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薄霧在陽光露臉後,逐漸散開,一切轉為清朗。
倫敦郊區,綠意中點綴著幾個矮屋檐,空氣中散發著清新可喜的氣息,兩旁蓊郁的林木大道上,暖和的金色陽光在枝葉上跳舞,遠望過去的幾畝田地更是在金陽下閃閃發光。
坐在車內,凝望這片醉人風景的白依依一臉的贊嘆,秦晉綸嘴角也噙著笑意,雖然他們等于是被秦雍半脅迫的來到這個鄉下地方,舍棄了他在倫敦東區的高級住所。
「看吧看吧,她多滿意。」秦雍瞧著女娃兒臉上的沉醉表情,可是得意極了。
看孫子只回給他一個無所謂的笑臉,他仍是笑得闔不攏嘴,不過,是該感謝這女娃兒的,她堅持住鄉下,陪他這個老家伙。
「依依,妳的決定是對的,不然,妳一個人跟那臭小子窩在倫敦,一定被他吃干抹淨,扔到一邊去,在這兒,我會幫妳出頭,妳放心。」
「爺爺,不是這樣的,我——」白依依一臉尷尬,她其實也有私心,想看看這兒的草莓田,而且——「我有帶工具跟顏料過來,答應爺爺要做變裝馬拉松化妝的事,我也該完成。」
「哎呀,那沒關系,反正我這個老的打扮得再酷、再特別,沿途也沒人喊加油,有參加跟沒參加有什麼兩樣?」他邊抱怨還邊以期待的眼神看著白依依。
她微微一笑,「如果時間允許,我會去替爺爺加油的。」
他眼楮一亮,「真的?!」
「爺爺,別裝出一副吃驚樣,你那樣說還不是看準了她會答應你的。」秦晉綸馬上給他吐槽,爺爺心里在想什麼,他很清楚。
秦雍惱羞成怒的給了他一記大白眼,知道就知道,干啥挑明了說!
一段從機場回家的路上,就在這樣的閑聊中度過了,車子進入蓊郁的林蔭大道,來到風景如畫、一棟像是十六世紀的古老莊園前,典型的木造屋子,古色古香,散發一股樸拙又不失優雅的氣息。
一行人下了車,羅杰喚了莊園里的園丁、兩名僕從過來,將眾人的行李全拿進屋。
「走走逛逛?」
秦晉綸像個英國紳士的抬起手肘,微笑的看著白依依。
她點點頭,挽著他的手,再跟秦雍笑了笑,在這像是與世隔絕的美景中,愉快漫步。
他帶著她來到那好幾畝大草莓田時,她愉快的心情頓時受到了些影響,有絲沉重。
「都枯掉了……」她走近田埂,蹲子,伸手扶起枯萎的黃葉,放眼望去,
秦晉綸也在她身旁蹲下,伸手模模,聳聳肩,「一定是爺爺要那些園丁們別管這兒,才會讓這些草莓全掛了。」
「好可惜……」她想看的不是這樣的景觀。
「沒關系,請羅杰再重種就成了。」
「呃——等一等,讓我種好嗎?」她想種一畝屬于自己的草莓園。
「妳?」他好錯愕,然後隨即笑了起來,握著她縴細柔荑,「妳的手不是做農夫的料。」
「我想試試。」
「為什麼?」
「等——」她深吸口氣,「等我完成了我的草莓田,我再告訴你好嗎?」
「這有好幾畝田,妳——」他勾起嘴角一笑,「妳不是在跟我求婚吧?不然,要種完這幾畝田,時間最快也要兩三個月,等結果、收成,還得更久,妳這意思不是要永遠留下來了?」
「你少臭美。」她羞赧的瞪他一眼。
「我是嗎?」他深情的凝睇著她,一手執起她的下顎,喃喃的吻上她的紅唇,挑動欲火的唇繼續往下移到她的頸項間,親昵的吸吮、滑動,再往下,一手解開她斜領針織上衣的鈕扣,讓渴望的唇得以搜尋到粉紅蓓蕾——
「別……不要……在這里……」她氣喘吁吁,狂跳的心髒猛擊胸口,全身上下被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野欲火席卷得虛軟無力。
「就在這里……」他喃喃低語,繼續他引爆激情的之旅……
明亮的燈光下,秦雍、秦晉綸跟白依依正享用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莊園大餐,羊排、羊肉、羊女乃料理及新鮮蔬果,每一道看來都讓人食指大動。
秦雍看著兩個年輕人大快朵頤,一臉困惑,「你們一整天在外面做了什麼?這麼餓?」
秦晉綸笑得曖昧,白依依的小臉兒漲得紅通通的。
露天的滋味雖然美妙,但太讓人膽戰心驚了,她要秦晉綸別再在那種地方有肌膚之親,沒想到他卻很故意,在後半天,逛遍這個偏僻、寬廣的鄉下莊園時,他總是找機會「偷襲」她,害她都快變成豪放女了。
秦雍見兩人神情,心中有底,也就不說什麼了。唉,他也該找個伴才對。
晚餐後,白依依想幫秦雍做造型,卻被拒絕了。
他瞧她睡意甚濃,舍不得的說︰「不用了,早早去睡倒是真的,還有你——」他瞪了孫子一眼,「憐香惜玉點,別累壞人了。」
秦晉綸露齒一笑,沒說什麼的擁著滿臉通紅的白依依上了二樓。
一見到這間又大又古典的房間,她欣喜的去撫模那樸拙的櫃子、桌椅,還有那像極了童話故事里的公主所睡的,那種系了白色蕾絲簾幕的大床。
「沒想到我爺爺還留著這個古董床,這是十五、六世紀的人才會睡的床。」他躺在柔軟的床上,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嘿,不可以了。」
「什麼不可以?」
她吶吶的道︰「不、不可以縱欲。」
「這是體力不支的男人對一夜七次郎的嫉妒之詞,寶貝。」
「胡說!」
他坐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她驚愕的看著他.
「先洗鴛鴦浴。」
「不要——」
「要。」
只要遇上蠻橫又溫柔的秦晉綸,她總是輸的一方。
這一晚,月光如橋、星光璀璨,白依依沉醉在他的溫柔中,而在接下來的幾天,日子更是甜美的不像是真的。
秦晉綸陪著她一起種草莓田,他總會邊種邊親她,當欲火一起,兩人就在草莓田中,不知是兩人愛的滋潤,還是暖和的陽光、宜人的風或清晨的薄霧,沒多久,草莓田紛紛長出翠綠女敕芽。
兩人的愛情轉為濃烈,她全然的信任他、愛他,整個人沐浴在愛情的艷陽下,那渾身散發的迷人光彩,更讓他舍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一切都太美好了,好得讓白依依對愛情再次有了信心,或許……或許,這一次,她能擁有天長地久的愛情了。
凝睇著那冒出上壤的小小女敕芽,她笑得好甜。
「笑什麼?」一旁的秦晉綸袖子挽起,手上沾滿泥上,開玩笑的點了她的鼻尖一下,上面立即沾上了點點泥土。
她以手臂輕拭了一下,一臉幸福的道︰「心情好就笑,有什麼好奇怪的?」
「心情好是因為有這麼英俊的男人愛妳,天天在床上伺候妳。」
「你——」粉臉一紅,她雖然應該要習慣他的直話直說,但每一次听到這樣露骨的言詞,她還是忍不住的會羞怯。
「妳別臉紅,妳一臉紅我就好想親妳,這一親又好想。」
她的臉愈漲愈紅,「別再說了——」
「不行,我要說,我都說我愛妳這個漂亮寶貝了,妳卻還沒有說過一句愛我的話,虧我這一個月來卷起衣袖當農夫,妳居然一點回饋都沒有。」
「是你自己願意做的。」
「我可是為了妳,」他深情的凝睇著她,「說妳愛我。」
「沒、沒愛你怎麼會讓你為所欲為。」她的粉臉紅得不能再紅了。
「那就說愛我。」
她潤潤唇,羞赧的道︰「我愛你。」
「不夠。」
「我愛你。」
「再來——」
「晉綸!」
「好,不一逞妳了,但白小姐——」他看著這段日子的辛苦代價,這一大畝田都吐露出綠色枝芽,「我們還要種多久?」
她燦然一笑,「貞薇說她工作室的工作都還能負荷,要我別急著回去,所以應該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將這一大片田地種滿。」
白依依在享受愛情之余,也不忘打電話給人在加拿大的爸媽,說自己在這兒很好,要他們安心,她也打電話給哥哥,希望他跟貞薇能和好如初,可哥哥不想談她,只一再叮囑自己得談一個「有節制的愛情」。
「什麼意思?」
「新鮮感一過,秦晉綸會不要妳的,妳得克制妳的情感,不能全心全意、百分百的付出,否則,妳會再受傷的。」
一想到哥哥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的神情在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怎麼了?」秦晉綸注意到她的眼神轉為黯然。
她連忙搖搖頭,露齒一笑,將那不舒服的情緒拋諸腦後,「沒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她抬頭看著漫天瑰麗的迷人霞光。
「是該回去了。」
他擁著她到一旁的泥造小型汲水台,拉起塑料管,打開水龍頭,洗淨手後,拿起一旁掛著的四角毛巾擦拭,握著她的手,往莊園走。
「依依——」
「嗯?」
「等那些草莓結了果後,產量驚人,妳打算變成草莓農婦,到市場賣草莓?」
「真有那麼一天也很好,然後,再建一個屬于我們的草莓農莊就更好了……」她喃喃低語,像是跟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分享一個屬于自己的夢。
她的聲音低如蚊蚋,秦晉綸並沒有听得很清楚,想再問一次時,兩人同時都注意到莊園門口停著一輛陌生的紅色積架跑車。
「有客人嗎?」
他不認為是在沙特阿拉伯工作的父母,他們向來只熱中于賺錢,其它的事皆不甚在意,在他自己開了一家影業公司,投資拍攝一些影片,之後放手讓經營團隊幫他賺錢,父母始終沒有給予什麼意見,只說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自己喜歡就好。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看來,他還算幸運,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思緒間,門突地被人用力的推開來,一個紅色的窈窕身影很快的跑出來,沖入秦晉綸的懷中,「秦大哥!」
白依依怔怔的瞪著那個抱住秦晉綸的甜美少女,金發藍眼的她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氣息,煞是迷人。
她的心一沉,難道她的愛情要結束了?!
「芬妮?!」秦晉綸又驚又喜的看著她,「妳怎麼會來這兒?」
「你知道的,我這個調皮搗蛋鬼總是在一個學校待不了多久,這一次在沙特阿拉伯那間貴族學校算破紀錄了,我待了一年呢!」其實是因為那里有個帥帥的神父。
「意思是妳又被踢出來了?」
「嗯,倫敦大學,愈換愈好吧。」說來,她還頗為得意呢!
她轉頭看著一旁,神情怪怪的漂亮女孩,「哇塞,秦大哥,這麼漂亮、看來像個天仙美女的絕世美女,你也給人家染指了,你好敢啊,不怕遭天譴!」
「少胡說!」
他不客氣的拍了她的額頭一記,然後推開她,將臉色微微起了變化的白依依拉入懷中,再指指那個撫著額頭的少女,笑道︰「妳別誤會,依依,她不是我的戀人之一,我的品味高、嘴很刁,尤其在愛上妳後,全世界的女人全成了凡間俗女了。」
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白依依仔細的看兩人神情,其中確實沒有一絲男女情愫存在,「她是?」
「依依嗎?妳好,」古靈精怪的芬妮搶先一步的介紹起自己,「我是芬妮,我爸媽跟秦大哥的爸媽都是在沙特阿拉伯從事油田投資的生意,我十歲就認識秦大哥了,可他太花心,我到現在二十歲了,還不敢跟他太接近。」
這話說的是反話,她剛剛還主動抱他呢,其實兩人情同兄妹,她老愛沒大沒小的虧他。
「依依,芬妮就像我妹妹,妳別想太多。」他覺得她的臉色蒼白了些。
「秦大哥的意思是要妳別吃醋啦,不過,」芬妮滿臉笑容的看著這個美麗的東方佳麗,「秦大哥放在嘴上的愛都是唬女人的,妳別當真,也別愛上他,不然……」
「芬妮,我這次是認真的。」
她一愣,難以置信的瞪者他,「真的?」
「我沒必要跟妳多說,反正依依相信就行了。」他頓了一下,轉移話題道︰「對了,妳一個人來?」
她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該死的,我居然等昏頭了,都是你們啦,羅杰跟老爺爺全出去了,害我帶來的驚喜只能一直杵在客廳里。」
兩人不解她所謂的驚喜是什麼,直到他們踏進屋內,見到坐在客廳里的「驚喜」時,秦晉綸臉色丕變,白依依則猛抽了口涼氣,呆了。
一股令人窒息的凝結氣氛在這黃昏霞光漸淡的室內蔓延。
坐在椅子上的呂仁杰驚愕的瞪著杵立著不動的白依依,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兩年多沒見的舊情人。
秦晉綸也著實沒想到芬妮的驚喜居然會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時之間,他也呆了。
看到一旁的白依依面色蒼白,他將她拉入懷中,「依依。」
呂仁杰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斯文俊逸的臉上很平靜,「好久不見了,依依。」
秦晉綸攬著她坐下,卻看到她一臉無措的掙離他的懷中,坐在他身邊,這個舉動讓他感到不悅。
「你們認識?」芬妮好訝異,坐在中間的她來回的看著兩邊的人。
「好意外,呂神父,你——你怎麼也來這兒?」白依依從幾近癱瘓的聲帶中擠出話,這樣的不期而遇,她並不期待。
「真的認識!」芬妮笑開了嘴,「太酷了,秦大哥認識呂神父,呂神父跟秦大哥的女朋友又認識,這是緣分耶,要是再說到那一場不撞不相識的車禍……」
「芬妮!」秦晉綸馬上開口制止。
「車禍?!什麼車禍?」白依依不解的問。
「沒什麼,依依,我已經沒事了。」呂仁杰語調平靜。
她臉色一白,「你出車禍?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讓我知道?」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呂神父為了救秦大哥,自己被撞成重傷,好在急救得宜,不然——」
「芬妮,別多嘴!」秦晉綸不悅的瞪著插話的她。
「這事為什麼不能說?呂神父恢復健康啦。」
「妳還說!」
「怎麼那麼凶?」芬妮覺得有些委屈。
「我得去跟主教神父見面了,已經遲了好一會兒。」
呂仁杰從座位上起身,白依依也跟著站起,她眼眶微微泛紅,可見淚光。
「別這樣,依依,我很好,我看妳的氣色也不錯,應該是——」他微笑的看著秦晉綸,「他是個很不錯的人,祝妳幸福。」
「就這樣?你就這樣走了?」
「我說過我是屬于上帝的了,依依,妳要好好的追求、珍惜自己的幸福。」
呂仁杰跟秦晉綸交換了一下眸光,隨即越過她,往門口走去,而白依依已是滿臉淚水。
芬妮皺起柳眉,來回的看著踏出門外的呂仁杰,再看看白依依那布滿淚水的臉龐,聰敏的她恍然大悟,「你們、你們曾經是男女朋友對不對?!」
白依依無言的流著淚,而秦晉綸的臉色卻凝重起來。
「等一等,那呂神父曾經要我轉達,說秦大哥沒有虧欠他,但如果秦大哥真的去做了那件補償的事,請秦大哥記得,一定要付出真心,這些話是……」她又將心思月兌口而出。
聞言,白依依一愣,她驚愕的瞪著秦晉綸,「你不會——」
他臉色微微發白,「我沒有,妳不要亂想。」
淚流滿腮的她突地轉身跑了出去,秦晉綸低低詛咒一聲,芬妮嚇了一跳,直覺的也跟出去,想暫離他那不明的怒火。
等秦晉綸追出去時,就見白依依開著車,和呂仁杰離開了,芬妮急匆匆又有點害怕的看著他道︰「秦大哥,我車鑰匙沒拔,依依她開了我的車跟呂神父離開了,怎麼辦?」
怎麼辦?他神情凝重,這下子他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白依依開車載著呂仁杰在蓊郁的林木大道奔馳了近三十分鐘後,來到鄰近的山坡上,一個足以俯視這片沉浸在夜幕下田園景致的地方。
她熄了引擎,一臉嚴肅的看著他,「請你告訴我所有的事。」
「依依,」他皺眉,「不管妳想知道什麼事,但我認為,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愛妳,妳也愛他。」
「我不想跟你說感情的事,『呂神父』,從你選擇大愛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我的小愛有多麼渺小,即使我用了八年的生命去愛你——」她深吸口氣,咽下滿滿的苦澀,「對不起,我只想知道芬妮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將芬妮說的一席話轉述給他听。
「這——」他一臉為難。
「我不想揣測,也不要听謊言,你是神父,請你對我坦誠,我承受得住,我不再是那個一踫就受傷的草莓公主了。」
呂仁杰凝睇著眸中有著堅定眸光的白依依,她看來的確不一樣了,只是,他相信她的心還是一樣的脆弱,但不說,她也會問到底吧?!
星光閃爍下,他將車禍發生後的事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