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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膽小鬼 第10章

這個夏天,陽光很熾烈,天空很藍,雲很白,而所有的美麗正如同這個季節,讓陸怡伶像是身處在夢境中,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

明明該要有喜獲新生命的喜悅,她內心卻充滿了極度的惶恐和不安,尤其在鄧子弦出現之後,她的心好像缺了一大塊。

那樣的感覺讓她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淚;一想到鄧子弦,所有負面情緒全涌了上來。

他怎麼能說出現就出現!尤其在她生產過後,最難看、最虛弱的現在。她要如何面對他?以往她可以用她的美麗、她的高傲來獲得他的喜愛,但現在呢?

就因為是真心愛他,所以在兒子出世之後,只要一想到他們不會有未來,她就覺得心好痛好痛。

在醫院住了四天之後,鄧子弦打算把她送到五星級坐月子中心,讓她接受專業的照顧,但她不要;那樣陌生的環境,只會讓她更無措和焦慮,她因此堅持待在熟悉的環境中。

當兒子哇哇大哭時,她總是神經繃得死緊、呼吸急促,常常會覺得喘不過氣來;其實根本不用她起身照顧,鄧子弦總是一個箭步就飛到了兒子身邊,輕聲哄著那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女圭女圭。

他是如此疼愛他們的兒子,她應該要感到滿足和開心的,但,相反的,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與寂寞。

曉山、柏楠、佳柔,還有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兒子身上,她只能靜靜的躺在死沉寂靜的房間里。

雖然他請來了專業保母,為她做月子及照顧剛出生的兒子,讓她可以將產後大傷的元氣滋補回來。

然而,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愁緒罩著整個心窩,沉甸甸的,像一顆石頭,壓得她無法正常呼吸。

「怎麼了?」

大掌撫上她的額,她感到那熱燙的觸感,卻是側轉過身,避開他的踫觸,更避開了他的凝視。

「起來吃麻油雞。你什麼都不吃,這樣對身體不好。」

溫和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可以感受到那股純男性氣息,卻害怕他的踫觸。「我沒有胃口。」

雖然他完全沒有參與她的懷孕過程,可是她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地在學習當一個好爸爸。

他買來了許多書籍,包括育兒新知、如何照顧新生嬰兒、從0歲到六歲,林林總總十幾本有關養兒育女的書籍。

她記得之前他看的都是跟工作相關的專業書籍,連休閑讀物都是名人傳記和勵志刊物;曾幾何時,為了兒子,他居然看起了婆婆媽媽才會看的圭曰。

「不行,一定要吃。李嫂說月子要是沒有做好,以後你會腰酸背疼的。」他輕聲哄著。

陽光穿透窗簾灑進房內,因為有空調,所以溫度宜人;床上的她,穿著長袖睡衣褲,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你該回去上班了。」她背對著坐在床沿的他,不想看他,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蒼白、憔悴的模樣。

她知道他請了十天假,卻是整天都待在這屋子里,讓她有種說不出口的煩悶。今天是她產後第七天,為何她仍是感受不到任何喜悅?

以前的他,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她只能從他工作與工作中的空檔得到那少得可以的寵愛及溫柔;所以,要不是為了兒子,他根本不會請長假,更遑論會留在她身邊。

就因為太在乎他了,在乎到她無法調適自己的情緒;她心里始終有個結,若無法解開這個結,她想,未來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她跟他不可能有未來。就算他沒有跟佳柔結婚,還是不會娶她;他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他要的是什麼,她比誰都還明白。

越想心越痛,越想眼淚就越止不住。

「不要。我想陪你和弟弟,你才剛生產完,我不放心。」鄧子弦深情款款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

此時,哇的一聲,兒子那宏亮的哭聲驚得他連忙三步並成兩步沖出了她房間。

就是這樣。她實在不明白,明明有李嫂在,為什麼他還是這麼擔心緊張?難道他不能多陪她一會?難道有了兒子,就不要她這個媽媽了嗎?

鄧子弦抱著哭得臉紅脖子粗的兒子進房時,特意繞到床的那一頭,卻驚見她臉上滿是淚水。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他急問。

她搖搖頭。母愛天性讓她從床上坐起;這幾天因為心情郁悶,所以即使天天吃滋補養身的食物,氣色仍不見好轉,體重甚至減輕了。

鄧子弦慌了,可是礙于懷里兒子那響亮的哭聲,他只好先安撫還不懂事的小小人兒。

「我來喂他喝女乃。」她說,伸長手想把兒子抱過來。

「小心點。」他叮嚀。

她伸出的手才剛踫上小小軟軟的身體,一听他這麼說,身體立即僵住,心里明白,眸中浮現些許惶恐。「你放心,我會很小心,不會弄傷他的。」她小小翼翼的接過兒子。要不是為了要喂母女乃,他根本不讓她抱兒子。

她抱過孩子,看了他一眼;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他避開,他沒有勉強她,背轉過身去。

看見他轉過身,她在心中又嘆了一口長氣,這才拉高上衣,將小小嘴兒放到胸脯上。

因為吸吮到甜美的女乃水,小娃兒立刻止住了哭聲,

「你要多吃點,不然弟弟會沒有足夠的女乃水喝。」他緩緩轉過身,噙著笑意看著她。

她低垂著頭,專注看兒子那用力吸吮的表情。「你放心,我的女乃水很多,不會餓著兒子的。」

小家伙吸得好用力,使得她的身體本能跟著分泌更多乳汁來;也只有在喂哺兒子時,她才會感到平靜、快樂與滿足。

況且,她雖然吃得不多,但還是會勉強自己多吃一些可以增加女乃水的食物,這是她為人母唯一能做及驕傲的地方。

鄧子弦在她身邊坐下,凝看著她的側臉。

這幾天來,她對他仍是冷冷淡淡。他真的懊悔極了,誰讓他在那天要亂吃飛醋,還是非不分的打傷了馮柏楠;最最糟糕的是,他竟污辱了她的清白。

經過了這些風風雨雨,他這也才真正體悟到,有了家的感覺是這麼甜美!那種甜美的滋味讓他只想時時陪在她和兒子身邊,甚至連上班的事都給拋在一旁。

「有李嫂在,佳柔也會天天過來陪我,你放心回公司上班。」她繼續委婉的勸。

他像是張無形的網,密密實實地罩住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只要他離開,她想,自己內心里所有悲傷感覺都會消失的。

「不要。我想守著你和弟弟。」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看著懷里那睡著的小寶貝,覺得他的世界是這麼單純美好。但,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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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柔首先發現了陸怡伶的不對勁。那日漸憔悴蒼白的身影、動不動就偷偷掉眼淚的情形。

「我想,怡伶可能得了產後憂郁癥。」王佳柔看著那一臉不解的男人。

「為什麼?我把她照顧得這麼好,為什麼還會得憂郁癥?」鄧子弦無法相信。

「怎麼不可能?」王佳柔不客氣地反問。「怡伶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沉悶,有什麼心事也不會說出來。從以前到現在,你有真正了解過她嗎?」

「我……」沒錯,他得承認,她從來不將心事告訴他;他自認對她好,可是卻從來不曾接觸到她內心深處,也之所以她才會偷偷離開。

「幸好我沒有真的嫁給你,否則,一定會痛苦一輩子。」王佳柔故意擺出哀怨狀。

他瞪了她一眼。「會不會是她還在為了我誤會她跟柏楠的事生氣?我已經跟她道過歉了。」

「以我對怡伶的了解,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她根本不是在生氣,而是一種絕望、孤單、寂寞,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

「我當然感覺到了,」他被問得有些難堪。「我問過她,可她什麼都不說,我也沒有辦法。」他感到很挫敗。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為什麼她有心事卻不肯告訴你?你這個男人當得還真是失敗。」王佳柔落阱下石的損他,誰讓他耽誤她這麼多年的青春,只要逮到機會,就非得損損他不可。

「佳柔,那你認為怡伶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他已經慌得六神無主了。

「我看怡伶八成是在跟弟弟吃醋。誰讓你眼里只有剛出生的弟弟。」王佳柔猜測。

「不會的。我把弟弟照顧好,就是要她安心做月子,她怎麼可能會跟弟弟吃醋?」他一臉不信外加萬分苦惱。

「那她為什麼會瘦成那個樣子,還天天悶悶不樂,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王佳柔拍了拍鄧子弦的肩膀。「我去幫你問問看。我可是為了怡伶,不是要幫你說話。」

王佳柔站了起來,離開客廳,走進陸怡伶的房間;而房里的陸怡伶正雙眼無神的看著落地窗的方向。

王佳柔在陸怡伶身邊坐下。「你到底怎麼了?」

陸怡伶背靠在床頭,表情蒼白中有著傷感。她搖搖頭,什麼話都不肯說。

「你心里有什麼不痛快就要說出來嘛。你放心,我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的,看是要子弦滾蛋,還是要帶著弟弟離家出走,我全都罩你。」王佳柔拍胸脯保證。

听王佳柔那夸張的語氣,陸怡伶淡淡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王佳柔看著門縫處,那是她進來房間時,故意沒全關上,好讓站在房門外的鄧子弦可以听見她們的談話。

「說說嘛,你這樣我會很擔心的。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你要是生病了,那弟弟要怎麼辦?」

「我只要一想到他是為了弟弟才留在我身邊,我跟他之間也沒有任何未來可言,就會不知不覺掉下淚來。」

「子弦很愛你的,他絕對不是為了弟弟才留在你身邊,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王佳柔勸。

「弟弟一哭,他就緊張得半死;而他也不讓我抱弟弟,就怕我會傷到弟弟,我覺得我是個很糟糕的女人。」

「不是這樣的。子弦是怕你太勞累,做月子的女人,就是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否則以後會腰酸背痛的。」

陸怡伶苦笑。「是嗎?他以前從來不會為了我放下工作,現在為了弟弟,卻肯休這麼久的假。」滿心苦澀,讓她的眼眶又起了水霧。

「自從你離開他之後,他根本就無心工作,這你也知道呀,他早把江山讓給鄧子豪了。」

「就算是這樣,可是我跟他之間仍是沒有未來,這是何必呢?我已經受夠了,他不要出現就沒事了。」

這時,原本站在門口的鄧子弦忽地砰的一聲推開了房門。

王佳柔識相的站了起來,嘆了口氣,悄悄退出了房間。

陸怡伶心一驚,看著他那明顯的痛苦。

他一步步靠近她,她卻雙手環抱在自己胸前,好克制那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在她身前半蹲,仰著臉凝看著她,大掌想要撫模她的一頭秀發時,她卻頭一偏,避了開來。

「你心里有什麼事就痛痛快快說出來。看是要打我,還是要罵我,只要能讓你發泄情緒,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

他那一向如王者般的高傲氣勢,如今在她面前卻像是小孩般脆弱,她的心擰痛,搖著頭,薄唇抿得死緊。

他將她的兩只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是我不好,我疏忽了你心里的想法;我是這麼的自以為是,以為照顧好弟弟,讓你好好休息,就是對你最好的呵護。」

「我沒事的。」她仍在逞強。「也許是產後不適應,過陣子就沒事了。」

他從她面前站了起來,坐到了她身邊,「你一定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看著你的憂傷,我卻無能為力,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麼痛?」

听他說出這麼露骨的話,令她震撼,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任何愛她的話。

他懂她的驚訝,「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這幾年來,我為了工作,犧牲了你的幸福,直到你離開,我才發覺自己大錯特錯。沒有你的日子,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我斗贏了鄧子豪又如何?我坐上接班人的位置又如何?我不要那些東西,我只想要平平凡凡跟你過日子。」他的話鏗鏘有力,卻也有股柔情。

她終于對上了他那盛滿憂慮的瞳眸,兩人之間是靠得如此近,近到可以感受到那悲傷的氛圍。

「你的事業心一向重,你現在只是一時覺得對我有愧疚,要你一輩子在鄧子豪面前抬不起頭來,我想你心里一定有怨的。」

「不會的。」看著她,幾次想要抱抱她、吻吻她,可是每次都壓抑著心頭的,就怕她產後身體太虛。

「是我先對你告白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跟你的感情是我強求來的,我不會為難你,你也不用在乎我,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怡伶。」他不顧她的反抗,將她緊緊摟入懷里。「不是這樣的!要不是有你,我這輩子恐怕還不知道什麼叫真愛。難道你不明白嗎?我努力和佳柔撇清關系,為的就是能和你永遠在一起。」

「那是你對我的道義責任。」她悶在他懷里,冷冷的胸口逐漸感受到那厚實胸膛中的暖意。

「不是的。」他再次用力否認。

「那麼你為何從來沒有說過……」她頓了頓,吞下到嘴的話。

「你這傻瓜。」他將她摟抱得更緊,明白她說不出口的話是什麼。「如果我不愛你,我會直接跟佳柔結婚;如果我不愛你,為什麼要買下這間房子?如果我不愛你,在你離開之後,為什麼我連奮斗的動力都沒有了?」

連迭的追問讓她漸漸松開了心里的結。「我內心很不安。」

「我明白。都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沒有給你十足的安全感,都是我的錯,我們結婚吧。」

時間似乎在此刻停止了,因為他那句「我們結婚吧」,讓她只能呆呆地窩在他懷里。

他……這是在跟她求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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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灑入房里,映照著她的臉,那氣色明顯紅潤,臉也圓了一圈,小嘴一張一合間,是那麼的惹他情動。

他唇角勾起微笑,雙手抵在枕頭兩邊,彎軀,就這麼吻上了她那小巧的嘴。

「你別這樣……」她的雙手抵在他胸前,原本沉靜的雙眸被他的熱吻激起了漣漪。

心結解開之後,她不再失眠,不再食不知味,也不再動不動就掉眼淚。他的求婚像是神奇的魔術,只不過她還沒有點頭答應。

「怡伶,我好想你。」他在她唇上低喃。

她向來無法抵抗他的魅力,更何況是如此激情的熱吻,讓她全身霎時虛軟無力。

他唇舌的吸吮間飽含對她的思念與熱情,從淺吻到深吻,再到細細啄吻,直到她氣喘吁吁,他才稍稍離開她的唇。

「你……」她喘著氣,雙眼迷蒙。她也好想他,只是不管心情再如何澎湃激動,她都要努力抑制下來。

「你一定無法想像這八個多月來我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看著她紅撲撲的臉,他真想一口咬下,卻只能壓抑滿腔的熱流。

她又推了推他。「你別這樣。」現在的他,動不動就在她耳邊說情話,讓她完全招架不住。「我們不可能的。」

他的左手抓住她的右手,右手抓住她的左手,將她雙手輕輕擱在枕頭的兩側,箝制住她小手的妄動。

「哪有什麼不可能。難道你還想偷偷離開我?」

「放開我,這樣我沒辦法說話。」他那充滿男性氣息的呼吸干擾著她的思緒,她的腦袋已經嚴重當機了。

「我不要。你上次偷偷離開我,他們那幾個爛人竟聯合起來騙我,萬一你又消失不見,那我該怎麼辦?」鄧子弦一臉恐慌。「你會不安,我也會害怕,害怕哪一天你又突然消失不見。」現在的他已不再隱藏心里的話,總是把對她的感情赤果果地展現出來。

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氣定神閑的他竟會有這樣慌亂的時候;原來不安的不只是她。

「你明明知道我們不適合,所以那時你才會跟佳柔交往。我們的感情始終見不得光。」她幽幽說著︰「否則我何必離開?我不想跟你們鄧家人對抗,也不想影響你的事業,我更不想嫁入豪門。」

他放開她的手,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摟進懷里。

她掙扎著,想抗拒他的溫柔。

「噓,別動,只要抱一下就好。」他撫著她的發。

她心軟了,只能任由他抱著。「你該回去上班了。」她再三催促。

「我當然會回去上班。不過,你得答應我,再也不會偷偷溜走,再也不會自己躲起來胡思亂想。」他將她摟得更緊。「你真的很狠心,竟然說走就定,完全沒有顧慮到我。」他擺低姿態,就是想勾動她的惻隱之心。

「我哪有偷偷溜走,我一直都住在你買給我的房子里,是你自己說要和我住在一起的,結果呢?你根本沒來過。」她反將了他一軍。

「我……」他語塞。「怡伶,我們結婚吧,否則我真的沒辦法安心。」

她的心動搖了,但還是沒有松口。「你天生就是個領導者,不該埋沒才華。」

「以前我也這麼想。可是,這段沒有你的日子,我發現我已經完全失去奮斗的勇氣。」

「你一步步從基層做起,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為鼎盛的執行長;而你爸爸更是積極在培養你,你不能讓你爸爸失望。」現在情勢正好相反,變成是她在勸他,因為不想看到他失志消沉。

他笑了。「那些雄心壯志、理想抱負,我現在覺得那像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我不想再過著勾心斗角、沒日沒夜的生活,也不想再當什麼執行長,我只想跟你過簡單平凡的日子。」

「你有這個能力和才華,也有傳承你爸爸事業的責任,就這樣放棄了,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她真的很矛盾,既想要他多陪她,又想他能發揮所長。女人的心呀,連她自己都弄不懂了。

「有什麼好後悔的?我有你和弟弟呀。」他說得很是滿足。

「你……」她氣惱極了,尤其此刻被他這樣抱著,縱使心里有再多規勸的話也說不出口。

「你放心,再怎麼說我還是鄧家長孫,爺爺絕對不會趕盡殺絕,否則顏面上他會掛不住的;我副總的位置還是可以坐得很安穩,要養活你和弟弟不成問題;更何況,我爸爸留下那麼多遺產,只要不是太揮霍,夠我們過三輩子了。」

「我不想過那種被關在籠子里的生活,也過不慣上流社會的生活。對不起,我還是不能嫁給你。」她虛弱地擠出一絲苦笑。

他感慨地嘆了口氣。「我不逼你。等你坐完月子,我們再慢慢談。」

「我們的身分背景太過懸殊,我想這應該沒得談了。就算我答應了,你家里的人也會反對,我和你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眼眶中的淚悄悄流淌下來。

他察覺了她的悲傷,很是驚慌,用拇指輕柔地抹去她的淚水。「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你不想結婚就不要結婚,你要我認真工作我就認真工作,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叫她不要哭,偏偏他說出來的話是那麼令她感動!這個一向眼高于頂、自負又聰明的男人,如今卻是這般溫柔貼心,讓她多麼不舍。

只是,她真的可以和他一起生活一輩子嗎?幸福會不會在轉眼間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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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子弦的家位于天母的精華地段,是棟三層樓透天別墅,有前院、後花園,更有著可以容納三輛車的大車庫。然而,這樣寬闊美好的空間,卻顯得空曠死沉。

也不過是晚間八點,這個家卻已靜到一點聲音都沒有。這讓他覺得很不習慣,已經開始想念兒子的哭鬧聲了。

他的麼弟整天流連在外,不到深夜不會回來;大弟嘛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待在房里當宅男。

自從父親驟世之後,母親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從悲傷中走出來,現在已經能說會笑了,有時還會跟姐妹淘去喝下午茶,生活總算漸漸恢復如常。

他敲敲母親的房門。「媽,是我。」

「進來吧。」鄧母的聲音中明顯有著笑意。

他一打開房門,見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里正在上演台語連續劇。

「媽,在看電視呀。」他在母親身邊坐下。

「是呀,無聊嘛,只好看電視打發時間。」鄧母干脆把電視關掉。「你們都不陪我,一個比一個忙,我若想跟你們聊天,恐怕還得跟你們預約時間,不知道生了你們三個兒子有什麼用。」鄧母瞪了兒子一眼。

「媽,是我們不好。」他只好乖乖被念。

鄧母一向溫婉,可是這會臉色卻不大好看。「兒子大了,就不要媽媽了,還是嫌媽媽老了,你什麼事都不肯跟媽媽說?」鄧母說得很哀怨。

「媽,我……」這就叫作賊心虛嗎?在媽媽那探視的眼光下,他居然編不出任何理由。

三兄弟里,他跟母親的感情算是最親近的;往常他工作忙,無法陪媽媽吃晚餐,但不管前一晚他有多累、多晚才入睡,他都會每天一早陪媽媽用早餐。

所以當他說出要跟王佳柔分手時,母親也只是流著淚感嘆,並沒有太多堅持及干涉。

「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最近一直在請假,好幾天都不見你回家,你要不要跟媽媽說?」鄧母輕聲哄著,好像眼前的兒子還沒有長大似的。

他苦笑,幽幽嘆了口氣,決定坦白招供。「我女朋友為我生了一個兒子,這幾天我都在照顧她。」最近的他,就算回家,也是匆匆忙忙的,難怪母親會抱怨連連。

听他這麼說,鄧母卻毫不驚訝,只是唇角揚得老高。「你終于肯說了。」

「媽,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佳柔都告訴我了。我在等,等你什麼時候親口告訴我這件事。」鄧母雖不滿,卻沒有半句責備。

「這個佳柔,嘴巴那麼大做什麼。」他嘀咕。

「你還敢怪佳柔。你都跟佳柔分手了,人家佳柔不但沒有怪你,還時常來陪我這個孤單老人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告訴我,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媽呀。」

「媽,我心里當然有你。相信佳柔一定已經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你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又要怎麼告訴你呢?」因為還不知道母親對這件事的看法,加上他不想跟怡伶之間再有任何波折發生,所以他一直在等適當的時機。

「那可是媽媽的第一個孫子。況且你跟她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介紹她給媽認識吧,媽想要去看孫子。」鄧母深深打量著兒子。

「媽,不行啦,我怕會嚇到她。」他可不敢冒這個險。

「你這樣說,好像媽媽長得很恐怖,還是媽媽脾氣很不好,怕媽媽會破口大罵?」

「不是啦。只是她根本不想嫁給我。」這是事實。

「孩子都生了,難道孩子不用報戶口嗎?你放心,媽不會為難她的。」

「媽,謝謝你,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馬上同意;只是,她有心結在,我不想給她壓力,萬一她帶著弟弟跑掉就慘了。我真的無法做出任何冒險的決定。」鄧子弦很為難的說,一副既愛又擔心的可憐模樣。

鄧母在听見他這麼說之後,反而笑了。「你真的是我兒子嗎?向來自負到像是把全天下都踩在腳底下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媽。」他有著微微的難為情。「你別笑我啦。」

「看來你是真的很愛她,愛到連自己都失去了。」鄧母拍了拍兒子的肩,有著無比感慨。

「是呀,失去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已在不知不覺中愛她這麼深,我寧願就這麼順著她的意思,也不想冒任何風險。」

看他患得患失的模樣,鄧母連連搖頭,外加不舍。「如果你爸還在的話,絕對會反對這件婚事;可是你爸不在了,你想怎麼做就盡避去做吧。」

「媽……」他好感動。

「我看,你還是讓媽媽去跟她談談。你就告訴她,我想看孫子。媽媽先釋出善意,讓她知道我不是個惡婆婆。不管她的家世如何,她已經替我們鄧家生了兒子,我們不能虧待她。」

「媽,你別急,我先去探探她的意思,好嗎?」他真怕媽媽會搞砸一切。

「好。那你快點,我等不及要抱孫子了。」鄧母催促。

在他的計畫里,或許再等個半年一年,才會告訴母親這件事,沒想到卻被佳柔打亂了計畫。

只是,現在佳柔有怡伶當靠山,根本不怕他;看來他的地位是直直落,再也不是那兩個女人心目中的天神了。

不過,沒關系,沒地位就沒地位吧。一想到怡伶和兒子,他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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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午,陸怡伶和鄧子弦在家里為兒子慶祝滿月。

由于孩子還沒取名字,所以他們只能喊他「弟弟」這個乳名。

小娃兒長得快,從出生時的三千公克到現在已經是六千公克的小小壯丁了;而且不管大人們如何吵翻天,他還是睡得香甜。

來祝賀的除了杜曉山、馮柏楠,還有王佳柔,最重要的是鄧母也來了。

陸怡伶簡直無法相信像鄧母這種出身豪門世家的貴婦,竟然不反對她和鄧子弦在一起。

鄧母一來,就一直逗弄著小金孫,笑得合不攏嘴,直到弟弟喝完母女乃睡著了,這才心滿意足的來到陸怡伶身邊。

鄧母買來許多禮物,從弟弟的衣服到日用品,還有給陸怡伶的各式補品,最重要的是那顆閃閃發亮的大鑽戒。

「怡伶呀,這個見面禮,你一定要收下,代表我這個婆婆的心意。」鄧母沒給陸怡伶拒絕的機會,一開口就以婆婆自居了。

「這……」陸怡伶看著那顆價值非凡的鑽戒,搖了搖頭。「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收啦。」王佳柔在一旁鼓吹著。「鄧媽媽人很好,你要是不收,鄧媽媽會很難過的。」

「是呀,你就收下,不然我真的會很難過的,我真的很喜歡你來當我家媳婦。」鄧母早被王佳柔洗腦了,對陸怡伶的委曲求全有著深深的好感,還有源自于內心的疼惜。

陸怡伶看了鄧子弦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渴望。她其實很為難,如果她不收下,可能同時傷了鄧母和鄧子弦的心。

「伯母,謝謝你,那我就收下了,我會留給弟弟娶媳婦時用。」陸怡伶笑說著。

陸怡伶原本很擔心,不斷想像著連續劇里的劇情——鄧母在知情之後,定會大力反對,甚至可能搶走她的兒子。

沒想到她擔心的事不但沒有發生,鄧母還以那最柔軟的女性特質對她噓寒問暖,讓她感受到最真實的疼愛。

看到陸怡伶收下鑽戒,鄧子弦終于松了口氣。

「還叫什麼伯母,該叫一聲媽啦,不然以後弟弟要怎麼叫我女乃女乃。」鄧母笑說著。

「我……」陸怡伶面有難色,表情很是尷尬。

「媽,別逼怡伶嘛。」鄧子弦出聲緩頰。

「笨兒子,我這是在幫你耶。」鄧母瞪了兒子一眼。「不然要拖到何時怡伶才肯嫁給你。」

「鄧媽媽,子弦還一直怪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也不想想要是沒有我的雞婆,這會你就會少掉怡伶這個好媳婦了。」王佳柔趕緊轉移話題,替陸怡伶解圍,同時不忘贊美自己。

「佳柔最乖了。以後有什麼事,你盡避跟鄧媽說,鄧媽一定當你的靠山,子弦不敢怪你的。」鄧母說。

大家就這樣說說笑笑,融合成一片。鄧子弦特地請飯店主廚送來一桌五星級台菜料理,當然還有滿月必備的麻油雞、紅蛋以及油飯。

三個男人喝著酒,三個女人話家常,氣氛和樂融融。

說著說著,鄧母又將話題繞回到陸怡伶身上。「怡伶啊,你放心,我絕不會委屈你的,我會去跟子弦的爺爺說,就找個好日子替你們公開舉行婚禮,一定要把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

「伯母,可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要嫁給子弦,我……」陸怡伶很為難,拚命對鄧子弦眨眼示意。

盡避鄧母人很好,但她還是對那樣的豪門世家有著嚴重的懼意;她不想住進那豪宅里,過著不屬于自己的生活;她有最起碼的尊嚴,她過不慣那種穿名牌吃美食的日子,她得要呼吸自由的空氣,才能快樂的生活下去。

「媽……」鄧子弦正待要開口,不知怎地,弟弟竟號啕大哭了起來;那哭聲,像是被欺負得有多慘。而事實是,小壯丁只要一哭起來,聲音就是這麼驚天動地。

「唉呀,怎麼哭了?」鄧母連忙過去抱孫子。「女乃女乃秀秀哦。」接著聞到了臭臭的味道。「唉呀,弟弟便便了啦。」

「媽,我來。」鄧子弦連忙走過去,熟稔的抱起弟弟,然後走回房間去。

「沒想到子弦還會替弟弟換尿布。」鄧母嘖嘖稱奇。

「伯母,子弦可厲害了,他什麼事都會做,連替弟弟洗澡都難不倒他。」杜曉山出聲贊美。

「沒錯,子弦真的很令人刮目相看。」馮柏楠也跟著說好話。

「我進去幫他。」被鄧母這麼一說,陸怡伶很不好意思的連忙走回房間,也幸好弟弟這麼一哭,剛好解除了她的尷尬。

看著鄧子弦俐落的更換尿布,她的唇角揚起幸福的笑意。

這一次,老天爺很厚待她,不但給了她一個白胖小子,還給她這麼好的男人。幸福握在她手中,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她走上前,在他替弟弟換好尿布並且穿妥衣服、將弟弟抱在胸前時,從背後環抱住他的腰。

她將臉貼在他那寬大的背上,听著弟弟思思呀呀的叫著,她喃喃地說︰

「子弦,謝謝你。」他沒有這她,給她完全獨立的空間;他也很了解她,完全順著她的心意。

鄧子弦轉過身來,一手抱著弟弟,一手將她擁進懷里,在她唇上印下一記吻。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愛你,我一定會給你你想要的幸福,我們一定會幸福一輩子的。」

弟弟張大雙眼,好奇地看著他們。

她毫不猶豫地回應他的吻。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呀,只是,她還是沒有勇氣答應他的求婚。

也許等弟弟周歲以後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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