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千里追妻 第三章

經過易容改裝的慕容塵再度回到了獻瑞客棧,物是人非,當年熱鬧非凡的客棧今日仍舊是高朋滿座,一眼望去,可以看見當年被他釘在牆上的皮鞭,皮鞭提醒了他想起雪凝當年的蠻橫無禮,克制不住喜悅,悄悄地由嘴角釋放出笑容。

站在慕容塵身後的夏芷蕾不滿地看著他的喬裝。唉!慕容大哥什麼樣的人不去喬裝,硬是要把自己扮成滿臉麻子、駝了背又瘸了條腿的中年漢子,弄得整個人看起來丑死了,教人倒盡胃口,不想再看他一眼。

奔撫臣對慕容塵的裝扮倒是挺滿意的,他們一路走來,芷蕾無時無刻不想找機會討好慕容塵,好巧不巧地都讓他給破壞了,表面上他是感到歉疚,實際上他樂得很,巴不得一棒打消芷蕾的白日夢。

三人向客棧訂了三間普通客房,由小二哥帶領著他們進房,慕容塵是最後一個進房的人,他佯裝好奇,以粗啞的嗓子問︰「敢問小二哥,為何貴店的牆上釘了根皮鞭?」

「哦!那個啊!」小二哥恍然大悟,偷偷瞧了瞧四周,外加關上房門杜絕隔牆有耳,這才放膽地對慕容塵道︰「客倌是由外地來的有所不知,那根皮鞭老早就被盯在牆上,據說是京城里最蠻橫的雪凝格格所有,當年她到客棧里撒潑,同時到客棧的劍俠看不過,便出手教訓了她,跟著皮鞭便被釘在牆上,當時的雪凝格格揚言不許別人任意取下,說要親自取回,誰知她沒來取,我猜她老早忘了。」

「哦!那現今那雪凝格格仍舊住在王府里頭嗎?」慕容塵假裝明白的點頭,他是當事人,沒人比他更了解當時的情況,只是沒想到這事兒會傳開來。

「沒有!」小二哥一副你太孤陋寡聞的神態,睨了慕容塵一眼。「傳說啊!她曾被劍俠綁走,也不知被綁走多久,發生了啥事,反正沒人提及,待慶親王帶她回府後,便火速地把她嫁入將軍府,如今她已是將軍府的少女乃女乃,听說嫁入將軍府後,她的性子跟著收斂不少,不再上街耀武揚威。我想這話的可信度極高,我在這兒兩年了,也不曾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小二哥挺感嘆的,听說格格蠻橫歸蠻橫,可也是美人一個,唉!錯失看美人的機會

「嫁人了?」這個消息之于慕容塵是晴天霹靂,腳步不穩地顛簸了下,事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該平靜地接受啊!為何仍感到心痛?

「客倌,你沒事吧?」小二哥擔憂地看著慕容塵慘白的臉,「啊!你該不會是無法看到格格而感到扼腕吧?沒關系,听說那格格見著人總是喊打喊殺的,不見她也好,免得不小心丟了小命。」小二哥安慰地拍拍慕容塵的肩頭離開,完全忘了先前他曾為了無法見格格一面而懊惱。

小二哥走後,慕容塵仍渾然不覺,腦海中全是描繪著雪凝嫁人的情景,那男人應當是人中之龍,雪凝一定對他頗有好感,否則依她的性子,豈會任人擺布隨意嫁人?

右手無力地為自個兒倒了杯茶,茫然的就唇,喉頭干澀地飲下苦澀的茶水,無力摒除心魔的侵襲,眼前所想全是雪凝喜悅地輕倚在夫婿懷中,耳邊不斷的傳來她那清靈的嬌笑聲,他的臉色由痛苦漸轉為憤怒,慢慢地變成猙獰,怒火襲上心頭,他惱怒到把手中的茶杯捏碎都不自覺,是手中的刺痛與溫熱喚醒了他的心神,低頭望著染上鮮血的雙手,驀的狂笑出聲。虧他在未見雪凝之前說的甚是好听,若她許了人家,他會安靜地走開祝福她。現下自己面臨到問題,他才曉得並不如自個兒所想的釋懷。早在三年前他便認定雪凝是他慕容塵的妻子,這個事實任誰也無法改變,如今雪凝另嫁他人,他覺得被背叛了,恨不得親手殺了她,是的!他寧可殺了雪凝,也不願讓別的男人夜夜擁她入眠。

他瘋了嗎?是的!他瘋了!為雪凝另嫁他人而發瘋,他不再是人人豎起大拇指稱贊的劍俠,而是個被嫉妒沖昏頭的平凡男子,雪凝啊雪凝,你可知道你讓人恨之入骨?教他恨不得馬上潛入將軍府擄走她,再一刀解決她,等等!在殺雪凝之前,有個更該死的人,那人就是雪凝的夫婿,沒有人能動了他的女人還能全身而退的,他會殺了那男人,且讓那男人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但,天知道他真舍得殺雪凝嗎?三年前他對雪凝深惡痛絕時,他下不了手殺她,三年後在他愛她如痴如狂時,會下得了手嗎?他舍得提劍劃斷她那縴細的頸子嗎?恐怕在劃破前,他就因為舍不得讓她的嬌蒙上苦痛而收手。半眯著眼悲切的搖頭,他被那女人下了蠱,愛她愛到深入骨血、無法自拔。好!不管她人已進了將軍府的門,他決意要帶走她,即使天兵天將下凡來,都不能阻止他的決心,為了她,他肯過五關斬六將,就算與慶親王正面沖突亦不會有所畏懼。或許她是入了將軍府的門,但他遠比將軍的兒子更早認定她,既然如此,她便是他慕容塵的人,是他的,他一定會要回來。

轉眼間,自信心取代了悲切與痛苦,慕容塵精神煥發,作好準備迎接未來的阻撓,他不會天真地以為野心勃勃的慶親王,會對他帶走雪凝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睡在隔壁廂房的芷蕾藉著小二哥送上熱水時,打听了關于雪凝格格的種種事?,待小二哥把已知的據實稟告後,她滿意地賞了小二哥一錠銀子,舒舒服服地泡入注滿熱水的木桶中。嘴角帶著笑意洗著藕臂,在她未知雪凝格格的事之前,還以為雪凝格格是個強敵,呵!待小二哥說完,她才知雪凝格格對她不足以構成威脅,試問以慕容大哥光風霽月的品德,怎可能鬧出強搶人妻的事端?等慕容大哥知道事情的真相,鐵定會打道回府,然後她適時的在身邊給予安慰,就不信慕容大哥發覺不到她遠比雪凝格格好上千百倍,到時候她便可順利的嫁給心愛的人,高高興興地當她的慕容夫人。

她開心的地哼著小調撥弄著水玩。據小二哥的話語,她推斷出雪凝格格不像孫薄秋是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听說那格格的性子壞得緊,驕縱、蠻橫、狐假虎威、欺壓百姓,凡是數得出的壞事,雪凝格格全干得出來,她真懷疑慕容大哥怎會看上那樣的人?啊!她知道了!用力的拍了前的熱水,水花立即濺上她的臉,她得意忘形了,悻悻然地拭去臉上的水珠,那可惡的格格在慕容大哥面前一定是表現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對慕容大哥的話言听計從,從不反抗,難怪慕容大哥會看走眼,不怪慕容大哥識人不清,是格格的心思狡詐如狐狸。明兒一早,她便要向慕容大哥告知,好讓慕容大哥認清事實,繼而敗興而歸,永遠不想再見看那壞格格的臉,連同把對壞格格的感情忘懷。遙遠且艱苦的關外生活不適合嬌生慣養的格格,唯有她,才是那足以與慕容大哥匹配的女人。

同樣的夜,兩個人抱著不同的心入眠,相同的是兩人皆對自己抱有極大的信心,認為所有的阻礙將迎刃而解。

棒日,芷蕾特地起了個大早,站在外頭等候慕容塵,辜撫臣听到芷蕾的房里有動靜跟著早起,瞧見芷蕾心情極好,笑眯眯等著慕容塵,不禁讓他心情惡劣。可惡!為何芷蕾總是發覺不到他的好?他自認在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愛芷蕾的人了,為何她不肯接受他滿腔的情意?

「你未免太猴急了吧?慕容大哥尚未起床,你就在房門外等他,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是豪放女。」辜撫臣板了張死人臉,沒好氣的嘲諷芷蕾,心中充滿了酸意。

「別人怎麼說我都不關你的事,只要慕容大哥不誤會就好。」所有的好心情全因辜撫臣的一番話而被破壞殆盡,可恨的小人,存心不讓她好過,非得讓她同他一樣板張臉才甘心。

「就算慕容大哥不誤會又如何?莫忘慕容大哥此行是來找尋他那美麗的紅粉知己,在他心底,你不過是個小妹妹,永遠及不上心愛的女人。」怒火沖天的辜撫臣不快的攻擊芷蕾,每當看她一副今生只鐘情于慕容塵的模樣,便讓他氣得快吐血。

「哈!炳!炳!」芷蕾聞言捧月復大笑,指著辜撫臣的鼻子道︰「不是我愛說,而是你的消息太不靈通了,她那種壞女人是不會像慕容大哥般痴痴的守候著對方,她早按捺不住寂寞,琵琶別抱去啦!」

「你怎會知道?」還以為慕容大哥見了格格後,芷蕾會全無希望,誰知那格格已嫁作人婦,那豈不是表示他的希望又要落空了?

「昨晚我向小二哥打听了,你以為我會傻傻地不先探听好對方的底細嗎?」芷蕾得意洋洋的睨著辜撫臣看。

「所以今日你才會一大早守在慕容大哥的房門口,準備告訴他一切。」

「答對了。我警告你,別壞我的好事,否則要你好看。」怒瞪了辜撫臣一眼,以示她所言不假。

奔撫臣沉默不語,心情低落,為無法贏得芷蕾的芳心而神傷。

「咿呀!」慕容塵終于晏起,開門迎接期待他已久的芷蕾,方才芷蕾與辜撫臣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讓他听進耳里,但木然的表情並沒顯現出他醒來已多時。

「慕容大哥,你終于醒了,我等你好久了。」芷蕾快快樂樂地跳到慕容塵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撒嬌。

慕容塵一言不發,輕輕地掙月兌開來,與芷蕾保持適當的距離。他的舉動倏地引來芷蕾的不悅,她當下沉下俏臉,不滿的跺跺腳,挨到慕容塵身邊嗲道︰「慕容大哥,你為何躲我?」好不委屈瞪著大眼瞅著他看。

「男女授受不親,人言可畏,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好。」

沒理會芷蕾的嬌嗲,他一本正經道。

旁觀的辜撫臣見芷蕾踫壁,無法克制吃吃發笑,呵!有趣!他常吃芷蕾的虧,而芷蕾卻常吃慕容塵送的特級大,總算老天有眼,不只是讓他為情所困。

听到辜撫塵的竊笑,芷蕾惱得直跺腳,準備向辜撫臣開炮,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在他身上之際,及時意識到目前心愛的慕容大哥在場,為了保有形象,她不可破口大罵,唯有暗自吞下怒火,等待適當的時機再發泄。「慕容大哥,你真的要去找雪凝格格嗎?」她換張和悅色的臉仰頭問。

慕容塵微微頷首不語。

「可是今日你換了張面貌,怎能肯定她會認得你來?說不定她會把你當成路上的無賴漢呢!」她小心地察言觀色,難道她的話沒有說服力?否則慕容大哥怎會還維持著一樣的表情?沒關系!她絕不感到氣餒,再接再厲,「我要向你坦承一件事,昨晚我已先向小扮打听過有關雪凝格格的事了,听小二哥說她早已嫁入將軍府,由此可知她心里根本沒有你的存在,慕容大哥,你千萬別傷心啊!像她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不值得你痴心相待,把她忘了,咱們一道回關外去,長年居住于關外的人就不像京里的人那般無情,你是知道的,咱們最講求情義。」就不信她告知慕容大哥雪凝格格已婚的事實,慕容大哥仍可平靜接受,她的肩膀已準備好,隨時可無條件提供出來。

「我知道,所以我要帶她走。」慕容塵平穩地開口,情緒絲毫不受影響。

「什麼?!」芷蕾不敢置信,張大嘴瞪大眼看著慕容塵,仿佛方才他說了件極不可思議的事。立于一旁的辜撫臣驚訝的情形與芷蕾不相上下,奇了!漢人最請求禮教,慕容塵怎會想強奪他人之妻,怪怪!虧慕容塵還是人人稱贊的大俠,原來大俠也有七情六欲,偶爾會干出驚天動地的事來。

「慕容大哥,你要想清楚啊!其實雪凝格格並不如你所想的好,她很壞的!听小二哥說,她常欺負平民百姓,凡有人得罪她,會被押著游街甚至斬首,最重要的是,她是慶親王的寶貝女兒,慕容大哥,你不是與慶親王勢不兩立嗎?怎會糊涂地喜歡上雪凝格格?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欺騙了你,她的心眼真壞!我知道你會喜歡上她,全是因為她在你面前裝作一副楚楚可憐、柔弱不堪、需要人保護的樣子,慕容大哥,我今日告訴你有關雪凝格格的真面目,是要你看清她的本性,她不值得你的愛。」芷蕾緊揪著慕容塵的衣袖,深怕一不小心,慕容塵便跑去找那惡女人。

「不許你說雪凝不好。」慕容塵緊蹙著眉拉開芷蕾的手。

「我說的是事實啊!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小二哥。」見慕容塵仍護著雪凝格格,讓芷蕾氣得大聲嚷嚷。

「有關雪凝的事沒有人比我清楚,我再說一次,不許說她不好,不管是在我面前或背後都不許,選擇了什麼樣的女人我自有主張,不需旁人來?我作主。」芷蕾對雪凝的控訴激怒了慕容塵,說他愚昧也好,看不清事實也罷,他就是無法听別人批評雪凝的種種不是。

芷蕾被他眼中的憤怒嚇得退了三大步,雙唇微微顫抖,「可是……慕容大哥……以你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不能強搶他人妻子的啊!」她試圖讓他恢復些許理智。

「是我的就永遠是我的,沒有人能由我身邊帶走,就算有一天我死了,記住!雪凝仍舊是屬于我慕容塵的。」他的話寫滿對雪凝的佔有欲。

芷蕾驚嚇得倒抽一口氣,作夢都沒想到慕容塵的佔有欲如此強烈,是她不夠聰慧,無法猜出其實慕容大哥早已得知雪凝格格是怎樣的人,她遲鈍的甩甩頭,試圖讓腦子清醒些,究竟是怎樣的愛戀,使得慕容大哥不介意惡名纏身的雪凝格格,仍執意抱定今生只要她一人?為了一個壞女人,慕容大哥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入關,怪哉!她了解了,終于了解?何雪凝格格的名字在大伙兒面前是禁忌,沒人願意提起,因為雪凝格格的父親正是惡名昭彰的慶親王,而他們正是慶親王的死對頭,想到此,不禁打了個冷顫,慕容大哥一定是經過掙扎才肯承認愛上雪凝格格的吧!難怪他在關外時會那麼痛苦,畢竟有誰會想愛上死敵的女兒。

奔撫臣眼看芷蕾陰晴不定的臉,走過去拍拍她的背。「別再想了,慕容大哥對她的心是無法改變的,看開點吧。」

芷蕾怔忡地望著辜撫臣,眨眨眼,頭一次發覺辜撫臣人挺不錯的,他原可以在慕容大哥對她撂下狠話後嘲笑她一番,可是他沒有,還反過來安慰她,過去的她是否做得太過火?對辜撫臣太刻薄了?

「哪!從今以後,你就負責打掃後花園,放機靈點,若掃不干淨或出了差錯,我非叫家丁打斷你另一條腿不可。」將軍府里最會頤指氣使的丫環喜雀語氣尖銳,指了佔地廣闊的後花園,這後花園之大,甭說一個人,就算編派十個人仍舊無法完全打掃干淨,她偏偏看新來的家僕不順眼,要整整對方。

惡!不曉得總管上哪兒找來奇丑無比的中年漢子,滿臉麻子教人想吐就算了,還駝了背、瘸了條腿,唉喲!請他來無非是浪費府中的米糧,她在路上遇到的乞丐長相也比他來得端正,她瞧見都不屑地吐口水了,如今府中多了丑男子,無非是要讓她食不下咽,存心不讓她好過。好!沒關系,丑八怪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他好過的,非得讓他跛著進來,爬著出去不可,惡毒的喜雀在心底如是盤算。

「是!小的知道,多謝喜雀姑娘的教訓。」中年男子對喜雀又敬又畏,不斷地鞠躬哈腰。

「呸!甭謝了,瞧見你那丑模樣就讓我想吐!」喜雀板著厭惡的臉,吐了口口水在地上,高傲的轉身離去。

中年男子仍不斷的哈著腰,活像卑下的市井小民。

「喜雀姊,怎麼府里新來了個僕人啊?唉喲!長那啥模樣?

敝嚇人的。」另一名丫環如意驚聲怪叫,活像見了鬼。

「別理他,咱們讓他好好的清掃後花園。」喜雀拉了如意就走,兩人開始竊竊私語,尖銳刺耳的笑聲不斷的傳出。

中年漢子老實的拿起掃帚掃地,努力地清掃後花園,似深怕會讓人打斷另一條腿趕出將軍府。

躲在涼亭偷懶的喜雀與如意,開始每日必做的功課──嚼舌根。

「喜雀姊,你知道嗎?那日我在松林後頭瞧見少爺與少女乃女乃兩人好不親熱地摟得緊的。」如意趕忙向喜雀報告她的最新發現。

「是嗎?你確定他們真的摟得死緊?」喜雀懷疑地問,兩人皆沒注意到離得遠遠的中年漢子額上青筋浮現,雙手緊抓著竹掃帚,力道大得差點把竹掃帚給折斷。

「錯不了,我如意的眼力是不怎麼好,但對這種事啊!我的眼力可好得很,任何蛛絲馬皆逃不過我的眼。」如意得意洋洋地宣稱自個兒的眼力,「我還瞧見少爺對少女乃女乃體貼入微啊!」

「若真是如此,那可會笑死人,誰料想得到白痴也懂的憐香惜玉來著?他不成日哭哭啼啼就好啦!」喜雀吃著桌上為少女乃女乃準備的糕點。因少女乃女乃每日必到後花園散步,疼愛媳婦的虞將軍便令人每日在涼亭中準備好糕點供媳婦取用,但大膽的喜雀才不把區區的少女乃女乃放在眼里,照樣在太歲頭上動土,她可是精明得很,清楚地知曉,少女乃女乃在府中無實權,她何足為懼啊?

白痴?誰是喜雀口中的白痴?憐香惜玉?!莫非她們口中的白痴是雪凝的夫婿?不!怎麼可能,雪凝不可能嫁給一名白痴的!慕容塵緊握住竹柄,竹柄立即劈哩啪啦作響,隨時有粉碎之虞。沒錯!新來的僕人正是由慕容塵喬裝改扮,他心想成了將軍府的僕人好方便帶走雪凝,沒想到剛來就听到這秘密。

「得了!要我說,他們夫妻倆是半斤八兩。你仔細想想,一個不清不白的女人能嫁給誰?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格格,仍舊無法嫁給條件良好的夫婿,咱們將軍府正好出了個白痴,兩個湊成一對,誰也不欠誰,你說是嗎?」與喜雀長期相處,耳濡目染之下,如意跟著刻薄起來。

「不是嗎!我常常在想,雪凝格格被劍俠那叛賊捉去,鐵定污了身子,最後劍俠也不要她,棄她如棄敝屣,所幸她沒懷個雜種進將軍府,否則這事兒豈不是鬧得舉國皆知。」喜雀吃吃發笑,絲毫不嶼謠言中的女主角,她最厭惡有錢有勢的富家千金,尤以雪凝格格為最,如今格格敗壞名聲,教她怎能不興奮?

「說不定她曾懷有雜種,慶親王偷偷地要人打胎,我猜她打完了胎,從此無法再懷有身孕,所以啊!才會在嫁給少爺三年還沒個消息。」如意跟著落井下石,拿起石桌上的荔枝大口吃著。

「哈!炳!你說得對極了,對極了!」喜雀贊同地大笑,飲著上等的龍井茶。

碎嘴的女人!慕容塵緊抿著唇,怒氣激起源源不絕的內心,「啪!」一聲,竹掃帚承受不住強大的內力,化碎屑掉落于地面,慕容塵冷眼瞪著地上的碎屑,他恨不得此時落在地上的是喜雀與如意,但現在不是開殺戒的時候,他會耐心的等候那天的到來。

「大膽狗奴才!啪!啪!」陪同雪凝到後花園散步的巧巧與雪凝,一字不漏的听進喜雀與如意的訕笑,巧巧當下氣不過一個箭步沖上,動手賞了喜雀與如意兩個耳刮子。

喜雀與如意見她們口中的主角人物正站在後頭,不知悔改地昂著首,掄起拳頭想找巧巧拚命。

「你們的舌頭太長了嗎?需不需要本格格動手幫你們剪短?」傲氣凜然的雪凝站得筆直問,舉手投足間皆有王家的風範,當下讓喜雀與如意的身份矮了好幾截,震懾于雪凝的氣勢,雙腿一軟,「噗咚」地跪下。

「你們的膽子挺大的,不僅在背後嚼舌根,連本格格的侍女都想打,你們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于皇家的規矩,像你們這種惡奴該挖去雙眼,斷其舌、腳筋,逐出府邸,不給分文,任其當乞丐,你們說本格格該如何是好?」雪凝本是一派輕松似在聊天,說到最後利眼一瞪,讓惡奴們嚇得渾身打顫。

「格格饒命,奴婢不敢再犯了,下回不敢了。」喜雀與如意不斷地磕著頭,苦苦哀求,方才的高傲不復見。

「听你們方才談論我,似對本格格了解極深,那你們該知曉,格格我生性嗜血,從不寬容對不起我的人……」雪凝存心要嚇嚇喜雀與如意,提醒她們自己可不是天性良善的人,在恐嚇她們的同時,眼角忽地飄到站在遠方穿著粗布衣的漢子,心一驚,由石椅上跳起,朱唇微,失神地望著那漢子看。

「格格。」巧巧不解地看著主子的舉動,半眯著眼看引起主子注意的漢子,怪了!那漢子沒啥特別之處,何以能讓格格神色大變?

望著那人看,她的心律開始不整,腦子一片空白,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格格,格格,你怎麼了?」巧巧輕扶住她,急問。

巧巧的急呼聲喚回了雪凝,她佯裝無事,讓巧巧扶她坐下,問著跪在地上不敢妄動的惡奴。「那人可是新請的僕人?」

「是!是!」喜雀連忙點頭,對雪凝尊敬得不得了。「那丑人是總管雇來的,奴婢命他打掃後花園,若格格不想見他,奴婢可命他躲您躲得遠遠的。」為了避免接下來的責罰,喜雀諂媚的討好雪凝。

「是啊!我們會看住他不讓他出現的。」如意趕忙附和。

「不用了!就讓他留在後花園吧。」待說完話後,雪凝才發覺自己說了些什麼,留他,代表他們會每日相見。是的!她認出他是慕容塵來,盡避他易了容,企圖讓人認不出他來,可是她仍一眼望穿他的偽裝,因為她始終記得他那雙美麗異常的黑眸。

她認出他來了!慕容塵嘴邊帶著笑意大咧咧地瞅著雪凝看,完全不管目前他的身份乃僕人,是不能直視著主子的,他只想好好地看她,把她看個夠,三年來她瘦了不少,但美麗依舊,身上仍帶著掩不去的貴氣,她輕易的認出他來,讓他感到自豪,她沒忘記他,始終沒有,否則她不會認出他來的。

「格格。」心細的巧巧注意到主子與那漢子之間不尋常的對看,輕喚著主子,格格這表情像極了……對!想慕容塵的時候,莫非……巧巧半眯著眼瞧漢子看,錯不了!沒有一個低下的僕佣能擁有傲視天地的氣勢,即使身穿粗布衣,慕容塵依舊是引人注目,他的耀眼不因服裝、容貌而有所改變。

雪凝回過神清了清喉嚨,下達命令︰「巧巧,上前各賞她們十個耳刮子,然後派到廚房去幫忙。」不教訓不行,當真會讓她們爬到頭上來撒野。

「喳!」巧巧領命,用力地賞了喜雀與如意各十個耳刮子,對喜雀與如意的遭遇,巧巧不感同情,將軍府的僕人沒個好東西,成天偷懶嚼舌根,愛欺負弱者,隨時想著如何得到掌權者的寵信,早該有人出面教訓教訓他們,好教他們認清本分。

「下回再讓我听到有啥是非傳出,可不會這麼簡單就解決,本格格言出必行,一定會教你們生不如死,懂嗎?」她試著忽略遠方那炙熱的目光,沉著氣放狠話。

「奴婢知道了,謝格格。」喜雀與如意的雙頰腫得像豬公,兩人震懾于格格的威嚴,不敢伸手去踫,只是不斷地磕頭謝恩。

「巧巧,帶她們下去吧。」雪凝根本不恥看她們,以懶懶的聲音命令巧巧。

「喳。」巧巧粗魯地拉起跪在地上的喜雀與如意到廚房,臨去前多看了慕容塵一眼。

待巧巧瞅著喜雀、如意離去後,雪凝離座站起,放柔的目光鎖定在慕容塵身上,有點不敢相信,她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慕容塵瀟灑地施展輕功躍到雪凝身前,深情的黑眸痴痴的望著思念已久的人兒。

久別重逢,此時無聲勝有聲,忽地吹來一陣強風,吹動花園中的蒲公英,霎時,整座涼亭飛滿了蒲公英,有情人盈盈相望襯著雪白的蒲公英,好不美麗。

慕容塵向前跨一步,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黝黑的大手高舉,眼光放柔,陶醉的撫著雪凝如絲般的黑發,雪凝不知所措地任他踫觸,無法推開他或是開口阻止,唯一能做到的是克制自己不去擁抱他。

溫柔的大手順著發絲來到女敕頰,撫著紅艷艷的櫻唇,最後停留在雪白頸上時間已久的疤痕,布滿厚繭的大手萬分不舍地摩搓著刺眼的疤痕,她的頸子原是完美無瑕,就像她的人一樣,是他親手破壞了她的完美,失神的望著傷疤,往事歷歷在目,更多的不忍浮上心頭,心念一動,情不自禁俯,溫熱的雙唇細碎的吻上礙眼的傷疤,似想撫平她曾遭遇的痛。

他的吻使雪凝倒抽口氣打了個冷顫,腦子一片空白,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直到慕容塵健臂緊摟著她,由細吻改?輕啃挑逗她,才令她恢復心神,憶起自己是已婚婦人,慌張地用雙臂推開慕容塵的鉗制,無奈力氣敵不過慕容塵,仍是緊緊的被他摟在懷中。

「為何要反抗?」慕容塵啞著嗓子問,他的欲火已經點燃,沸騰到極點,用力地甩甩頭,不該讓掌控理智的,大口地呼吸著試圖讓火熱的身子冷卻下來。

「我已嫁作人婦,豈能接受你的……調戲,我不能對不起我相公。」眼神有一絲慌亂,沉埋已久的早被慕容塵挑起,她不敢想像若沒及時憶及自己的身份,她肯定會犯下錯事,變成不貞不潔的壞女人,慕容塵的出現使她必須不斷地提醒自己,阿龍待她極好,她不能背叛善良的阿龍,否則她真會不顧世俗的眼光,總有一天與慕容塵耳鬢廝摩、長相廝守。

「你說得對極了,你是不能對不起你的相公,阿棄。」露出邪笑,他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雪凝已被他挑起,會拒絕他不過是在作垂死的掙扎。

「阿棄?」他的邪笑攝去雪凝的心魂,嘴巴喃喃呆愣地重復他的話,反覆的咀嚼,他喚她阿棄,那不是……她急得不顧該與慕容塵保持距離,雙手緊抓著慕容塵的衣衫問︰「什麼意思?為何喚我阿棄?」

慕容塵輕笑,執起她的小手移至唇邊親吻︰「你忘了,我有個名喚阿棄的妻子。」

「那……那不是真的!你忘了,那時我化名阿棄成為你的妻子,不過是掩人耳目,我並不是你真正的妻子啊!」她慌得忘了抽回手。

「好!那我問你,你有沒有收下我給你的玉鐲?」慕容塵輕松的笑了,美麗的星眸像得逞了閃爍著光芒。

「收了,但我在離開前已還你了,記得嗎?我放在繡袋中。」她點頭沒否認,會不會是慕容塵沒發現繡袋中的玉鐲?

她急忙地想勾起慕容塵的記憶。

「我慕容塵送出的東西絕不收回,同樣的,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我的妻子,即使你嫁人了,你仍是我慕容塵的妻子。」

由懷中取出玉鐲,趁雪凝不備時為她戴上,終于玉鐲又回到了主人身邊,看著她戴著玉鐲,仿佛已烙下慕容塵所有物的標簽,讓他著實放心不少。

「胡……胡說,我跟你又沒拜過堂,怎會是你的妻子?」

久違了!玉鐲。

「我說是便是,千萬別懷疑這點。」難得顯現的霸氣,此時展露無遺。「我會帶你離開這里的。」

「不!不!」雪凝用力地搖頭,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我不會跟你走的,我相公他需要我。」除了阿龍外,最讓她放不下的是她阿瑪,阿瑪若知道慕容塵入關來找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她好怕阿瑪帶領著大批兵馬圍擊他,不行!她不能讓這種情形發生,非得趕走慕容塵不可。

「需要你?哈!你何以認為他需要你?由丫環的口中,我已得知他並非我想的人中之龍,他甚至……我真搞不懂你怎會嫁給他。」他說不出「白痴」這個難听的字眼來,用力的甩下雪凝的手,怒氣勃發。

「你要說他是白痴嗎?沒錯!他是,我嫁他有何不妥?我說一他不會說二,凡事照我的規矩來,重要的是他是堂堂大將軍的兒子,身份上配得過我這個格格。而你呢?除了智慧外,有哪一點贏得了他?你的生活不安定,又被通緝,瞧瞧我的衣衫,全是江南上好的,你供得起我富裕的生活嗎?你能提供成百的僕佣讓我使喚嗎?除了智慧外,你一無所有,既然如此,我?何不選擇好掌控的虞人龍而屈就你?」為了趕走他,她苛刻的數落他的缺點,盡量把自己說成無法過苦日子的千金,希望他能夠打退堂鼓離開。

「是嗎?」他掀了掀嘴角,用力地摟著雪凝,粗重的鼻息吐在她的臉頰。「那麼是誰在離開時哭得淚潸潸?又是誰口口聲聲說愛我?」

「我早忘了!凡是我先前說過的話一律不算數。」雪凝別過臉去不看他,她的話已激怒慕容塵,他最好快快甩她一巴掌,然後撫袖離去,這樣就不會有悲劇發生。

「是嗎?那你忘得了這個嗎?」他狂怒的低下頭,薄唇粗暴的吻上她的唇,藉以懲罰她的「明知故忘」。

雪凝拚命地扭動著頭部,不想讓他得逞,他卻扯散她的發髻,讓她的秀發如飛瀑般落下,以大掌固定住她蠢動的頭顱,在她不肯開?紅唇讓他侵入時,以牙咬痛她的唇,讓她不得不因疼痛而張嘴,使他順利入侵,攫取她的甜蜜與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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