卻懶得準備食物跟用具。剛好阮恆新約了周六去他家烤肉,他便想約她一塊兒去,讓她什麼都不用準備,就可以吃得很開心。

「很詭異哦……」她瞇起鳳眼觀察他。

「一點也不。」靳揚笑得很神秘。她該不會連這種大日子也沒察覺到吧?為了這一天,他可是絞盡腦汁,也準備好一陣子了。

「好吧,我陪你去。至于曉粟跟睿安,我會問他們看看。」

「那就這麼說定了。」

終于到了周六這一天。

傍晚五點半,靳揚頭戴安全帽,騎著他的復古打檔摩托車,準時來到卓家門口等候,準備接她去阮恆新家烤肉。

卓希桐家,就在眼前這棟老舊公寓的二樓。

從陽台上,她已經看見靳揚在樓下等待了。她有點緊張地跑回屋里,蹲在卓睿安面前,擋住電視屏幕,第N次問︰「睿安,你真的不去嗎?烤肉欸,還有汽水冰淇淋那些可以吃欸。」

卓睿安連忙換了位子,盯著電視的雙眼沒有眨過一下。「我才不要,我不要當電燈泡,妳跟揚哥去就好。」

「什、什麼電燈泡?!小孩子不要亂講!」卓希桐滿臉通紅,連忙起身,端起姊姊的架子訓人。

「本來就是。」卓睿安抽空瞥她一眼,很不耐煩地說︰「唉唷,妳很煩耶,我說過我不要去啦!」

「不後悔?」她指著弟弟的鼻子問。

「絕、不、後、悔!」卓睿安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回答。

「哼,算了,難不成還要我求你?」卓希桐拉拉身上的衣褲,拿來包包,準備下樓。「你自己小心一點,不要亂跑,肚子餓了就去媽的店里吃,知道嗎?」

「知道知道,再見再見。」卓睿安猛盯著電視屏幕,回答得很敷衍。

卓希桐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嫌自己唆,便不再多說,在玄關匆匆忙忙套上鞋子便下樓了。

一出大門,便見靳揚雙眼一亮,她笑得有點靦腆。「嗨。」

她這一看,才發現自己跟靳揚的穿著還真的有點像情侶裝--款式相差無幾,只是顏色不同的連帽厚棉衫,搭配一件深藍色的牛仔褲,腳上踩著帆布鞋……如果個知情的人,大概會以為他們是約好的吧?

「嗨。」眼看只有她一人,靳揚問︰「睿安呢?」

「他不去,他要看卡通。」想起剛剛小弟說他不願當電燈泡,卓希桐答得有點尷尬。

「這樣……好吧。那,曉粟會自己過去?」靳揚把安全帽遞給她,幫她拿包包。

「嗯,曉粟家跟阮恆新家很近,她說她會自己過去。」她很自然地接下安全帽後戴上。

「那就出發吧。」

兩人相偕上了靳揚的車,往阮恆新家而去。

「今天除了你、我、曉粟之外,還有誰會去?」坐在後座,卓希桐放大了音量問。

「阿新有約心翎,她應該也會去吧。」靳揚也不確定。

姚心翎嗎?卓希桐稍稍愣了下。

她听曉粟提過姚心翎。據說,在學校也頗受男生歡迎的姚心翎,其實喜歡的對象就是靳揚;在學校里,常常可以看到她在靳揚周圍,跟他說說笑笑,除了跟她相熟的阮恆新外,她也不大跟其它男生互動。

一想到等會兒要見到姚心翎,卓希桐心里就有種怪異的感覺在亂竄。她一路上倆懷心事,也沒有多開口。

陣陣強風迎面而來,這一回,卻吹散不去她心中的結……

來到阮恆新家,靳揚直接把車停進阮家庭院。

下了車,靳揚拿下安全帽,卻見她咬著下唇,像是滿懷心事,連安全帽戴在頭上都忘了拿……

「卓希桐?」

听見他在叫喚,她連忙回神,有點尷尬地看著他。「啊?」

「到了。」靳揚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神情。

「喔,到了。」她無意識地重復他的話。

「妳要戴著安全帽進去嗎?」他忍不住調侃她。

「什麼安全帽?」經他的指示,她意識到自己還頂著安全帽,瞬間脹紅了臉,連忙把安全帽拿下來交給他。

靳揚邊把安全帽掛在摩托車把手上,邊漫不經心地問︰「在想什麼?」

卓希桐一驚,連忙否認︰「我沒想什麼。」

「是嗎?」靳揚朝她挑了挑濃眉。

「對--」她拉長了語調,卻閃避了他試探的眼。

「OK,那走吧。」靳揚主動拉著她的手,往里頭走去。

卓希桐沒有抗拒,只是任他握著自己冰涼的手。她頭低低的,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跳又失控了……

她不知道他們這樣算是什麼關系?他偶爾會這樣牽著她的手,總讓她臉紅心跳,而他呢?又是怎麼看待她的?像她一樣嗎?跟她有相同的感覺嗎?

卓希桐並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

靳揚帶她走向庭院中的一棵大樹下,那里擺放了休閑用的桌椅,桌上滿是食物,除了阮恆新之外,早巳到場的商曉粟和姚心翎也在一旁幫忙。

一見到姚心翎,趁還沒有人發現,卓希桐悄悄掙開了靳揚的手,徑自走向南曉粟。「妳這麼早到?」

「希桐?妳來了啊!來得正好,我剛烤好一片肉哦∼∼」商曉粟把盤子塞進卓希桐手里。

「嗨,卓同學。」阮恆新拿著翻動烤肉片專用的鐵夾,朝她揮了揮,當作是打招呼。

「嗨。」卓希桐淺淺一笑。因為靳揚的關系,她跟阮恆新見過幾次面,不能說很熟,但交談過幾次。

阮恆新細心地注意到姚心翎正盯著卓希桐瞧,便開口替首次見面的她們互相介紹︰「啊,忘了介紹,卓同學,這是我們班的班長,姚心翎;心翎,她是……」

「我知道,卓希桐。」姚心翎笑得很燦爛。面對卓希桐的皺眉疑惑,她解釋︰「我常常听靳揚跟恆新提起妳。妳好。」第一次這麼近看著大家口中的「冰山美人」,她是很漂亮,可是她不覺得自己比卓希桐差,她相信自己可以跟卓希桐公平競爭。

「妳好。」姚心翎的笑容讓她感到不舒服,卓希桐心里的防備自動升起。

「好吧,烤肉活動正式開始!」阮恆新大聲宣布。

「YA∼∼」商曉粟跟著高舉雙手歡呼。

天漸漸暗了,阮家庭院中的暈黃燈光也一一亮起,自有一種迷蒙的光景。食物美味可口,但是卓希桐的心思卻不在她愛吃的烤肉上,反而不時注意著不遠處,和阮恆新並肩站在一起烤肉的姚心翎。

她也喜歡靳揚?靳揚對她有什麼感覺?

腦中剛飄過這個問題,耳邊便傳來了靳揚的聲音。

「我送妳一樣東西。」

卓希桐回神,有些意興闌珊地問︰「什麼東西?」

「跟我來。」他拉著她的手,噙著神秘的笑,帶她來到阮家車庫旁邊一處昏暗的角落。「妳閉起眼楮,不能偷看。」

卓希桐雖然心情有點悶,卻還是照辦。她緩緩閉上眼皮。

等了好一會兒,卻發現周遭一點動靜也沒有。她皺起眉,忍不住開口催促︰「好了沒?靳揚,你還在嗎?」

沒有人回答,可是卓希桐卻感覺到有個軟熱濕黏的東西,正在舌忝她的臉頰!

靳揚在干麼?!

她嚇得連忙睜開眼,卻發現罪魁禍首不是靳揚,而是一只……小狽?

相對于她莫大的反應,小狽兒反而瞪大一雙無辜的眼楮與她對看。

「生日快樂。」靳揚抱著小狽,看她一臉又驚又喜,他心中也充滿了愉悅。

卓希桐看著小狽,怔怔地問︰「你……你怎麼知道我生日?」連她自己都不大記得了。以往,她的生日都還要曉粟提醒,今年曉粟沒提,她也就真的忘了……啊!難道、難道是曉粟告訴他的?曉粟跟他聯手起來,把她蒙在鼓里?

「我听曉粟說妳喜歡狗,可是家里沒辦法養……這只小狽,是我送妳的生日禮物,我可以幫妳照顧牠,只要妳想看看牠、逗逗牠的時候,我就帶牠去找妳;其它時間,我會把牠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妳說好嗎?」靳揚把小狽捧高,讓她看個清楚。

卓希桐接過小狽,捧在懷里拍啊拍的。對于他的舉動,她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聲說道︰「謝謝你。」

「妳喜歡就好了。」但她看起來似乎不大開心?靳揚苦惱地皺起濃眉。

「你……可不可以把頭低下來一下?」卓希桐把頭壓得好低,連聲音也小得像螞蟻。

靳揚二話不說照辦。「什麼事這麼神……」秘?

靳揚呆住了,因為卓希桐飛快吻上他的唇,讓他來不及反應,愣在原地。

卓希桐匆匆地說︰「這是謝禮,你不能拒收。」天……她到底在胡說什麼?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串的話︰「這是什麼品種的小狽?多大了?你去買的嗎?貴不貴?」

靳揚喃喃地回答她的問題。「老板說這是黃金獵犬,牠剛滿兩個月……」他還陷在剛剛她大膽的舉動當中。

「哦……」卓希桐還是很緊張,連忙蹲了下來,把小狽放在草地上,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逗著牠。

靳揚漸漸恢復了思考。他看她跟小狽玩得這麼快樂,他溫柔地笑了。

靳揚也蹲下來,輕聲喊︰「希桐。」

她好似沒听見,只顧著跟小狽玩。

「希桐。」

她根本不敢看他,他忍不住伸出手,扶正她的臉,非要她眼中有他不可。

「做什麼?」被他瞧得發窘,卓希桐想撇開臉。

他卻不肯,硬是固定住她下安分的臉龐,眼神跟她糾纏著。他的眼神讓她身體發燙,卻又沒辦法移開。

好一會兒,他無預警地湊上唇,吻她個措手不及--

卓希桐緊緊閉著眼,忍住急促的呼吸,任他帶領她進入前所末見的世界。

這一回,不是蜻蜓點水,他緩緩試探,以舌親昵地纏著她,逗著她一起陷入甜蜜的漩渦……

他們淪陷了,忘了自己,不可自拔……

沒有人開口示愛,可是,在今晚的月光下,他們听見自己的心跳,在這個不願意結束的吻中,懂得對方的心意。他們知道,這個吻是個約定,約定要好好呵護心底剛萌芽的、青澀的愛戀,說好要永遠在一起……

他們說好的,不是嗎?他要跟她在一起,他會一直在她身邊,她不知道嗎?她不明白嗎?

靳揚怔怔地坐在禮堂里。禮堂的舞台上,畢業生代表正在致詞,可是他什麼也听不見,只听到一種嗡嗡聲在耳朵里回響。

可是,她沒有來參加畢業典禮。

靳揚一直等,惶惶不安又焦慮地等著畢業典禮結束,曲終人散了,她依然沒有出現。他走出禮堂,天空開始飄下了毛毛細雨,像是在哭泣……

一離開學校,靳揚連傘都沒打,便直奔卓家。

按了半天門鈴沒有人應,敲門也沒人理,他急忙去找住在一樓的房東,可得到的答案卻是--

他們全家連夜搬走了。

沒有人確切知道什麼時間、為了什麼原因,房東也是一問三不知。看他神情錯愕不信,房東拿來鑰匙開門,讓他看看已經被清空的屋子。

屋子里空蕩蕩的,看不見他們一家人居住餅的痕跡,只剩下簡單的家具。外面的雨勢漸大,嘩啦嘩啦地下著,下在靳揚的心里。

靳揚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最後重重地沉到谷底。

她不見了,像蒸發了的水氣一樣,消失了。

她去哪里了?他們不是說好了嗎?說好一起參加畢業典禮,說好永遠都不分開,為什麼今天她就消失不見了?

到底是為什麼?有誰可以告訴他,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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