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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衰破格女 第七章

這個笨女人!徹頭徹尾的笨女人,

三年前笨,三年後還是笨,一點長進也沒有,為了他這個沒關系的男人,連自己的命都顧不得。

杜斯斐高大的身影靜靜的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著甄璦,心里頭五味雜陳的全都是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很懷疑自己在摘下她那副丑得不能見人的眼鏡時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這世上像她這樣笨得老是舍己救人卻不求回報的女人,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吧?偏偏兩次都讓他給遇見了,他該怎麼說呢?感激嗎?不,他知道這一點的成分實在少之又少。

嘲弄嗎?這一次她的確是幫了他的忙,他一向喜歡有能力的人,根本沒有嘲弄她的理由。

那是什麼?為什麼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覺得無法武裝自己,那埋藏在心底的火焰總是排山倒海而來,藏也藏不住,連他自己都知道在面對這嬌小無害的女人時,表面上他是頭獅子,實際上他卻是只小綿羊,害怕自己的脆弱讓她那雙清靈動人的眸子給看透。

堂堂杜氏集團總裁怕一個小女子,這話說出去大概沒有人會相信吧?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溫婉怯懦,像是怕見光的小動物,總是將瞼垂得低低的,看也不敢看人一眼。

誰能想得到她那大大的黑框眼鏡下,有一雙如此水靈動人的眸子呢?他不能否認自己有些動了心,否則不會情不自禁的想吻她、抱她,理智突然像只月兌了韁的野馬,連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

但,他可不會愚蠢的把一時的沖動當成是愛。

彷佛感覺到一道強烈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盯著她,甄璦的眼珠不安的動了動,舌忝了舌忝干干的唇,她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低吟……

「水……我要喝水……」

水?杜斯斐的眸子在旁邊置物櫃上掃了一圈,起身伸手將置放其上的水杯拿起湊近了她的唇。

笆泉般的滋潤從唇瓣一直滲透到五髒六腑,甄璦滿意的笑了,甜甜的又要睡去,夢中,杜斯斐深深的吻了她,深情的望著她,並承諾著這一生一世她將是他的最愛。

她知道這是夢而已,但她一點都不想醒過來,心甘情願的當個縮頭烏龜,在夢里戀著他……

沒什麼不好,她想。只要她不要作不好的夢,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每天都在夢里見到他。

奢望也好,她還是這麼企盼著,深深的企盼……

她在作夢嗎?夢里夢著誰呢?瞧她笑起來這般的甜,甜得讓他打從心底嫉妒起她夢中的那個人。

真是見鬼的!他為什麼要嫉妒?就因為她對著夢里的人笑嗎?

望著她,杜斯斐臉上出現各式各樣不同的神情,有迷惑,有探索,還有一些的不安與心疼。

是的,心疼。

他心疼她虛弱不堪的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心疼她為了他不眠不休好幾天,心疼她對他毫不求回報的好……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一直待在璦兒身邊不走?」簡梅妹的身子一半在外一半在內的往里探,巴不得把對方的模樣給看清楚。

「老婆,你這個樣子很難看,快進去吧。」甄信鄆壓低嗓音催促著站在前方的老婆。

「璦兒什麼時候認識這個男人了?」簡梅妹微皺著眉,咕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所以範浚才不要我們家璦兒?」

「你別胡思亂想了。」

「不然範浚怎麼會平白無故不要璦兒?」對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懷,放不下心。

三個女兒可都是她的心肝寶貝啊,叫她拿全部的身家財產去換取女兒的幸福她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老婆,也許範浚並不是我們璦兒的真正歸屬,像你之前說的還有一個更好的男人會對璦兒好——」

「像里頭的這個男人?」光看背影就知道這個男人很高大了,就不知道對方的家世背景如何?是何來歷?在心里頭,簡梅殊已對杜斯斐評價再評價,看在他如此關心女兒的份上,她已經給了對方高分。

「你這麼想知道對方是誰,就大大方方的走進去。」他總覺得這樣偷偷模模的躲在門外,非常有失他甄大總裁的形象。

簡梅殊幽幽的回眸看著老公,突然間變得楚楚可憐,「可是我想听听看他會對璦兒說什麼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總要知道他對璦兒存著什麼樣的心,是不是圖我們的財產……」

「嗯哼。」甄信鄆突然重重清了一下喉嚨。

「怎麼了?老公,你喉嚨不舒服?」簡梅妹不解的眨眨眼,關心的伸手替他在背上順了順氣。

「不知道兩位是不是甄璦的父母?」

一個低沉的嗓音從頭上罩下,簡梅妹如大夢初醒,有些尷尬的抬起頭來,看著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身後的高大男人,皙的臉頰一會紅一會白,只能干笑數聲點點頭。

老天,她剛剛說的話不會全部跑到這個男人的耳朵里,壞了甄璦的姻緣吧?想著,她頓覺沮喪不已,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是,不知先生如何稱呼?」甄信鄆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有著臨危不亂的能力。

「杜斯斐。」杜斯斐報上名字,並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甄信鄆,「這是我的名片,請指教。」

「杜斯斐?你是——」簡梅妹的眸子一亮,轉向老公,只見老公朝她微點了一下頭,她簡直要笑得闔不攏嘴。

她簡梅妹可不是孤陋寡聞之人,航空業與保險業鉅子杜斯斐的名字她當然听過,而且如雷貫耳,啊,剛剛她還在背後懷疑人家是不是貪圖他們家的財產呢,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知道晚輩有沒有榮幸請兩位喝一杯咖啡?我有一點關于甄璦的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兩位。」

「當然可以,你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簡梅姝開心極了,看女婿般的眼神一直落在杜斯斐身上,久久不去……

「這真是不可思議,杜總裁。」美國最大的投保公司富盛集團承保部總經理杰森,邊看著手邊的文件資料邊搖著頭。

「如何?」

「我無法想像公司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把一個原本賺錢的案子算成賠錢,要不是杜氏積極的找出問題點,長期下來,整個富盛集團概略統計將要損失上萬億美金的獲利。

「電腦的程式是人設計的,當然難免會出問題。」

「但我們公司的電腦程式設計師可是集全世界最佳精算師與程式設計師之大成,不該出現這樣嚴重的失誤,更何況……這件案子原本是通過的,事後又再進行精算,必定是有人提出質疑……」

杜斯斐凝神傾听,半晌才道︰「事實上,這件事我們也思索很久,找出了貴財團的精算問題點之後,或許我們可以听听當初提出質疑的人的看法與理由?為什麼會在這個案子進行了兩年之後,才提出質疑與駁回。」

「提出質疑的是新上任的向董事,當時所有的精算報告都是她提出來的,而且沒有人可以找得出疑點,所以承保部才會拒絕再承保貴公司這項商品,沒想到的是貴公司人才濟濟呵!竟然可以自其中看出端倪並予以指正,看來我們得出高薪挖角這個人才行,就不知總裁肯不肯割愛?」

杜斯斐淡笑著,一語帶過,「總經理說笑了,一切純屬巧合罷了。」

「呵呵呵,這個巧合可是替我們兩個集團都開闢了源源不絕的財源啊,杜總裁不肯割愛也屬自然,不過有機會我希望總裁萬萬要替我引見,這樣的天才我是非見上一面不可。」

「什麼?有這種事?」

「沒錯,上頭已經決定重新接受杜氏保險的再承保案件,並在今天早上簽了十年的長約。」

「該死的,你為什麼到現在才向我報告?」

「小姐,我也是今天早上他們簽了約之後才知道的啊,承保部的事我們財務部根本管不著。」

「哼,他們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這種事說什麼也該找人私下知會我一聲,好歹說我也是公司的董事。」

「小姐……」

「去給我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要知道是誰把這件事給搞砸了!听到沒有?」

「是的,小姐,小的馬上就去辦。」

一直到被拖下飛機,似熟悉又陌生的情景落入眼底,甄璦才知道杜斯斐帶她到了新加坡。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甄璦有些怔楞的看著他。

「重溫舊夢啊。」拉著她的手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他強迫性的將她塞進迎面開來的白色賓士里。

天氣和三年前的那一天一樣,風和日麗,艷陽高照,就不知道晚上會不會也來個狂風驟雨?

「這里有你什麼特別的回憶嗎?」甄璦邊說邊試著想抽回手,卻反而讓他握得更緊,只好放棄。

「是啊,一個笨得像天使的女孩子。」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再次遇見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出現到消失會為她帶來這麼大的刺激與夢魘。

終于,一切串連起來了,他明白她第一次遇見他時,眼神里為什麼有失而復得的驚喜,更明白當她再次夢見他的車沖下山崖時,為何會急慌慌的來找他,緊緊的抱住他。

懊怎麼說呢?當他听聞這一切,空虛了數十年的心像是被什麼特別的東西給填得滿滿的,感動得無以復加。

又像是虧欠似的,讓他有一股沖動想要緊緊的將她擁在懷里,決定就此愛她一生一世。

「杜斯斐……」他知道了?知道她就是那個三年前笨得跑去海里救他,卻反而被他所救的女孩?

「你不該再回頭找我的。」要不,她的眼楮不會因為撲倒在地上,而差一點讓漂流到海灘上的鐵絲給弄瞎……幸好,老天垂憐她的愛心,只劃傷了她眼楮下方的臉頰。輕柔地撫模上那片淡淡的疤痕,杜斯斐俯吻上它——

「不要。」她推開他,臉紅心跳的看了前座的司機一眼。

「現在,你的眼里應該只能有我。」他有些生氣的捧住她的臉,要她專心一意的看著他,「只能看著我,知道嗎?」

她看著他,眼中卻載滿著迷惑與不安,「我不懂你究竟想要干什麼?同情我為你受的傷?那大可不必,因為那一天就算我遇見的是另一個人,夢見的是另一個人,我還是會那麼做的,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因為她仁慈嘛,該死的女人!她就必須把事情講得這麼白嗎?真是令人生氣!

「所以你一點都不需要覺得愧疚,我不需要你彌補我什麼。」

他瞪視著她,就是不明白看起來如此溫柔婉約的她,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卻理智的一塌糊涂?

是的,他承認他是想彌補一點什麼,想為她過去三年來的痛苦做些補償,但他可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會傻得拿自己的人來報恩!

她這個笨女人究竟懂是不懂,他根本就是——

就是什麼?該死的!他絕對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更不會像個笨蛋似的先承認自己在乎她!

「杜先生,漁人碼頭到了。」司機在前座恭敬的向杜斯斐報告後,走下車替他們打開車門。

車窗外,一大片美麗的霞光以最柔和的姿態,寬容的展現著它的美,像是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連竄進車里的風都溫柔得令人心一動,忍不住想要馬上下車,親身觸模這片美得動人的沙灘。

一切,都該是浪漫得令人心動的,偏偏有個女人不解風情。

「我給你一個機會當我的女人,如果你拒絕,現在你可以不下車,我會讓司機送你回飯店,搭明天最早的班機回台灣。」說完,杜斯斐修長的雙腿優雅的跨出了車外,頭也不回的往海邊另一頭走去。

甄璦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心莫名的發慌,想也不想地沖下車,小跑步的往他奔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片海洋總是讓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讓她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場暴風雨及那場夢。

雖然杜斯斐好端端的回來了,可是她的心卻依然不踏實,像是他隨時會消失不見,像三年前一樣……

她不要這樣!她不要讓自己老是活在恐懼之中,也不希望因為她對他的牽牽念念,反而帶給他一絲一毫的不安與傷害。

她與他的距離,為什麼好像永遠也拉近不了呢?他明明就在眼前,而且還大張著臂膀等著擁抱她……

「我知道你會選擇下車跟著我,過來,甄璦,讓我抱抱你,嗯?」杜斯斐迷人的微笑著,如春風般的溫柔。

如果她可以听從內心的聲音,無顧忌的奔進他的懷抱里,那該有多好呵!偏偏她不能。

他不愛她吧?要她當他的女人是為了什麼?看她可憐?還是報恩?

她不要!她的愛情雖然不是太值錢,但絕對不允許帶有一些不純的雜質,包括被同情與被豢養。

「我下車是因為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里。」甄璦有些抱歉的看著他,說出口的話包含了太多的心虛。

張開的雙臂緩緩地垂下,轉握成拳,杜斯斐覺得自己像是個被耍的小丑。

「從此時此刻開始,收拾起你那見鬼的愛心!我不需要!就算我再一次在這里被人槍殺而死也不關你的事!你給我滾!賓得越遠越好!我不要再看見你了!听見沒有?」

一串話里,甄璦只听見‘槍殺’兩個字,她的臉驀地變得慘白,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我叫你滾!你是聾子嗎?」他瞪視著她,將她的蒼白與搖晃的身子都看進眼底,竟有絲不忍。

「三年前那一夜我離開之後,你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好嗎?求求你告訴我。」她哀傷的祈求著。

她還以為他一點事也沒有,她還以為他對她的夢免疫,原來……三年前的他還是因為她的夢而出事……

呵,可笑,可笑極了!她還天真的以為,他會是那個除了範浚以外命中帶幸運的男子,她多麼渴望是這個樣子,雖然從頭到尾她都知道那只是奢望罷了!卻沒想到夢碎得這麼快。

「不干你的事。」他放柔了嗓音,不想看見她受傷的模樣。

「我夢見的那具海上浮尸真的是你?」

「可是我沒死,你張大眼楮看清楚了!而且我根本就不認為,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跟你的夢有任何關聯!」

「總之都是我的錯,要是那一夜沒把你的模樣記得那麼牢,要是那一夜不是一直想著你,我就不會作了一個有你的夢,還是惡夢……」

淚,掉了下來,瞬間讓風給吹干。

杜斯斐終是看不下去的大跨步走向她,搖晃著她脆弱的身子,希望可以把她搖醒,「甄璦,你夠了!你以為你是上帝嗎?作一個夢而已就可以主宰人的生死命運?那是不可能的事!」

「是我的錯。」她命中帶霉運啊,她第一次如此討厭自己的天賦異稟。

「我說了不是就不是!我杜斯斐是什麼人,可以讓你夢到生就生、夢到死就死?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他朝她吼,巴不得可以把她的笑容給吼回來。

「不管你怎麼說,事實就是事實。」她覺得好累,好想睡,「我想回飯店喝杯咖啡。」

甄璦一轉身,杜斯斐便伸手把她拉了回來,扯進懷里。

「我娶你,甄璦。」從今而後,他再也不要看見她眼中的哀傷,那令他疼痛又難受不已。

「杜斯斐……」她愕然了,幽幽地看著他。

他說要娶她?

「嫁給我,甄璦,我有能力保護你一輩子,相信我。」

「不,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向她求婚呢?

「你明白,我一定就是那個命中帶幸運的男子,我娶你,你的夢會帶給別人的霉運就可以解除了。」

甄璦楞了一下,心有些涼,「誰告訴你這些的?」

「令尊令堂,那夭我們聊了很多,而且看得出來,他們很高興有我這樣的女婿。」後面這句話是他自己加的,不過相信以他判斷事情的能力,事實應該與此相距不遠。

「你是不是沒听明白?要解除我霉運的基本條件,是你必須真心愛上我,而不是娶我。」這兩者的區別是很大的。

「那不是問題。」他早就……對她心動了,要愛上她根本就不困難,不是嗎?雖然他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會輕易的對一個女人動心。

女人,是極其善變的動物,在他母親身上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不是嗎?她的出現卻讓他徹底的化解了對女人潛在的敵意。

她仁慈、善良、溫柔、體貼,雖然少了一點點自信,卻又倔強得可愛,執拗得可愛。

「不是問題?」她不解的瞅了他一眼。

他的意思是他愛她?

「我說不是問題就不是問題!」他惱火的瞪著她。

為什麼老是質疑他的話?難道非要他說出那三個字才算數嗎?

雖然他對她吼,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明白他壞脾氣之下的真性情。

有一剎那間她真的心動了,想當他的新娘,想偎在他的懷中當個小女人,不必再怕作惡夢……

但,可能嗎?她一點信心也沒有呵。

「杜斯斐,如果你不是那個命中帶幸運的男子,娶了我你就注定倒楣一輩子,你沒想過嗎?」她好怕有一天他會恨她,討厭她,後悔娶她。

一般人的愛情都禁不起考驗了,何況是夢帶霉運的她呢?

「我根本就不相信這種鬼束西!」

「可是——」

「沒有可是,你愛我,不是嗎?你非得嫁我不可。」他溫柔的在她的耳畔呢喃,低頭吻上她的唇瓣。

她早注定是他的吧?早在三年前的那一夜,他們兩個人的生命已經在生死關頭重疊過了……

她眼楮下方受的傷,是她前世欠他的情,今生,他將逐一的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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