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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鐘大鏢客 第七章

「出去,你給我出去!」小石頭一手撥開了冷非雲手里的藥碗。

藥碗破碎了一地。

「你何苦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冷非雲嘆了口氣。不是怕熬樂辛苦,是怕她不吃藥,傷勢怎麼復原。

大娘和胖妞聞聲從隔壁廳里趕了進來。

「怎麼回事?」大娘看了一地的藥湯。

小石頭賭著氣撇過臉,就是不願看冷非雲,「大娘,麻煩你請這位大爺出去,我不需要他的照顧。」

「藥灑了沒關系,我讓胖妞再去熬一碗。」大娘走到床畔,親熱地拉起小石頭細膩的小手,「可是你千萬別再生氣,氣壞了,又昏了過去,冷大爺肯定又要擔心得睡不著。」大娘慈祥地勸著。

胖妞看看兩人氣氛不太對,聰明機伶地說︰「我去熬藥。」說完,一溜煙地就不見。

「大娘,他才不會擔心我,他擔心的是另有其人,他巴不得我早點死!」小石頭氣沖沖地說。

冷非雲耐著性子,沒有辯解,就讓她出出心頭的怨氣吧!

臭牛並沒有把在連府發生的事告訴他娘,就是怕他娘是一個小小的村婦,對于這樣搶奪打斗的事情會嚇壞了,說不定連小石頭也不敢收留照顧。

大娘不知道中間的曲折,只知道冷爺和小石頭同睡一房又不避嫌的幫小石頭換衣衫,憑直覺的認定就是小倆口在鬧脾氣。大娘也是明眼人,知道勸合不勸離的道理,她笑說著︰

「小石頭呀,前幾日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冷大爺為了你的傷勢,好幾日都沒有合過眼,現在你的傷好了一些,冷大爺還是天天打著地鋪睡在地上,就是怕你半夜又發熱,他人也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你看他是不是瘦了些?」

小石頭睞了他一眼,他的氣色是不大好,眼瞳布滿血絲,青漬的胡渣沾滿頰,更沒了往日的威風凜凜。

「有瘦嗎?我看他比臭牛還要壯。」她撇了嘴,硬是說了假話。

冷非雲哭笑不得,看來她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些,能夠伶牙俐齒地糗他,他總算可以稍微安心了。

在大娘面前,很多事她無法提起,她收斂了脾氣,緩緩道︰「你別再睡在我床腳下了,你是爺,小的承擔不起,你快點回你的寒星樓吧。」自從她清醒後,她天天看著他睡在地上,想攆他走,他卻說是為了方便照顧她,怎麼都不肯和童二去睡柴房。

听到她這個自嘲的語氣,他知道她的怒火還沒消。

「沒有你,我哪兒都不去,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原諒他那一掌的過失。

她不說話,擺明了不打算原諒。

大娘用手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听大娘的勸,別再為難冷大爺了,像他這麼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姑娘家有個好歸宿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惜福呀!」

小石頭被大娘這麼一說,好似她跟他有什麼似的,她垂低了頭,白皙的小臉突然乍紅了一片。

大娘站到了冷非雲旁,說︰「冷大爺,小石頭生病了,心情難免不好,你要多擔待點,別跟她小泵娘生氣,要好好地照顧她。」

冷非雲很尷尬,還是扯動唇角不自在地說︰「我知道,謝謝大娘。」他雖是大男人,看不出臉紅,可是耳根子卻莫名地灼燙著。

大娘曖昧地笑了笑,「你們聊聊,待會我再讓胖妞送藥進來。」

大娘彎身收拾了地上的殘渣,才笑笑地走出去。

冷非雲的人才踫到床沿,她就嚷著︰

「你出去,我想休息了!」

「等你好了,我們再談。」

「若想要九轉夜明珠,我勸你可以打消念頭了。」

「我若想要九轉夜明珠,就不會還留在這里。」他的心思從什麼開始,只跟著她的心情在轉?情關難過,他知道自己深陷其中,根本無法自拔。

他說的沒錯,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可是她還是無法忘記他為了保護連若茵而對她的絕情,既然絕情,那他此刻在這里又代表什麼?

「誰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或者想從我口中套出更多寶物的下落?」

「我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麼?」他問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好讓她相信他。

「反正我不想見到你,你出去,你給我出去!」她怒吼。

怕她又牽引傷口,他轉身走出了屋外。

讓她靜一靜也好,她總會明白他的心意的。

神偷挾持連府大小姐並偷走九轉夜明珠的消息,如火如荼地在長安城里傳了開來。

消息是誰透露的沒人知道,也許是府里的護衛、家丁、丫鬟,也許是神偷的同黨余孽,就如同之前的李府、何府、謝府、丁愛被竊一樣,成為了京城里大戶人家茶余飯後最熱的話題。

話說,就連江湖上第一大堂火龍堂都沒辦法遏阻神偷的行徑,眼睜睜地看著九轉夜明珠被盜,到現在還讓神偷逍遙法外,各大府第膽戰心驚之外,都開始人人自危。

火龍堂的聲勢更受著嚴重的考驗,從沒有遺失過的鏢,如今卻因為一個神偷,讓江湖上的其它鏢行,等著打火龍堂這條落水狗,並覬覦著火龍堂的江山。

而且自稱俠士的江湖人,也紛紛地在找尋神偷的下落,為的就是那價值連城的各項寶物。

初冬的冷冽,吹落了一地的黃葉。

趁著寒冬還沒真正到來,臭牛家的門庭外,冷非雲和童二幫忙砍著臭皮由山里撿回來的柴。

兩個武功高強的人,拿起斧頭,刀刀俐落。

冷御風一身藍衫,輕步緩移地來到冷非雲跟前。

「大哥,外頭的人四處在找你,你卻還有這個閑情逸致在這里劈柴?」

刀起刀落,木頭準確地被劈成了兩半。

冷御風不疾不徐地退了一步,他可是很怕死的,這斧頭雖笨重,被劈到了,難保不會落得跟躺在地上的木頭一樣的下場。

童二停了手,用衣袖擦拭著臉上的木屑,「二爺,小石頭的傷還沒好,我家爺走不開。」

「童二,你還是改不了毛病,老愛替你們家爺回話,你該多多向劍晨學學。」像劍晨一整天也吭不了一句話,冷御風很享受這種清靜。

「我……」童二不敢再回嘴,他哪說得過火龍堂里的名嘴?還是少說點話,免得自討苦吃。

「御風,有事嗎?」冷非雲總算從一堆木頭堆里抬起頭來。

「連大老爺急著四處找你。」

冷非雲的斧頭由空而降,他在宣泄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是火龍堂的大堂主,更是聞名江湖的首席鏢客,以他的身分立場,他應該立刻將九轉夜明珠送回連府,可是一旦面對自己對小石頭的私心愛意,他怎麼都無法下手拿回她懷里的九轉夜明珠。

冷御風瞥見冷非雲身後的窗簾內,那一抹偷窺的身影,他不動聲色,加大了音量。

「九轉夜明珠是先皇賜予連府的傳家之寶,沒了九轉夜明珠,消息要是傳進朝廷里,連大老爺必定會受朝廷的責難,輕則以守護寶物不力,重則以藐視朝廷怪罪。」冷御風淡笑著,「這藐視朝廷,該當何罪?想必大哥比我還清楚。」

冷非雲斧頭一扔,站直了昂然七尺之軀,「我自會給連大老爺一個交代。」

「大哥,你為了小石頭姑娘,這樣奮不顧身,甚至賠上火龍堂的名聲,你這樣子做值得嗎?」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冷非雲寒著臉,他現在心里只有小石頭,其它的事他完全無法考量。

「爹爹沒想到你在這件事上會出了差池,他老人家已經去過連府,若你還不出面,他可會親自出馬來逮你。」冷御風拿出骨扇,寒風里煽著涼,準備跟大哥耗下去。

冷非雲不為所動,天皇老子來他也不怕。

知道大哥剛毅不屈的個性,冷御風繼續說︰「別怪我這個二弟沒跟你通風報訊,爹爹已經向連大老爺正式提親,等這件事情落幕後,就讓你和連家小姐成親。」

冷非雲斧頭一扔,忿鶩的瞳眸閃著怒火,他欺到冷御風跟前。

「你說什麼?!」

冷御風笑得很斯文,「沒辦法,在這件事情上,是我們火龍堂不是,不但保護不力,讓連小姐受了驚,還讓九轉夜明珠被搶,爹爹覺得對不住連大老爺,只好拿你的終身大事來做個交代。」

冷然能一手創立火龍堂,且讓火龍堂成為江湖上第一大鏢局,全因一個信字;他重情重義,出口承諾之事必然達到,是個能為朋友兩肋插刀之人。

冷非雲向來的沉著,連連被突發的事件所打擊著,他怒吼著︰「我決不娶連小姐!」

冷御風有意無意地將眼光飄向窗口,「大哥,你說不娶就不娶嗎?婚姻大事該任憑父母作主,況且以爹爹一諾千金的個性,恐怕你非娶連小姐不可。」

冷非雲看著二弟那張幸災樂禍的笑臉,然後再度拿起地上的斧頭。

「御風,你走吧!」他手一揮落,木頭平整地被劈成兩半。

「小石頭姑娘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嗎?」他的心思是賊了點,但是都是自家兄弟,他怎麼樣還是站在大哥這邊,以大哥的口拙,他道個小弟若不幫忙,大哥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時,不但里外不是人,恐怕還會得不償失。

「她知不知道無所謂,我用我的方式對待她就夠了。」提到感情的事,冷非雲的虎虎雄風,變得有些無奈和靦腆。

大哥的嘴巴還真硬,連喜歡這兩個字都說不出口,看來他就好人做到底,不為大哥,也得為自己日後鋪條路走,哪天換成爹爹為難他時,他也有大哥可以搬救兵。

「大哥,既然喜歡小石頭姑娘,就要讓她知道,你悶在心里不說,她不會知道你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靶情的事,若說得出口就算數,那世間哪會有這麼多的曠男怨女?

「回去告訴爹爹和連大老爺,小石頭在,我在,除非小石頭願意交出九轉夜明珠,否則誰都不能從她身上取走九轉夜明珠。」冷非雲下了重話,他決心與小石頭共進退。有因才有果,是連旭日先對不住小石頭,他沒理由去維護一個道貌岸然的人,他默認小石頭的報復行徑,無論如何,他是與她站在同一線。

「沒想到一生果斷冷絕的大哥,竟會為了一個小泵娘,不惜背叛爹爹和火龍堂。」冷御風看著窗內的窈窕身影,譏諷著︰「小石頭姑娘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份,才能得到大哥的眷戀。」

「御風,你走吧!」冷非雲又下了逐客令。

冷御風含著笑,搖著扇柄,「大哥,希望你好運,劍晨,我們走吧。」

他很欽佩大哥的不顧一切,只為一個女人。換成是他,這種沒利沒益的事,他一定做不來,鏢客嘛,水里來火里去,也是在賺銀兩,錢到手好辦事,總得精打細算一番。也幸好他很會賺錢,否則像大哥做這種賠錢的生意,火龍堂可能早就關門大吉了。

臥房里的小石頭,在窗帳的遮掩下,將冷非雲和冷御風的對話一一听進耳里。

看著窗外俊杰的身影,她白皙的頰畔有了紅暈。

他真的肯為她,不惜得罪連旭日?背叛火龍堂?

從他來到寒星樓,第一次讓她這個小的同桌吃飯,她就該知道,他是個有俠義心腸的鏢客。

他與她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那是令人動容的記憶,他對她的好,她其實比誰都明白,要不是那致命的一掌,要不是她對連若茵的妒意,她不會在自己心底劃下一道鴻溝。

她自己打不開的死結,總愛胡思亂想,把腦筋想成一團亂,尤其受了傷後更嚴重,她明白自己是拿他在發泄、在出氣,他無辜地承受一切,卻毫無怨言。

若他想捉她問罪,想將九轉夜明珠搶回,早就可以動手,何必在這里忍受她陰晴不定的脾氣?

童二說,他連火龍令也動用了,為的只是想盡快找到身受重傷的她。而童二也跟她提過好幾次,說他家爺眼睜睜地看她跳湖後,那種茶飯不思、心神俱碎的傷心情形。

在她身受重傷的這些日子,他不管她臉上的難看、言語的挑釁,依然貼心地照料,讓她病況一日比一日恢復得更好。她看得清楚,他隱藏在剛毅的表面下,是一朵朵說不出口的情意。

只是她是沖煞命,還背負著神偷的罪名,她能連累他嗎?她值得讓他付出這麼多嗎?

不管冷御風的那番話是有意還是無意說給她听,至少冷御風已經達到目地,她完全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原本這只是她和連旭日之間的恩怨,沒想到卻意外扯進了他。

十八年來的心願,不討回公道,就此罷休,她不會甘心;但是討回了公道,累了他叛了家門,無法在江湖,立足,她又何嘗願意?

事情變成了棘手,變成了兩難。

如果只是剎那,就讓回憶變成永恆。

「你醒了?」

冷非雲沉穩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她從沉思中回過頭,夕陽的落日,一層橘黃光彩染上她全身,她依然沒有血色的薄唇對他嫣然一笑。

他如久旱逢干霖,心窩處泛起一陣漣漪,看著她羽睫眨動、眼波流轉,她有多久不曾這樣笑過,此時她的笑是如此彌足珍貴。

「早醒了,躺得我筋骨酸痛。」她走到銅鏡前,拿起大娘殘破的大木梳,毫不避嫌地在他面前梳起了那一頭被傷痛折騰得不成樣的亂發。

「還有哪里不舒服?我再請大夫過來。」雖然她還有一些病容,但往日的調皮靈動已經恢復了七成,他深深地看著她,真想把她揉進心坎里。

她搖了頭,「你幫我梳頭好嗎?這梳子拿得我手好酸。」她略抬起粉頰,透過銅鏡,看著站在身後的他。

他走近她,只差一步就貼上她的背。

他從鏡中看著她的盈盈秋眸,昨天還拒絕讓他喂藥,今天的她怎麼有些不一樣了?

看著他眼底的疑惑,她調皮地拿高梳子,「人家手酸了。」

「哦!」他從呆楞中回魂,接過梳子,看著她那烏黑的青絲,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她的眼神透過銅鏡漾滿了笑,「你就當作在梳自己的頭發。」

那對深湖似的酒窩,如今在他眼前泛起一朵朵的漣漪。

他恍惚了,從沒為姑娘家梳過發,也從沒有姑娘家敢喚他梳發,他沉穩的表情沒變,只是多了分無措。

他左手捧起她的發尾,右手輕輕地將木梳置于她的發頂,在她的眼神鼓勵下,木梳輕柔地梳下,這瞬間不是只有他的手在發顫,連他的心都悸動不已。

「你就當在使劍嘛!」看他僵硬著手,她好笑地嘲弄著他。

「這把梳子可比刀劍還重上千百倍。」多梳幾下後,他不再這麼緊張,手也順了些,一一將她打了結的發梢給撥了開來。

這樣的親密代表什麼?她已經原諒他了嗎?還是她把他和御風的談話給听了進去?那她現在心里又在想什麼?他怎麼總是無法猜透她的心思?

她安靜地享受著他為她梳發之樂,直到長發又恢復以往的柔順飄逸,她才淺笑,說︰「好了啦,再梳下去,我頭皮都要流血了。」

他拿著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對于她的揶揄他不知該如何回應,這樣的柔美觸感他還沒享受到,怎麼就結束了?不舍下,他還是將手里的木梳放回了桌上。

她為自己的長發簡單地綁起辮子後,才轉過身面對他。

他依舊站在她身前,動都沒動。

她看著他的腰際,語出驚人地說︰「我不是那個偷遍長安城的神偷。」

他沒有驚訝,以她的身手,絕對當不上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偷。

「你想告訴我實情了嗎?」他在她前方的椅子上坐下。

她停頓了一下,在衡量如何啟口後,說︰「長安城里的神偷,是我的師兄。」事情的原委是該讓他清楚,她不該再任性妄為,再隱瞞下去,她不知怎麼面對他付出的深情。

「然後?」他不敢再提起有關連府的一切,怕她又像那日一樣,一听到連心二字,激動地昏厥過去。

「師父收了師兄和我兩個徒弟,師兄資質佳,不但盡得師父的真傳,還青出于藍。我因體質不佳,只學了半調子功夫。」

「你師兄為什麼要去偷那些名貴的珍物?」

「師兄做事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我只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卻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做,也許他只因為看不慣大戶人家奢華的生活,他那個人一向嫉惡如仇;也許他另有目的,不過那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師兄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當年抱走你的連府護衛,就是你的師父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就怕引起她的情緒。

「嗯,師父是我的再造父母,沒有師父的養育教誨之恩,就沒有今日的我。」

「小石頭,若你不想說,就不要勉強。」他看她罩上一層憂郁,不忍她再回憶傷心的過往。

「不,我想說,我只想對你說。」她若不一口氣說完,怕以後就沒有說的勇氣。

「我听你說。」他與她目光交纏。

「我一直有個夢想,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走進連府,為往生的母親上一炷清香,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提到母親,她紅了眼眶。

「連大老爺跟我說過當年的經過。」

「你知道了前因那更好,就能明白我討回公道的決心。」

「我明白。」不然,他早就將九轉夜明珠給取回了。

「我正巧遇上了連府一年一度招聘奴僕的盛事,那時我還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討回公道,反正進了連府再作打算。後來,師兄在長安城里竊取了稀世之寶,我心一動,假借神偷之名,給連府信函,就是料到連府不敢聲張,我要他坐不安穩、睡不安寢,日日惶恐度日。」想起連旭日的絕情絕義,她小臉上多了怒氣。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連旭日,看她情緒又漸漸激動起來,他輕哄著,將她擁入懷里。

「這是連大老爺欠你們母女的。」懷里的她嬌柔虛弱,卻要獨自承擔被遺棄的仇恨,他只有更心疼孤苦無依的她。

是這樣的胸膛,總是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與安全,听著他規律的心跳,她不再激動,緩緩地又說︰

「他可以不顧老命、不顧皇上玉賜的九轉夜明珠,一心只想救連若茵,但他為什麼不救救我?我當時還這麼小,他就狠心把我送給別人,狠心地不顧我娘親的眼淚,到底是我害死了娘親?還是他害死了娘親?」她沒有眼淚,該流的淚水早在年幼時就流光了。

他輕撫著她的背,感同身受她的淒苦。

她抬起頭,霧氣的雙眸對上他愛憐的眼神。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讓他安枕無慮?從此拔除一個心頭刺?」她說得淒苦,話里滿滿的怨。

「我不許你死!不許你死,我要你好好活著,無論你想怎麼對付他,我都會幫你,我就是不許你死!」他狠狠地抱緊她,就怕她在他眼前又墜落黃泉,他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她的痛楚。

他話里的驚慌,讓她感到滿滿的愛意,他原本的不苟言笑、冷然淡薄,如今卻為了她,忽怒忽悲忽喜忽憂。

「冷爺,別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的。」

那聲冷爺,叫得他心碎,好似又拉開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親近的距離。

「你叫我什麼都可以,就是不準你再喚我一聲爺。」他的語氣顯得強硬而堅持。

她苦笑著,「離我遠一點,我有沖煞命,沾惹上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不準你這麼說!什麼是沖煞命?!那是江湖術士的一派胡言,我只知道,自從我認識你之後,就害得你小傷大傷不斷,還讓你差點斷送一條命,若真論起命來,恐怕我才是那個有沖煞之人。」話落的同時,像要封住她對自己的惡言,他剛毅的唇吻上她柔軟的薄唇。

她驚呼。姑娘家的怯意讓她立即閉上眼。

他輕嘗著她的唇,就怕嚇壞她,畢竟這樣的行為是太超越男女之限,可是不緊緊地抓牢她,他有隨時會失去她的恐慌感。

她怯怯地回應著,感受著他唇上所帶來的情意。

事情總該有個了斷,她的公道要討回,他也必須回連府做個交代,況且,他和連若茵還有婚約之諾,早晚他都得舍下她……

一思及此,她吻得更深更濃烈,她竟在怕,怕失去他。

原來她對他的情愫,竟已悄悄埋得這麼深這麼重。

那她是不是可以貪戀著這最後的懷抱?

就算他舍不下她,她終究還是得離開,該承擔的後果她要獨自去承擔,她不能累他眾叛親離,還被冠上不仁不義的罪名。

她的縴縴手指攀上了他的頸項,他因為她熱切的回應,男人的本性讓他高漲,他的大手不停地在她的美背上游移。

既然他早就毀了她的清白,那她想要和他溫存的心,想成為他真正的女十是乎就沒有這麼的難為情。

「小石頭……」他低喘著,克制著熱血澎湃,「我不能……」他的理智和欲火起了掙扎,雖然早就瞧過她的身子,可那是無心之過,現在的耳鬢廝磨、唇舌相纏,讓他沖動得想不顧一切,只想真實地擁有她。

「雲大哥,你能……」她嬌柔無力,「我……」

他還在天人交戰中,可是那聲雲大哥,讓他情不自禁的雙手已經觸上了她的衣襟。

第一個衣扣被解開了,她頸項微露。

第二個衣扣也被解開了,她酥胸微露。

踫的開門聲!

冷非雲快動作的身軀半轉,將小石頭半泄的春光擋在床里和他寬闊的懷里。

「小石頭……」伴隨著開門聲的是童二的喊叫。

冷非雲側轉過頭,眼露凶光地對著進房的童二。

童二驚愕于爺懷里的小石頭。

小石頭含羞,一顆小頭顱更是深深埋進冷非雲懷中。

「還不滾出去!」冷非雲怒吼。

「我……」童二終于回魂,「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他邊退邊說,踉蹌地退出了房門外,還記得順手將房門給關上。

好事被打斷,也喚醒兩顆蠢蠢欲動的心。

不再有逾矩的行為,他只是抱緊她,「小石頭,我決不會辜負你的。」

有他這句話,就算跟他的緣分只到今日為止,這些滿滿的甜美,也足夠她回憶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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