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深沉的午夜,盤踞天空的濃密雲層終于散去,下了整晚的綿綿細雨也停了,少了車水馬龍合奏的交響樂曲,台北街頭變得寂靜,靜得听得見凝聚的雨滴沿著屋檐滴落的雨聲。
顏煦獨自走在這無人的街道,獨享此時洗去所有塵囂的清新空氣,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再將剛剛在好友聚會中未散的酒氣、煙味輕輕從口中逸出。
那樣喧鬧的轟趴,他從沒興趣參加,但因是好友告別單身漢的特別聚會,他才破例前去,沒想到,直到凌晨兩點,還未散場……
驀地,沉靜的夜出現「砰」的一聲,接著是乒乒乓乓,鋁罐等東西落地的聲音,其中還伴隨著一聲「唉唷──」的痛呼聲。
他濃眉一擰,直覺順著聲音的來處走去,直到巷角一隅,透著一旁淺淺的暈黃路燈照射下,他竟在一地被撞翻的垃圾堆上看到一名渾身濕淋淋的美麗少女。
她很美,尤其在這樣朦朧的燈光下,那雙水翦明眸熠熠發光、粉女敕微紅的臉頰像水蜜桃般細致誘人,而那張微啟的櫻唇足以惑人犯罪,然而,那雙眸子透著清純的稚女敕,這混合著性感與天真的氣質,讓被戲稱為美女絕緣體的他竟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凝睇。
「我的腳扭到了,你可以扶我起來嗎?」
韓江雪忍著腳踝的痛,可憐兮兮的看著這出現在黑夜中的英俊紳士。
他很高,一身黑西裝、白襯衫讓他看來是英挺又優雅,即使燈光有些昏黃,她仍看到他眉宇間有一股動人的沉靜,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也散發著溫柔電力,直覺告訴她,他一定是個好脾氣的好好先生。
但他沒有听到她的話嗎?「先生?!」
顏煦這才驀地清醒,俊臉上有著黑夜幫忙遮掩的尷尬紅潮,「什麼事?呃──怎麼這麼臭?」他突然聞到一股怪味道。
反應會不會慢太多拍了?她已經被嗆得頭都要昏了。
「是這堆拉圾,」韓江雪指指她下的一些濕濕軟軟又硬硬的各式垃圾,「我腳扭傷了,你可以不可以扶我起來?」
他擰眉點頭,一腳踩進那些已有些發臭的垃圾,扶著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
「還有那個。」
她再指指她剛剛不小心摔倒時,也跟著滑到另一邊的行李。
顏煦這下子可是將腳上那雙古馳皮鞋踩在那濕濕臭臭的垃圾堆,才能拉到行李的拉桿,將行李拉回送到她面前。
「謝謝。」她的腳有點痛,但仍努力的給他一個微笑,只是再看看那只沾了些污漬的皮鞋,她歉然的又道︰「對不起。」
「沒關系,」他搖搖頭,以困惑的眼光看著她,「你找不到飯店住宿?」由于本身從事飯店人事管理的工作,看到此時的狀況,他問得直接。
飯店?她想了想,搖搖頭。「我不想住飯店。」
「那你──」
「謝謝你,再見。」她拖著行李就往另一條巷子走,但因為腳痛,她只走幾步路,就停住不動。
顏煦本想走開,但還是忍不住的走過來,這個幽暗的巷道感覺實在不安全。
「我車子就在前面,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載你去。」
她靜靜的看著他,這話在她離家的這十幾個鐘頭里,已經有好多人問過她了,可是她答不出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搖頭。「不用了。」
「你在這兒游蕩不安全,而且你的腳還受傷。」
顏煦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多事,他幾乎不管閑事的,但沒來由的,他就是無法扔下她。
「可是──」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也許是這張豐神俊朗的臉孔,也許是這雙關切的迷人黑眸,這是韓江雪離家以來,第一次開口承認自己的窘境。
顏煦濃眉一蹙,他沒預料是這樣的答案,凝睇著她。以他今早看過訂房部的住宿資料,飯店今晚應該還有空房才是。
「我先送你到『春日台北飯店』,你可以在那兒先住一晚。」
「不行。」韓江雪馬上拒絕了。姊姊們應該會去找飯店、旅館之類的,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她們也會去找的,她不要被找到,何況,她身上的錢也沒多少,得省點花。
顏煦靜靜的看著她,這樣的安排她不要,他當然可以轉身離開,可是──
「還是,我可以幫你聯絡你的家人?」
那她自己回家就成了呀。她看著這個實在很有耐心的好心人,再搖搖頭。
「難道你要在這個地方過夜,你身上又濕又臭。」
他不提還好,這涼風一吹過來……
「哈──哈啾!咳咳咳……」她突地又打噴嚏又咳嗽,還有點想流鼻水,她擤了擤鼻子,咳得眼淚也出來了。
他有點無措,想幫她拍拍背,又覺得不適當,他們是陌生人。
只是,此時的她淚眼汪汪,一身狼狽,看來就像一只被棄養的流浪狗,卻又美麗得令人意亂情迷。
他從不是視覺的動物,要插手管任何事時,他會理智分析,但此時,在管與不管之間,他竟然很掙扎。
思索一會兒後,他索性月兌上的西裝披在一臉錯愕的她身上,再從皮夾里抽出幾張千元大鈔放到她的手上。
她不解的看著他,他卻也不知該跟她說什麼,兩人四目膠著了好一會兒,氣氛有些微妙。
半晌,韓江雪才吐出一句令他啼笑皆非的話,「你的西裝也臭了。」因為她的是濕的嘛。
看著她那無邪的天真臉龐,他眸中浮現笑意,「沒關系,那我們──再見了。」
顏煦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但他的襯衫突地被人揪住,他一愣,一回頭,就看到一只小手抓著他的上衣,他不解的看著她。
「你先幫我離開這兒再道再見,好不好?」她雙頰緋紅,這兒好黑又好恐怖,她其實有些害怕的。
顏煦看出那雙黑白明眸的懼意,他伸手幫她拖行李,一手要扶她,她卻搖搖頭,一手拉著他的上衣,單腳跳啊跳的往前走,一到光線較明亮的街道,她將西裝、還有手上那幾張鈔票全塞還他。
「我們非親非故。」
「沒關系。」
「不,我不可以收,但還是謝謝你。」雖然她真的不是很明白,他給她錢是以為她是乞丐嗎?韓江雪邊想邊拉著行李吃力的巷道旁的小鮑園走去。
顏煦的車子就停在附近,但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跟隨著那個在夜色中逐漸朦朧的身影,然後,他搖搖頭,上了車子後,開車經過那名夢幻少女的身邊,往回家的方向行駛。
然而,在靜夜中奔馳十幾分鐘後,他突地將車子急轉,返往原路,雙眸搜尋了一會兒後,竟沒看到人了。
是回去了吧?他在干什麼呢?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株大樹旁一個黑影突地攫取了他的眸光,他很快的下車,走到那團黑影前。「你──要跟我走嗎?」
韓江雪一愣,飛快的抬頭看著他,忐忑的眼神再看看四周黑漆漆又寂靜的街道。她還要繼續走嗎?又要走到哪里呢?
靜靜的看著他那雙深邃得只見溫柔的黑眸,她的嘴角微微揚起,輕輕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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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韓江雪已經全身干爽的坐在一間金碧輝煌的別墅客廳里,手里還有一杯將她撿回來的顏煦遞給她的熱牛女乃。
只是,身處在這豪華的室內,再看看外面的靜夜,她這才想到自己怎麼會那麼大膽的敢跟一個陌生男子回家?!
不過,顏煦真的很好,她上他的車子前曾有些遲疑,怕弄髒他的車,但他一點都不介意,還貼心的將西裝給她披著。
印象中,他們只簡單的介紹彼此的名字後,她一直聞著西裝上淡淡的麝香味,眼皮也愈來愈沉重,就睡著了……
她肯定是累壞了,不然,只要沒有抱著心愛的抱枕,她幾乎很難入眠的。
想到這里,她喝了口牛女乃,卻覺得有些不舒服,一手揉著抽痛的太陽穴,目光也落在一直站在大片落地窗前的顏煦身上。他也有點兒大膽,竟然就將一個陌生女孩給帶回家。
透著落地窗玻璃的反光,顏煦得以自在的凝視著已換穿上一件白色連身裙的韓江雪。她不舒服嗎?
「我──我想就在沙發這兒睡,可以嗎?」
她有點不舒服,好想躺下來。
「當然可以。」
他體貼的關掉水晶吊燈的燈,只保留玄關處、盥洗室前的小燈,再將她準備當床的長沙發旁的立燈打開,室內的氛圍立即布滿舒服的柔色光。
接著,他回房為她拿了一床薄被及枕頭,卻見她手里已抱著一個半舊、一看就年代久遠的凱蒂貓抱枕躺在沙發上了。
他將枕頭放到她的後腦勺,為她蓋上被子。
「謝謝。」韓江雪勉強給他一個感激的微笑,但手里緊緊抱著抱枕,她覺得愈來愈不舒服了。
「你還好嗎?」他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嗯,你也去休息吧。」
「晚安。」
「晚安。」
顏煦回到了自己位在二樓的臥室,刷牙洗澡後,換穿了格子睡衣,躺在床上。
深邃的黑眸仍有著困惑。他今晚的行徑實在離譜,怎麼會那麼沖動的將韓江雪就帶回來了?是胃里殘留的酒精作崇嗎?
如果她就在這兒留下來了?
不,不成,他明天就該送她離開。
顏煦的思緒翻涌,遲遲無法入睡,眼看著時間滴滴答答的過了,墨黑色的天空也泛起了魚肚白。
睡不著,他干脆起身,出房門後,步下一樓,卻听到幾聲喃喃的囈語及低泣聲。
他走近沙發,發現睡夢中的她眉頭深鎖,流露出傷心神色,額上、發絲都隱隱有些汗水,小小的身體抱著抱枕蜷縮成一團,身上薄被已跌落地上。
他撿起被子為她披上,卻听不出她在低語什麼,只是听見她發出哽咽的低泣聲,白淨的臉上甚至流下兩行熱淚時,他的心竟陌名的感到不舍。
他真的不明白,他二十六歲了,怎會讓一個陌生少女搞得如此心魂不定?甚至出現這樣收留的月兌序行為及詭異難解的心思?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的……走開!走開……」
她突地大叫,邊哭邊瑟縮著身子。
作惡夢嗎?他蹲子,伸手輕拍她的肩膀安撫,「沒事,沒有事的,你好好睡──」他突然住口,感覺到手掌下方過高的體溫,他將手移到她的額頭。
她發燒了!
難怪,她的唇瓣如此殷紅,臉頰也有著過深的酡紅,他很快的去醫藥箱里拿了退燒藥,再倒一杯溫開水後,輕輕的喚醒睡得極不安穩的韓江雪。
她的眼角仍噙著淚水,看他時,眼神帶了點困惑,似乎不記得他了,然後又想起來了。「顏煦。」
「嗯,你發燒了。」
「難怪我的頭好痛……」她還作了個惡夢,她夢到一個沒有臉的男人一直叫她女兒,姊姊們則用生氣的眼神看著她,還有媽咪跟一個男人躺在床上,亂七八糟的惡夢……
「吃個藥再睡吧。」
她點點頭,雙手仍緊抱著手上的抱枕,沒有多想的便將唇貼靠在他溫厚的大手上。
唇瓣溫熱軟柔的接觸,讓他的心髒突地一震,隨即卜通狂跳。
她不解的抬頭看看他,再瞥了他手上的藥丸一眼,他這才將藥丸放進那誘人的紅唇,喂她喝水。
韓江雪乖乖吃了藥,再躺回沙發上,沒一會兒便墜入夢鄉,而這一次,她的神色看來是平靜許多,嘴角甚至還帶了點微笑。
外面的天空已透出點金色晨曦,他轉身欲走,竟感到上衣有一股拉力存在,他低頭一看,沒想到韓江雪竟又伸手抓著他的衣角。
他搖搖頭笑了笑,再次坐回沙發邊緣,凝睇著她愈睡愈沉的麗顏。
她有著誘惑男人的天生魅力,卻一點自覺都沒有,還是,她就這麼的相信他?如果她今天遇上的是別有用心的男人……
他眉頭一緊,不由得為她隨遇而安的天真捏了把冷汗。
「你的下一站會去哪里?韓江雪。」
他怎麼好像愈來愈放心不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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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顏經理。」
「早。」
上午八點,顏煦一身筆挺西裝進入春日台北飯店的六樓人事部。
在跟同仁們點頭道早安後,他走進私人辦公室,杜秘書立即端來一杯熱咖啡,一張涂抹了精致粉妝的臉上盡是勾魂的媚笑,還不時彎身讓他吃吃冰淇淋,看看那呼之欲出的大胸脯,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只盯著桌上的文件。
呿!杜秘書抿抿唇。真是根木頭!她哀怨的轉身退出去。
明明長得俊美倜儻的,有花心的本錢嘛,偏偏對女人沒興趣,在他進來工作的這兩年里,從一開始的蝴蝶亂飛,到這會兒,九成九的蝴蝶都到別的地方采蜜了,只有她仍死守著他,等著他的青睞,他卻一點都不感動!
當然,她會這麼堅定,也是有原因的。
飯店里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以為顏煦只是個人事經理,殊不知他也是春日連鎖飯店集團的少東,因為他跟總裁不同姓,沒人會將兩人聯想在一起,只有幾名高階干部知情,但被總裁指示不許對外泄露,因為顏煦想靠自己的力量往上爬。
而她是幸運兒,某次送其中一名醉醺醺的經理回家時,他不小心透露了,她才知道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就在自己身邊。
對,她要再接再厲!
她連忙將自己的早餐又拿進辦公室。「經理,這給你吃。」
「我吃過了,謝謝。」他回以一笑,目光又回到桌上的文件上,但卻忍不住的想著。韓江雪吃了嗎?
他來上班前,她仍熟睡著,因不忍叫醒她,他遂寫了張紙條,連同早餐放在桌上,他想了想,正想拿起話筒時,這才發現杜秘書還杵在這兒。「有事?」
木頭!她怨懟的睨他一眼,沮喪的拿著早餐再走出去。
顏煦隨即撥電話回家,但始終無人接听。她已經離開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再撥一次,這一次她接了。
「你醒了?還是我把你吵醒的?」
「是顏煦?」
「嗯。」
「沒有,我早就醒了。」
「早餐吃了嗎?燒退了嗎?」
「嗯,謝謝你的關心。」
「叩叩!」
他抬頭看著輕輕敲門的杜秘書,她巧笑倩兮的撥撥豐盈的秀發。「經理,開會的時間到了。」
他向她點個頭,即溫柔的對著話筒道︰「我還有事要忙,再見。」
「呃──再見。」
他微笑的放下話筒,卻看到杜秘書一臉孤疑的看著他。「怎麼了?」
她搖搖頭。是她多心嗎?怎麼經理說話的眼神及語調比平常又更溫柔好幾倍?!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強的。「經理,你──不是跟你女朋友說話吧?」
若是,她的心就要碎了。
「當然不是。」他有些臉紅的否認,但因為回答得太急,她狐疑的又盯著他看,但他拿起文件即往會議室走去。
在圓弧型的紅木桌上已有數位各部門的經理級干部端坐著,一見到英俊挺拔的顏煦走進來後,眾人一致的向他點頭致敬,他回以一笑,在座位上坐下。
他的父親長年待在美國,台北這家連鎖飯店全靠眼前這些元老級的干部在經營,但他的父親很大方,主張利潤共享,因此在安排他這唯一的兒子進入這里學習飯店經營之道時,這些元老們都是傾囊相授,也遵照父親的指示,沒有對飯店里的人說出他的身份,這讓他可以更深入工作團隊,也可以听到更多基層的聲音。
在座的大老們對顏煦的滿意全表現在臉上,雖然他們一直不明白總裁只有一名兒子,卻為何不同姓。
不過,在看到一直在國外就讀的少東竟是一位知書達禮、懂得敬老尊賢、處事圓潤的英俊青年時,這個問題也不再困擾他們了,他們將所有的心思擺在經驗傳承上,彼此相處甚歡。
台北春日飯店屬于春日連鎖飯店集團,外觀以呈現古典藝術的裝潢風格為主,多了點歐風味,各大雜志評比為台北最美麗的飯店之一。
這里的地理位置佳,位居台北東區,逛街血拼、品嘗美食皆宜,離一些知名的旅游據點也不遠,交通相當便利。
而除了上百間豪華客房外,還提供三個最新設備的會議室,一樓大廳寬敞豪華,典雅又見氣派,時尚的英式酒吧、三溫暖SPA、泳池、健身房等休閑設施俱全,另外還有可以容納上百人的玫瑰餐廳,現場有音樂演奏,下午茶及用餐時間都一位難求,需提前訂位。
就讀飯店管理的顏煦也很有設計及行銷觀念,上任之後前述的幾個定點都由他親手繪畫設計圖表,進行小幅度的改裝,就讓視覺及氛圍的感動再加分,再邀請一些平面媒體采訪拍照,不僅吸引了更多房客,連舊房客的回流率也高達五成,可見顧客的滿意度之高。
這場會議一直是例行會議,每周一回,討論上一周各部門及房客調查表等相關事項,以往,顏煦都會主動提問,但今天他似乎有些精神不濟。
「昨晚沒睡好?」一名資深經理忍不住的問。
「還好。」
這是謊話,他幾乎沒睡,但他回給業務經理一個微笑,感謝他的關心後,再次打起精神討論他想商借一些繪畫名師的作品,在飯店規劃一個文化藝廊,讓飯店更具有人文藝術的風格,也呼應充滿藝術風的豪華套房……
一頭栽入工作中的顏煦,終于將那盤據在腦海的夢幻容顏暫拋腦後,一直到杜秘書下班跟他道再見時,那張美麗的容顏才又重回心上。
她還在嗎?他很想回家看看,但七點時還有一個晚餐會議。
他抿緊了唇,仍沖動的撥電話回去,沒想到,竟然還是有人接听──
「你還在?」他不由自主的笑開了,心情莫名的好。
韓江雪听到顏煦的第一句話,急忙的從沙發上坐起身。
她其實很無措的,要離開也不知道去哪里,但待在這兒又怕他回來後撞見,覺得她怎麼還賴著不走,思緒反覆著,不知不覺天又黑了。
「呃──我──等會兒就會離開的。」
他眉頭一皺,「你要去哪里?」
「……」一陣沉默。
顏煦看著話筒,考慮著該不該說出讓她留下來的話。
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她看來那麼無害、那麼天真,她肯定是沒地方去,才沒離開……
「我──我已經跟我朋友約好,我有地方去了。」韓江雪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但他沉默不語,她也只好硬著頭皮先說了,而這下子,可能真的得去找琳達了。
「呃──那很好。」莫名的,顏煦的心竟有點兒失落。
「顏煦?」她發覺自己很喜歡這樣喊他,他的名字念起來好好听喔。
「嗯?」
「你是一個好人,我真的很慶幸昨晚遇上的人是你,真的,謝謝你。」
他忍不任微微一笑,「不客氣。」
「再見。」
「再見。」
韓江雪掛斷電話,再次躺回沙發上,再看看這典雅豪華的大廳,這里其實好舒服喔,還有顏煦那張迷人又溫柔的俊顏──
她一愣,粉臉微微一紅,吐了吐舌頭。天啊,她離家出走,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她連忙站起身來,將早就準備好的行李拖著離開。
站在這高級住宅區的街道一隅,她仍感到茫然。
她唯一的好朋友琳達,姊姊們一定找過、問過她了,可是除了她之外,她還能找誰?
韓江雪轉頭看著路旁的公共電話,走進去,拿了電話卡撥給好友,「琳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