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醒啊,小姐!」丫鬟翠墨坐在床沿焦急地喊著她從小服侍到大的小姐,她知道小姐又作惡夢了。
「不要.不要!」梅洛蓁雙手無助地朝空中揮舞,仿佛想抓住什麼似的。
翠墨見狀急忙將自己的手伸給她握住,一面輕拍著她,「小姐,快醒過來呀.小姐!」
洛蓁緊緊抓住翠墨的手,力道大得讓她不覺叫喊出聲︰「小姐!快醒過來,你嚇著翠墨了!」
可是睡夢中的洛蓁並未听到貼身丫鬟的呼喚。她滿面淚痕,不斷喊著︰「不要,不要!」
「小姐!小姐!」翠墨幾乎無計可施了,以往小姐發惡夢,她只要輕輕拍一拍,小姐便會清醒過來,為什麼這次叫不醒呢?」難不成做了什麼很可怕的夢嗎?
「不要!」這時,洛蓁突然大喊一聲,然後整個人倏地睜開眼楮彈坐起身來,臉上盡是掩不住的哀痛悲傷.淚水滾滾而下。「不要!我不要!」仿佛有無限委屈悲戚似地,她一面說著一面放聲大哭。
「小姐!沒事了,已經沒事了。」翠墨不知所措地安慰著她,不懂為什麼平常即使受了傷也不掉一滴淚的小姐,竟然因一個夢而嚎啕大哭,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夢啊。
「翠墨,我又夢見了,又夢見她了!她……她好悲傷、好絕望地舉刀自盡,我一直說不要。可是那把匕首還是插人她的胸口……我好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難過,好想大哭一場……」洛蓁幾乎有些瘋狂地抓著翠墨,晶瑩的淚珠不斷滾落。
「別哭,小姐!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夢,醒了惡夢就不見了,何必想那麼多?一會兒想出病來,老爺夫人會多心疼哪!」她一面以錦帕幫洛蓁拭淚,一面安慰著。
「不!我不覺得那只是夢,因為太真實了,真實得好像我就是夢中人,所以我才會這麼悲傷。」洛蓁放開翠墨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拭起淚來。
「我去端盆水來給你洗洗臉。」翠墨貼心地說.將手絹塞在腰際,起身往房門口走去,才推開房門,正巧梅老爺和梅夫人也听刊女兒的房間有異狀而前來探問,于是翠墨又轉身說︰「小姐,老爺夫人來看你了。」
「爹,娘,你們怎麼來?」洛蓁趕忙要起身迎接,卻讓梅夫人攔住了。
「沒事就好。我在隔壁房听你大呼小叫地嚷嚷著,還以為有什麼壞人闖入咱們家來欺負你呢!嚇了我一跳!」梅夫人慈愛地拍拍洛蓁的肩,「天還未全亮,再多睡會兒,別再胡思亂想了,瞧你讓惡夢嚇得滿臉淚痕。」
梅家二老離開後,洛蓁下床披上外衣,雖然離天亮還有一段時刻,但做過那令人肝腸寸斷、歷歷在目的夢後,她哪還能睡得著呢?正巧翠墨端著水進來,她便洗洗手臉,坐在梳妝台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頭發。
「小姐,你做的到底是什麼夢啊?很可怕嗎?怎麼我叫都叫不醒你呢?」翠墨站在身後邊幫她梳理頭發邊詢問著。
「我夢到一個女人,她全身是鮮血,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想自盡,我看了好著急,一直叫她不要,可是她還是自殺了!」
「這也沒什麼啊!說不定是你平時那些傳奇、神話看太多了,而留下的點印象吧!」
「不!那情境好真實,真實到令我仿佛身歷其境.而且那女人的眼神好絕望、好淒涼,讓人看了覺得好難過好心疼。」洛蓁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我總覺得我和那個女人有著很深的因緣.仿佛她的痛就是我的痛,她的傷心就是我的傷心。」
「別想那麼多了,想點正經的才是,今天表少爺要來。小姐想好怎麼跟他開口了嗎?」
「彥文表哥要來?」一抹異樣的光芒閃進洛蓁原本有些淒涼的眼眸。一想起表哥游彥文,她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臉上也染上淡淡的紅暈。她和彥文有多久沒見面了?一年?還是半年?記得昔日彥文住在這兒時,曾向爹爹提親,可是爹以他功名尚未成就而婉拒了。今天一見,日後他們不有機會能再見嗎?縱使能見面,自己說不定也嫁作他人婦,而他,永遠只是自己的表哥罷了。
想到此,洛蓁不禁有些怪起父親來了.如果不是爹爹經商失敗,自己又哪需要嫁給那個叫什麼歐陽濂的人為妻呢?爹爹啊!您可知您一時的失察,可能耽誤女兒。一生的幸福,況且讓女兒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沒感情的男人您忍心碼?可是不這樣做,自己又該如何挽救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呢?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年邁的你母親為著一日三餐上待乞討嗎?這麼一個大家子又該如何處理?不,她做不到,也不忍心。看來似乎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是啊!小姐想好怎麼對表少爺說下個月要嫁到歐陽家的事了嗎?」
「沒有,我想先不告訴他,時候到了,他自然會知道。」
「到那時候表少爺會有多傷心哪!大家都知道小姐和表少爺自幼就是對青梅竹馬。我們也都以為表少爺終將是梅家的姑爺,想不到一把火燒死了表少爺一家.剩他人孤苦伶仃,連自己都養不括了,哪還有能力娶妻呢?」「我不怕吃苦。」洛蓁幽幽說著。
「翠墨也知道小姐不怕吃苦,可是老爺和夫人可舍不得讓小姐吃苦,況且小姐一人吃苦也就罷了,老爺、夫人年見已長,能讓他們跟著吃苦嗎?其實我听說這歐陽家不但願意一肩承擔起梅家的債務,還打算幫老爺東山再起呢!就這大恩大德,足夠梅家上下感激不盡了。」
「我知道。」洛蓁望向屋內那大大小小的箱子。那些箱子里頭滿是衣物、珠寶等妝奩,都是歐陽家預先抬過來讓梅家充門面的,以免新娘子出閣時被人家說嫁妝太少了,失了面子禮數。就事情表面而言,歐陽家是做足了好人,只等著新娘子過門,但這真是她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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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離洛蓁出閣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內心也益發不安。想到即將離開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內心難免有所不舍,可是真正的恐懼卻是對未來的茫然與不確定。她直不懂,「歐陽家的財勢,想討什麼樣的媳婦兒都可以。為何獨獨挑上她梅洛蓁呢?莫非這歐陽公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還有,翠墨好些日了前就告訴她表哥要來的事,為何這麼多天過去了,都沒有看到表哥的人呢?難道……是爹娘不許他來見自己?
想到這里.洛蓁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她左右瞧瞧,趁著一家子正忙著準備婚事,無暇注意她之際,悄悄走到後面廂房,想去找表哥,以往只要他一來,都是住在這兒的。
後院廂房里,靜悄悄地沒有點聲響。洛蓁在窗口站了一會兒。不見游彥文的蹤影于是她轉而從大門進入,不意才剛跨入,便讓一個從人背後抱了個滿懷。
「我終于等到你了。」一個男人低聲說著。
「彥文!」洛蓁回過身,一手輕撫著她日夜思念的人.柔聲問︰「你好不好?」
「不好!心上人要嫁給別人為妻,我怎麼好得起來?」游彥文皺緊眉頭痛苦道。
「你知道了?」
「嗯,我剛到這兒時,姑姑就告訴我了。」
「那你為什麼沒來看我?」
「哼!我不知試過多少方法、找過多少機會想去看你.卻都被人攔下,最後他們索性派了兩個人日夜盯著我,怕的不是我去找你。我在苦無辦法可想之下,只有析禱也許在出閣前你會來看我,現在終于等到了。」彥文熱切地捧著洛蓁的小臉,低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
「蓁兒.跟我離開,我帶你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生活。」
‘不!我不能麼做!我不能丟下爹娘不管!」洛蓁泫然欲泣地低訴著。
「我都打听過了,歐陽家已經替姑丈還清所有的債務,所以即使你不嫁過去,歐陽家也莫可奈何。」
「我怎能讓爹成為一個背信之人?況且歐陽家既有能力替爹解決問題,就有辦法讓梅家背上更大的債務、面對更大的困難,我不能讓爹做不義之人,更不能陷梅家百來口人于困頓之境。」
「那麼你要犧牲我們的感情嘍?」
「彥文.對不起,忘了我吧!總有一天你找到到一個比我更好,而她也真心愛你、願意陪你一生一世的女子」
「不!我什麼人都不要,我只要你!」彥文有些瘋狂地吶喊著,他不相信從小到大十幾年的感情,竟要如此付諸流水,不會的,不會的!
「彥文.有很多事不是我們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忘了我吧!就當作我們從來都不曾相識。」
「不!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忘了你?我白天想的是你,晚上想的是你,作夢夢到的也是你,連吃飯,我都想到和你同桌而食時。你是如此溫柔地為我夾菜、添飯,現在你竟一然句要我忘了你,就想打發我,難道過去那段日子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要這樣說呢?難不成要我為了兒女私情成為一個不孝之人嗎?」
「你怕人家說嗎?過去我和我在一起時,為什麼不怕人家說?」
「那不同,那時我沒有婚約,而且我們年紀也還小,沒有人會說話的。」
「是嗎?何不直截了當說清楚,因為游家變得一貧如洗,再也配不上你這千金大小姐了。」
「你……」洛蓁幾乎不敢相信如此刻薄的話,竟然會出自她可此傾心相愛的表哥口中,淚水立即沿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你……你認為我是嫌貧愛富的女人?」
「不是嗎?否則你為什麼不肯跟我走?」游彥文冷冷說道。
「你……」洛蓁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繼而一想,與其讓彥文對自己念念不忘,不如干脆讓他死了這條心.重新去尋找幸福。
「怎麼樣?我說得沒有錯吧?」彥文心痛不已地指責,他是多麼希望她說一聲不是,可是她不但沒有,還默認了。
「我……如果犧牲我可以讓梅家過著平安順遂的日子,我不怕別人怎麼說,就算你說我嫌貧愛富.我也認了。」說這些話的同時,洛蓁也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淌血。
「你知道那歐陽濂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
洛蓁疲憊地搖搖頭,她終日在繡樓中,太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目為他是個行將就木的活死人,離棺材只差半步,所以歐陽家才想盡辦法要娶一房媳婦兒來沖喜,可是開封城上下,有誰願意讓自己的女兒一嫁過去就守活寡呢?因此他才找上經商失敗、己陷入困頓之境的梅家,只要姑丈肯把你嫁過去,歐陽家就會出面解決一切的困難,甚至可以幫助梅家東山再起。蓁兒,你等于是被姑丈賣過去的.你知道嗎?」
「休說什麼?」洛蓁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竟會做出這種如同販賣親生女的事情來。「不會的,我爹他為是這種人.你胡說!」
「你不相信?那你去問翠墨好了!這件事除了你自己不知道以外,全開封城上下早己傳遍,包括佣人丫鬟、路上行乞的乞丐,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會的!不會的!」過度的震驚讓洛蓁頻頻搖頭.最後她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一定是你在騙我,對不對?」
「蓁兒,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如果對方是個身體健康、品行端正的人,我游彥文也就認了,甚至還會默默祝福你;但事實真相並非如此,那歐陽濂不知何時會斷氣,而你,卻注定一嫁過去就是要守活寡,我……我怎麼忍心?與其這樣錦衣玉食過一生,不如我們兩個清清苦苦地過日子,雖然生活艱難,但總比那種了無生趣的生活好吧?」彥文蹲子.握住洛蓁的雙手,「蓁兒,我已經托人找好地方,打點好一切,就等我們過去,不要再猶豫了。」
「可是……」洛蓁依然無法相信她所听到的。
「不要再可是了,遲了就米不及!來,我們現在就離開。」彥文半抱半扶起洛蓁,走出廂房大門,往後門方向走,當他一推開門,門後站立的兩個人卻讓他大驚失色。「姑姑,姑丈!」
「彥文,我梅家待你不薄,為什麼你要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竟想誘拐我梅聖堯的女兒,倘若傳了出去,梅家還能在開封立足嗎?」梅聖堯氣急敗壞、滿臉怒容地指責著錯愕的彥文與女兒。「還有你,蓁兒,剩沒兩開就要出閣,竟然還和男人摟摟抱抱,你還有一點羞恥心沒有?我從小是怎麼教你的!」
「爹!娘!」洛蓁神色慘然地雙膝一軟,跪倒在父母親的面前,面對父親的責罵,她是既羞又愧,長這麼大別說是打,就連一聲重話也沒有讓父母親說過,加上得知真相的心慌意亂,讓洛蓁倍感委屈,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滑落雙頰。「爹,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
「姑姑,姑丈,求求你們成全我和洛蓁,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一旁的彥文也跟著跪下,並牽著洛蓁的手哀求著。
「我成全了你,那誰來成全我們梅家上下百來口人?況且以你現在的狀況,養得起我們洛蓁嗎?」
「可是你不覺得將重振梅家聲望的重責大任托付在蓁兒身上,太過沉重了嗎?她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如何擔負得起?這根本就是賣女兒,不是結親家……」彥文的話還沒說完.梅聖堯的一巴掌便將他打得偏過頭去。
「爹!」
「老爺!」
洛蓁和梅夫人齊聲尖叫著。梅夫人萬分不舍地蹲婦.撫著外甥紅腫的臉頰,洛蓁則讓女親的舉動給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父親發這麼大的脾氣。
梅聖堯怒不可遏地吼著︰「這是我梅家的事,不勞你這外人操心!嫁過去歐陽家一輩子不愁吃穿有什麼不好?再說女兒是我生我養的,要她盡盡孝心難道也有錯嗎?」
「穿金戴銀、過好日子誰不想要,可是對一個心靈空虛痛苦的人來說有什麼用呢?縱有滿桌的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蠟;即使有滿室的金銀珠寶也買不回蓁兒一個真心的微笑,這樣的日子,比路上行乞的乞丐還不如!甚至讓全開封的人說梅家賣女兒才換來榮華富貴,這種萬世自名值得嗎?」這話說得聲色懼厲、義正辭嚴,讓梅聖堯听了連退幾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姑丈,這就是休要蓁兒過的日子嗎?」
‘住口!住口!」梅聖堯氣得身子直發抖,他一手指著後門說︰「給我滾出梅家、滾回江寧去,我們梅家從此沒有你這種親戚!」
「走就走!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我一定會回來帶蓁兒離開,即使她嫁入歐陽家,成為歐陽家的媳婦也一樣,我絕不死心!」
「滾!賓!來人啊!把這個畜生給我打出去!打出去!」
「彥文!」洛蓁急急站起身想留住彥文的腳步,卻讓一旁的奴僕給拉住了。
匆促中,游彥文遞給她一條手絹,口中還不斷喊著︰「蓁兒!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等我!」
「把他給我拖出出!永遠不準他靠近梅家一步!」梅聖堯怒罵著,一面轉向啼泣不已的女兒,「至于你,好好的給我待在房里,等著當新娘子!來人啊!扶小姐回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離開房門一步!」
「爹!您不能這麼做,爹!」洛蓁極力掙扎著,她想去看看游彥文,想看他是否無恙,更想跟著他離去。她不希罕做什麼歐陽家的少女乃女乃,更不要過什麼榮華富貴的日子,她不要,全都不要!
「小姐,回房吧!」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架者洛蓁往繡樓走去。
梅夫人則擔心地跟在身後,因為她最了解女兒的個性,如果不好好疏導疏導,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怎麼跟歐陽家交代哪!
「我不要回去!彥文!彥文!」悲戚的哭聲劃破寂靜的午後,驚散了枝頭上棲息的小鳥,仿佛連它們不忍听見這令人心碎、教人斷腸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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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梅夫人披著外衣來到洛蓁居住的繡樓,才推門而入,便看到翠墨正苦口婆心的勸著洛蓁。「小姐.喝點湯嘛!再這樣不吃為喝下去,會生病的。」
洛蓁側坐在窗前,手中握著那條手絹,呆呆地望著窗外,既不哭也不鬧,好似木頭女圭女圭般,所有的知覺、感情全離她遠去。
「我來吧!翠墨。」梅夫人走上前接過那碗參湯,靠近女兒身旁,「蓁兒,你這樣不吃不喝,娘會心疼的。乖,把湯喝掉,好不好?」
但是洛蓁還是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好像如此就可以看見彥文的笑、彥文的憨、彥文為她仗義直言的真情。
梅夫人見女兒仍舊無動于衷,只好長長嘆了口氣」唉!你以為娘不知道你和彥文的感情嗎?娘也很希望能把你嫁給彥文,讓他成為我們梅家的女婿,只恨造化弄人哪!誰教你爹遇上了吃人肉不吐骨頭的騙子,冒用梅家的名號四處招搖撞騙不說,還將你祖父留下來的祖產變賣一空,幸好歐陽老爺出面,收拾了那個你爹視為知己的大騙子.將被變賣的租產重新買回來.還為我們到各個受害的商號去道歉、賠償,這份恩情,你說我們能不報嗎?起先,歐陽老爺也不敢提起婚事,是你爹自己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ど報答的方法,才會想把你嫁過去。蓁兒,你要原諒你爹,他也是逼為得已的。」
「可是他也不能把我嫁給一個打將就木、離死不遠的病人啊!」洛蓁收回視線,望著母親哀怨地說著。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除此之外,不有什麼辦法可想呢?況且那歐陽公于的病情是不是真像外面傳的一樣,就不得而知了。」
「娘見過他嗎?」
「沒有,但根據見過他的人說,這歐陽濂長得其實一表人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練了一身的好武藝,可惜他從娘胎就帶來一種怪病,每隔一陣子就會發作.一發作的時候,神智全無,像個活死人,怎麼叫他、灌他什麼藥都沒有效。听說最近病得更嚴重,一躺就是十天半個月起不來,歐陽老爺擔心這樣下去還得了,所以才想幫他娶房媳婦沖沖喜,看會不舍好轉些。」
「而我就是那個將被送去沖喜的新娘了?」洛蓁帶有三分譏諷地說著。
「蓁兒!你應該知道這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娘也舍不得,可是你教娘如何眼睜睜看你跟著彥文受苦,你說娘忍心嗎?」說者說者,梅夫人也紅了眼眶,頻頻以手絹拭淚。
洛蓁沉默了好一陣子.她默默看著自己的母親,突然發現母親原本秀麗的一頭黑發,不知何時開始,竟也有了一絲絲的銀白。是啊!娘都如此,爹就更不必提了。難道自己真的忍心讓一家子因為她而淪落街頭?讓年邁的父母親還得為生活奔波?更眼睜睜地看著在梅家待了幾十年的老嬤嬤、老管家、老長工無處可去嗎?不!她不能!如果真的有人必須犧牲,那就讓她來吧!
「娘!您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到時候歐陽家一定能如願娶得新娘子過門。」洛蓁輕聲對母親保證著,秀美溫柔的大眼中多了一絲的堅毅,而雙手則緊緊握著手絹,心中默默念著手絹中所題的詩。「知有前期在,難分此夜中。無將故人酒,不及石尤風。」表哥,你就當作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