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幸愣了愣,郭江權一雙眼看得幾乎噴火,淑美卻刻意視而不見還不忘添油加醋——
「你說兩人是不是很登對!」她微偏了頭刻意用溫柔的嗓音說道︰「不但興趣相投,工作也能相輔相成,不是絕配佳偶?當表哥的看見妹妹有這麼好的歸宿應該很高興吧。」
冰江權不發一言,端起啤酒大口飲進,這酒最好夠冰,可以澆息他滿腔的怒火,因為他已經氣得想掄起拳頭揍人,而且是左右開弓,分別揍這對攪局的狗男女。
這糾葛的對峙,該怎麼化解?連蔡淑美都有點不知所措,幸好服務人員來了。
罷剛點的海鮮料理,冒著熱氣、香氣撲鼻地上桌了,服務人員爽朗的聲音,在布菜的同時一並解說,看見啤酒杯空了,還吆喝其他服務人員再端來一杯,他說,海鮮沒有啤酒佐味就像隔靴搔癢,總教人心生不快。一句「祝大家用餐愉快」後,再度恢復了滿桌凝滯的氣氛。
Peter率先開了口。「那就開動嘍。」
他動筷挾菜,放入的卻是宮風幸的碗盤。「先吃點熱的,剛剛一口氣喝那麼多酒,傷胃。」
爆風幸有點不好意思。「謝謝,剛有點渴,一整天吃了太多零食。」
蔡淑美也跟著附和,動手剝好肥美的蝦蟹,厚顏地就往郭江權唇邊遞。「吃吃看,真的非常甘甜。」
食物已經踫了唇,郭江權也不能拒絕,只好張嘴吃下,突然有點懊惱自己干麼答應這女人一起來淡水。
只是沒想到他海鮮才剛吞入口,宮風幸卻拿起生蠔遞向Peter。「听說這個季節最適合吃這個,你多吃一點。」
蔡淑美卻笑得一臉曖昧。「生蠔無論什麼季節都適合男人吃,因為美味不是重點,功能才是優先選項啊。」
「啊——」宮風幸瞬間脹紅了面頰。她壓根兒沒想過這件事情,只是剛好就放在眼前,順勢而為,這……Peter該不會真的誤會了吧?
貼心的Peter倒是適時地解圍。「美味很重要啊,雖然健康也很重要,但是為了健康而弄壞了好胃口,才真的得不償失。」
冰江權卻嗤之以鼻。「是因為吃了也沒有用吧。」卻換得宮風幸惡狠狠的瞪視。
「怎麼,我有說錯嗎?Peter。」他再也無法繼續忍讓,不知何時他又喝干了手邊的啤酒,火氣卻絲毫沒有降溫的趨勢。
「所以對你來說,效果很好嘍。」Peter也不甘示弱,揚聲反擊。
「哎唷,干麼爭這個啊,這個不管有沒有效,重要的是有沒有讓另一半開心才是重點吧,風幸,你說是不是?」還不忘使眼色要她幫忙滅火。
爆風幸這才驚覺氣氛怎麼會僵成這副德行。
「總之好吃就好,大家快吃吧。」隨即又往Peter盤里挾菜。
蔡淑美亦然,撈了不少生蠔給郭江權,還不忘轉換氣氛嚷著玩真心話大冒險。依然不管別人同不同意,自己就玩了起來。
「我先開始,Peter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Peter望了宮風幸一眼。「正開始交往中。」
「哇,這消息值得喝一杯。」說完她自己爽快地喝了一大口。
「那麼換Peter問了。」
「風幸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我?」風幸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沒有想過耶。」
她真的沒想過,不過,她卻答應郭江權的求婚,成為他的妻。為什麼?她很久沒有問自己這個問題或者從沒想過要問。不可諱言是因為愛,然而她愛對方什麼?
「沒想過?」蔡淑美也很好奇。「像是個性啊或是外型啊或者家世背景……等等,從來都沒想過?」
冰江權也很好奇,兩人從來沒談過這個話題。這女人總算有點用處了。
「那麼有討厭的類型?」Peter決定換個方式問,因為他知道自己至少不惹她討厭。
爆風幸馬上想起自己之所以和郭江權分手的原因,隨即振振有詞地開口。「大男人主義,而且還堅持女人必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種人!」
听得郭江權悶得又吆喝服務人員再送上一杯啤酒。
「這沒什麼不好啊。」蔡淑美開了口。「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要慎選自己要嫁的人,像我就十分清楚。」
「是嗎?」郭江權終于搭了話,只因她似乎贊同這論點。「那麼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蔡淑美沒想到他竟然想知道,開心得就差沒手舞足蹈。「如果可以像風幸和Peter這般志趣相投當然很好,不過,生活是現實的,我希望對方身家要好,也許不用是富豪但也希望是集團企業,女人努力經營自己就是為了擁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嗎?」
「淑美真的把自己經營得很好。」身為公司老板的Peter的確十分贊賞淑美的工作能力。「她不但聰穎又能言善道,而且和媒體關系維持得很好,公司業務多虧她協助拓展,才能順利接下不少大規模的案子。如果她能成為集團企業的媳婦,一定會努力協助企業,成為得力的好幫手。」
「是嗎?」郭江權冷冷地接話。「不過既然是集團企業挑選兒媳婦,應該也有自己的條件吧。」
「是嗎?需要什麼條件?」蔡淑美心急地問著,想知道自己是否吻合。
「家世背景當然希望可以旗鼓相當,企業聯姻是最常見的,除了龐大的經濟效益,彼此的價值觀也比較接近,溝通相處比較不會出問題。」
冰江權沒想到自己竟然月兌口說出這番連自己都鄙視的話語,莫非潛意識里早已如此認定?這也是當年他不敢面對現實,把宮風幸藏起來的原因?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應該也不是那麼絕對吧。」宮風幸正色接道。「尤其演藝圈更常見不是嗎?大小S不都嫁入了豪門。」
怒言說出自己最討厭大男人主義之後,宮風幸深深感覺自己太過失態,因此收斂了怒氣,開始抱持著平常的心情參與討論。
「那麼你覺得她們之所以可以嫁入豪門的原因是什麼?」郭江權倒是很想知道,兩人從來沒有機會談過這件事情。
「是因為愛吧。」沒想到是Peter先開了口,「我一直覺得即便是企業聯姻,還是應該存在愛吧,即便最後因為了解而分開,畢竟還是因為愛而開始,因此也就無愧于心。」
爆風幸沉重地點著頭。「是啊,愛才是最根本的要素。」
是,就是愛啊,無須再追問究竟為什麼而愛,愛的又是什麼?曾經愛過也被深愛過不就夠了。
沒想到席間原本劍拔弩張的煙硝味似乎因為這個愛的主題,而趨于靜謐,一行四人各懷所思低頭飲酒,絲毫不受周遭的喧嘩聲所擾……
蔡淑美想著這是否意謂著自己即便使盡女人魅力也無法如願成為富二代的妻子?
Peter卻想著,自己說謊,無愧于心是不夠的,不想愛一個人卻無法被其所愛,那痛,就算有再多財富也無法撫平……
瞥眼觀察宮風幸和表哥今晚的互動,Peter想著會不會宮風幸終究是要傷了他的心啊……
冰江權酒喝得有些凶狠,無論宮風幸和Peter之間發展到什麼進度,他都決定開門見山對她坦白一切,這一次他不再逃避,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自己的父母。
爆風幸也陷入沉思,手中的酒也一口接著一口,她只問自己一句,還愛他嗎?曾愛過以及被他深愛過就夠了嗎?
夜沁涼如水,屬于他們的故事又該如何繼續?
那一夜四人雖然談不上酩酊大醉,但因為心事重重,因此也就越發醉得厲害。
Peter因為惦記著自己還需要送宮風幸回家,因此算是比較清醒的一位。
他買了單,安置好自己的座車,攔了兩輛車,讓郭江權可以送蔡淑美回家,自己則準備護送宮風幸。
一行四人就這樣分道揚鑣,郭江權沒有異議,只因基于紳士禮儀的確該護送對方安全返家,更何況蔡淑美已經小有醉意。再者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同宮風幸開誠布公,因此就讓Peter送她一程又何妨,況且今晚也真該謝謝他們的攪局,才能讓他確認自己的下一步。
一路上沉默的空氣環伺計程車內,郭江權直到瞥見計程車上的跳表金額才驚覺已經開了好長一段路,身旁總是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的女人怎麼一句話也沒說,是醉得太厲害了嗎?
「你還好嗎?」沒想到卻驚見她泛紅的眼眶,他訝異地追問。「怎麼了?」
「像你這種富二代是不可能考慮娶我這樣的女人為妻是嗎?」
「你怎麼……」
「我知道你是太子電子集團副總。」
「那麼風幸也知道嗎?」他緊張地詢問。
「這麼說風幸真的不知道嘍。你們也不是表兄妹吧。」
「這……」該不該說呢?郭江權猶豫著。
「你愛她吧。」見到郭江權苦笑對她,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蔡淑美追根究柢的個性發酵。
冰江權做了一個深呼吸。「夫妻。離了婚的夫妻。」
蔡淑美就算有再多醉意,此刻也不得不清醒,宮風幸結婚又離婚,對象還是太子電子集團副總卻不自知。這婚究竟是怎麼結的?
冰江權嘆了一口長氣,緩緩說起他和宮風幸那段短暫的婚姻……
另一台計程車上,兩人一坐上車,Peter就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爆風幸其實知道自己喝多了。「好像真的喝過頭了。」
「會想吐嗎?胃還好嗎?」
「沒事的。只是有點昏昏欲睡。」
「那麼靠著我睡一下吧。」他輕輕扶過她的頭,讓她靠入自己懷里。
爆風幸也沒有拒絕,就這樣靠向他厚實的胸膛。今晚真的教她累壞了。如此赤果面對自己的心事,有一種椎心的痛楚,教人難以承受,也因為這樣她端起酒,忍不住喝過一口又一口……
被照護的安全感,讓她安心地睡著了,渾渾噩噩中,發現自己被抱起、被擁在懷里,躺入了柔軟的床墊、披上了帶著皂香的暖被……
Peter看著酣然入睡的女子,心里想著這該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她嬌憨的睡容了。情難自禁又不敢造次,他彎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輕步離開房間、悄悄掩上房門,兀自在客廳中小憩,等著郭江權返家接手照應,沒想到這場愛之戰,還沒開打,他已經慘淡落敗,悠悠想起計程車上,宮風幸寤寐間的低語,只有一句,那就是——江權……江權……
冰江權返家前人早已完全清醒,一入門就見到Peter若有所思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你還在?風幸還好嗎?」
「淑美呢,安全到家了?」
也直到此刻,這兩個男人才終于心平氣和地相視而笑。
彼此點了點頭後,Peter把鑰匙交給郭江權。「那麼我就先走了。」
「今天的一切,謝謝了。」他順勢握了Peter的手。
Peter只是聳了聳肩,離開前又回身對郭江權嘆笑。「你是一個幸運的男人!好好照顧風幸。」
他了然于心地揚了揚手。「我會的,謝謝。」就這樣送走了情敵。
轉身到風幸房間探視,見她又蜷縮著身子睡,這麼睡明天肯定腰酸背痛,他近身為她調整姿勢,拉緊被褥,正想起身離開,卻听見她喊,別走!別走……
那張原本還有微微的醉酒紅痕的臉蛋,一雙柳眉緊蹙,鼻翼也發皺,喃喃地低語,別走,不要離開我……聲音似乎是哽咽的。
作了惡夢?他輕輕握住她的手,附耳低語,我就在這,我不會走、不會走……
听見她嗚咽的「嗯」了聲,隨即轉頭靠入他的頸項,他渾身頓時漫過一陣輕顫。
這就是愛不是嗎?當感覺不安的時候,想要仰賴對方尋求庇護;當愁苦無依的時候,希望能有對方守候安撫。
他抬起她的臉,低頭親吻久違的紅唇,吻得小心翼翼又柔情萬千,只是吻著吻著,竟然欲罷不能,而宮風幸竟也輕啟朱唇主動回應……
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溫柔相擁、這般肌膚相親……郭江權忘情地攀上了床,順勢加深了吻,激情漸燃,衣衫漸褪……伏潛的愛苗悄無聲息就這樣竄出地表,迎接春天的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