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會不會很痛?如果很痛,要不要擦點藥膏?我那里有種藥膏擦了會很舒服,要不要我拿給你?」李雲索性轉移話題,把話題擺在她「身上」,而不是她「心上」。
「還好,不會很痛,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不用擦藥。」雖然話題沒那麼私密了,卻還是辛辣得教她赧紅了一張俏臉。
「幫主的床上功夫听說是有口皆碑的好,我想你的第一次經驗應該不會太壞才是,不像我剛出道時那麼倒霉,接的第一個客人就是個大老粗,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把我弄得痛不欲生的……」打開話匣子,李雲這個已在風塵中打滾許久的老前輩,藉由她的事回首憶當年,一連串未加修飾、限制級的言詞就像滔滔江水般自她口中源源而出,听得原本就已經赧紅雙頰的張君黛這下更是面紅耳赤,連頭都快垂到桌面上了。
但她又不得不出聲打斷說得正高興的李雲,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托付她。
「李姐……」
她這一喚硬生生的將李雲自往事中抽離。
「什麼事?」她敗興的瞅向張君黛。
「我有事要拜托你……」看到李姐逐漸黯然的眼神,張君黛也只能深感抱歉了。
***
厲杰極力想拋開一直對他苦纏不休的後悔情緒,不過看來他是失敗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因為布滿紅絲的雙眼跟泛黑的眼眶,早就毫不留情地宣告了他的挫敗。
從未因毀了一個女人的清白而煩心的他,卻首次為她破了例,他輾轉難眠,就為了心中那該死的罪惡感,被迫犧牲了他的睡眠時間。
他非常想說服自己毋需後悔、毋需愧疚。
他幫她還清了那麼龐大的債務,又養了她整整六年,難道沒有資格要求她報答嗎?就算是以身相許也不為過吧!
包何況他還在她身上花了五十萬元,他付錢,而她交付她的身體,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也非常符合公平交易法,沒有任何一點讓人詬病、惹人非議的地方,就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為,所以她要求交易既已完成必須還她自由,他也並沒有故意刁難而惡意地繼續拘留她。
想來她並不認為失去那一層薄膜有什麼值得念念不忘的,只有他一個人在庸人自擾,為了這一件吊詭得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無聊事而心煩意亂、耿耿于懷,這似乎顯得可笑了些。
偏偏他就是揮之不去,不知道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一個在道上呼風喚雨、人人聞之膽戰心驚,以「冷面無情」稱霸黑社會的大哥,竟會為了奪去一個女人的處女膜而有強烈的罪惡感!傳出去真會笑死人。
他縱橫黑白兩道這麼多年,殺過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至于上過的女人更是數都數不清,何時有過這麼夸張的事?
他真的是有問題!
***
「小黛,你出來啦?是厲杰放了你嗎?」姚怡驚喜萬分的緊抓住張君黛的手不放。
為了厲杰軟禁小黛的事,她去找了他好幾次,可是他不但不放人,還專制的不準她去看小黛,令她只能憂心忡忡地詢問為小黛送飯的李雲有關于她的情況。
「姚媽。」姚怡的出現讓張君黛喜出望外。
姚媽自從她堅持要下海接客之後,就氣得不再過問她的事,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找她,而且關心的態度絲毫不減。
「他怎麼會放了你?我去求他求了好幾次,要他放了你,可是他都無動于衷,還不準我去看你,他怎麼會突然善心大發,把你放出來了?」姚怡興奮得叨叨不休。
「沒什麼啦……」張君黛實在不想破壞現在美好的氣氛。
「沒什麼?不可能!」他的態度是那麼強硬,如果當初關她是有什麼理由,那他就不會又無緣無故的放她出來。
「真的沒什麼。」她回避姚怡的逼問。
「真的?」姚怡總覺得事有蹊蹺。「你不會騙姚媽吧?」
「不會。」張君黛回答得有些心虛。
「不會就好,快跟姚媽說說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姚怡拉她到沙發上坐好,有準備跟她長談之勢,但眼尖的她卻先被她脖頸上的深紅印子攫住了視線。
那痕跡看來非常像是……吻痕。
為了更確定她的判斷沒有錯誤,她索性拂開垂落在張君黛脖頸上的發絲端看個清楚。
「姚媽,你在看什麼?」張君黛被姚怡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你這脖子上一點一點紅紅的是怎麼一回事?」姚怡詰問道。
「我不知道,我沒注意到,可能是蚊子咬的吧。」她不是說謊,她是真的不清楚。
「蚊子?」姚怡揚高聲調。「你剛剛還說你不會騙姚媽,現在就馬上扯謊了?」
「我沒騙你!」張君黛搖頭否認。
「還說沒騙我?你脖子上的痕跡根本不是蚊子咬的,而是吻痕。」
「吻痕!?」她吃驚不已。
難道是他留在她身上的烙印?
為什麼她這麼粗心大意,竟然沒有注意到?
這下她真是百口莫辯,姚媽一定會以為她是故意不說實話的,怎麼辦?
「沒錯!」姚怡眼里迸射出兩團烈焰。「是誰做的?是厲杰嗎?他是不是因為『上』了你所以才放你出來?」
一想到她細心呵護的黃花閨女就這麼毀了,她的心情就跟天下所有母親的心情一樣,難受極了。
張君黛見到姚怡的情緒這麼激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然不語。
「小黛,你告訴我,你難過嗎?傷心嗎?後悔嗎?」她想了解小黛的心情。
「姚媽,我不難過,我不傷心,我也不後悔,畢竟這是我的選擇,我既然收了他的錢,自然要無怨無悔地把自己給他,所以沒有什麼好難過、好傷心、好後悔的。」
「小黛,你是逞強還是因為初夜的對象是你喜歡的人,所以才覺得不難過、不傷心、不後悔?」姚怡問得很直接。
「我……」張君黛對于姚怡竟然知道她喜歡厲杰的事感到十分錯愕。
她從來沒說過,姚媽怎麼會知道?
「你的心事姚媽還不明白嗎?只是你愛上厲杰實在是太傻了。」姚怡當然清楚她是因為心事被看穿而不知所措。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對他早已沒有任何感覺,他現在只不過是我的債主兼我接待的第一個客人罷了。」張君黛用笑掩飾自己的心事。
「小黛,你太逞強、也太意氣用事了,你真的沒有必要因為他對你的態度而輕賤自己的身子,那一點都不值得!」姚怡也明白說這些都為時已晚,但她還是忍不住嘀咕。
「姚媽,我決定下海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張君黛口是心非的狡辯。「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是因為想多賺點錢才會走上這一行,而這一行也確實讓我賺到了錢啊!你看,陪他一個晚上就能賺進五十萬元,有什麼工作會比這種工作更好賺?」
她極盡自嘲的話里透著的是任誰都听得出來的愁苦與無奈,偏偏除了她自己之外,誰都幫不了她。
如果她不想讓自己好過,她的痛苦只會增加,不會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