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月夜下,一道挺拔身形佇立池邊,俊挺的面龐俯視著結冰的水池,青白的月光在結冰的水層上,仿佛罩了一抹暗郁詭色,空氣寒測到像凝滯住,停立良久,便可听到寒夜中傳來冰泣似的聲。
冰池層中,斷裂似的踫撞作響,寒風,曠野勁掃,回蕩著冰響的空洞低吟。
「韓少爺,這兩天的食物。」水池另一頭,一個衣服裹得厚厚的農婦,提著特制的大竹籃,胖胖的圓臉堆滿笑。「韓夫人身體怎樣了?看這凍了的水池裂了似的 啪響,小心這暴風雪就要來了。」
當地人,都以結凍的池塘與河冰裂解的聲響,來判斷暴風雪來襲跡象。
「她還在休養,謝謝。」任燦玥繼續延用「溯溪村」的化名,他朝婦人點頭致意,接過她遞來的食物。
「我家的胖丫頭和小虎頭很喜歡你呀,真是謝謝你還買了玩具給他們。」
任燦玥再次點頭,只是昨日走了一趟最近的市集,見到一些小玩具,順道買了以謝隔壁大嬸的幫忙。
「不用擔心暴風雪,這邊的農屋建的扎實,泥也覆的嚴實,擋了幾年都沒事,還有需要幫忙的話,不用客氣。」這韓少爺一表人才,雖然沒什麼表情,也不愛說話,但看著就舒服,尤其對妻子真是呵護,這幾天就見他屋內屋外為養病的妻子張羅。
「我會的,天寒地凍,大嬸先回去吧!」任燦玥再次謝過對方,胖大嬸又是寒喧幾句後才離去。
屋內,爐火烈燃,大火爐上方,兩旁釘著粗厚的長木,是專門用來披掛衣物烤暖之用,此刻披著床被讓爐火烤暖。
門窗都被加了大片厚木釘牢,以迎接一場可能將至的暴風雪。坐在方桌邊的袁小倪,支著側顏,望著爐內烈燃的火舌,神態沉思,屋外偶爾一陣勁風回旋,劈裂空氣般呼嘯。
一場將來的暴風雪雖能暫時阻擋各方勢力的追尋,但「三門邪教」在「無陌水塘」死了這麼多人,以「月泉門」的能力,古城城主就在東方地界上的事,只怕已經暴露,連她的身分也藏不住,得趕緊想個應對之計。
思忖中低頭,看到緊握靠在腳邊的小東西,袁小倪皺眉,下意識用腳尖把小東西推出去一點。
「月泉門」的人也死在「無陌水塘」,雲希哥哥絕不會毫無動作,再加上老門主被「門奇」所擒…….
想到養父,袁小倪的眉目罩上濃重憂慮,乍听韓水講出此消息,她差點沖去最近的「月泉門」分舵探查詳細消息,奈何路程和時間都不允許她干下如此沖動的事!
教魔死、紫眉魔副也死,隱于幕後的教奇出現不奇怪,親自出手也必是為著「雲濤劍仙」,只是,他人或許不知,但教奇該清楚用這樣的方法招惹「雲濤劍仙」,是自招禍端!
想到此,袁小倪不禁自我扯唇冷笑,她又何必為此人想這麼多!
「江湖上出現的人,真是……‘雲濤劍仙’嗎?」
若真是「雲濤劍仙」,必定是為著尋女而來,算起來他和親身女兒分開都已二十年,如果知道親身女兒己死……袁小倪沉重的閉上了眼,她該怎麼辦?
江湖傳言的「雲濤劍仙」和娘口中的外公,天縱的絕世奇才,性格能大情大義也能殘忍狂傲;她曾听過「雲濤劍仙」行俠仗義,也听聞過他大殺設戒的事;不論是非正邪,一旦他動狂殺之念,必定「血不成河不罷休、尸不成林不止劍!」
因此,他的能力是個境界,馳騁江湖的性格,也是個讓人戰栗的傳奇!
「雲濤劍仙」一生以愛妻和女兒為重,如今這兩人都不在了……
「唉!」她重聲長嘆。「娘,您可真是給了女兒一道難題。」三個承諾,最難的,只怕是面對她那傳言中的傳奇外公。
回「朝嵐古洲」之前,她該再走一趟「月泉門」探知消息嗎?雲希哥哥掌握了多少?
此時屋外又一陣風蕩敲窗,腳邊小東西又靠來,她干脆撐著受傷的腳站起,把這小東西推得更遠一些。
韓水原先預計的路線就是混進商旅,因此過「無陌水塘」後,所經的城鎮,都是重鎮大城,但中「三門邪教」埋伏後,與韓水分散,只有她和城主二人,無法再偏裝成商隊混進商旅,外在目標太明顯,除了她的跛足外,以城主那樣的外形、天生的氣質和神韻……
「唉,長得出眾不凡也不全然是好事,至少在這種時候就很麻煩。」
看著還裹傷的手腳,內心哀怨這該說罪孽自招,還是老天專門將坎用的鍛煉給她?左腳殘疾,現在左手、右腿受傷,四肢中有三肢不便,只剩右手可以動!
當初只想以最重的力、最狠的招、最快的速度,直取黃眉的命,誰知被自己的招式反噬到差點沒了小命!
「我出生前,一定得罪了掌管‘命運’的神,否則‘命運’對我就像後母一樣,多件就算了,連處境遇到的難堪也比別人多!」想到這段時間的際遇,真是萬般感慨在心。
此時屋外驟起淒嚎似的風旋聲,這次偎到腳邊的小東西,全身蜷攀在她腳邊,恨不得黏住不動。
「小皮,你這麼沒膽,以後怎麼辦!」
她直接持起在腳邊瑟縮的小貓昧,放到桌上,小貓想要跳到她身上倚偎,被她威嚇的態勢給擋住。
「這樣要怎麼在街上討生活,很快就會搶輸同伴餓死了!」袁小倪板著臉,嚴正訓斥。
小貓無辜的大眼骨溜睜著,無助又可愛的模樣,讓袁小倪也忍不住心軟。
「別、別這樣看我,這是為你好,這一路上會遇上什麼都不知道,萬一出事走散了,你要自己懂謀生呀!」不行,為了它好,不能心軟。
正要再訓它一頓,廚房後門卻傳來開啟聲,一陣風雪寒意頓時灌入,桌上的小家伙也求救似的喵喵叫。
「燦、燦玥哥哥,外邊情況怎麼樣?」她馬上將小貓抓起,按在臂彎內,朝進屋的來人綻出問候的微笑。
暴風雪快來了,他在外邊探看是否還需對小屋加強的地方。
「冰雪、清寂,一樣碎響。」走進屋內的任燦玥月兌下一身布滿霜雪的厚外袍,將大竹籃放上靠牆木架上。
「真的嗎?」意思就是除了冰雪,一片清寂,凍結的水池繼續傳來碎裂的響聲。
咳,現在的「燦玥哥哥」講起話來,真是夠言簡意骸,唯一例外,就是逼她還有瞪她時,會特別陌噪。
「我听說暴風雨前會一片寧靜,不曉得是不是說現在的情況。」
此時她懷中的小貓見到任燦調走近桌邊,喵嗚大叫,卻掙扎不出袁小倪臂彎。
「還在欺負它?」這幾日她養傷,不便的手腳、寒冷的天氣,讓她只能待在屋內,這只小貓成了她唯一的玩樂對象。
「沒有,我在照顧它,順便教導它如何面對現實環境,而且……」
袁小倪邊辯解,雙眼卻盯著他一身簡單農戶舊衣的模樣,看得有些發呆。
斌為「斜陽古城」二少爺,之後又位居城王之尊,從小到大,她從未看他穿過錦衣綱鍛之外的衣物,連衣物的配飾都高雅不凡,那不是昂貴或華麗所露出的俗不可耐,而是先天條件教養下,所養成的品味。
英俊的外貌,天生貴雅的憂郁神韻,如今穿著農戶衣物,與一身天生氣態成明顯的反差,卻又因這股反差,揉合出一股粗擴感,讓她每次看到都有些目不轉楮,因為她從沒見過這麼不一樣的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