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
蝶兒醒來,發現自己被宇風修長精壯的腿給圈住,好象怕她逃跑似的。
被單下的她什麼都沒穿,昨晚最後是他幫她褪去那濕透、沾滿細沙和鹽粒的衣服,他溫柔地幫她洗淨身體,又溫柔地擦干。
嗯,她得趕快起床,下樓準備早餐。
她小心翼翼想坐起身,不敢吵醒他,她隨意瞄了天花板一眼,頓時驚呼出聲──天花板上竟裝了一台超大型的液晶屏幕電視!
「我的天!」她忍不住驚叫出聲,翻過身來伸手猛拍他的背。「這……那是什麼……」她因為太過激動,有點口吃,手指著天花板的巨大電視。
宇風醒來,隨著她的手指看上天花板,慵懶地微笑。「妳不是喜歡躺著看電視嗎?那就讓妳看個夠啊!妳躺在沙發上看,脖子會酸,以後就直接躺在床上看電視。」
「我好感動喔!我也想讓你開心,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呢?」
他笑著沒說話,接受佳人熱騰騰的一吻。
「閉上眼楮!」她睨著媚眼命令地說道。
他乖乖地听命行事,接著感到內褲被褪下的颼颼涼意,然後又被穿上。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楮了。」
當他看到自己穿著嶄新的「Poppy」豹紋內褲時,不禁大笑出聲。
「喜歡嗎?我在百貨公司精挑細選的呢!」她期望得到他的贊美。
「嗯,喜歡。」他低下頭回吻她。
「我希望你以後做我的男性專業模特兒,讓我專門為你量身訂作。」她故意色迷迷地看著他身上那部分說︰「你真的很雄偉!」
他挑高眉毛調侃道︰「當然是沒問題!與其讓妳為了要設計男性內褲,偷看其它男模特兒,我寧願自己出任『Poppy』設計師的專屬男人。」
「好!我可是專任設計師,當然有權遴選模特兒,要誰當『Poppy』內衣的男模特兒,都非要過我這關。現在,我看上了誰呢?」她故意伸出手彈彈他的胸膛。「我看上你了!其它男模特兒都比不上你。」
和蝶兒在一起,他實在很難不微笑。看著她縴縴柳腰和優美的胸線,宇風的腦袋里忽然閃過一陣熟悉的感覺,他急忙翻出一本雜志,蝶兒一看到那本「Poppy」最新的型錄雜志,表情變得很尷尬。
「這個模特兒是妳,是不是?」宇風拿著雜志對著她比對了一下,肯定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那些照片上面都沒有出現她的臉啊!
「當然,我看過妳的身體啊!而且我不可能不認得自己女人的身材尺寸啊!」他振振有辭地說。
「哎……」蝶兒尷尬得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說來話長……」
「到底怎麼回事?妳是設計師,怎麼會成為『Poppy』的內衣模特兒?」老實說,一想到她只穿著內衣的照片登在雜志上供人欣賞,他就忍不住有些惱火。
「那是個意外,那時候時間太趕,臨時找不到模特兒,打樣師只好拿我開刀……」蝶兒小心翼翼地解釋。
「以後不準妳這麼做了,知道嗎?妳只許讓我一個人看!」他瞇著眼氣呼呼地下命令。
「是的。」她當然馬上乖乖點頭。
多了蝶兒,凌宇風的生活漸漸起了些改變。
這幾年來他不喝咖啡,也不喝茶,然而她卻酷愛喝咖啡,為了對他「潛移默化」,她以漸進式的方式讓他慢慢接受。
首先,她買了台咖啡機,每天晚飯過後,就用品質最好的咖啡粉,煮上一杯咖啡,放置在餐桌上,讓濃郁的咖啡香彌漫整個室內。
宇風雖然不喝咖啡,但是濃郁香醇的咖啡香味容易讓人上癮,久而久之他也不由得愛上了咖啡香。
接著,她又在床頭櫃放了新買的香水,宇風問她︰「為什麼要把妳的香水擺在這邊?」
她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我希望自己就是這瓶香水,把清淡的香氣灑在你身上,當你歡喜地領受我的香氣時,同時也會感受到我心中的愛,我也會得到我所要的一切。」
他看到她另類的一種懇求,彷佛盼望他能從這瓶香水的香氣中,體會並接受她的愛意。
除此以外,大廳、房間和浴室等等,四處常常會多出不知名的鮮花。
「這是誰買的?」他又問。
「當然是我買來送你的。既然你常收到其它愛慕你的女人送的鮮花,我當然也不能落人後,以後我要常常送你嬌艷的花兒表達對你的愛。」
甚至,最後這些花的下場就是被蝶兒摘下花瓣撒在浴白里,偕同宇風一起泡花瓣浴。
種種生活上的新鮮改變和貼心的配合,讓宇風慢慢消除當年心中的冰封和質疑,慢慢開啟他對愛情的信心。
宇風除了上班時間以外,其余時間都跟蝶兒膩在一起,他仍然害怕蝶兒隨時會消失,因此分分秒秒無不注意蝶兒的行為舉止,他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蝶兒變得不喝咖啡,只喝牛女乃或是熱可可,可是他沒多問。
蝶兒在半夜里常常咳嗽,他有時會被她的咳嗽聲吵醒,憂心地問道︰「妳感冒了嗎?」
躲在被單下的她卻搖頭說道︰「是過敏,大概不習慣台灣的潮濕天氣吧!」
「這樣怎麼可以呢?」他一臉擔憂的神色。「我來想辦法。」
從那天開始,他向醫生詢問了好多藥方,甚至是偏方,還在臥室特別裝設醫療用的空氣濾淨機,接著把門簾和床單、被單都換成能防塵 的抗菌材質,地毯也拆掉,只剩下原有的大理石地板,希望能改善蝶兒的過敏情況。
他雇用的鐘點佣人是個歐巴桑,她告訴宇風一個治咳嗽的偏方。「咳嗽要用排骨炖白蘿卜喝,很有效喔!」
「這樣啊!那妳幫我買材料,周末我自己來炖好了。」
因為隔天就是星期六,歐巴桑當天下午就到傳統市場,買了山豬的排骨和白蘿卜。
近來,宇風簡直忙壞了,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他正在執行一項超級秘密計劃。
他看得出來蝶兒並不適合住在台灣,她習慣了紐西蘭的新鮮空氣和意大利充滿人文氣息的環境。
當他重新找回蝶兒後,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如此地乏味、無趣,他整天生活在你爭我奪的競爭里,窩在金錢堆中,這一切曾經對他很有意義,也讓他努力的追逐,現在他覺醒了──
生命不應該都花在賺錢、爭取權力或是鞏固地位上,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得爭取。他準備休息一年,這一年,他要實踐當年對蝶兒的承諾──帶她到全世界各個島嶼去度假。
他決心卸下所有的繁雜瑣事,至于不在的這一年,公司的最佳代理人當然非好友周仲新莫屬了。
周仲新是宇風很信任的親信,他很積極地接下代理總裁的職務。可是,私底下,那把新仇加舊恨的火,就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一切的導火線正是蝶兒。她是個讓男人難忘的女人,不僅是宇風,對于周仲新亦是。
他嫉妒凌宇風,一直都很嫉妒他……嫉妒到幾乎要變成恨的地步。
他嫉妒宇風的命比他好,怨恨宇風大學時代仗恃自己是富家公子哥,用錢收買同學、處處用錢壓榨同學、仗勢欺人……出社會工作之後,他更是處處嫉妒宇風的好家世,認為宇風只是運氣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Poppy」的代理權,再加上有一群菁英幕僚的協助,宇風才能把永升集團經營到最高峰。
凌宇風根本是一無是處的家伙!
他一直想擊垮宇風,只是苦無機會,加上現實的考量,他未曾有所行動。而今,更讓他痛恨的是,宇風又得到了蝶兒。
他終于等到毀滅宇風的好法子了。
唯一可以擊垮宇風的那顆棋子──就是蝶兒。
這時的蝶兒也隱藏著一個秘密。
蝶兒知道自己是過敏體質,當她的身體有一點改變時,咳嗽的現象就會特別明顯。
從這些天的狀況看來,她應該是懷孕了。
自從和宇風在一起後,她就很想懷他的孩子,她好想替他生下屬于他們兩人的孩子。
她是如此的愛他,用整個生命去愛他,而她所能想到並善用女人優點去報答愛人的方式,就是替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
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檢視身材的改變。
她幻想著當宇風得知要當爸爸的那一刻,應該是欣喜若狂吧!
半夜,她又咳得厲害,而因為一夜都沒睡好,隔天早上她睡得很晚。宇風不敢吵醒她,想讓她好好補眠,一大早就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炖排骨白蘿卜湯。
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熬好了湯,他盛了一大碗,用托盤端上樓。
罷打開門,蝶兒也正好醒了,起身坐在床上。
「沒想到會那麼好睡,我一睡就睡那麼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累就好好睡。」他把托盤放在小桌子上。「歐巴桑說喝這湯治咳嗽很有效,我炖了三個小時呢!快點喝吧!」
她的心底涌起一陣感動。「你周末難得能休息,卻為了我一大早就爬起來煮東西……」
「最近台北的天氣陰晴不定,一天之內變化很多,害得妳這陣子飽受過敏之苦。」他還老王賣瓜地說道︰「這是我生平煮的第一道菜。來!試試我的手藝,不好喝也要裝作很好喝,不然我會難過喔!」
蝶兒明媚的大眼不知何時起了霧氣,她再也無法壓抑想跟他分享的心事,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雙眼迷蒙。「宇風,我想要替你生個孩子,不!是兩個孩子……」一個小孩太孤單,她一定會再生個弟弟或妹妹陪伴老大。
「不,我不要妳生孩子。」他卻回了這句話。
他並不很想要孩子,而且女人懷孕、生產的過程很辛苦,照顧孩子又是一輩子的責任,他可舍不得蝶兒受這些苦。蝶兒是要讓他寵愛的,他要帶她去環游世界各地的島嶼,現在兩人的相處和享樂是當務之急,他不管什麼傳宗接代之類的鬼義務。
但蝶兒卻不了解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徹底地傷透了心。他冷淡的眼神和無情的話語,有如刀刃般活生生地在她胸口上刺了一刀。
端起那碗熱湯,凌宇風猛吹氣。「小心喝,應該不燙了。」
蝶兒表面上強顏歡笑,心底卻傷痛不已,她苦澀地喝下他精心炖好的排骨蘿卜湯,將破碎的美夢和未來一起吞進肚。
周一一早,這是一個起霧的早晨,遠近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顏色。
周仲新的車子停在距離凌邸仍有一大段距離之處,讓出門上班的司機和主人絕對不會發現。
山上多雨,才沒多久,就淅瀝嘩啦地下起大雨來了。看著窗外的雨,蝶兒的心情亦是亂紛紛,胸口微熱的疼痛從兩天前听到宇風的那句話起,就一直沒停止過。
蝶兒出神地望著窗外,寒涼的雨絲隨風擊打著窗玻璃,她撫按著肚子,只能嘆息。
這時,出其不意的門鈴聲有如鬧鈴一般地驚醒她,她看著保全屏幕,杏眼圓睜,天啊!是周仲新?
盡避心情凌亂,她還是開了門。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麼來了?」
「我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周仲新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眼楮一直盯著蝶兒看。
「宇風知道你來這里嗎?」她的心底有種不祥的感覺。
周仲新卻答非所問。「我沒想到妳和宇風破鏡重圓了!」
蝶兒直覺就接口應道︰「這面鏡子從來沒有破過,何來破鏡重圓?」
「那麼是重修舊好了?還是九年後老情侶意外重逢見面,難分難舍、暗通款曲?」他不懷好意地用惡毒的話攻擊。
蝶兒強自鎮定,沒有反應。
「我記得妳在米蘭還跟我說妳已經結婚了,難不成今天妳是紅杏出牆和宇風在一起?這可是犯了很嚴重的通奸罪。」明知道蝶兒並無婚約,他依舊故意用她曾經說過的話來堵她。
蝶兒冷冷地開口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蝶兒,妳真是既聰明又俐落,有大將之風。好!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這是我為妳訂的飛往意大利的機票,我要妳馬上離開。」
「你……」蝶兒望著周仲新,他變成一個她再也不認識的人。
「妳不走嗎?」他妄自替她作下決定。「對!妳一定不想走,妳舍不得離開宇風這座金礦,但是,妳非走不可。」
看著蝶兒似乎快要昏倒的蒼白臉孔,周仲新卻沒有任何一絲想象中的快感,他繼續施加壓力。「記住!一個人曾經犯下的罪,別想要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抹消。妳是個犯過錯的女人,這個錯誤就像個烙印,會一直跟著妳,直到進墳墓為止。」
蝶兒頓時倒抽一口氣。
難道,他知道當年……
周仲新冷笑。「我花了無數的精力、時間以及金錢調查過妳,甚至到警察局調出當年金豪飯店大火的錄像帶……我沒想到會看到不該看的……妳和凌夏遠去飯店幽會,妳走了之後,飯店就起火了,這也是凌夏遠死後,妳急于離開宇風的原因吧!」
「我跟宇風的父親沒有任何關系。」她平靜地說著。
「是嗎?如果妳這麼想恢復清白,那我想我最好把這個秘密公布給所有媒體和八卦雜志,就讓社會大眾做個論斷吧!當然,真相只有一個,不過揣測的想法可以有上百個、上千個,這就是人言可畏的可怕!」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不懂周仲新為何要對她這麼殘酷,他不是宇風的好朋友嗎?
「妳是個美麗又危險的女人,就像妳創立的『Poppy』品牌一樣,一旦耽溺其中,終將一生難以自拔。」他臉上浮現的怨恨和妒意,是蝶兒從沒見過的。「我無法忍受宇風擁有妳,我也愛妳啊!只是妳從來不肯正視我,就算是施舍,妳也吝嗇得從不肯把目光轉向我。我曾經跟妳說過︰『愛情是自私的』,我得不到,宇風也休想得到!」
蝶兒無法相信,美麗竟是她所向無敵,也是害她、累她最多的武器。
「放心吧!宇風的才能根本比不上我,他不過就是比我好命,並且多了幾個臭錢,我希望妳能發現我比宇風還優秀,這幾年我也累積不少財富,我對妳的愛不曾變過,等妳的心情沉澱後,我會再度追求妳!我一定要得到妳!」他信誓旦旦地說著。
「你錯了!宇風是個有智能和包容力的男人。如果他只是個靠家產過活的紈子弟,當年他不可能到美國拿到MBA,還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如果他是個敗家子,今天『永升』早就倒閉了。可是,他讓『永升』進軍國際,開創不同的商機。你一直都在嫉妒他,忽略了他的努力,這種說法一點也不公平,你太偏激了!」蝶兒大無畏地坦然說著,因為她忽然覺得周仲新很可憐──
「你逼我離開,要拆開我和宇風,但是你也不會快樂,就像我一樣,當年我以為懲罰了凌夏遠,就替我爸爸報仇了,可是後來也讓我和宇風度過痛苦的九年,今天還會因為這件事繼續受你威脅,而要再度離開宇風,這就是報應吧!我無法否認當年我也是凶手之一,如果我沒有約凌夏遠到金豪飯店,也許他就不會死在『505』號房……」
她是該付出代價,只是這一次,她希望是最後一次了。
「人不能犯錯,一旦犯錯,終究要受罰。」如今她真的飽嘗苦果。「我會走,但並不是怕你,更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而是這是我必須承擔的罪。但是,我和宇風有沒有緣分不是你決定的,是由宇風來決定的。」
周仲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沒預料到蝶兒會如此冷靜、坦然。
她勇敢迎上他的視線說道︰「你對我只是佔有欲,而不是愛情。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應該會希望她過得幸福、快樂,就算她心里喜歡的是別人,你也會祝福她才對,不是嗎?你應該做個有肚量的人,這樣才會快樂。」
他十分錯愕蝶兒灑月兌的氣度以及對生命的領悟,還有那份了然接受懲罰的態度。
蝶兒上樓整理行李,臨走前丟給周仲新一句讓他徹底死心的話。「我永遠不會接受你的感情,我的肚子里有了宇風的骨肉……我永遠是他的人……」
電話一直沒人接听,蝶兒到底怎麼了?
每天到家前的十分鐘,宇風習慣性會撥電話給蝶兒,而蝶兒都會站在大門口迎接他。可是,今天為什麼沒接電話?
也許她在忙,或是剛好在洗手間,或是在花園里听不到電話聲……他找了諸多理由,但是,該死的,他的眼皮就是莫名其妙跳了一整天。
蝶兒呢?大門鎖著,燈也沒亮……他沖進門,再次感覺到房子里空蕩蕩的氣氛。
她又走了?
他著急地四處尋找蝶兒的蹤影,干淨整齊的臥室里,衣服、行李箱都不見了,只剩下床頭的那瓶香水,當他瞧見瓶身上掛著閃爍的兩克拉定情戒指時,整個人頓時感覺被抽空,整個心都空掉了,他頹然地倒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里面。
沒有哭泣,沒有咆哮,他連感覺的力氣都沒有,只有無聲的沉痛……
宇風三天沒到公司上班了,望著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周仲新應該開懷大笑,意外的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苦撐了這麼多年,就為了報復宇風,也趕走了蝶兒,他卻感到後悔,醒悟到他不但恨宇風,卻也喜歡宇風,他們是朋友。
他每天晚上都作惡夢,夢到自己殺死蝶兒,然後被嚇醒。
蝶兒離開前所說的那些話深深擊中他的要害,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希望對方能過得幸福、快樂……這些年來,宇風拿他當朋友,將他找來公司並且大力重用,有著知遇之恩;就算追溯起以前念書的時候,宇風也只是少爺架子大了點,情緒較喜怒無常,但是從未真正傷害過身邊的人。
主導了宇風和蝶兒的分開,他沒有得到報復後的快感,他一點也不快樂,反而還覺得對不起他們……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他應該要好好的彌補。
想通後,過往的怨念立即轉為清明,周仲新馬上開著車子,飛奔前往凌邸。
宇風閉著眼楮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這三天他不吃不喝,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他不懂為什麼活著會這麼痛苦,他再也受不了蝶兒又棄他而去的打擊。
周仲新破門而入,保全警報聲大響,他跌跌撞撞地沖上樓。
乍見宇風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周仲新的心髒有半刻停止,沖上前去試探他是否還有氣息,用力搖晃著他──
「宇風,醒一醒!是我害你,是我逼蝶兒離開你的。」周仲新大喊著。
「你……」宇風因為他的話而張開眼楮,但是四肢無力。
「我也愛蝶兒,我恨她的目光總是在你身上……我對你累積無數的恨意……好久了……」周仲新握住宇風的手。「請原諒我的愚蠢,希望我們仍舊是好朋友。」
「該死……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宇風又氣又急,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蝶、蝶兒呢?」
「趕快去找蝶兒吧!你一定要娶她,她懷了你的孩子,我祝你們幸福!」周仲新真心地說道。
孩子?宇風的腦袋彷佛被敲了沉重的一記,他憶起曾對蝶兒說出那樣殘酷的話……他真不是人,他一定要向蝶兒懺悔。
「阿新,我沒時間了,你快幫我換衣服,整理行李,載我到機場去搭最快的一班飛機,我想直接飛往意大利。」宇風力圖振作,讓意識保持清醒。
「可是你的身體……」周仲新擔心地停下手上的動作。
「我到飛機上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體力很快就會恢復。」宇風堅決地回答。
「好!」
他們重新燃起新的友誼。
在周仲新的協助下,宇風順利搭上最近一班飛往意大利的班機。
他告訴自己並立誓──一定要贏回蝶兒,否則他的生命也沒意義了。
蝶兒沒有立刻回到威尼斯,她在羅馬兜了好幾天。
日子就像往常一樣靜靜流過,一樣的日升月落,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只是,她好想宇風,想到心都碎了……
餅了好幾天,蝶兒才回到威尼斯,出現在路琪塔面前。
路琪塔本來還是對她十分冷淡,當看到蝶兒的眼楮因哭泣而紅腫得像小白兔,她總算軟化了。
「唉……妳怎麼了?我沖杯黑咖啡給妳。」
蝶兒搖頭。「不了,我要喝牛女乃。」
「妳懷孕了?」路琪塔聰明地馬上找出答案。
她記得以前蝶兒曾對她說過,當她戒掉咖啡改喝牛女乃時,就是她懷孕了,路琪塔可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嗯。」蝶兒又模模肚子。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妳的『隱形老公』呢?」路琪塔的驚訝不小。
無助的淚水從蝶兒的臉上奔流下來。
「我好傻,以為只要堅守一個信念去等,時間也會開出美麗的花。可是我錯了!我痴痴等待,仍是與他無緣……」她慢慢說出和凌宇風所有的情愛牽扯。
「蝶兒……」路琪塔無言以對,看蝶兒這麼傷心,她也很難過。
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像蝶兒這樣痴心、專情的女子,實在無法不讓人為她深深動容。
鈴──鈴──
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路琪塔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位形容憔悴的陌生東方男人,他用著流利的英語說︰「我要找伊芙琳,我是她的丈夫。」
路琪塔差點尖叫,馬上回頭叫蝶兒出來。
蝶兒听到那再熟悉不過的音調,她渾身顫抖,一手緊緊的按上了自己的心口。
她兩腳抖動得像秋風里的落葉,雙手死命地抓緊裙角,心髒跳得失去了常率,可是她看到了他憔悴的臉色、未刮的胡子,以及不怎麼整齊的衣衫,他看起來好累、好煩惱,而且筋疲力竭。
「宇風……」她心疼地叫喚著。「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沒回答,卻說了句蝶兒永生難忘的話。「蝶兒,我愛妳,我們結婚吧!」
天知道她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彷佛有一輩子那樣長,珍珠般的淚水不曾止歇,在巧致的麗顏上奔流著。
「我願意。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她激動地大喊︰「我愛你!我好愛你……」
下一秒,她被他用力拉進了懷里。
「宇風,其實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她有好多話要告訴他。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仲新都告訴我了。」他輕輕撫模她的月復部。「我好愛妳,我也愛我們的孩子!」
他的吻如雨滴般的落在地額上,蝶兒軟軟地申吟,伸出雙臂緊攬她親愛的丈夫,如同花朵一樣迎向陽光。
這一只燦爛耀眼、翩翩飛舞的蝴蝶,終于找到自己的家、自己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