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沒有!」宮夜晨微帶怒意的聲音顯示他現在非常的不悅。
電話的另一頭傳出顫抖的聲音,使宮夜晨頓時發現自己失了控。
他平靜了心情,換了個口氣。
「立刻給我找到宋擎雲,叫他滾回來;還有,吩咐下去,調查的所有邵姓的資料全部集中一起,傳真到擎雲的公司里。」交代完後,宮夜晨放下手機電話。
怎麼可能!全台灣的人事資料里竟然沒有「他」。
邵莫言!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不行,他絕不能讓月凌留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在身邊。
雅致的咖啡屋里,突然的騷動引起了江書緣的注意,她反射性的朝門口瞧去。
「芷柔。」喜出望外的,書緣一個旋身便離開了吧,走向芷柔與客人寒喧的方向。
「書緣,近來可好?」芷柔展露她那迷倒眾生的維納斯笑容,並與一路經過的客人打了聲招呼。
「不好。」書緣一臉不開心,但還是牽著芷柔的手往吧內去。
芷柔訝異她竟會這麼回答。
「又和哥哥們鬧僵了?」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
「不是。」書緣沒好氣的回答道。
「那麼……哪一個「男的」朋友又惹你不開心了?」這事是常有的,所以也在可能嫌疑之中。
書緣給她一記白眼,芷柔便明白了。
「好啦!別生氣了,請你吃「綠色希望」,我下次不敢了。」
「綠色希望」是芷柔拿手的蛋糕系列中,最搶手的一組菠菜口味甜點,也是「雙江咖啡館」創店的招牌蛋糕;不過只有在每個星期的周末才推出,這就是為什麼今天館里人潮洶涌的原因了。
「你真可惡。」書緣生氣地指控了起來。
「人家體諒你搬新家,一定很多瑣碎的事情要忙,可是你也太過分了,足足十八天;兩個禮拜又過四天,沒個人影也就算了,竟然連電話也沒有,就算你拿「綠色希望」誘惑我也沒有用。江芷柔,我是真的生氣了。」雖是這樣說,但她還真懷念「綠色希望」的原野自然風味呢!
翠綠色的實心蛋糕,表面鋪上一層綠白相間的波浪條紋蛋糕皮,增加亮麗度與甜度的合成蜂蜜汁,這全是芷柔巧妙心思的苦心研究所組合出來的精致點心。
在平常的日子里,推出「綠出希望」的周末總是人滿為患,她這半個股東能不能吃到自己店里的招牌點心,還得端看客人是否有仁慈的心腸,每人只點一人份;但,經過了兩個星期,客人的口欲早已壓制不住了,她可不巴望能吃一丁點的蛋糕「屑」。
哦……哦!叫全名就表示大事不好!芷柔在心里大叫不妙。
不過她還有法寶,是最近的創新巨作。
察看了一下書緣的神色。嗯,還有效。
「唉!」芷柔故意嘆了好大一口氣,知道書緣注意著自己,才又說︰「本來我想把最新的研究「玫瑰紅塔」做給你試吃,可是現在你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那麼,也一定不肯試吃我可口的「玫瑰紅塔」,這可怎麼辦才好呢?」芷柔一副惱人的表情,像真的在想解決的辦法。
听到這一串令人心動的話,書緣忍不住問︰「「玫瑰紅塔」?什麼時候研究出來的?長得怎樣?不用說,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很漂亮;好吃嗎?對了,得等我試吃才曉得嘛!」忘了生氣,書緣自問自答的模樣逗笑了在一旁看好戲的芷柔。
「不生氣啦?」芷柔笑語著。她就知道這招一定有效,誰叫書緣太愛吃她做的蛋糕,而且讓書緣最興奮的,就是新產品是由她第一個試吃。
書緣這才發現又被騙了,她是在生氣,而且是「現在進行式」;不過若在一個秤子上,一邊放「生氣」,一邊是「玫瑰紅塔」。
她可沒有笨到和蛋糕過不去。
「哪!本姑娘大人大量,不同你一般見識,我決定不計前嫌……不過……」
「不過什麼?」芷柔早猜到了,但還是想留個面子給書緣。
「雙份「綠色希望」,雙份「玫瑰紅塔」。」不趁機「預約」的話,她不知還要等到何時,才可以飽口福之欲。
「成交。」芷柔爽快的答應。
區區四份蛋糕,何難之有!芷柔輕笑著。
「好了,進去做蛋糕吧!否則時間一到,客人就會拿叉子敲盤子了。」書緣推芷柔進烹飪室,順手替她關上門,再走回吧繼續煮咖啡。
若說二個人在竊竊私語,那就另當別論,不過全「雙江」的人都在交頭接耳,就值得書緣注意了。
放下手中的咖啡壺,書緣探向門口,看見一個男子朝自己走來。
等他站定在吧前時,書緣露出親切的笑容。
「這位帥哥,你很不簡單哦,可以驚動全館客人。」
爆夜晨听到這調侃的話,非但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還她一笑。
「有我能為你服務的地方嗎?」書緣如此問,是因為她看出他並不是來喝咖啡或吃甜點的。
「請問月……芷柔在嗎?」想到沒有人知道芷柔原本的名字,宮夜晨連忙改口。
芷柔?「你是誰?」她不記得芷柔有這麼一個帥哥朋友。
「我是她哥哥。」宮夜晨直接的回答書緣。
書緣先是一愣,然後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如果你是芷柔的哥哥,那全「雙江」的男客人就是芷柔的兒子、男朋友、爸爸與爺爺。」哥哥!炳,笑死人了。
「這話怎麼說?」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不過自己的一句話竟使眼前的女人笑言以對,令他很好奇。
「曾經有十歲的小男孩叫芷柔媽媽,青少年說芷柔是他們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中年男子稱芷柔是失散多年的女兒,老一輩的則勸芷柔回去認祖歸宗。」書緣替他解答疑問。
「哦!」宮夜晨笑了出來。
的確很好笑;想不到月凌竟有如此身價。
「不過,我倒沒听過有人自稱芷柔的哥哥!喂,你怎麼會想「當」芷柔的哥哥?」書緣加重了「當」字的語氣,明顯的說明她依然沒把宮夜晨的話當一回事。
「我不是「想當」,我真的是芷柔的親哥哥。」他耐心的又說了一次,反正習慣了,先是格琳院長,然後是柯奕神父,接著是月凌,現在是眼前的這位明顯是月凌的合伙人的女人。
「別再開玩笑,芷柔沒有哥哥,別以為你裝的一臉正經,我就會相信你。」如果她相信他,那芷柔現在不知有多少個兒子、男朋友、爹地和爺爺了;她又不是「肖耶」,隨便一個人說說,她就信以為真。
爆夜晨干脆直截了當的問︰「怎樣你才肯相信我?」
他的堅持與執著使書緣稍稍動搖了原先的認知。
書緣正眼地注視著他,像要看穿他眼里所藏的,是謊言亦或……事實。
片刻後,書緣收回審視的目光,遞給他一杯曼特寧。
「你等一下。」丟下這句話,書緣留下宮夜晨在吧,自己轉身進烹飪室。
爆夜晨端起曼特寧找了個位置坐下,欣賞著這間格調溫馨浪漫的咖啡館。
柔色系的粉藍牆壁,銀光四射的水晶吊燈,圓形、方形、角形的小型餐桌隨意卻不雜亂的分布在左右兩邊,串有風鈴的玻璃手推門,若有客人上門,只消一聲輕脆的風鈴樂音便可知道;通往吧的長廊兩邊,各瓖上一排螢光燈管,即使在被漆黑籠罩的夜里,依舊可以很正確地找到吧,玻璃窗上有秩序的貝殼吊飾,更突顯「雙江」不同于其它咖啡館的清麗風情。
一個移動的白色身影吸引了宮夜晨的注意。他朝那方向看去,隨即露出興奮的表情。
放下手里裝著剛完成的「玫瑰紅塔」的淡藍色花紋磁盤,芷柔一臉平靜地坐下,面對著宮夜晨。
「月……不,在你還沒相信我之前,我叫你芷柔好了。」他不希望他們為此再有爭執。
「你想解釋些什麼?」芷柔冷淡地問。
此刻,她的腦海里,不停地重復著那個一再出現的惡夢。
她承認自己有點相信宮夜晨的話,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成為聖母瑪莉亞學院的孤兒?
爆夜晨沈下臉娓娓地道︰「二十年前,我們的父母親亡身于異國,飛機失事,礙于年僅三歲的你經不起飛機的震蕩,我和叔叔趕到紐約處理善後事宜,留你在香港的祖屋給女佣和管家照顧。出國前一個晚上,我們一塊兒睡在父母親的大床上,我不停地在你耳畔叮嚀著要你乖,不可以吵鬧,不可以淘氣,更不能亂跑。」說到這兒,他為落下兩行眼淚的芷柔拭去淚水。
「好不容易,在我精疲力盡地回香港後,我最渴望見到的,就是我親愛的妹妹宮月凌甜蜜的笑靨;但,我萬萬沒想到,迎接我的是一床凌亂的被褥與被利刃劃破而散落滿地的枕頭棉絮;空蕩無人的房間令我驚愕不已,更令我生氣的是,竟然沒人發現你失蹤了。」
他啜了口咖啡,意味深長地繼續說︰「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也沒有我最親愛的妹妹,那麼,留下一屋子與我不相干的佣人也無用,撤了他們,空空蕩蕩的屋子里只剩下牆上掛鐘的擺動聲。我盯著全家福的相片呆坐在客廳里,偶爾我會打開大門,期盼在門開啟的剎那,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向我飛奔而來,投進我的懷抱;不在乎夜里的寒風灌進屋里侵襲著我的身體,我只怕幼小的你,哪一天回了家,沒有人為你開門。」
芷柔的淚落得愈凶,宮夜晨為她擦掉淚水的次數也愈頻繁。
「我找你足足二十年了,月凌。」不求別的,他只希望能再听見她喊他一聲「哥哥」。
泛濫的淚水模糊了芷柔的視線,因哭泣而些微抖動的身軀緩緩地偎向宮夜晨。
「哥哥……」芷柔……不,現在起她要稱月凌;月凌輕喚了一聲,帶絲淒涼,不過更多的是無盡的喜悅。
爆夜晨輕柔地撫著月凌的黑亮長發。
「沒事了,別哭了!別哭了!」
三千多個日子的追尋,終于在今日有了回應,爸媽在天之靈一定感到欣慰。宮夜晨感慨世事的難以預料,他本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月凌了。
看懷里的人兒依舊淚眼撲簌,宮夜晨也慌了起來。
「你不會想在這兒一直哭下去吧!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酸了。」等會兒說不定會有一群人以為他欺負了她,而痛毆他一頓,因為他已發現一雙雙帶有敵意的眼楮,陸陸續續地直向他射來。
離開他的懷里,月凌試著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試試我的手藝。」月凌把蛋糕推到宮夜晨桌前。
蛋糕!甜食!他宮夜晨這輩子,最討厭這類東西了。
他面露難色地說︰「大哥不喜歡吃甜食耶!」
「試試嘛!很好吃的,我用我的人格做擔保。」芷柔一雙清澈的丹鳳眼里,全是期待與盼望。
不忍看見月凌失望的神情,宮夜晨強迫自己在月凌的注視下,把一口蛋糕放進嘴里……
出乎意料之外,蛋糕的口感讓宮夜晨笑了開來。
不同于一般沾滿女乃油的蛋糕一樣令人作嘔,它爽口女敕滑,似入口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