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瓖金駙馬 第4章(1)

唉……賽兒長嘆一聲,手中把玩著金子、銀子,可心里想的全是幾天前在浴池里的畫面。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郁悶?不服氣?她長得不好看還是胸前不夠波濤洶涌?她將兩錠金元寶擺在自己胸口比劃著。

不夠大。她放下金子,又在另一堆金子里找到兩錠更大的,看了許久後,她再嘆一聲放下金子,站起身開始在屋里兜圈子。

兩名丫鬟看著長吁短嘆的主子,也覺得無力。

這幾天,她們旁敲側擊的,問了駙馬爺有撞見仍在浴池里的主子,但卻不了了之的走了,這……究竟是哪里有問題?

主子有副玲瓏有致的青春,兩人怎麼沒有天雷勾動地火呢?沒理由啊!

瞧瞧,主子連現在處在她的黃金屋里都還精神恍惚,可見駙馬爺對主子的影響力有多大。

一連幾天,賽兒除了陪老太君用餐的時間外,她的一顆心全懸在皇甫斳的身上,可他呢?一連幾晚都在書房里過夜,究竟是刻意避她?還是真的太忙?

她沮喪的在椅子上坐下,拿了桌上一本賬冊,拿起毛筆在上頭再添一筆,一個時辰前,季大哥派侍從來提領一千兩銀子,做為南方水患後續的救濟金。

無聊的再磨蹭一會兒後,她走出房間上了鎖,離開寢室,兩個丫鬟亦步亦趨的跟著。

她悶悶的走向亭子,就見一名小廝端了一杯茶水迎面而來,一見到她,連忙行禮,「公主。」

「那是給駙馬的?」

「是。」

「我來吧。」她端走那杯茶,看著小廝退下後,覺得自己找借口見他太主動,她粉臉不禁漲紅,但仍對著兩個丫鬟道︰「你們留在這里就好。」

「是。」兩個丫鬟樂不可支的答應著。

她隨即來到書房門口,但卻發現自己竟然會緊張?暗暗吐了口長氣後,她舉手敲門。

「進來。」

他的聲音響起,她深吸口氣推門而入,就見他又埋首在一大堆的賬冊里。她走到他身邊,將茶放在桌邊僅存的一小角空位。

皇甫斳連頭也沒抬,直到眼角余光瞥見那截綢緞繡花白裙,他才抬起頭,眉頭也跟著一蹙,「怎麼是公主送茶?」

「我們是夫妻,你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又睡在書房,我理應過來關心。」

這席話說得賽兒臉紅心跳,雖然一開始跟他同床時她睡得不好,和他之間還隔個楚河漢界,可後來已習慣他的存在,他一連幾晚在書房睡,她反而眷戀起他的氣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看著她許久,他最後卻只道︰「謝謝。」

他拿起茶杯,掀開蓋子,一陣濃郁茶香撲鼻,他輕啜一口,放下茶杯,目光又回到賬冊上。

他是很忙,但夜晚不和她同房,其實是另有原因。

那一幕美人沐浴的畫面日夜騷擾他,讓他難以入眠,更怕自己把持不住,偏偏這里沒有冷水澡可以沖,他也只能夜宿書房拼命做伏地挺身。

見他不說話,她咬著下唇靜靜看他做事,明知自己該走了,可腳步就是不想動。心更是不想走。

她深深的吸了口長氣,鼓起勇氣問︰「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不用了。」他仍是頭也沒抬,伸手去拿了放在硯台上的毛筆。

又被拒絕了。賽兒有點生氣,他最近被那些皇甫家人刻意刁難,甚至丟了不少爛攤子要他自己收拾,這她都知道,所以才更想幫忙,誰曉得每回都被他拒絕。

她突然傾身,一手放在賬冊上阻擋他的視線,「我能幫忙的,皇甫斳,我比你想像的還要能干。」不知從何開始,她不叫他駙馬、夫君,反而連名帶姓的叫他了,雖然無禮但卻感覺、兩人更親近了些,至少,她是這樣覺得的。

他放下手上毛筆,抬頭看著一臉認真的她,「我知道,但我常要在外奔波,你貴為公主,總是不便拋頭露面。」

「反正我名聲也不見得多好,我不在乎。」

「我在乎。事實上,我要做的事很多,著實沒空陪公主玩辦家家酒。」

她杏眼圓睜的抗議,「什麼玩辦家家酒?我並非要你陪,我是想幫忙……」

「那幫忙數銀子吧,最近賬房入賬不少,我已指示下去,只要公主沒有動到我規定的金額上限,都可以提領。」

她氣炸了,「對,我是愛銀子,但……」

他又再次的打斷她,「我待會要進城,但得先將這些賬本看完,所以請公主找別人哈啦……不是,是找別人閑磕牙去。」戴允浩想嘆氣了,他一直在跟她保持距離,但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什麼意思?是說她在浪費他的時間嗎?賽兒的心不禁有點難過。

「好,我不吵你了,但我要跟你一起上街。我……我要買些胭脂水粉,我們一起去,再一起回來。」她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出去,很快的指示丫鬟幫她重新梳妝後,甩開心中的挫折感,神清氣爽的坐在馬車里等著他,兩名丫鬟則在另一輛馬車中候著。

半晌,戴允浩一上馬車,看到她時倒沒再說什麼。

在寬敞的馬車內,她抱著軟墊瞅著他瞧,他則是面向窗外,望著這幅活像上海世博展時,將清明上河圖做成電子動態版的畫面,如夢如幻,他猶如置身在北宋的汴京,而畫軸里的人物就在他眼前活生生的出現。

但這里不是汴京,而是陌生的日興皇朝國都,一個完全陌生的朝代與城市。

只是說陌生,但由隨侍及金總管引路,短短半個多月來,他也已模索得差不多。

這座城相當繁榮,百姓們豪爽可親,商業行為亦十分繁盛,但也因如此,土地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不過,明明是皇甫家未曾分出去的土地,今日卻有不少人急著月兌售,大概是擔心賣晚了,土地就會被讓他控管,到時他們就一點好處都沒了。

發現這個情形後,他要求歸還土地,沒想到那些佔著土地的親戚竟丟給他一個難題……

馬車答答而行,賽兒見他面露思索之色,開始問東問西的,煩到他不得不把他今日外出要辦的事向她說明。

原來,他這次要來找的是原先就佔住皇甫家多年的杜大人,而這也正是皇甫家親戚們刻意給他的難題。

他們霸佔著一些以公款買來的土地不放手,卻要他先把杜大人建成豪華宅第、住了近十年的黃金地段收回來後,他們才願意無條件歸還自己手上的那部分。

戴允浩查過了,杜大人靠山不小,長年以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籠絡朝廷大官,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地方官,但進出皇宮可沒人敢擋,因此明明骯髒事做了不少,卻不曾出過包被抓,是個很難擺平的人。

終于,馬車停放在寬敞而熱鬧的街道一旁,戴允浩跟賽兒下了車。

「我不能陪著去嗎?」她刻意要在這里下車,就是因為杜大人的府邸離此不過半條街,但人潮多、馬車難行,他勢必得跟她一起下車,她便有機會再說服他,或自己走去找她。

他搖頭,在車上他已經一再拒絕了,她怎麼就是不死心?直視著這張美麗容顏,他反問︰「我看來是像需要妻子壯膽的男人?」

換她搖頭,「當然不是,可我是好心……」

「暫時先放手吧。」他總不能做什麼都讓她陪著。

「我們是夫妻……」

「賽兒,如果說以前的我太懦弱,你是不是也要負起部分責任?」

她咬著下唇勇敢直視他,「你的話不公平。過去是因為你太唯唯諾諾,總是求我陪你跟進跟出,不然你不願走入人群、不願去巡視皇甫家的產業……」

「但我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他直接打斷她的話。

戴允浩明白她是擔心、關心自己,也有些感動,但他們之間最好別涉入太多情感,他一直要自己保持著這樣的理性。

賽兒眼一黯,是啊,他這陣子的表現多麼搶眼、多麼優秀,他成了一個不再需要她瞻前顧後、獨立自主、處事果斷的男人了,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的,這不也正是她的希望?

可為什麼她卻感覺很苦澀。心里還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失落?

他灼亮黑眸凝睇,眼神里有著朗朗青天,吸引她沉淪……她被迷惑了嗎?她沉沉的吐了口長氣,「我知道了。」她會學著放手。

朝他微微點頭,一轉身,她在兩名丫鬟的隨侍下往另一邊熱鬧的街頭走,他則跟著另兩名隨從往杜大人的府邸去。

驀地,街上開始一陣騷動,尖叫聲此起彼落。

「快讓開,快!」

「小心!我拉不住了,拉不住了呀……」

「啊!痛……」

尖叫聲和馬蹄聲?戴允浩直覺回頭,見到一匹高大駿馬在行人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奔馳,有人閃避不及被踹倒在地,撞倒了賣盤子的攤子,一下子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而那匹氣勢洶洶的馬在眾人的閃避尖叫聲中,竟還直直的往賽兒沖過去——

他臉色大變,拔腿就往她的方向沖,一面大吼,「快閃開!」

賽兒也听到許多人的尖叫聲,也看見沖來的馬匹,可是眾人匆匆閃避,東撞西撞,還有人撞倒了又塞成一團,路面就這麼大,她根本無處可跑。

「主子,小心啊!」

兩名丫鬟和賽兒被突然沖過來的人群沖散了,但她們兩雙眼楮直盯著主子,心急如焚的只想把旁人給推開,擠到主子身邊保護她,偏偏眾人又擠又喊的,就是開不出一條路來。

一陣推擠、一片混亂中,馬蹄聲已來到賽兒身側,她聞聲一轉頭,竟見馬兒就在身邊。

受到驚嚇的馬兒仰頭嘶鳴,抬高了前腿,她悚然一驚,若是這腳踢下來,那她?

她臉色忽然一白,明知要逃,雙腿卻軟了。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沖了過來,抱住她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及時躲開馬兒的一腳。

戴允浩抱著賽兒滾倒到一旁,緊緊的將她護在自己溫熱厚實的懷里。

「沒事吧?」他拉起她一同站起身,擔心的問著,在看到她差點被馬踢中的那一刻,他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她怔怔看著他專注關切的眼神,著實無法克制的怦然心動,痴痴凝睇著他。

「嚇傻了嗎?賽兒?」見她一語不發,他又問。

她眨眨眼,輕喘口氣,這才回魂。一顆心仍舊激蕩,她羞赧的點點頭,「沒事,我沒事。」

他總算大大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竟額冒冷汗。

兩名丫鬟也急急從人群里沖了過來,「主子,你沒事吧?」

「嗯,多虧了皇甫斳……呃,駙馬。」賽兒看他的眼神更羞澀了。

此刻,旁邊傳來路上百姓們的交談聲——

「那匹馬兒被圍起來也沒用,沒人敢上馬背?」

「找個有功夫的人上?」

「不成,那匹馬尚未被馴服,有功夫的沒用,要有馬上功夫的才成。」

幾名男人大聲嚷嚷著,但更多人拿了一些繩子什麼的東西,想把那匹鬧脾氣的紅鬢烈馬圍起來。馬主人說了,誰能讓馬兒安靜下來,讓他帶走,賞銀五十兩。

只是目前眾人雖想要銀子,卻尚未有人敢靠近那匹馬。

戴允浩是不會武功,但他熱愛騎術,馬上功夫了得,在二十一世紀時還曾是馬術協會的理事長,更曾參加過馬術競賽,是拿過金牌的佼佼者,這匹烈馬完全勾起了他挑戰的興致。

他深吸口氣,專注的看著浮躁踱步的馬兒,在觀察一陣子後,突然揪住韁繩飛快的上了馬背。但尚未坐穩,馬兒已撤腿狂奔,刻意要甩下他,于是他人就這麼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看來十分危險。

見狀,賽兒嚇得捂住嘴,臉色發白。他瘋了嗎?

圍觀民眾也嚇傻了,雖然耳聞這個駙馬變得不一樣,可他們也當那是傳聞,沒想到此刻他竟真的不怕死的上了馬背?

戴允浩試著掌控馬兒,他知道馬兒刻意上下的晃動是在測試他的能耐,這是一場人馬之間的戰爭,誰撐得久,誰就得到主控權。

見駙馬爺一臉沉著、穩坐馬背後,兩名丫鬟也有了心情說話。

「公主,駙馬好像越來越行了。」

「就是,沒想到駙馬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僅丫鬟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放下心來的賽兒也有同感。她屏息的看著他在馬背上顛簸起伏,額上雖然因為馴馬而冒出汗珠,但在暖暖的春陽下卻更顯英姿勃發,那股俊俏英武的模樣,不知在瞬間擄獲多少姑娘家的心。

她的心跳莫名變得急促,身子突然熱了起來,只能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這就是所謂的悸動嗎?

一直到他成功安撫胯下馬兒,下了馬背,將馬牽給馬主人,拿走五十兩後,路人們大聲叫好。

賽兒仍然怔怔凝睇他,四周議論聲更是不斷,有人甚至交頭接耳的說過去的皇甫斳如何窩囊。

養馬的老漢聲音拔高,「什麼人騎什麼馬,這匹神駒可是會找主人的,駙馬爺若是個軟弱無能的人,絕不可能馴服得了剛烈的馬兒!」

這一說,倒是引來很多人的點頭附和。

「沒錯,主子剛烈才能制服野性的馬兒,看來駙馬爺那一摔後,真的不同!」

戴允浩懶得理會那些耳語或贊美,逕自往賽兒走去,將他賣命掙來的五十兩放到她手上。

賽兒忍不住笑了,一雙美眸熠熠發亮,一張美麗的臉也是發亮的,她心中對他有著滿滿的激賞與崇拜,第一次很高興他是她的丈夫。

直到這一刻,「丈夫」這兩個字,在她心里才有了真實的甜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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