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拜金女佣 第一章

一個陰暗的包廂里,外頭的燈紅酒綠透不進,呢噥軟語滲不透,只有徐徐煙霧彌漫。

秦可君修長白皙的縴指夾著煙,黑色亮面的緊身短洋裝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緊緊裹住,露出迷人的臂膀,及雪白無瑕的修長雙腿。

無疑的,她的美該是踏上國際名模之路,不然也該是受萬人擁戴的影視紅星,在舞廳是百分之百糟蹋了,所以當她走進這家紅遍港台的五星級舞廳時,連老板都舍不得讓她淪落風塵,千叮萬囑不可賣身。

沒被開苞的花才值千金萬兩,有眼光的商人不會短視近利,短短半年便將秦可君推上舞國名花之流,讓上流社會的男人們爭相青睞,美艷絕倫,又帶著一絲聖潔高傲的她,看得到,模得到,卻吃不著,不由得讓人又愛又恨。

男人說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蓮,女人暗地里說她是騷進骨子里的賤貨,可是不管別人怎麼說,秦可君還是舞廳里炙手可熱的一顆星,舞動的窈窕身段在在炫惑著眾人的目光。

包廂的門被推了開,走進一個高大的男人,男人長得邪惡的俊,自以為親切的笑容中總帶著幾抹算計,來舞廳幾次,每一次都用那雙犀利的眸子遠遠地瞧著她,像是在審查商品究竟值不值錢。

據說,他是香港某跨國財團負責人的大兒子,也是接班人選之一。老板一再地透露這個訊息給她,她不會不懂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翻身的機會,但老實說,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雖然才過了半年的舞女生涯,但男人她看多了,所有齷齪骯髒下流的事她全見過、听過,也差一點遇過,只能說她運氣還不錯,又或者她的後台還有點份量,所以一直以來都很平安度過。

這一次,她不希望會有例外──雖然她還是礙于老板的情面非見這個有錢有勢的富家公子一面不可。

「你遲到了。」秦可君柔媚的眼挑起一抹笑。

「路上塞車。」唐垣一臉無所謂的在她身旁坐下來,手一伸便要搭上她的肩,卻讓她極技巧的閃過。

「唐先生,現在不是我上班的時間。」她的唇角仍帶笑,眼里卻多了一抹清冷的責怪。

「是啊,忘了秦秦小姐的忌諱,唐某失禮了。」唐垣將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拿起桌上的酒飲而盡。

那杯酒是她喝的,他卻理所當然的接收,秦可君也不多話,只是透過迷蒙的煙霧望著他。

「我來跟你談筆生意。」唐垣喝完酒放下酒杯,開門見山道。

「我不賣身。」

「我知道,我只要你替我勾引一個男人,要不要假戲真做是你的事,我只要結果。」

秦可君微微揚眉,「我不明白。」

「很簡單,我要你介入他跟他的未婚妻之間攪局,讓他們結不了婚,事成,一百萬美金當天就匯入你的戶頭。」說完,唐垣靜靜的看著她,等她點頭同意。

他相信她一定會答應這筆生意的,一百萬美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讓她享樂逍遙一輩子。

她沉思了一會,才仰起臉問︰「為什麼找上我?」

「你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美人,只要用點心,世上沒有哪個男人可以逃得過你的手掌心。」

聞言,秦可君媚眼一勾,笑得魅人,「多謝抬舉。」

唐垣一副胸有成竹,「如何?答應了?」

「這筆錢不難賺。」既然財神爺自動送上門來,又不一定得「真槍實彈」的上戲,她為何不要?她又不是傻子!

「好,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我會請我的律師擬好合約,我唐垣說到做到,一個子兒也不會少給你,不過,如果你不小心露了口風給任何人知道,我唐垣可也不會太憐香惜玉。」

秦可君對他的威脅不以為意,只是笑,「放心,唐先生,生意就是生意,秦秦知道規矩的,不過,要是那個男人真的打算娶我怎麼辦?」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真的娶個舞女過門,你大可放心,至于收起來當情婦……我想他也沒那個興趣,他跟我不同,是個從不流連花叢的乖男人。」唐垣不屑的冷哼。

唐羿的形象太好,未來的丈人又是唐氏財團最大的股東,照這情勢看來,就算老爸退休,總裁的位子也輪不到他這個大少爺來坐,他不能不未雨綢繆,否則只有將到手的肥羊拱手讓人的份。

秦可君微微皺眉,「從不流連花叢?那我怎麼接近他?」

「他的女佣我自會打發,就由你去頂替。」把高嫂調走一個月絕對不成問題,只要花點小錢就辦得到。

「女佣?」秦可君不敢相信他會提出這種方法。

「我弟弟除了公司就是在家,相信我,那絕對是勾引他的最好地方。」安排美女送上門,他這個大哥也算對他夠好了。

「可是……」她根本什麼家事都不會,當女佣?老天!叫她陪男人跳舞喝酒還可以,叫她做她最討厭的家事……她有點後悔了,真的。

「時間只有一個月,明天你就去上工。」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成果。

一個形象好得不得了的模範公子愛上一個實為舞女的女佣……

炳,唐羿未來的丈人一定會火冒三丈,那個季曉雲也一定會跟他解除婚約,然後他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坐上總裁的位子,那些董事也不能老是以他花名在外,對公司形象不好的理由否決他了。

※※※

香港地狹人稠,然而唐家兄弟卻一人住一棟上百坪大的私人別墅,外加兩百坪的寬闊花園。園內綠木扶疏,春花綻開,一踏進大門就能感覺到這家人的富有。

秦可君按下門鈴後,第一個看見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皮膚不算太黑,看起來充滿健康氣息,除此之外,他有著明朗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深邃溫柔的眼眸、微揚的唇瓣。

身著白色休閑服的他和她在舞廳里見過的男人不同,勾起的唇角不帶逗弄,含笑的瞳眸不帶春色,沒有絲毫的想入非非……

她穿得不夠騷嗎?裙子不夠短嗎?還是她今天笑得不夠迷人、不夠嫵媚?

秦可君不自覺地挺起胸,一身緊裹住她姣好身材的紅色緊身迷你洋裝在她跨步向他走去時,讓她那雙傲人的美腿在他面前展露無遺。她像是在伸展台上走秀般,一舉手一投足都是百分之百的職業水準。

他和那些在舞廳的男人一樣,不久之後就會露出本性,像只野獸似的朝她撲來。

她相信他會的,因為男人都是的動物,而她對于自己的美更有十足的自信。

「對不起,我找唐羿先生,請問他在嗎?」如黃鶯出谷般的嗓音是她身為舞國名花的第二項利器。

「我就是。」唐羿微笑的看著她,等著下文。

「我是秦可君,高嫂因為家里臨時有事得請假一個月,所以請我來代班。」她流利的說出之前串好的說詞,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我听高嫂說了。你的房間在二樓,需要我帶你上去嗎?」唐羿溫柔的看著她,伸手指了指樓梯,「那里本來是間客房,我已經叫高嫂整理好了,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喜不喜歡?秦可君一愕,有點匪夷所思的看著她的「主子」。

這個男人有毛病嗎?佣人還可以挑房間住?

「有什麼問題嗎?」見她沉思不語,唐羿笑笑地望著她。

仿佛他對她的穿著一點異議也沒有,仿佛她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個平常的女人,根本沒有什麼不同,仿佛她和他已經認識好久,一點也不陌生,倒像是個親人。

這樣的經驗是奇異地,卻莫名的讓她感到不安。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她覺得他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神經有毛病,一定是的。

「沒有,我想我可以自己找到房間。」秦可君提著簡單的行李走進別墅大門,直往二樓走去。

她帶的衣服不多,因為舞廳的服裝不適合,家居服又顯得太清純,一點都沒有勾引男人的條件,所以她還得找時間替自己置裝,添一些吊襪帶,或者可以讓男人噴鼻血的內衣外穿型小可愛。

室內的設計比她想像中來得典雅樸素許多,像是個優雅沉靜的畫廊,四面落地窗灑滿春天的陽光,錯落四處的筆墨真跡,像是飛舞在大自然的彩蝶,融合得如此和諧,宛如一體。

米白色沙發,淡黃色碎花窗簾和桌巾,讓整個客廳顯得生氣盎然,不覺空曠冷寂,有一種家的溫暖。

秦可君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欣賞起屋內的擺設,它帶給她的是一種屬于家的感動。也許因為從小就希冀這樣的溫暖,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實現夢想,動也不敢動,就怕眼前的畫面會像煙霧般消失……

「不必擔心落地玻璃窗太難擦拭,自會有鐘點工人來清潔,高嫂的工作只負責我的飲食及一些簡單的打掃工作,外頭的花花草草也不必你動手,你可以放心。」見她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模樣,唐羿不由得出聲安慰道。

他猜她一定是第一次當女佣,因為她的穿著一點也不像女佣,全身上下的名牌貨更是宣告了她並不窮,不過他一向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何況她只是代替高嫂一個月,他也不必了解太多。

聞言,秦可君想哭又想笑,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來當女佣的,倒像是他未來的老婆,為了怕她不嫁給他,所以一再地在旁解說,告訴她那個不打緊,這個沒關系,只要坐著當少女乃女乃就好。

「很好笑?」唐羿瞅她一眼,見到她唇角的笑。

「不……對不起,唐先生。」她低垂著頭,故意將身子也放低些,讓他的目光可以完全的看見她那撩人的。

唐羿的確看見了,卻狀似沒事的將目光移到她頭上,「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

「嘎?」秦可君嚇了一跳,隨即假裝腳被絆到的往前跌去,如她所料,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差一點摔下的身子,大手正巧踫到她豐滿的渾圓。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唐羿不疑有他的關心問。手中的柔軟觸感讓他的大手不著痕跡的挪到她的腰際。

「哎……我的腳好像有點扭到……對不起,我真的是有點笨手笨腳……」秦可君的嗓音柔柔細細的,眼波流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身子也像沒有骨頭似的直往他懷中偎去。

「我幫你看看。」他倏地抱起她坐到一旁的沙發,抬起她縴細的腳踝便要月兌下她的鞋子。

秦可君故作矜持的縮了縮腳,害羞不已的看了他一眼,「唐先生,我想我的腳應該沒事,不好麻煩你……」

「不麻煩。」唐羿看也沒看她一眼,輕柔的拉回她的腳踝,仔細的審視一番後,才輕柔的替她推拿。

「唐先生……」他的大手撫觸著她的腳,一股莫名的慌亂與驛動的電流讓她忍不住輕顫著身子,咬著牙,她盡可能的不讓自己因這種異樣的情緒騷動她的心。

「很痛嗎?」唐羿抬起頭來,剛好看見她緊咬著唇的模樣,不自禁的將手的勁道放輕,怕弄疼了她。

「不痛了。」她乘機縮回腳,臉色潮紅不已,「對不起,我才第一天上工就搞成這樣。」

「沒關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是啊,而且是百分之百故意的,他這個白痴!

「唐先生,我想先上樓整理東西,晚上才可以早點上工。」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要逃開,逃開他那無所不在的溫柔。

見鬼了!她竟然會在一個好好先生面前覺得坐立難安?那她在舞廳的大半年不就白混了!

「好,我知道了。」說著,唐羿攔腰將她抱起,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唐先生,我可以自己走的,你……」她沒想到他竟抱起她欲上樓,老天!他究竟是真好心,還是已經心存歹念?

「你的腳還是多休息一會,晚上我帶你出去吃飯,算是歡迎你來我家。」他將她抱進客房,放在床上,還體貼的替她蓋好被子。

秦可君想要再說些什麼已經來不及,唐羿高大的身影早走了出去,還細心的替她關上房門。

這究竟是什麼狀況?她來他家當女佣,第一天上工就弄傷了腳,他不但不責怪她,竟然還要帶她出去吃飯?有沒有搞錯?

她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秦可君皺著眉接起,唐垣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怎麼樣?還順利吧?」

「你沒告訴我你弟弟的腦袋有問題。」他太好了,好得一點都不像正常人。

「他的腦袋沒問題,事實上他的智商有一八○,是一般人所謂的天才,秦秦,你怎麼會……」

「那就是他神經有問題。」唐垣的話還沒說完就讓秦可君給打斷。

「他很正常,唐氏財團有大半的事業都靠他在運作,而且業績好得不得了。」好到讓他這個當大哥的都眼紅。

「你說的是真的?」

「我為什麼要騙你?」唐垣不耐的揚起眉,「你是怎麼回事?盡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沒有,我只是覺得他不太正常。」

「他是聖人,我跟你說過的。別以為這筆錢真的這麼好賺,他跟季曉雲訂婚都快兩年還沒跟她上過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個有問題,還是他壓根兒是個同性戀。」若是同性戀更好!他只要在報上好好炒一炒,也比唐羿鬧緋聞更有用。

聞言,秦可君微微挑起眉,「你在他身上裝監視器嗎?不然怎麼知道他還沒跟他未婚妻上過床?」

「是季曉雲不小心透露出來的訊息,她在我面前像是個怨婦,不過那含嗔帶怒的模樣還真有味道。」

男人當真都是色胚子!秦可君厭惡的皺眉。對別人的女人也敢想入非非,真的很惡心。

「我要掛斷了,還有,請你不要沒事打電話過來,他會起疑的。」事實上是她一點都不喜歡接到唐垣的電話,厭惡到了極點。

要不是看在那一百萬美金的份上,她根本不會跟這樣的男人打交道,因為這種男人總是把女人當成低等動物,一種供男人發泄的工具。

她要是跟了這種男人,肯定一輩子沒有尊嚴、沒有自由,還寧可繼續當她的舞國名花,讓眾星拱她這個明月。

「我知道了,你得多加把勁,不要壞我的事。」

「我明白,唐大少爺。」柔聲一喊,按下切斷鍵,秦可君撇撇唇把手機給丟開,打算好好睡一覺。

日夜顛倒的生活過了大半年,還真有點不習慣大白天應付男人……

※※※

蘭桂坊一帶是香港人活動的一重要的生活圈,秦可君穿得像是個超級辣妹,低胸黑色緊身上衣,配上米白色超短皮裙及馬靴,一踏出唐羿的白色跑車就引來眾人驚嘆的目光。

一件咖啡色上等毛料外套輕輕地披上她的肩,唐羿溫柔的對她笑了笑,「晚上還是有點冷,不要著涼了。」

秦可君望著他那隨時隨地綻放的溫柔笑容,感覺自己的心輕易的便讓他給折服,不自覺地收起骨子里略帶反叛的因子,由衷的對他露出甜而羞澀的笑容。

她是來勾引他的,他對她的好她毋需排拒,他對她愈好,事情發展得愈順利,她就能愈早拿到那筆錢,月兌離所有的是非,何樂而不為?

幣在她唇邊的那朵羞澀讓唐羿微微閃了神,這朵艷麗的牡丹一直不吝于表現她的美麗與姣好,怎地懂得羞澀起來?

偏偏,那抹羞澀輕易的便竄進他的心底,留下一個抹也抹不去的記憶。

「想吃什麼?你挑。」

「就蘭桂坊吧。」它的古色古香常讓人覺得像是跌進了時光隧道,過足了五十年代的癮。

她的品味竟然跟她的穿著差這麼多?一個是極端的流行,一個是極端的復古,當真是個矛盾的組合。

唐羿一笑,也沒多說什麼,輕扶著她的肩轉進了蘭桂坊。

※※※

一道菜一道菜的上,唐羿見秦可君樂在其中的吃著,大方得像是在家里吃飯似的,唇角不由得逸出一抹寵溺的笑。

不知為什麼,看到她吃得開心滿足,他的心竟莫名的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我的吃相很難看?」見到他的笑,秦可君有點不自在的放下筷子。

「你很美,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吃得這麼開心,真是件讓人覺得幸福的事。」

「唐先生……你不吃嗎?」她突然瞧見他碗里的東西幾乎動也沒動過。

「我晚上通常吃得少,所以你要多吃一點,免得浪費一桌子美食。」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秦可君大方的笑了笑,繼續低頭吃她的大餐,一點都不在意有個帥男人正坐在對面看著她進食。

「慢慢吃,不急。」

「唐先生不急著回去?」

「嗯,你想去哪?」他看到她眼中閃閃發光的希冀。

「我想上太平山。」來到香港,她還不曾上過太平山,一個月後拿了錢,她可能回台灣,可能去流浪,再也不回香港,那太平山的美她就這麼一輩子錯過,她不想抱著遺憾走。

听說,那是個屬于情人的地方。

她沒有情人,只有恩客──如果那些老要她陪舞的男人算是恩客的話。

從沒去過太平山的她,認為要去也要找個至少稱得上是朋友的男人陪她去,她一直這麼以為。

可是今夜,她卻莫名的想上山,而對象是唐羿。

其實,她對他沒有希冀,沒有夢想,想跟他上山單純只憑感覺在走,也許是因為他的溫柔讓她想起春天時吹拂在身上,那種柔柔軟軟卻讓人想擁抱在懷中的風吧。

「好,你吃完我們就開車上山。」

從山上回到別墅已經半夜兩點,秦可君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爬起床抽煙,回想剛才的事。

才短短幾個鐘頭,卻好像一下子將過去的大半年給略過,仿佛她不曾淪落風塵,而他是她身邊溫柔的守護神。

很好笑,在山上吹風時她好像是在作夢,一個屬于少女的夢,可是她已經二十五歲了,不是十七、八歲的小泵娘,可那時,她卻像個小孩子般的對著山下大吼大叫,像個瘋子。

他只是在一旁溫柔的笑著,沒有參與,也沒有阻止或嘲弄,只是靜靜的待在她身旁,風大些,替她被上外套,雨飄過,替她撐起傘。

溫柔得讓人心動,君子得讓人有點無奈……

其實,當時她是希望有個寬闊的臂彎依靠,不是情人也沒關系,只想稍稍窩著,小寐片刻,作個美夢。

想著,秦可君的唇角逸出一抹冷笑,笑自己的莫名心動與心軟,竟想忘記對方是她欲勾引的對象,而扮起清純小泵娘。

可笑。

望著飄著小雨的窗外,秦可君煙抽了一根又一根,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披著蠶絲睡袍,她躡手躡腳的開了房門走下樓,想找瓶酒暖暖胃,她連拖鞋也沒穿,因為地毯踩起來像踩在雲上,感覺很舒服。

站在酒櫃前瞧了半晌,她找到一瓶二十五年份的威士忌。唐羿是個大方的主子,不會介意她開他一小瓶酒才是。

想到就做,陳年的威士忌在她手上被開啟,找出一個玻璃酒杯倒進酒,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她不是酒鬼,也不是非酒不可,只是她現在一點睡意也沒有,得讓自己有點醉意才好入睡。

就這樣她喝下了半杯的威士忌,將身子沉沉的窩進沙發里,一整天的疲憊終于緩緩襲上,讓她沉入夢鄉……

※※※

唐羿的公事告一段落時已近中午,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聲後打開,季曉雲走了進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藍色套裝讓她顯得沉靜干練,平日看起來還好,然而今天他的腦海中竟莫名的閃過一抹火紅色身影,硬生生的將她一身的藍徹底比了下去。

「唐羿,一起午餐?」

「好,等我幾分鐘。」

「嗯。」點點頭,季曉雲滿意的笑了。

唐羿對她的溫柔與體貼眾所皆知,他從不拒絕她的邀約,只要她開口,再忙他也會排除萬難的赴約,讓她感受到百分之百的受尊重與禮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紳士風度。

他很少吻她,訂婚兩年,他依然只會輕擁著她,或是牽牽她的手,外人覺得他們很甜蜜,她卻總是若有所失的覺得他們兩個之間少了點什麼。

她愛他,真的很愛他,認識他快十年,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替代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這些年來,她唯一想嫁的男人只有他,可她卻一點都不知道他是否也愛她。

想問,卻問不出口,不過他答應了這們親事,不是嗎?這就該代表他是想娶她,而且是愛她的。

「今天想吃什麼?」唐羿體貼的問。

「我想──」季曉雲正要說話時,唐羿的手機響了,她只好笑笑,「你先接電話吧。」

「嗯,對不起。」唐羿朝她點點頭,按下了通話鍵。

「唐先生?」

「我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睡到現在才起來,真的對不起,不過晚上我會好好補償你的。唐先生,你可不要生氣,高嫂需要這份工作,我不希望把它搞砸了,真的對不起。」秦可君連珠炮似的道著歉。

「沒關系。」唐羿不介意的笑說,想起早上看見她喝得酩酊窩在沙發上酣睡的模樣,不禁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陳年的威士忌呵,她的眼光不差,口味很挑,睡著時唇角還甜甜的掛著笑,看起來是作了好夢。

「唐先生,你晚上幾點回家?呃,我只是想問問要幾點開飯?」

「我七點就到家了,不過你若餓的話可以先吃。」

聞言,秦可君差點沒將手上的電話給摔到地上,「呃,不必了,唐先生,我等你一起吃。」

唐羿也沒意見,「好,中午了,記得要吃中飯。」

「我知道了,謝謝唐先生關心。」秦可君甜甜的道,「那……我掛電話了。」

「嗯,就這樣。」唐羿微笑的關上手機,走向季曉雲,「走吧,你還沒說今天想吃什麼?」

「日本料理好嗎?」

「好。」他輕擁著她走出辦公室,搭電梯到地下室取車。

「剛剛……是誰的電話?」季曉雲並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女人,對唐羿的事也不常問東問西,只是剛剛那通電話就是莫名的惹她不舒服,感覺上他說話的樣子像是在對待一個小情人,噓寒問暖的讓她快要變臉。

「高嫂請假一個月,家里新來了一個女佣暫時代替她,因為不知道我幾點鐘回家吃飯,打個電話來問。」

「喔。」新女佣,看來她必須找一天去瞧瞧。

女佣勾搭上主子的例子可是多不勝數,雖然她相信唐羿跟唐垣不一樣,不會隨便在外頭拈花惹草,可是她就是覺得不放心,大意失荊州古有名訓,她可不想因為粗心大意,把自己這輩子的幸福讓給別的女人。

唐羿為她打開車門,等她坐進後關上門,再繞到另一頭駕駛座上。

「晚上要一起吃飯嗎?」唐羿心無芥蒂的邀請。

「我……」

「你有事的話就改天吧,她剛來,一切都還不習慣,怠慢了你就不好。」

季曉雲瞅他一眼,「你把我說得好像很難相處似的。」

「我只是怕委屈了你。」唐羿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踩下油門將車開出停車場。

對他而言,季曉雲就跟妹妹一樣的親,認識快十年,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所以,當爸爸要兩家結成親家時,他也沒有異議,覺得沒什麼不好,他已習慣了她的存在。

「可以嗎?」

「嘎?什麼?」唐羿有點失神,抱歉的看著她。

「我問晚上可以跟你一塊回家吃飯?」她知道他一向喜歡安靜,所以並不太打擾他晚上的時間,但為了探虛實,她不得不走上一趟。

「當然,曉雲,你問這話很見外,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忘了?」方向盤一轉,唐羿將車停靠在一家兩人常來的日本料理店前。

「我怕打擾到你。」

「怕什麼?」唐羿下車,繞過車頭把她那一邊的車門打開,伸手將她拉出車外,好笑的瞅著她道。「你又不是天天來,何況你也不吵。」

他看著她的眼神讓她紅了臉,沒再說話的讓他牽著她的手走進店里。看他一如往常體貼的替她張點菜色,讓她方才莫名被挑起的不安稍稍平息了些。

她不該這樣懷疑他,她知道他的,一旦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妻,他就絕不會對不起她。

「多吃點,長點肉。」唐羿夾了一塊生魚片到她碗里。

「謝謝。」季曉雲拘謹的夾起生魚片吃了一小口。

看著她,唐羿又想起那張吃得鼓脹的臉,像是好好吃頓飯便是人世間最大的享受與福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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