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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李白《長安行》——
十六君遠行,瞿塘灩預堆。五月不可觸,猿聲天上哀。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苔深不能歸,落葉秋風旱。
入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蕭淑女離開之後,連年弘曾經痛恨她的絕情,更詛咒她的婚姻不幸福、不美滿,下場淒慘。
心中認定她一定是如同她母親一樣,有了新歡,拋棄舊愛,才會不顧兩人青梅竹馬的情誼,這麼無情無義的離開他。
結果呢?
大半的愛情戲碼都是女人痴等男人回來,女人會變成望夫石,卻沒有男人會變成望妻石。
他知道大家對他同情的眼光,更听見輿論一面倒地支持他、咒罵她,他獨自療傷,憤恨老天爺對他不公平。
一年一年過去了,他天天看著她家,每看一次,心就痛一次,還是希望她的婚姻破碎,心里盼望著她能夠倦鳥知返。
在他差點變成望妻石下,始終還是把她給盼了回來。
即使一開始他被她的態度給氣到差點內傷倒地,但他還是一步步退讓,退到無路可退時,他才發現了自己的心。
時間證明,分開七年,他對她的心,從不曾遠離過。
自從高峰來了又離開之後,他總算想通許多事。就算男人膝下有黃金,他還是願意為她擺低姿態,就算要他下跪求婚,他也一定要將她求回他身邊。
這算風水輪流轉吧?
不管她接不接受他,就像媽祖的簽詩,只要他的心意堅定,他一定會用未來的日子守護她、守護婷婷,為她們母女撐起一片天,不再讓她們受苦受難。
今日,他帶她來到醫院。
她額上的傷口在細心換藥下已經愈合,醫生說可以不用復診,只是額上從此會留下一條如同蜈蚣般的淡疤,記錄著她曾經受過的苦。
這兩個星期,都是他開車送她去鎮上看診,此刻他單手放在方向盤上,趁停紅燈,側首看著她,這才發現她睡著了。
一開始坐他的車,她還有些拘謹,此刻卻睡得如此香甜自在。
他沒有吵她,繼續專心開車,直到車子回到她家門口。
看著她眼下的青影,他心中充滿不舍,手指輕撫過她那飽滿的耳垂,他沒忘記這是她的性感帶,果然她緩緩睜開微卷的長睫,展露一抹慵懶的笑意。
她真的好美,美到讓他忍不住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記淺淺的啄吻。
那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她回應唇上的索取,腦袋慢半拍地驚覺那股不對勁,猛然推他胸口,大眼眨著無措。
「連年弘,你在干什麼?」口氣又急又凶。
「吻你呀。」他笑得很皮,一副坦蕩蕩。
「你為什麼吻我?」他怎麼能夠說得這麼輕松自在?她的小臉已因為他的舉動而漾滿紅暈。
「你怎麼老愛問我為什麼吻你?」因為他愛她,但他不想嚇到她,所以只能隱下心意。
「我當然得問,突然被吻,難道不用問嗎?」她努力抑制狂亂的心跳。
「很想吻你就吻你,你有意見啊?」他決定使出爛招,那就是死纏爛打,他就不信不能征服她的心。
「我當然有意見!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她氣呼呼地,看盡他那無賴的模樣。
「我沒有隨便,我很認真的,你難道感受不到我的認真?那再來一次好了。」
他傾身,又想吻上她的唇,她頭一偏,呼吸微亂。「你別鬧了,被別人撞見怎麼辦?」
他笑看著她。「你以為你還未成年,還怕被別人撞見?你不覺得你說的這些話很熟悉嗎?」
當時未成年,他又正處于發情期,一逮到機會總愛吻她、抱她,恨不得天天跟她賴在一起,探索男女之間的奧妙,偏偏又怕被發現,兩人總是這樣偷偷模模的,像極小偷似的。
她也同時想起了從前,噗哧一聲笑出聲,好多往事,甜美多過苦澀。
「當時怕被撞見。我不能壞了你的名聲,我可是聲名狼藉的壞女人。」她無法跟他再處在這麼一個小空間,只好趕緊打開車門跳下車,卻看見了站在前方的劉巧慧。
丙真被撞見了。還真是倒霉啊。
蕭淑女看著劉巧慧的臉色,好像她是被抓奸在床般,她以小手揚著臉上的熱氣,借以緩和全身的燥熱。
連年弘熄火,也跟著下車,本來是一臉的笑意,在看見劉巧慧時,他的笑容瞬間凝結。
「小慧,你怎麼來了?」
雖然隔著擋風玻璃,劉巧慧卻全看見了,看見連年弘吻蕭淑女,看見蕭淑女嬌羞的傻樣,劉巧慧的心如被萬針刺過。
「弘哥,我哥說你還愛著這個壞女人,我本來不相信的,想親自來問你,你怎麼可以……」劉巧慧眼眶泛紅。為了愛連年弘,她沒有跟一般的女生一樣到大都市去發展,反而留在鄉下開間小面店,為的就是守護連年弘。
「小慧,她不是壞女人,你不可以這麼說她。」
連年弘當然明白劉巧慧對他的心思,他已經明示暗示了好多次,可惜還是無法讓劉巧慧對他死心。
「弘哥,她明明移情別戀不要你了,她到底有什麼好?是不是因為她替你生了婷婷,還是因為她長得漂亮,你才不得不接受她?」劉巧慧走到連年弘的面前,此刻的她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蕭淑女拿出家里的鑰匙,打開自家大門,不打算趟入這渾水。
「小慧,你冷靜點,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只是,感情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清楚,請你不要再這樣批評淑女了。」
「弘哥,你忘了當初她拋棄你時,你傷心難過的樣子嗎?她可以拋棄你一次,就會再拋棄你第二次!你怎麼可以她一回來就完全變了個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作為會令所有的女人都反感?」
「小慧,很多事你不明白,不可以斷章取義。」
「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們的票就不投給你,你這個村長的位置就等著換杜小月來坐!」劉巧慧一臉氣憤。
才剛走進門內的蕭淑女听見劉巧慧的話,轉身又走了出去,氣勢騰騰地來到劉巧慧面前,反正她從來就不是好欺負的。
「小慧,你有本事就沖著我來,何必拿村長的位置來威脅她?」蕭淑女知道劉巧慧是有本事的,至少她可以說服半數以上的女性票源。
「蕭淑女,你憑什麼說話?你要走就走,要來就來,我和弘哥平靜的生活全被你給攪亂了!」劉巧慧非常氣惱。如果蕭淑女沒有回來,她也許已經和弘哥在一起了。
「請你不要用選票來威脅他,他是個認真為村民奉獻的好村長,河東村如果少了他,吃虧的絕對是村民,不會是他。」蕭淑女話說得鏗鏘有力。
「小慧,你可以去問忠孝,忠孝很清楚,淑女會離開我,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她懷了孕,我卻不要她、不要小孩,是我把她逼走的,我不是你心里以為的那個好男人。」
「這是你要幫她說好話才編造出來的理由!總之,壞女人就要得到報應,不然還有天理嗎?」劉巧慧跨坐上機車,氣呼呼地離開。
「小慧八點檔連續劇看太多,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連年弘有著無能為力的無力感。
「小慧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你應該好好回應她的感情。」蕭淑女再次轉身走進家門。
意外的,連年弘沒有氣她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反而順著她的話。「好呀,我會好好回應小慧的感情。」
蕭淑女先關上大門時,他卻一腳跨進大門內。
她想保持距離,偏偏他不想如她的意。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怕嗎?」連年弘直指她的要害。
蕭淑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無形的東西,別看她氣勢很盛,其實她的膽子跟老鼠一樣小。
「我現在已經不怕了,況且還有婷婷陪我。」其實她還是非常害怕,一到深夜,睡在二樓的她,老覺得樓上有人在走動,樓下還會發出怪聲響。這房子實在太大,害她時常睡不好,白天精神才會不濟。
「可是婷婷說你每晚睡覺前都在念阿彌陀佛,祈求媽祖神威保佑。」
婷婷這個沒良心的小家伙,怎麼可以出賣她。「我只是讓婷婷學習睡前祈禱。」
「是哦。」他笑得有些狡猾。「從今晚開始,我搬來跟你睡。」
她嚇得瞪大眼。「你不能搬來跟我睡!」
「為什麼不行。」
「你真的不想再當村長嗎?」雖然最近小偷猖獗,附近的村鎮都被偷遍了,但她還是不想麻煩他。
「婷婷說,別的小朋友的爸媽都住在一起,為什麼我們要分開住?我不想讓婷婷覺得她跟別的小朋友有什麼不一樣,這樣會造成她心理障礙。」這時候拿女兒當擋箭牌是最好的辦法。
「我來跟婷婷解釋。」
「你在害怕什麼?」他逼近她一步。
「我沒在怕的,我只是不想讓別人說閑話。」她被逼著後退一步,結果整個人往後跌進沙發里。
「我是來保護我的女兒,誰敢說我的閑話。」他很滿意她的驚慌,俯身靠近她,雙手撐在沙發椅背上。
「剛剛才有人說過閑話,你難道都不怕?」
「我是連年弘,宇宙無敵的連年弘。」他揚起下巴、挺起胸膛,標準的高傲又強勢。
「你……」這種情形下,他居然還可以說笑話!
「二樓有兩個房間,我睡你隔壁那一間。我回去收拾一點東西,晚上別等我,我今晚負責巡邏。」他對她燦爛一笑,轉身走出她家。
「喂……」
那個自大、傲氣又溫柔的男人,真真實實地回到她面前。
她可以因此解讀為他還愛著她嗎?
她拋棄他嫁給別的男人,對他而言是非常狠絕的傷害方式,他有這麼容易就原諒她嗎?
又或者他只是心血來潮的戲弄她,想看她出糗,他絕不會是對她舊情難忘!
只是,她可以偷偷地以為他仍然愛著她,而享受這片刻的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