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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愛豪門 第3章(2)

這一晚,薛東堯在見她伺候他梳洗後,轉身步出房門,忍不住開口問。

她不笨,听出他問話的用意。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光耀門楣對我來說太遙遠,就像爺說的一樣,當個賢妻良母也很好。」

他皺起兩道濃眉,「也許你有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潛質。」

潛質嗎?在她的印象中,她爹老愛泡一壺茶顧店,說有多好喝就有多好喝,她喝了幾壺也沒喝出什麼,後來爹卯足了勁,開始將春夏秋冬四種茶泡給她喝,可是不管是熟茶、青茶,在她喝來茶只是茶,害她爹眼眶含淚,說他後繼無人,又說怨不了她這個小娃兒,因為她同她早去的娘一樣,有根鈍舌頭。

她搖搖頭,「我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別浪費爺的時間了,沐芸不去了。」

「你真的不試?」

「不試。」

「好吧,雖然我覺得很可惜。」

「為什麼?」她柳眉一擰,她也不過是個奴婢而已。

「機會稍縱即逝,更何況,凡事應該盡人事再听天命,你回房休息吧。」薛東堯語重心長,只希望她能听得進去了。

吧麼一臉很遺憾的樣子?她走回自己的房間,腦海里全是薛東堯那張抱憾的俊顏,就連在睡夢中,他也出現,指責她不戰而降,令他失望不已。

真是的!她快煩死了,她不試就不試,他要再敢進她夢里唆,她就在夢里先對他好看!

然而,這幾天試茶的事正夯,大家聊來聊去,全在這話題上轉。

幾個丫鬟聊起自己的身世時,她不小心說溜嘴,說家中也曾從事茶業買賣,只不過是小小的茶商一枚,撐沒幾年就倒店了。

但這樣的身世背景,卻讓幾個丫頭們鼓吹著要她去試茶,這可是絕佳機會,可以飛上枝頭啊。

「去嘛,去嘛!」

幾個年紀相仿的小泵娘又推又拉的,再加上已經被淘汰的康佳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反正敗下陣來,還不是一樣過日子。

四催五拉的,還真的把心不甘情不願的傅沐芸給拉到了試茶會場,這一看,才發現這里可用人山人海形容,不管是茶場、茶樓、鋪子的伙計都來了好多,也許大家的心態都跟康佳一樣,試了就有機會,沒過也不會少塊肉吧。

但她不參加一方面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試茶這一關就過不了,另一方面,她是個要復仇的人啊,當然愈低調愈好,這大張旗鼓的成為眾人目光焦點,每個人都認識她,她怎麼干壞事。

然而她還是被逼來了,坐在等待區,心兒怦怦狂跳。

這一次海選會選出二十個人,其中有一名最幸運,能得到薛東堯的親自教,不過,人人都期待,個個沒把握。

時間流逝,一個又一個候選人上場試茶,眼看要輪到自己了,傅沐芸手發汗,緊張到一個不行。

「下一位,傅沐芸。」

喊到她了!但她卻緊張到全身僵硬,連起身都慢吞吞的,站直後,腳就像被釘子釘住,動不了了,她想起爹說的「鈍舌頭」……怎麼辦,這不是專程出糗來的嗎?

薛東堯俊臉上掛著鼓舞的笑容,「上前。」

「換你了!快上啊,沐芸!」康佳站在她身旁,見她杵著不動,想也沒想的就往她的背大力一推。

康佳肯定是神力女力士來著,再加上傅沐芸太慌,冷不防的被往前推,她絆到自個兒的腳,整個人跟著的往前沖。

「啊啊啊!」她慌亂的伸開雙手平衡,搖搖晃晃的,總算及時站穩了。

要不,這眼前近在咫尺的一整排茶盅肯定讓她給撞翻了!

她撫胸喘氣,嚇死了。

眾人早已忍俊不禁的噗笑出聲。

她尷尬的一抬頭,對上薛東堯帶笑的目光,小臉忍不住紅了起來。

「試茶。」

他一連泡了幾盅,不同的茶葉放在同樣的茶罐里,阻止探視的目光,完全沒得猜。

她喝了指定的一杯,「這盅龍井……」

她見到薛東堯身後的溫鈞臉色不對,眨巴著眼看著薛東堯,他卻笑著點頭,她只好繼續,「呃,加了參葉。」

哪是龍井?又是哪來的參?溫鈞替她捏了把冷汗,但卻見爺點頭。

「答對了。」

什麼?溫鈞在心中暗暗搖頭,爺竟然睜眼說瞎話,啊,是了,這就叫包庇!

暗沐芸喝了下一盅,「這一杯、呃、這一杯、是、是碧螺春加杭白菊花……」

她說得結結巴巴,完全沒把握。

薛東堯那雙沉靜內斂的黑眸浮現笑意,「你又對了。」

嚇!又對了?真的假的?她瞪大杏眼,差點沒掉下巴,不會是听錯吧?

差太多了吧!溫鈞差點沒眼楮抽搐,但瞧爺的表情再正經不過……嘖,主子的私心很重啊!

接下來,簡直是活見鬼了,傅沐芸隨便喝喝,怎麼說都對。

其他人忍不住搔搔頭,你看我、我看你,從最初的贊嘆到後來的又驚又疑,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這丫頭太強了吧?相較之下,更顯現出自己的愚笨,尤其有的在茶莊工作了大半輩子,竟然輸給這麼稚女敕的女娃兒,不禁覺得有些顏面無光。

但主子一向公正,瞧瞧,主子點頭,老總管也點頭附和,那就沒錯了,傅丫頭是天生的品茶高手,高竿。

于是眾人從懷疑又轉為贊嘆,就連傅沐芸都覺得自己猜的能力太強了,她這麼會蒙,是瞎貓踫上死耗子嗎?

溫鈞也從一開始的震驚轉為驚嘆——驚嘆她說出的答案。

主子之前出的題目都是加了好幾味的調味茶,但對這丫頭可是嚴重放水,專挑簡單的茶品測,沒想到,她這個小丫頭的舌頭也鈍得夸張,竟然沒半盅說對。

身後響起的如雷掌聲,讓傅沐芸臉上的笑容從困窘的局促小笑,慢慢的,眼兒彎彎、嘴巴彎彎,愈說愈有自信,原來,她這麼有天份啊!

「傅丫頭真的厲害啊。」

「她老家也是開茶莊的嘛,只是,天有不測風雲,爹娘都走了,不然,也是個茶莊大小姐!」身為她的好朋友,康佳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

「難怪,她看來就很有氣質、貌美如仙。」有人小小聲的加了一句,「還幸運的被安排到爺的身邊干活。」

「一定是從小就耳濡目染,難怪百發百中!」

奴僕們興奮的交頭接耳,此刻在他們眼中,傅沐芸簡直是天才茶仙啊!

事實真相只在薛東堯跟溫鈞的心中,兩人眼神相對,一個略微尷尬,另一個帶點無奈,沒辦法,這個護短真的護太大了!

眾望所歸,傅沐芸成了最大幸運兒,得到了被爺親自教的殊榮。

于是她住的地方從僕佣所住的宅院換到薛東堯的崇樂閣,住的房間離他的廂房只有拐個彎的距離。

典雅幽靜的居室,相當有特色,家飾上都瓖嵌著琺瑯、玉石及鈿螺,她贊嘆的一一細細打量,而最棒的是,過去要跟其他奴婢共享浴池,現在還有小廝扛來浴桶,可以舒服的洗個溫水澡。

崇樂閣的活兒她也不必做了,薛東堯另外安排一名小廝替代她,要她專注在茶事上,當然她也順利的進到禁地——他的寶貝茶室。

這座由花窗回廊圍成的茶室,幽靜卻不失宏偉,從入口進去,有一座飛檐的圓柱亭,巧妙的與茶室融合,讓視線更清明。

雕梁畫棟的茶室大廳內,除了陳列來自各地的茶葉品種外,還有木炭、風爐、一大缸一大缸的泉水,她看著薛東堯從一個精致長櫃里拿出一只檀木盒——

「這就是薛家年歲納貢給朝廷的‘御用黃茶’。」

黃茶是以所謂的悶黃——方式輕度醇化而成,是故,茶葉為黃,散著淡淡的水果香。

接下來他竟然為她沖泡了一盅,熱騰騰的放到她手上,她簡直呆了。

「這不是皇帝才能喝的茶嗎?」她听過的,黃茶就是皇帝老子才能喝、才能送的啊!

「當然不是,試試看。」

「這、這種茶很貴吧。」她真的是受寵若驚。

他莞爾一笑,「當然,而且想買也買不到,這是我自己珍藏的。」

「那我怎麼可以……」她咋舌,還是不敢踫。

「別浪費了,何況,接下來,你要喝的茶品可是超過你能想象的。」

照他的計劃,她要變得很懂茶、很會喝茶,才能管以茶為商品的茶鋪子。

在他鼓舞的目光下,她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眼楮愈來愈亮。

「好喝!」這是她唯一會說的,但要她形容得天花亂墜,她就沒辦法了。

「這茶潤澤透亮,飲來內蘊濃郁又不失自然香揚,味醇潤喉,回甘生津,是茶中極品。」

他一說起茶來,俊臉上盡是溫柔,連深邃的黑眸也滿含笑意。

這個笑容很勾人,害她的一顆心怦怦狂跳,只能借著低頭啜飲杯子里的茶來掩飾突然的悸動……

怎麼辦?她本來只是要當個丫鬟,來到他身邊是為了報仇,但沒想到他個性與過去截然不同,而且,這麼關心她、照顧她,還給她這個萬中選一的好機會,她不由得心亂起來。

他靜靜的凝睇著低垂的小臉,心中由衷希望她能熬過他的嚴格訓練,因為一想到她慘不忍睹的口試,連他都要冒冷汗了。

但他相信,她只是太緊張,以至于表現失常,接下來一對一的特訓,她就會恢復正常。

事實證明,兩個人都錯了——傅沐芸是太早心亂,薛東堯則是太早放心。

此刻,傅沐芸一雙翦水秋波正冒著火兒,她真的錯了,他哪是關心、照顧她,他根本是先禮後兵!

哼!她早該知道他天性本惡,說她有天賦,不過是要折磨她而已。

這半個月來的訓練根本是在虐待人嘛——

泡茶、品茶的功夫要學、種茶、采茶、焙茶到賣茶的功夫更要學,生意經更是像在念經,一天念個好幾回。

尤其是生意經一長串,講誠信、堅持原則、不得出爾反爾,有時必須動之以情、誘之以利,某些特殊受歡迎的茶品則定期定量供給,目的在于不讓其他茶商囤貨,再加以轉手高價販賣,打亂市場的供需。

還有,還得學算術、撥算盤兒的功夫!瞧這會兒,他彈指如飛,算盤珠子彈來彈去,她撥算珠卻像有千斤重,耳朵還得忙著听他念著「每一條賬目要分列清楚……」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就像佛祖在念齊天大聖孫猴子的緊箍咒,她听到頭疼欲裂,撥算珠的手也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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