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傷感,話悲涼,命定了,無處藏,江畔冷,水聲響,既為仙,該斷情,與君見,情難卻,悠聲嘆……欠君三生魂,救君一命,尚欠兩魂,已墜一魂,如今再生只為死,三魂還畢,與君之緣重人陌生,回憶成白,相聚無期,如何話滄桑?」
白狐狸島仙主喃喃念著心中的無奈,在歷經宮紫嫵、宋清涼、水藍和陳愛羊四位有緣人後,神泉之靈化身為人形,選擇在白狐狸島化成一縷芳魂的她重生,而她和黑狐精鄭丕文的最後一段路程也將展開了。
佇立在長江畔,她窈窕絕美的身影透著幾許滄桑,黑白澄淨的明眸凝睇著波濤洶涌的長江,耳畔是呼呼作響的風聲,夏季的長江怒吼了,泛濫的江水淹沒了山田村里……
「你終于現身了。」鄭丕文冷峻的聲音在她聲後響起。
仙主身子一震,在做了個深呼吸後,她緩緩的轉身。
鄭丕文知道神泉之靈已化身為仙主,他也做好見她的心理準備,只是如今再見這張瑰麗絕美的熟悉臉孔,他的心還是猛地震蕩了一下,漆黑冷漠的眼眸也快速閃過一絲愧疚,只是這種感覺很快便被他壓至心坎,因為這是她欠他的,就算她曾救過他一命、就算他曾恩將仇報的殺死她一次……
注視著眼前這張令自己魂縈夢牽的魅惑俊臉,仙主低聲道︰「我來找你了,你別再去找華鷹和陳愛芊的麻煩,而且我一旦成具人形,他們和我之間的緣分便已盡了。」
他冷冷一笑,「你來找我,我便不會再回頭找他們了。」
她點點頭,另有所指的說︰「那是你以為我所說的‘時機’已到,我會和你一起回古代去。」
他挑高濃眉,「難道不是?」
她搖搖頭,輕輕的喟嘆一聲,「時機未到,恐怕得等到走完一段‘重逢之旅’後,上天才會將我倆帶回古代,了結這段恩怨。」
「重逢之旅?」鄭丕文的俊臉一寒。
「我們的恩怨不是我死就能解決,而是還有一段長路要走。」仙主目光炯然的定視著他。
「你這是推諉之詞!因為你怕死!」他的臉蒙上一層冰霜。
她苦澀一笑,「若是怕死便不會來見你了。」
他冷睇著她,面色愈見森冷。
「我已化為人形,再來便有一段‘凡人之行’,這意謂著我將投胎至凡人之家,接著我便會忘了神泉之靈、白狐狸島及你我之間的恩怨,像個平凡的孩子一樣長大成人,我知道我們定會再相遇的,不過,一旦我們相遇,你將會知道我就是神泉之靈化身的仙主轉世,可是我不會記得這所有的事。
「再來我們的相處將會是一段淨化心靈怨懟的重逢之行……」她淒涼一笑,「恩怨不是只有生死之事,心中的恩怨沒有洗淨,我們來生來世還會一直在這樣的輪回里,永遠也見不了湛藍的海天!」
鄭丕文額上青筋一一暴突浮現,黑眸中的兩道寒芒更是閃爍著噬血的陰冷,「我不懂你在胡扯什麼?總之這會兒我就要將你擒住,回古代的事,我總會找到法子。」
她牽強笑了笑,空幽的說︰「古代的出入口在文明消失的一角,在我重生的這段時間,你可以盡力去尋找,一旦我倆相遇了,你便能將我帶至古代以血祭救活你愛人。」
他咬牙迸聲道︰「我們可以一起去找。」
仙主凝視著他,「不可能,神泉之靈讓我重生絕不是單純要我陪你回古代而已,它也給了我一個希望,也就是這個希望我才能以陌生的眼光及心靈來面對你,不過,連我也不知道這冥冥之中的力量會帶給我如何的開始與結束。」她深吸了一口氣,美麗的臉蛋在瞬間有了凝重,「我該走了。」
「你哪里也別想走!」他使出仙術畫出一道黑白之光緊緊纏住仙主,但她的身影漸淡,逐漸化為一團琥珀光,擺月兌了黑白之光,快速的消失在江畔。
鄭丕文握緊了雙手,怒焰凝熾的瞪視波濤起伏的江面,「我不信找不到你,我是狐精,你的氣味……」
他頓時愣了一下,成為「凡人」的仙主身上將不會再有那股狐精的氣味,這人海茫茫,他到哪里找她
呵!他悲憤一笑,狡猾的神泉之靈,這是它刻意的安排,好讓仙主在沒有他的干擾下安心的過一段重生生活,是不?然而,他從古代一直追尋到現代,難道會因這個挫折而放棄找尋
迸代的出入口在文明消失的一角?他明白這是仙主故意給他的暗示,讓他不致在沒有她訊息的歲月中盲目的搜尋度日
「好!我等,等我們相遇之日,等我們恩怨了結之日!」注視著滾滾江流,鄭丕文發出雷霆之吼。
十八年後台灣
在熙來攘往台北街頭巷內的一隅,霓虹燈閃爍的「尋歡咖啡廳」門口,馮茜妮面露不安的朝咖啡廳里張望著。
這間咖啡廳和她去過的咖啡廳實在很不一樣,里頭有酒吧、舞池,還有一名艷女在吧台上身穿比基尼跳著冶艷的舞蹈,這真的是咖啡廳嗎?還是她記錯地點了
正在思忖的剎那,她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她驚嚇得飛快回頭,卻見她的好友丁蓉正笑嘻嘻的看著她。
她撫了撫胸口,「你嚇死我了,丁蓉。」
丁蓉一身辣妹裝扮,低胸無袖背心再加低腰超短牛仔褲,肩上掛著一只小背包,張艷麗無雙的臉孔散發著勾人魂魄的致命吸引力。
「十八歲了,還是這麼沒膽!」丁蓉撇撇嘴。上下打量起一身粉紅色公主裝的馮茜妮。
她不滿的搖搖頭,再往上移到馮茜妮那張恍若天仙下凡般純稚無瑕的面容、絲綢般的及腰長發上規規矩矩以緞帶束成的公主頭,她又翻翻白眼,伸出手,一手抽掉馮茜妮頭上的鍛帶、橡皮筋,再幫馮茜妮撩了撩長發,讓那頭烏絲成了自然飄逸的秀發。
「丁蓉——」馮茜妮手足無措的站立在原地,一臉忐忑。
「茜妮!」丁蓉挑高了柳眉,一副受不了的模樣,「你也幫幫忙好不好?你昨天剛經歷一場中規中矩的十八歲生日宴會,難道你還不累啊?」
「我——」
「這可是我特別租來的場地,還約了一大群朋友來幫你慶生,結果你——」她重重的拍了額頭一記,「你穿成這樣?像個洋女圭女圭,大伙怎麼玩嘛!」
馮茜妮咬咬下唇,眼眶里快速盈聚了淚水。
丁蓉搖搖頭,拍拍她的肩,「別哭了、別哭了,我知道你是個水龍頭,算我口氣太快、太直了,可是我們認識十多年了,你也知道我就是這樣,對不對?」
她點點頭,隱忍著不讓眼眶內的淚水流下來,從小她的淚腺就很發達,動不動就成了淚人兒,雖然現在已長大成人,但控制淚腺的能力仍然很差。
她接過丁蓉遞來的面紙,輕輕拭去滑落在臉頰上晶瑩的淚珠,一臉無辜的看著丁蓉。
丁蓉和她就不同,丁蓉從小就是個笑口常開的甜姐兒,個性也獨立,所以她們父親雖然都是商界上擁有盛名的商業強人,但她的個性卻顯得閉塞許多。顯赫的家世和一張美麗的臉龐當然為她引來不少追求者,但她還是拒絕了,寧願在家與書堆相伴。
這次丁蓉特別為她辦了一個生日宴會,也明白她的衣服全是些淑女公主裝,因此,丁蓉還特別買了一套辣妹裝送她,可是她在家中試穿過後,實在沒有勇氣穿它出門,那實在太暴露了。胸部露了一大半,連也有一半在外面,若是被爸媽看到,他們準會大驚失色,因為他們從小就將她當成洋女圭女圭般在裝扮,在她印象中,從沒有穿過無袖及露出膝蓋的衣服。
丁蓉凝視著還淚眼汪汪的馮茜妮,真不知道像她這樣急性子兼獨立的「女人」,怎麼會跟茜妮這種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成為至交好友
呃——雖然她們同為十八歲,可是她看起來就像是茜妮的老大姐,而茜妮看起來就像個惹人愛憐的小女孩。
「好了、好了,我們進去吧,里面已經有人瞧到我們了。」她拉著馮茜妮就要往里面走。
「丁蓉,我有事要跟你談,我們先到別的地方去好不好?」馮茜妮低聲的搖搖她的手。
「里面也能談,何況我還找了一個‘猛男’來跳月兌衣舞為你慶生呢!」她硬是要將馮茜妮拉進去,但听到好友從口中逸出一連串啜泣聲後,她雙肩垮下,無奈的回轉身,安慰的拍拍馮茜妮的肩膀,「好好,我認輸了,我們先回我的跑車上坐坐,等你情緒穩定些,我們再進去,好不好?」
她可憐兮兮的點點頭,跟著丁蓉走到停放在露天停車場的白色跑車中坐下。
丁蓉著著仍抽抽搭搭哭個不停的她,不禁大嘆一聲,「小姐,我真的很佩服你耶,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
馮茜妮抽抽噎噎了幾聲,終于止住了哭泣,她哽咽著聲音,「丁蓉,你可不可以幫我去和我爸媽說我不想那麼早和王育哲訂婚,我連他的面也沒見過,這好可怕,你幫我好不好?」
丁蓉皺起了眉頭,「真難得你這個乖乖女也有說‘不’的時候!」她奇怪的凝視著馮茜妮,「‘听說’還在加拿大攻讀教育博士學位的王育哲長得相貌堂堂,而他父母和你爸媽又是世交,昨晚你爸媽當眾宣布你和他的好事時,也不見你反對——不、不對,就算你反對也不會當眾表現出來!」
丁蓉抿抿嘴,「可是我只是你的好朋友,怎麼去跟他們說?」她搖搖頭,「你比較有立場說,因為那是你的未來、你的婚姻,只有你能作決定,對,你就這樣回去跟他們說就行了。」
「我……我不敢,我怕他們會傷心。」馮茜妮慌忙的直搖頭。
她翻翻白眼,「借問一下,你從小到大有什麼事不是照著你爸媽的安排在走?可是你現在十八歲了,是一個成人了,總該有自己的主見是不是?難道以後結了婚要生孩子還要回去問你爸媽,你是不是該生小孩了?」
「這……我……」馮茜妮怯懦的低下頭來。
「我的媽啊,你怎麼這樣呢。不行、不行,你一定得再教育一番,免得糊里糊涂的過完這一生,還不是太對不起你自己、太對不起生活在這個科技時代的我們?」丁蓉皺著眉頭,仔細的考慮該為她安排個「震撼教育」。
突然,她靈光一閃,這次她參加的探險隊在後天就要到美國西北部華盛頓州的溫帶森林區,可是她前天邂逅的法國男子卻要在後天到美國加州自助旅行,她實在很舍不得他,畢竟這溫帶森林又不會跑掉,而她可不是天天踫得到令她心儀的法國男人。
丁蓉眼楮骨碌碌的轉了轉,一個好計謀在她腦海成形,「哈哈哈……就這樣決定了。」
「決定了?」馮茜妮一頭霧水的看著喜孜孜的好友。
「你代我……呃,不是,你陪我一起去探險!」丁蓉明白這個愛哭鬼兼膽小表若知道只有她一人去,絕不會答應的
「探險?」馮茜妮頭搖得像博浪鼓,丁蓉每年寒暑假總會參加一支海外探險隊,去的地方大都是溫、熱帶森林,每次回來總說些令人心驚膽戰的經歷,還邀她下回一起參加,但她膽子實在不大,而且她爸媽也不放心讓她去,她大哥馮士杰更是出言調侃丁蓉想死也別找她當墊背。
「去去去,你不是對我們領隊鄭丕文很好奇嗎?每次都只能听我說他有多帥、多冷、多厲害,這次親眼去瞧瞧不好嗎?」丁蓉努力的慫恿。
鄭丕文……這個名字再一次在馮茜妮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從由丁蓉口中听到這個名字時,她的心就激涌起酸甜苦辣的萬般滋味,可是她並不認識他,而且她對男人幾乎到了冷感的地步,沒什麼感覺、沒有什麼少女情懷,更沒有所謂的情竇初開……
然後,丁蓉給了她鄭丕文的照片,那張冷傲又帶著月兌塵出世的邪惑黑眸緊緊的扣住她的視線,她的心快速的蕩入冰冷深淵,在丟開那張照片的剎那,她才發覺到自己居然對他產生莫名的濃烈懼意。
看著她又一副呆愣的模樣,丁蓉抬高她下顎,直視著她,「茜妮,你這輩子什麼時候才會有勇氣拒絕父母的安排,自己作作主?」
「我……這個我……」她眨眨眼,一臉無措。
丁蓉不悅的抿抿唇,「說真的,我是不會幫你向你爸媽說延後訂婚的事,因為你已經習慣被安排了,又不差這一項。」
「我……可是我還不想訂婚,但我爸媽卻已經決定要在九月為我訂婚,雖然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是我……」她頓之下,終于坦白道︰「我不認識王育哲,對他根本不會有什麼感覺。」
「你對哪個男人有感覺過?排在你身後等候你青睞的男人,可不是只有一卡車而已,你有動過心?」丁蓉的唇抿成一直線,「茜妮,你不是說鄭丕文給你一種前所未有的特殊感受嗎?也許他就是你這一輩子的男人。你如果不去見見他,你這輩子肯定會有遺憾!」
不可否認,丁蓉的這一席話讓她很動心,可是……「可是上回見到他的照片,沒來由得,我心里感到很害怕!」
「害怕?」丁蓉笑了笑,「那就對!這談戀愛就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你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了!」
「真的嗎?」她還是很不確定,但「鄭丕文」這三個字確實在她心里泛起不少漣漪。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丁蓉開心的直點頭,再依近馮茜妮耳畔,「當然,你爸媽和你家看我尤其不順眼的哥哥一定不會贊成你去,所以你要這麼說……明白嗎?」她咕噥咕噥的在馮茜妮耳邊說了一大串。
馮茜妮咋舌不已的瞠視著她,這……這樣欺騙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