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兩人乘馬車來到位于城郊的一處農家。
這農家很特別,只有一小塊田是種稻米的,其余圍著這塊小田地的近百畝田地全種植了苧麻和棉花。
「這就是從白蘭國那里買來的種子所種植出來的稻田。」
嚴倫偕同她站在盛夏的田埂旁,太陽又熾又烈,而她很驚訝的發現他竟然刻意站在她身前,為她擋去烈陽,她的心有點甜,但隨即又想,是剛好吧!」一個那麼霸道冷漠的男人會這麼體貼?
他們剛下馬車,正在屋里用餐的農家急急走了出來,一見嚴倫,連忙點頭稱謝,「謝謝攝政王,我真的把佔城稻種起來了,只是,我沒有能力勸說其他農家改種,真的對不住你啊。」
「沒關系,這是女皇。」
年屆六旬的老爺爺眯了眯眼,這才看清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當今聖上。「女皇萬歲——」
一見溫厚的老人家要跪下,言宣兒連忙將他扶起,「不用跪了,平身,不準跪。」
「是。」
見嚴倫濃眉一皺,她聳聳肩,「在外面就別那麼麻煩,我這算微服出巡嘛。」
不在乎頭頂上的烈陽,她傾身靠近那到秋季就能收割的稻田。看來看去,跟她在現代看的稻子挺像的,唉,她這門外漢看來看去都一個樣!
「這品種稻米不好種植嗎?」她回頭看著嚴倫,「不然,其他人為何不願听老人家的話一起種呢?」
「非也,此為佔城稻,適應力極強,穗長而無芒,顆粒小,這處坡地的方田也有蓄水灌溉,只是,」嚴倫搖搖頭,「百姓們不肯更改種植的項目,因為,苧麻和棉花的經濟價值較高。」
原來如此,她明白了。
老農夫見女皇沒有架子,便斗膽的跟著解釋,其實苧麻和棉花因為種的農家太多,價格已經沒以往好,所以,當攝政王希望承租他這塊田種米時,他就答應了,並依他的意思勸說其他農家照做,但農家們怕貿然改種,收成欠佳,便不肯改種。
「這就是所謂的一窩蜂現象,價格高,一群人忙著種,等到供過于求,價格便往下掉,只能任由中盤商剝削!」言宣兒看著嚴倫,有感而發。他雖然是古人,可是他的腦袋實在很現代。「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里了。」
他們竟然有同樣的心思!嚴倫微微一笑。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笑看著老農夫,「請你將附近的農家都找來,我有話想親自跟他們說。」
「親自?呃,女皇交代我就好了,我們一堆粗人……」
「老人家別這麼說,士農工商是不分貴賤的,我有事請他們幫忙,就要展現誠意,麻煩您了。」
「好好好,馬上去!」老農夫又驚又喜。听聞女皇驕縱愛惹事,原來傳言都是假的!他急急前去找其他農家。
言宣兒一回身,就對上嚴倫那意味深長的眼眸,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了嗎?」
「你在對人對事上,變得可真多。」
她心陡地一跳,胡亂的解釋,「只是學著長大嘛,你要我做的不是?」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體貼的不在上面打轉,「把那些平民農家找來,你有什麼打算?」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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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附近的農家全扶老攜幼的來到老農夫的家,畢竟女皇和攝政王哪有可能天天出現在他們這種老百姓面前。
藍藍天空下,一片綠意環繞間,嚴倫看著親切可人的女皇跟著農家們坐在簡單粗糙的木凳上,說著她的新政策。
她希望農民們能信賴她,就算是以小搏大吧,只要願意改種稻米的人,未收成前,朝廷會給予生活費,讓農家能安心種田,屆時不管收成多少,朝廷都會以高于白蘭國售價的兩成買下,而且,為求誠信,避免口說無憑,發函請地方官書寫字據,讓農家持有以為憑證。
言宣兒說完後,農家們討論熱烈。白蘭國的米價貴得讓人咋舌,結果女皇還願意以高兩成的價格買下,這可是極大的誘惑啊。
言宣兒見眾農家笑得闔不攏嘴,頻頻表示願意追隨女皇政策,她提心吊膽的心才安了下來,對上嚴倫贊賞的眼眸,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驀地——
「這種小事還要勞女皇親自出動,地方官在干什麼?」
由于眾人都沉浸在興高采烈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又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停在不遠處,兩名隨侍高舉扇子為他遮擋烈陽,身著黑色袍服朝他們走近。
頓時,氣氛一僵,農家們立即安靜下來。
嚴倫蹙眉,鈞王怎麼也到這里來?
言宣兒納悶的看著他。這家伙是誰啊?臉上的疤看上去有點恐怖,但那雙陰沉的眼眸,比那張破相的臉更可怕!
「民以食為天,這攸關百姓們吃飯的事,怎能說是小事?」
鈞王老臉登時黑了一半,沒料到差點死在他手上的丫頭竟敢出言嗆他!「女皇想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雖然是好事,可也該審慎評估,而不是心血來潮就拿百姓們——尤其是辛苦的農民們開刀,欺騙他們!」他冷冷的駁斥。
「你是在向我挑釁?還是刻意挑撥百姓?」她也不甘示弱。這個老家伙的表情太像電影里演的大奸臣,怎麼看就是不順眼!
「什麼?」他是氣得額上青筋暴凸。
嚴倫上前一步,「鈞王,女皇的想法極好,絕對將農民的需求福利都考慮進去了,我倒覺得何不放手讓女皇去做,我想一旦有成績出來,身為皇叔的你,也會為她感到驕傲的。」
言宣兒瞪大了眼。什麼?這個傲慢的家伙是女皇的皇叔?那剛剛自己說的話,會不會太不敬了?
鈞王怒不可遏的瞪著嚴倫,「你的意思是我多事了?」
「嚴倫不敢,在此炎炎盛夏,鈞王跟女皇心有靈犀同到此處為農民的未來盤算,這實是百姓之福。」說不敢,但論氣勢,嚴倫卻更勝一籌,那股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相當懾人!
鈞王憋著一肚子氣的瞪著他。他哪是來看這些低下的農民!
而是進宮後,得知女皇跟攝政王出宮往城郊而去,他才轉至這里,本想看看她想做什麼,趁機挫挫她的銳氣,更甚者,讓百姓們瞧瞧她看到他時發抖害怕的窘狀,沒想到那一日在魁星湖幾乎要下跪求饒的丫頭在見到他後,竟然還能朝他怒斥,這太不合常理了!
他陰沉的黑眸再次移到她臉上,卻見她一臉尷尬的朝他點個頭,眼神甚至帶了點陌生。
不對勁!很不對勁!
「鈞王,皇宮還有要事要女皇處理,我們先走一步。」嚴倫邊說邊看向農家們,「你們也各自忙去吧。」
眾人連忙行禮,迅速離開,因為他們都感覺到氣氛不對。
言宣兒也禮貌的朝鈞王點個頭,跟著嚴倫步下小徑,回到馬車里。
偷偷的從車窗瞄一眼仍杵在田埂上不動的鈞王。他看她的眼神有點怪,可是她又說不出來是哪里怪。
「鈞王——我指你的皇叔,別跟他走太近,也避免與他獨處。」
聞言,她柳眉一擰,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嚴倫,「他是個危險的人,是嗎?」
「對,而我不認為你能應付他。」
他心里的隱憂更深了。鈞王在宮里又布不多少眼線,他們到這里,他竟然也跟來了?目的呢?
瞧他沉眉鎖眼的,以為他是在為她煩惱,她的心口頓時暖烘烘的。「你別擔心,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弱,我很堅強的。」
馬車已慢慢的離開城郊,他凝睇著得意揚揚的她,忍俊不住的揚唇一笑。
她眉一蹙,「你不信?可是剛剛的我很厲害,你不能否認吧?我看到你也一臉贊賞的。」
「是啊,超乎我的預期。」他突然將她擁入懷里,「真的,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這是真心贊美,總覺得過去的她脾氣陰晴不定,有時更是驕縱蠻橫,他對她一點也談不上喜歡。
但眼前這得意不己的人兒,他真的覺得很可愛。
他擁抱她耶,老天,但人家跟原本的女皇是未婚夫妻,擁抱當然沒問題,可是,她以為他不喜歡金言!
她被搞糊涂了,所以,推開他也不是,被這溫暖又厚實的胸膛擁抱著,鼻息充盈著他誘人的陽剛氣息,她又臉紅心跳,快要無法喘息了。
終于,他放開她,卻見她一張粉臉爆紅,往往硬賴到他懷中的女人真的不見了,但他一點都不感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