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一輛高級轎車由唐家宅邸離開,唐宗親自送玫瑰回家,還帶了廚子準備好的晚餐,順道想見見玫瑰的孫女小蠻。
小蠻準時放學回家,她和女乃女乃的家位于一棟老公寓的一樓,兩房一廳的格局雖然有些老舊,空間又小,卻是她們祖孫倆多年來唯一的棲身之所。
她回到家門口,詫異地看到一台名貴的轎車停在前面,里頭坐著一個人高馬大的司機,深怕是什麼壞人,她快速地用鑰匙開門鑽進屋里,緊緊關上門。
「小蠻,你回來啦!」正在客廳聊天的玫瑰听到了開門聲,喊道。
「女乃女乃?」
小客廳還有陌生人,她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女乃女乃坐在輪椅上,腳還包裹著紗布。
「女乃女乃,你的腳怎麼了?」她月兌掉鞋子,趕緊沖到女乃女乃身邊。
「早上買菜時不小心被車子撞。」女乃女乃笑著說︰「沒關系,已經看過醫生了。」
「肇事者呢?」她生氣地問。
「我就是肇事者。很抱歉,是我的車不小心撞傷了玫瑰。」唐宗立刻表明歉意。
夏小蠻這才看向一旁不苟言笑的老爺爺。
「你是……」
她帶著戒心打量眼前的老人,白發蒼蒼的他看起來並非普通人,坐在窄小的沙發上卻架勢不凡,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很昂貴,門口的車子和司機想必也是他家的。
他登堂入室坐在她家客廳,剛剛還直呼女乃女乃的名字,不像肇事者,倒像女乃女乃的老朋友……
「你就是小蠻吧!你好,我叫唐宗。」
「您、您好。」
「你真乖,謝謝你平常照顧你女乃女乃。」唐宗滿意的看著她。
「小蠻,唐爺爺是我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上午出門買菜,不小心被他的車撞到,但也因此,我們才有機會重逢,醫生已經幫我包扎了,只是一點外傷罷了,是你唐爺爺不放心,堅持要我坐輪椅,你別擔心啊!女乃女乃今天很高興,所以邀請他一起來家里吃晚飯,唐爺爺帶了煮好的晚餐來,你去換個衣服,我們一起吃晚飯吧!」玫瑰笑咪咪地說。
原來如此,夏小蠻綻開笑顏。
「好,謝謝唐爺爺,我剛上完體育課,肚子好餓,我先去換衣服、洗手,等一下大家一起吃飯!」話說完,她飛也似地跑進里頭的房間換衣服了。
嚴肅的唐宗,臉上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
玫瑰的小孫女真是個可愛的女孩,之前玫瑰說過小蠻的事,她就讀應用外語科,對念書沒多大興趣,但個性樂天,喜歡跑跑跳跳的,立志成為一名言情小說作家,是個孝順的女孩。今日一見,她清秀的模樣和直爽的個性都很討喜,令他對她的印象很好。
十分鐘後,三個人圍著一張窄小的餐桌而坐,小蠻把餐點擺出來,滿滿一桌的美味菜色,有麻婆豆腐、鳳梨蝦球、蜜燒小魚干、新鮮炒蔬菜、大骨湯……都是對骨頭復原有益的食材,是唐宗特別吩咐廚師準備的料理。
吃吃喝喝間,三人輕松愉快地聊著天,早熟的小蠻可以隱約感覺到兩位老人家彼此的愛慕之情。
吃完飯後,她乖巧的收拾碗筷,待在廚房洗碗,洗完碗後來到客廳打聲招呼︰「爺爺、女乃女乃,我先回房間寫作業。」
刻意留給兩位長輩獨處的空間,她待在房里寫作業,偶爾借故倒開水或上廁所,偷看女乃女乃和唐爺爺在客廳的互動,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憐惜,彼此的關愛表露無遺。
她的腦海不禁又開始編織有如張愛玲小說的種種情節,在一九四0年代的上海灘,商場大亨和一代名伶的愛情故事……
女乃女乃是她最重視的家人,辛苦了一輩子,獨力撫養獨子長大,沒想到爸媽會突然在一場車禍中喪生,那時她才五歲,從那時起,女乃女乃又獨力撫養她到現在。
偏偏她不爭氣,書念得不好,現在她只想快點畢業賺錢,讓女乃女乃過更好的生活,寫小說是不錯的方式,至少她可以邊念書邊寫……
直到深夜十一點,外頭傳來唐爺爺告辭的聲音。
「玫瑰,我明天下午來接你去看醫生。」
「這樣不會麻煩你吧?你公司不是很忙嗎?」
「再怎麼忙也要休息,況且找到了你,工作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現在你比工作還重要。」唐宗誠摯地表白心意。
以前他放縱獄王沉溺于F1賽車中,不硬性要求獄王進入集團工作,之後這樣的情況將會改變,畢竟他年事已高,找到了玫瑰,為了多爭取一些時間彌補過去的遺憾,他準備正式退休,把事業交棒給獄王。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玫瑰紅了臉,露出滿足的笑,不再拒絕。
「再見!」
依依不舍中,唐宗終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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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唐宗回到家里,雖然疲累,但心情好得很。
令人意外的是,經常夜不歸營的孫子不僅在家,而且還沒睡覺,靜靜地坐在大廳等他回來。
「獄王,你還沒睡?」唐宗一臉訝異。「也好,我正好有話跟你說。」
他在孫子身旁坐下來,想趁這機會談談小蠻的事,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獄王的聲音便傳來——
「爺爺,我們祖孫難得同時在家,你卻跟那位白女乃女乃出門一整天,我很想知道,那位白女乃女乃和你是什麼關系?」他悶了一下午,決定等爺爺回來,親口問清楚爺爺和白玫瑰的關系。
「玫瑰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既然孫子問了,他就說個清楚明白。提起心上人,唐宗的臉龐散發從未見過的溫柔。「她是我的初戀情人,也是我的未婚妻,當年因為戰爭,我們倆不得不分開,從此斷了音訊,這一分離就是五十多年,如果不是今早司機開車不小心撞傷了玫瑰,可能我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和她見面了……」
「我明白了,她很重要,比你的家人還重要……」
唐宗錯愕地看向孫子,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此時才發現孫子的眼里充滿了埋怨。
唐獄王看著爺爺,第一次發現他的老態。
還記得十歲的時候牽著爺爺大手的可靠感覺,記憶中的爺爺像個不倒的巨人,在他失去父母後保護著他,雖然之後爺孫倆相處的時光不多,他也任性地拒絕和爺爺溝通,可是私心里自己一直很崇拜爺爺,然而今天,爺爺顯露了過去不曾有的疲憊,他不禁有些心慌。
「孩子,也許你還不懂我和玫瑰的感情,有一天等你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你也會懂的。」唐宗語重心長地說。「今年我已經七十四歲,其實早就該退休了,你也早就該進入企業來幫我,之前我想多給你一些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如今你接手的時候到了,你放心,爺爺已經幫你訓練好了接班的人馬,只要你正式接班,他們都會幫你的,‘唐王’的未來只會更加大放異彩。」
這就是他的計劃,現在的他只想和玫瑰過著雲淡風輕的生活,把手上的事業全部交給最親的孫子,他就放心了。
「爺爺……退休之後,你還有什麼心願沒達成的,我一定幫你做到。」獄王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听著,但排山倒海而來的寂寞感令他很無助……
「唉!我真的是有一樁心願未了。」唐宗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從中抽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派人做的調查,你看一下。」
唐獄王接過文件,掃了一眼,文件開頭寫著——
夏小蠻,十八歲,中美家商應用外語科三年級……
他不再看下去,心里有數爺爺的要求會是什麼。
「她是玫瑰唯一的孫女。玫瑰年紀大了,如果哪天走了,這女孩就從此就無依無靠了。」唐宗直言不諱地說。「所以我想把小蠻安頓好,為她找個好人家嫁了,這樣才能讓玫瑰放心。」
「我明白了,要讓夏小蠻一輩子衣食不缺、無憂無慮,最好的方法就是成為唐王集團的少女乃女乃,你覺得如何?」
唐宗點點頭。「嗯,沒錯,這就是我的願望,孩子,我希望你娶她為妻。」
他抬頭看著爺爺。「有空,我會去認識認識她,可以的話我們先交往看看。」
「太好了!你找機會去見見這女孩,相信你不會失望的。」唐宗欣慰地拍拍孫子的肩膀。「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先上樓休息,你也早點休息吧!」
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如果這兩個孤苦無依的孩子真能在一起就太好了,他和玫瑰也就能放心離開世間,去見這兩個孩子的父母了。
只是,唐宗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卻讓日後的小蠻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
唐宗離開後,靜寂的客廳里,映著暈黃的燈光,唐獄王冷沉的表情格外懾人。
他不反對娶一個沒有感情的對象,因為對他來說,夏小蠻只是讓他順利繼承總裁之位的一枚棋子而已。
她是好是壞、是圓是扁,他通通不在意。
他決定成為正宗的唐家人,無情無愛,就像爺爺一樣,和不愛的妻子結婚、生下父親,到老來才透露心底還另外藏著一個最愛的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可以拋下事業、犧牲孫子的婚姻,完全不重視他的感受。
案親也是。
在他的印象中,父母的感情一直很不好,十歲的時候,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可笑的是在喪禮上,他听到佣人竊竊私語,說爸爸和媽媽發生意外的時候身邊各自還跟著情婦和情夫……
靶情的世界太復雜,他始終搞不懂,但現在他明白了,沒有愛的兩個人可以因為很多理由而結合,就像他的父母因為企業聯姻而結婚,生下他之後各玩各的,也許是上天在懲罰他們不忠,所以安排這場意外的車禍讓他們一起離開這世間。
是啊!只要他願意,他也可以做到的。
不必付出感情,只要娶這個姓夏的女人回家,完成爺爺的心願就好了。
就明天好了,去跟夏小蠻見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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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點鐘,當黎明的曙光透進窗簾時,夏小蠻迷迷糊糊地轉醒,一看到鬧鐘,嚇得半死地坐起身來。
糟了!睡太晚了!
夏小蠻趕緊下床,穿上制服,快速刷牙洗臉後沖出房間,客廳很安靜,女乃女乃還在睡覺,她不敢吵醒女乃女乃,匆匆忙忙地出門。
巷子內有個鄰居養了一只大狗叫小黃。
小蠻從小就怕狗。
每天上學經過小黃身邊時,她總會小心翼翼地先跟小黃輕輕說一聲早安,然後緩慢的走過小黃面前。
好幾年了,人狗相安無事。
不過今天情形不同。
怕上課遲到,她一路用跑的,看到小黃也來不及打招呼,一心一意只想趕上公車。
誰知,「汪汪汪!汪汪汪……」小黃發狂似地緊跟在她後面。
她嚇得花容失色,跑得越快,小黃跟得越緊,眼看好幾次要咬到她的小腿。
她今天是倒了什麼楣啊!一大早就被狗追∼∼
「小黃,不要過來,饒了我!」她的雙手在空中揮舞,一路尖叫往前沖。
巷口前的哈雷機車上坐著一個帥氣的騎士。
她沖到路口,騎士突然對她伸出手,說道︰「快上來!」
「我……」她又不認識他,怎麼能隨便坐陌生人的車?
「快上來吧!還是你喜歡被狗咬?」男子一挑眉,看向她身後。
「汪汪汪!汪汪汪……」
夏小蠻尖叫一聲,馬上抓住他的手跳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