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綠津鏢局的旗幟在這片荒漠的燕山山脈上隨風飄揚。
此地林木茂密、岩石錯落,幾處峰形譎異,不時還傳出不明動物的低吼聲,雖然護鏢的人數不少,但身處于此所感受到的陰森氣氛,還是讓負責押鏢的總鏢頭雷若芝覺得毛毛的。
她暗暗的吸了一口長氣,強壓抑下那股不舒服感,回頭吆喝同行的副總鏢頭沈士雄及三十幾名鏢師,「快,我們要在四更天時趕到前一個小鎮上。」
數十名鏢師除了沈士雄外,個個是點頭如捂蒜,更不忘踢踢馬月復加快速度。
因為有人已是頭皮發麻,有人則是雞皮疙瘩掉滿地,恨不得有一對翅膀能飛過這一段路。
瞧瞧這會兒,山林樹影搖動,天空濃雲罩頂不見月光,這一整條山路陰森森的,若非手上的火把映亮了路面,-他們可沒有勇氣往前,再說……眾人將忐忑不安的目光移到隊伍居中馬車上所載運的棺木上,個個又是臉色發青。
沒錯啦,這個繼承家業的大小姐雷若芝,就是以什麼奇怪的鏢皆護成名,只不過她這次要護的也真的是個天大奇物了。
老天爺,一口西洋大棺咧!雖然說是為了信用還是得接,不過,這路程頗遠,一路護送下來,還是讓人感到毛骨驚然。
長相俊逸的沈士雄是眾人中最冷靜的,而那雙深邃的黑眸在凝睇著與他僅差半個馬身、一馬當先的雷若之時,靜靜綻放一抹壓抑著深情的眸光。
黑夜深沉,整個隊伍以極快的速度往前奔馳,綠津鏢局一向就是以安全、迅速聞名。
就在馬車行進速度愈來愈快,以繩索、軟墊固定在馬車上的棺木突然有了動靜,還發出「砰!砰!」的聲音。
駕馭馬車的吳正平跟鄧裕文互視一眼。
「你有沒有听到?」兩人分別吞咽了一口口水,回頭看了棺木一眼但很快的又回過頭來,目視正前方。
長得黑黑壯壯的鄧裕文干笑兩聲,但嘴角微微抽搐,「囑,我們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就是,一定我們听錯了,那只不過是一口空棺木嘛。」年已三十的吳正平長得倒是眉清目秀,膽子超小,但口氣卻大,其實他的內心已嚇得頻念阿彌陀佛了。
此時,躺在棺木里的桑德斯正困惑的瞪著棺蓋,奇怪,他已經解開暗扣了,這蓋子怎麼就是打不開?
而且,他的床——呃,就是他的棺木怎麼搖搖晃晃的?!
其實,這一覺他睡得挺熟的,所以就算這會被吵醒了,精神也不錯。
此時,棺木再度搖搖晃晃、上下顛簸晃動了一下,他皺了眉。
真是的,一睡醒就要他施展法力!他抿抿唇,喃喃念著咒語,「阿克斯拉巴克……」瞬間,他的視線透過棺木蓋,看到自己居然身處在一輛敞篷馬車里,馬車前有十多人持著火把策馬前進,車後同樣也有十多人,再看看四周,一片荒涼蒼山。
他蹙眉,怎麼會?他應該在洋房商行里安安穩穩的睡覺才是。桑德斯思索了一下,再施了一個咒語,綁住弊木的繩子自動解開了,他順利的將棺整掀了開來——
同時間,天上的雲層散開,露出些許月光,吳正平的眼角余光正巧瞥到身後被掀開的棺蓋,他臉色倏地一變,驚愕得瞪大了眼楮,不敢再轉過頭,渾身發起顫來,顫抖的左手不停拍著鄧裕文的臂膀,驚恐的喃喃低語——
「後……後……後……」
「後……後什麼後——」鄧裕文倏地住了口,在看到同伴那面無血色的模樣,他更沒有膽子往後看,但臉色已跟著發白了。
「後面、後面,你看看嘛!」臉色慘白的吳正平緊握著韁繩,動也不敢動。
鄧裕文很害怕,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微微轉了下頭,可在見到棺蓋是打開的後,他嚇得猛抽了口涼氣,握住韁繩的雙手也不自覺的揪緊,馬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拉,昂首長鳴一聲後急急煞住腳步,連帶地,後面的鏢師們只得緊急煞住馬兒。
而在瞧到由棺木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扶住弊木邊緣時,兩人更是嚇得跌下馬車,連滾帶爬的邊哀叫邊找掩蔽物。
「救命啊,尸變了!」
「有僵尸啊,有僵尸啊!」
在前面帶隊的雷若芝跟沈士雄,在听聞馬兒的嘶鳴聲時已覺得有異,並先行停下馬兒,再听到驚心動魄的求救聲傳來,兩人警覺的對視一眼,立即掉轉馬頭奔向已停下來的馬車,而另外十多名鏢師也連忙掉頭跟上。
不過,調皮的月姑娘再次躲到雲層後,一陣驟強的山風吹來,一連吹滅了好幾支火把,只剩幾把要滅不滅的火光,整個山區看來更顯詭譎了。
眾人心驚膽戰的策馬來到馬車前,在看到一個陰暗身影從棺木里坐起時,一陣陣的倒抽涼氣聲在這個寂靜的夜里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團混亂。
數十名鏢師嚇得臉色發白,直覺的策轉馬兒要逃開,但韁繩突地揪緊,馬兒前腳一仰,多匹馬兒受驚,無所適從的擅成了一團,一時之間,不少人從馬背上跌落,哀叫聲四起,另一些人則以虛軟的雙腳踉踉蹌蹌、跌跌擅擅的連滾帶爬躲到岩石後……
就在所有人逃的逃、躲的躲時,沈士雄還坐在馬背上動也不動,但那並非冷靜,而是他嚇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獨獨就怕鬼!因為在到綠津鏢局擔任副總鏢頭前,他本是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冷面殺手,因為曾在夢中多次被厲鬼索命才幡然覺悟,改邪歸正。
所以即使這會兒看到他心儀多年的雷若芝,竟不要命的策馬朝那口棺木接近,「心中仍有鬼」的他,癱瘓的喉嚨卻連一個字也吭不出來,渾身更是硬邦邦的。
令他稍微放心的是,她終于將馬兒停下來,不過,見她翻身下了馬背,他的心馬上又涼了。
雷若芝其實是很害怕的,一種毛骨悚然、背脊發寒的感覺緊緊跟著她,但她是總鏢頭啊,總不能也跟著逃吧?所以她很慶幸此時的自己是背對著眾人,他們看不到她臉上的驚惶失色。她強逼著自己走上前,但走了兩步,一向以好灑量、好膽量、好奇心強「三好」聞名江湖的她,還是腳軟的停下步伐。
她緊繃的心弦繃得就像要斷了,心跳如擂鼓,額上也直冒冷汗。
山風呼呼作響,兩邊的樹林傳來葉片摩挲的沙沙聲,接著,風靜止了,四周隨即陷入一片陰沉死寂。
雷若芝等人的目光,就這麼膠著在棺木中那個坐著不動的身影,個個屏氣凝神,可五髒六腑卻早巳翻騰再翻騰了。
驀地,那個背對著他們的黑影動了,空氣在一瞬間凝結,天上的雲層在此時又散開,月姑娘再現身,月光照亮了那個正轉向他們的臉孔。
天啊,眾人猛抽涼氣,他居然是一個外國鬼!
每個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還有些人嚇昏了,沈士雄也是其中之一,只見他全身軟趴趴的從馬背上直接摔落地面。
雷若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昏厥過去,她眼神呆滯的瞪著那尊像個雕像般動也不動的白臉男。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壞了,她居然覺得他也正看著自己
驀地,他突然露出一抹完全沒有笑意的笑容,詭譎的碧眸中進射出兩道危險的嗜血眸光,這讓眾人看得又是膽戰心驚,冷汗直冒,頻念阿彌陀佛、佛祖、觀世音菩薩保佑……
雷若芝那張有著傾城傾國之姿的臉上是一片死灰,可是她的腳僵了,也沒有力氣跑,只是她似乎看到他菱形唇瓣喃喃的開合幾次,瞬間,她整個人竟不由自主的走向他。
「大……大小姐……」
「不要啊!」
那些做鳥獸散躲在岩石、樹後,甚至趴在地上裝死的鏢師們,紛紛發出驚恐的阻止聲。
但她身不由己,功夫不弱的她發現自己無法使用武功,內力更是無法凝聚,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向白臉男。
隨著兩人的距離拉近,她也看清楚他是一個金發碧眼,而且還是一個輪廓分明、容貌俊美的西洋鬼!
不過,在她身不由已的舉步踏上馬車後,卻見他伸手將她抱起,意欲將她抱入那個看來挺深、挺寬的棺木後,寒栗霎時冷遍全身,她驚恐萬分的瞪著他,一句話卡在喉嚨怎麼也出不來……
「跟我作伴吧,我好寂寞啊。」桑德斯吐出一句縹緲虛無、沒人氣的話。
冰意立即竄進她的脊梁骨,雷若芝嚇得兩腿亂踹、奮力掙扎。
而其他還沒暈死過去的鏢師們,眼見大小姐一半的身子被拉進棺木後,個個又是嚇得抱頭鼠竄,甚至有人歇斯底里的想挖個地洞,就地掩埋……
每個人都嚇壞了,沒有人注意到西洋鬼怎麼會說漢語,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變了。
桑德斯雙手抓著眼楮緊閉但還掙扎個不停的雷若芝,再看看那些嚇得屁滾尿流、渾身發抖,甚至害怕到低聲飲泣的男人後,他的眼眸、嘴角全是笑意。
沒想到偶爾惡作劇一次,效果這麼好!想不起來離他上一回惡作劇,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
不過,這群人活該,不僅擾了他清夢,還將他的「窩」扛到這個離北京城頗遠的荒郊野外來,他不教訓教訓一番怎麼成?!只是——
凝睇著仍舊掙扎個不停卻連哼都沒哼上一聲的雷若芝,他又是燦然一笑,說來,她的膽子已經算是這些人中最大的了,而且她的自制力顯然也是最強的。
「別掙扎了,我放開你就是了。」他笑笑的放開了她,看到她雙腳發軟的跪坐在馬車上。
重獲自由的雷若芝直覺的睜開了眼楮,卻見桑德斯以饒富興味的眸光瞅著她看,然後——
她眉頭突地一筍,不對,她居然听得懂他說的話y!
這……她錯愕的眨眨眼。這個西洋鬼說的根本就是漢語嘛,而且他這會兒一臉笑嘻嘻的,與剛剛的恐怖僵尸臉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難道……
一個念頭突地劈進了腦海,她的水靈雙眸立即竄上兩簇澎湃洶涌的怒火,同時間,被嚇走的力量與膽識也全回來了,她火冒三丈的對著桑德斯發出咆哮,「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該死的竟敢惡整我們!」
「惡整?!這話從何說起啊?」他一臉可惡的笑容。
從他的笑容中她確定了,她,還有這些鏢師們全被他耍了!
想也沒想的,她右手凝聚了內力,立即對他擊出一掌,但在眨眼間,他的身影竟從棺木里掠出,還一把扣住她的右手,一起將她拉下了馬車。
「還是留點力氣整頓你的隊伍吧,至于我們的賬晚一會兒再算。」他笑笑的指了指那些昏的昏、倒的倒、躲的躲、逃的逃的鏢師。
雷若芝怒沖沖的仰頭瞪著身高居然高了她快兩個頭的他,雖然不想听他的指示,可是從剛剛她那怒不可遏的一擊,卻讓他敏捷的逃開還反被他拉下馬車的動作看來,她絕非他的對手。
評估情勢後,氣得牙癢癢的她猝然轉身,重新整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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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洋房商行里,此時是一片混亂。
容愛愛跟容囡囡在見到桑德斯所住,明令禁止他人進入的房間內竟然空空如也,不見那只豪華西洋大棺後是呆若木雞。
兩人在回過神後,頭一件事就是喚來自總管跟小狽子。
「有誰進到禁區嗎?’
困惑的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同時播搖頭,這兒是禁區,他們哪敢進呢?
「還是有誰來過?」容愛愛焦急的又問。
「是啊,誰來過了?」容囡囡也急著問。
自總管想了想道;「綠津鏢局的人來扛走了一口棺木,因為當時店里忙,兩位小姐又出門去了,所以我要他們直接進來搬——」
「棺木?!」容囡囡瞪大了眼楮,再怔愕的轉頭看姐姐,「難道是……」
容愛愛點頭,這事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那些鏢師們在進入商行後,也搞不清楚方向,誤打誤擅的進到桑德斯的房間,誤將他的棺木當做他人訂購的給搬走了。
真是的,他這陣子一到下午就要進房去小睡,說是午休,這會兒連人帶棺的也不知道被扛到哪兒去了!
要兩人退下去後,她們便去翻閱計貨單,找到了棺木的買主乃是住在三豈胡同,出過洋的景大干,姐妹倆隨即前往,想了解那口棺木究竟會被送到哪里去。
在明白景大千是幫一個洋朋友的過世父親所購,而拜托綠津鏢局押送到近渤海的秦皇島後,她們差點沒暈了。
急歸急,可是靜下心想想後,兩姐妹相視一眼,卻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容囡囡聳肩道︰「我們擔什麼心呢?桑德斯躺在棺木里沒嚇死人就不錯了!」
「沒錯,他這個吸血鬼始祖可是法力無邊的。」
兩人真的是急過頭,白操心了,只是看著那空空如也的房間,她們還是希望桑德斯能早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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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津鏢局的鏢師們一向是意氣風發的,但這會兒步人小鎮的他們卻是個個臉色發青、發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唉,雖然已知確定那個原名叫蘭德斯•桑拿,中文名字叫桑德斯的西洋人不是僵尸也非鬼,但因為被他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所以即便這會兒是烈陽當空,天朗氣清,每個人還是一副虛月兌的樣子。
沈士雄也很虛,對此時靠站在馬車旁的桑德斯保持安全距離,畢竟一個睡在棺材里的人多少也有晦氣吧。
只是,他看向另一邊的雷若芝,目光雖然如同以往一樣的平靜,不過還多了分慚愧的光芒,他輕嘆一聲,伸手模著額頭上腫起的硬塊,這是驚嚇過度從馬背上跌落地上的紀念品,同時間,也葬送了他的男子氣概。
雷若芝經過一夜折騰,率隊趕到小鎮後,隨即找了家客棧,讓大伙兒進去祭祭五髒廟,也休息休息。
幾十人將小小的客棧塞得滿滿的,看著鏢師們吃起桌上的茉肴,她走出客棧,冷著一張嬌顏看著坐在馬車上的桑德斯。
他頸系藍色領巾,身穿綴金線的藍白背心、合身的黑色褲子、黑色的長筒馬靴,整個人看來與鏢師們的藍色勁裝截然不同。
而那張俊美的外國臉龐更是英氣逼人,只是此時的眼神帶著慵懶,渾身上下更散發出一股瀟灑不羈的優雅氣息。
這幾年她主掌綠津鏢局的護鏢工作,東南西北的奔走,西洋人是見了不少,對他們輪廓鮮明的五官也是印象深刻,但眼前這個金發碧眼的惡劣男人絕對是她見過的中最英俊的。
不過,他長得真的太高了,她居然得仰起臉才能觸及他的視線,仔細對照一下,她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相對于她的打量,桑德斯的目光卻是慵懶的停駐在她身上,這東方女孩長得真是標致,頭發像黑檀木一樣的黑亮,還有一雙像寶石般的璀璨明眸,挺翹的鼻子,而那紅紅的唇跟白里透紅的臉頰,在他看來就像顆鮮女敕多汁的紅隻果,讓人很想咬上一口……
雷若芝打量完了,仰著頭冷冷的看著他,「我們是不是該來算一算賬了?」
因為沿路過來,他們已談了不少,但卻一直在有無搬錯棺木這件事上頻頻起爭執。
他點點頭,指指身後的棺木,「我可以確定你一定拿錯貨了,這口棺是我的——」
「綠津鏢局不曾押錯貨,何況,洋房商行也讓我們簽收帶走了。」她態度堅定的打斷他的話。
他一挑濃眉,「听起來,這口棺木你是不打算還給我了。」
「不可能。」
「好吧,反正只是一口棺。」他不是個吝嗇的人,這棺木他還送得起,「再見!」
「再見?!我們的賬還沒算好,而且你也不能走。」雷若芝一個箭步擋住他的去路。
他有點啼笑皆非的瞅著她看,「你到底想干什麼?」
「你是我的‘貨品’,正確的說法是‘附屬品’,不管如何,我這個總鏢頭都得將其保護得妥妥當當,不得有任何一絲損傷的送到收貨者手上。」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而一股濃濃的笑意隨即涌了上來,他指著自己笑問︰「我是附屬品?!」
「沒錯,你既然說你一直是睡在這口棺木里的,那也許就是貨主挑上它的原因,這就像有人要我護送一個純金打造的鳥籠,而籠里還有一只更昂貴的珍貴鳳凰鳥,就表示這兩者都得妥妥當當的送到收貨者手上,你明白嗎?」
她不知道這樣的解釋,桑德斯有沒有听懂,但出于買主當初只說洋房商行里的西洋大棺一口,究竟有沒有包括躺在里面的人,她也不清楚,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他得跟著她一起到秦皇島去。
因為她押送過太多奇奇怪怪的鏢了,天上飛的、地上爬的,甚至活生生的人、死人骨頭都押送過,這個世上,人真的是百百種,怪人更不少,只是這回「棺木加活人」大概是其中之最怪的了。
桑德斯直勾勾的凝睇著大概只到他胸口的雷若芝,她看起來就像個美麗的刺蝟,一股很想挫挫她眼里傲氣的直涌心坎。
他性感的唇瓣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意,「我明白了,我跟你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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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下,桑德斯跟著雷若芝策馬並行,其他鏢師們則負責在後運送那口棺木。
不過,對得獨自看管這個有腳貨品的雷若芝而盲,她實在有點受不了,因為一連幾天下來,她發現他實在很吵、很煩!
「很奇怪,你看來沒幾歲,為何就當起頭兒了?」不想一直躺在棺木里的桑德斯,是自己掏錢買匹馬上路的,她沒轍,只得跟在他身邊或者讓他跟在她身邊。
「我二十一歲,夠大了。」她撇撇嘴角回答,目視正前方,腳踢馬月復的加快了速度,將他用在身後,但沒一會兒,他又追上前與她並行了。
他一挑濃眉,「你二十一歲還待字閨中?」
「那干你什麼事?」她沒好氣的以眼角余光瞪他一眼。
「我以為這兒的女子十多歲就成親嫁人了。」
「我是例外,怎麼樣!」
「是嗎?」他嘴角一揚,大掌一張,居然憑空出現幾朵小花,「送你。」他將花扔向她,她直覺的伸出手握住,再看著策馬向前的他,隨即追上。
「你送這花給我什麼意思?」她蹙眉問。
「這是西洋的櫻花草,代表青春與悲哀,我想應該很適合你。」
「找死!」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怒不可遏的將花扔到地上,伸手就要對他擊出一掌——
「喂,別忘了,我是你護送的貨品之一。」他好整以暇的提醒。
臉色鐵青的雷若芝硬生生的收回掌勢,氣沖沖的策馬疾奔,而身後還傳來他的愉悅笑聲。
桑德斯的心情是舒服多了,因為這個總鏢頭率隊走的路都是一些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偶爾才會路經一些可見人煙的山間小鎮,他無聊得發慌,當然拿她來娛樂娛樂,至少解解悶也挺好的。
「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她。」沈士雄冷冷的策馬過來,這也是這一路行來,他惟一一次這麼接近他。
桑德斯一挑濃眉,放慢馬兒的速度,注意到他臉上有冷意,他知道他真的不喜歡自己,因為他的眸光毫不掩飾他的不友善。
「若芝是因為繼承綠津鏢局而誤了婚姻大事,當年她才十六歲,父母因為護鏢遇劫雙雙過世,那一年,她也成了孤兒。」沈士雄的眼神冷,口氣更冷。
聞言,桑德斯的濃眉揪在一起,「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只是無聊,所以尋她開心。」
這男人的目光還真利,他的確是這麼想的,所以那也代表……「你對她有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要你別去惹她,否則……」
「否則如何?」
他的眸中竄過一道冷光,「就算你是她口中的貨物之一,我也一樣會將你殺了!」;
有趣!桑德斯揚起嘴角一笑,看著策馬追上雷若芝的沈士雄。他這個吸血鬼他哪殺得死呢?
不過,沒想到那個傲氣的大美人居然已父母雙亡,他剛剛那樣對她是過分了些,他是欠她一個道歉。
「終于、終于追上了!」
「就是嘛,大小姐怎麼回事,一個人拼命往前,將整個隊伍遠遠甩在後面?」
吳正平跟鄧裕文氣喘吁吁的駕著馬車追上前,而前後也都有一些追得快要虛月兌的鏢師們。
桑德斯看著他們,露齒一笑,「我幫你們把她叫回來。」
「啥?!」眾人看著這個其實還不難相處的西洋人,並沒有听懂他話中的含意,但在見他突然掉轉馬頭,反方向的朝他們的來時路奔去,他們不禁傻眼。
吳正平呆愣愣的先看看在前方都快見不到身影的雷若芝,再轉頭看看後方已經奔馳了好一段路的桑德斯,呆呆的問;「這該怎麼辦啊?」
「不對啊,他是往反方向跑!」鄧裕文突地回過神來,驚慌得叫了起來。
眾人這時紛紛回過神來,一邊大叫,一邊將隊伍轉頭;
「貨物跑了,貨物自己跑了!」
在前方的雷若芝跟沈士雄聞聲,臉色丕變,急忙回頭策馬追逐。
桑德斯看到一大群人跟著自己跑,他的嘴角帶笑,隱約感覺到體內那已沉眠了幾百年的惡作劇細胞,已開始蘇醒且往四肢百骸間蔓延……
天色就快黑了,他可不想忍受馬車一晚的顛簸,那太不舒服了。
回頭瞧瞧那些騎術還有待加強、遠遠落後的一大隊人馬,他策馬進入一處看似狹窄,但其實還能容三人同時進入的兩山夾縫里。
在看到昏暗的山溝內,一雙雙品亮的邪惡眼楮後,他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張開雙臂,「好久不見了,我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