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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海情仇 第二章

方娜一整天都關在房里生著悶氣。

什麼見鬼的流浪漢!年紀輕輕就好吃懶做、自甘墮落,這種人不用施舍同情心給他,最好讓他餓死算了!

可是氣歸氣,吃飯的時候到了,她還是得拿錢給那個叫什麼寶的,否則他若餓死在她家,她還得麻煩地替他收尸。

于是方娜臭著張臉來到地下室入口。

「喂!」她很不情願地喚道。

沒有動靜。

她伸手敲了敲地下室入口處的門。

還是沒有動靜。

不得已,她輕推開門,稍稍探進腦袋喊道︰「王國寶,我給你送飯錢來了。」

依舊沒有動靜。

方娜覺得奇怪,干脆走進去一探究竟,發現除了一盞燈泡,兩只五斗櫃、一個小冰箱、一張床外,不見敖游的人影。

會不會是他改變心意,決定走人了?

「算了!」她看了眼手中的錢,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省下了。」

她寧願自己來,總好過請個流浪漢在家里東模西踫、看得她心驚肉跳的好吧。

她高興地轉身上樓,但才踏上二樓,突然听到主臥室旁的房間里傳出奇怪的聲響。

有人在翻箱倒櫃!

她屏住氣息,躡手躡腳地靠近門,一手抽出手槍,側首緊貼著門板聆听房里的動靜,再將門輕推開一道縫,隨即抬腳用力踹開。

「別動!」

正在穿衣服的敖游被她的驚擾停了下手上的動作,瞥了眼她手上的槍,不發一詞,連眉也沒挑一下的套上長褲。

「是你!」方娜松了口氣,差點被他嚇死。

等等,不對——

「誰準許你上來的?」

他無聲地挑了挑眉,佣人不可以上樓嗎?

「還有……」她瞪著他手里的衣服,「誰允許你翻箱倒櫃的?」

豈有此理,他竟然將爸爸不要的舊衣服翻出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看來,就在她待在房里氣得要命的時候,他已經把每一間房間都模遍了。

「天哪!你那麼髒!」她忍不住低呼。

方娜對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髒兮兮的階段,壓根沒注意到敖游早已清洗干淨。

「你沒看我已經洗過澡了嗎?」他特意指了指依舊淌著水珠的發絲說。

「呃……」她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過來。

這只小菜鳥,真是敗給她了。

打從她蹦蹦跳跳地下樓,又再蹦蹦跳跳地上樓,突然止住腳步聲,片刻後又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他單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想干嘛。

「你就不會先按警鈴,再踹門嗎?」他調侃地。

一個女孩子家,光憑一只制式點三八的手槍,就打算對付人侵者?

方娜的視線停佇在他雄健的胸膛上,那雙肌肉結實的臂膀,似乎可以輕而易舉地扭斷她的脖子。看得她不禁輕咽著口水,忍不住退後一步。

這男人好像有點可怕!

他調侃的話語她並沒有听進去,更沒有想到一個流浪漢,怎麼能練就一身結實有力的肌肉?渾身充斥著驚人的爆發力,像蓄勢待發的豹子。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

他的問話終于讓她回過神︰「你剛剛說什麼?」

老實說,她無法將他一身健美陽剛的體魄,與那張平凡無奇的臉聯想在一塊,所以她會發呆,絕不能怪她。

敖游翻了個白眼,頭一次遇到這種女人。

她是對自己的身手太有自信,還是蠢得忘了該小心提防第三次狙擊?

他真奇怪她怎麼能活到現在。

「對……對不起!」她突然慌張地道歉。

真奇怪,他一身糾結的肌肉突然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你繼續換好了。」說完,她便關上門。

餅了三秒鐘,她再次打開門︰「誰準你偷穿我爸的衣服?」

敖游實在很懶得理她,可是那個偷字太刺耳了。

「這是舊衣服,不是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方娜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傻愣愣地看著他套上衣服。

敖游套上黑色T恤,結實的肌肉迅速將薄薄的布料撐開,那件T恤像是他第二層肌膚般緊貼著他,加上下半身一條黑色的牛仔褲,他看起來充滿危險,卻又有著致命的性感魅力。

她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只除了那張平板的五官,要不然他真的可以被封為偶像。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她突然感到好奇,「為什麼年紀輕輕就當流浪漢了呢?」

這女的,跟她說東,她卻問西。

看她呆頭愣腦的模樣,再有第三次、第四次的狙擊也不足為奇,他早晚會為了救她而露出馬腳。

敖游並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會有被揭穿的危險,反正她看到的只是他一身肌肉而已,至于他的真實面貌,只有等回到局里後,再恢復原來的英俊帥氣。

看她呆呆的模樣,完全沒有身為情報員的警覺,未免太菜得可以了。如果讓她發現她雇用的流浪漢竟然能出手救她,她不知道會傻成什麼德行?他暗忖道。

看他悶不吭聲的模樣,方娜心里也有底了。

他一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才會在出獄後,沒有工作,遭家人唾棄無家可歸,結果就變成了流浪漢。

是這樣嗎?她很想知道答案。

「你偷車?」

「不是。」

「那……搶劫?」由他一身的肌肉可茲證明。

「不是。」他悶著氣答。

「不是?」她忍不住蹙起雙眉。

那還有什麼罪行可以讓一個男人出獄後找不到工作,又遭家人唾棄,最後只好落魄地當流浪漢,有一天沒一天的過日子?

她單純的腦袋實在想不出來,只好不恥下問。

「你以前到底犯什麼罪呀?」

敖游愣了下,隨即瞅了她一眼,故作神秘地問︰「你這麼想知道?」

「嗯。」方娜猛點著腦袋,好奇得要命。

「我說出來,你可別嚇著。」

「好!」

他簡直想嘆氣,她真是單「蠢」到笨得可以!

「犯!」

她愣愣地看著他,顯然還沒把這三個字的意思想清楚,直到片刻後——

「啊!」她震驚地尖叫一聲︰「你是犯?!」她駭得退後一大步。

「總比殺人犯好吧。」敖游一副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你……你……」她圓瞪著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竟和強暴犯共處一室。

「放心。」他舉步走近她,當場把她駭得又退了好幾步。

「別過來!」她的槍指著他。

幸虧她手上還有槍,謝天謝地!

「我對你這種豆腐沒興趣。」敖游擺了擺手,似對她竟無興趣。

「你……你胡說!」方娜漲紅了臉。

她一直對自己修長勻稱的身材很有信心的,這個王八蛋!

他挑高一眉︰「咦,你希望我對你有興趣?」他邊說邊再次走近一步。

「別……別過來!」方娜真的是被他嚇呆了,口里直嚷著要他別走來。

唉!這個時候她應該立即往牆上用力一拍。敖翔無奈地暗忖。

這棟房子是由方勵志設計建造的,牆上裝有警報器,在警報響起的同時,電話和電腦,甚至手機都能受到聲控感應,自動發出求救訊號,傳給有關單位前來營救。

方娜不是沒想到要這麼做,只是她感覺出他眼中的戲謔光芒,臉上神色是嘲諷多過于威脅,讓她不害怕他,只是很緊張。

罷才踢開門的那一刻起,她突然發現王國寶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提防。

德叔怎麼會找這樣的人來幫佣呢?

「我不會傷害你。」他舉起手一副投降的模樣。

她臉上清楚寫著心里的想法,他只好停止逗弄她,否則一旦讓她怕他,就沒戲唱了。

「那還不快走?」奇怪,明明他的臉不會給人什麼感覺,但是他沉穩的肢體語言,就是有一股懾人的壓迫感。

「好吧,那錢呢?」敖翔伸手跟她討錢,「我得向你預支薪水才有飯吃。」

方娜有些不情願地掏出銅板丟給他。

「只有這麼一點?」他皺著眉,瞪著只夠他買面包來啃的銅板,這女的未免太小氣了吧。

「既然你已經有衣服穿了,吃的就將就吧。」她只肯給那麼多。

如果他的工作能力不及格,她就可以叫他滾,免得損失更慘重。

「這麼說,你打算雇用我?」敖游拋了拋手上的銅板,嘲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像在說︰瞧瞧,你給我的錢連買瓶鮮女乃都不夠,你虐待呀!

「對。」她無法拒絕德叔的好意,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那你還不收起槍?」

聞言,她將槍插到褲腰上,隨即又想起來似的惡狠狠警告道︰「從今天開始,我睡覺都會帶著槍!」

「你之前沒有嗎?」他訝異地瞅著她。

連續兩次遇到狙擊,她還是不了解「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嗎?

「當然有!」她之前當然有隨身帶著槍,連她父親也有。「只是我現在開始會更加小心提防!」言下之意是你這個犯少打我主意。

「喔,那是你的事。」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隨口問道︰「你肚子餓不餓?」跟她建立點感情,也許日後用得著。

「不……」她話尚未說完,肚子倏地傳來一陣咕嚕聲,害她當場羞紅了臉。

好餓!

敖游好笑地瞅著地︰「要不要一起吃飯?」

糟糕!一听到「吃飯」這兩個字,她的肚子更是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她連耳根都紅了。

他被她的反應逗得想笑。「下來吧!」說完,他便離開房間。

方娜本想甩頭不理他,回到可愛的窩里啃她的杏仁甜酥、巧克力奇派、古奇糖時,卻听到他打開冰箱的喃喃自語——

「有牛肉、兩根胡蘿卜、四顆雞蛋、冷凍蛤蜊,以及少許的香菜和干燥的意大利面……讓我想想,能做點什麼來祭五髒廟?」

敖游故意說得很大聲想引起她的注意,讓她撤除心防,漸漸地接受自己,待會用餐時,他也好方便套她的話。

方娜果然停下腳步,隨即轉身下樓。因為她想到了冰箱里還放著一袋核桃,吃起來香香脆脆的,千萬別讓那個混蛋吃了。

她寧願丟到垃圾桶,也總比被那個混蛋吃掉好。

「你有沒有紅酒?」在她走近冰箱時,敖游突然問道。

「有。」她指了指櫃子。

「白酒呢?」

「有。」她再次指著櫃子。

「我們吃紅酒炖蘿卜牛肉、意大利海鮮通心面,如何?雞蛋可以留著明天早上煎蛋餅給你吃,現在晚了,先將就一下,明天再一起去采買食物,好嗎?」

「當然好。」她口是心非地說。

反正待會她啃完了零食,可以推說肚子不餓,他自己一個人就慢慢地吃吧。

誰知她甫拿出核桃,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抽走,塞回冰箱里。

「你……」怎麼可以搶她的東西?

她如果吃飽了,他哪還能問出什麼東西,當然得立即搶回,塞回原位,以策安全。

「令尊今天不回家吃飯?」敖游將牛肉丟入微波爐里解凍,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問。

「他在接受調查,可能會很晚才回來。」提起這個,她就有點沮喪。

「喔,什麼調查?」他順勢導入正題,邊假裝忙碌,邊注意她臉上表情的變化。

方娜突然沉默不語,一手支著臉頰,半靠在桌上,目光茫然地盯著原木桌面發呆。

既然她不急著談,那麼他就給她一點時間沉澱思緒。敖游將注意力放在料理上,輕松地哼著歌,利落地處理食材。

他從微波爐里拿出已解凍好的牛肉,手起刀落,順著牛肉肌理切成大小均等的肉塊,再將牛肉浸人紅酒里。接著便是削紅蘿卜,一樣將之切成塊狀,放在一旁備用。

然後將干燥的意大利面泡入水里,等它浸軟,在這段時間他打開爐火燒水,將蛤蜊解凍、香菜切妥,一切準備就緒,隨時可以下鍋。

「你爸爸接受調查的事一定很冤枉,不然你不會這麼難過。」他盯著她的表情,說出她心中的想法。

「對啊!」方娜用力一捶桌面,「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我爸爸,只有我相信。」

是啊!因為你是他女兒嘛!

「你爸爸可以抗議呀!這樣被迫接受調查多冤枉。」他的口氣好像方勵志真是冤枉的。

聞言,方娜覺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沒注意到敖游並未追問她父親到底接受什麼樣的調查,才會讓她愁眉深鎖。更沒注意到其實敖游是故意不問,等著她忍不住發牢騷,把猖狼的一切說出來。

「我爸爸當然有抗議,可是政府並不相信他。」她氣憤地說。

「喔?」他佯裝沒什麼興趣听似的,這反倒讓她想將滿月復的牢騷說出來。

「你一定不相信。」

「相信什麼?」

她咬住唇,突然不說了。

敖游也不急著追問,讓她以為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剛才的話語只是問問而已。

方娜又覺得氣悶了。

這家伙一定听了不少,因為他的表情擺明了不在乎——如果你爸爸沒犯法,人家干嘛要調查他?讓她看了不覺心火又旺了起來。

「你听到了多少?」她側著臉蛋瞅著他。心想他八成也知道為什麼方家會雇用他的原因了。

敖游對她的問題充耳不聞,忙碌地將牛肉和紅蘿卜一起倒入鍋里炖煮,再將面條丟入滾水里煮熟,然後撈起、沖涼,淋上兩大匙橄欖油一拌,面條發出了令人垂涎三尺的色澤。

當鍋里的牛肉湯沸騰,溢出了滿室的酒香和牛肉的香味時,方娜被這襲人的香氣,給弄得口水差一點流了出來。

「好香!」她由衷地贊美。不知道吃進口里會是什麼感覺?

「對了,你剛剛問我什麼?」

她吞了口口水,一臉的饞相。「你一定听到了不少了,對不對?客套話就甭說了,有話就直說吧,我想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猖狼。」他盯著她,緩緩吐出這兩個字。

方娜聞言愣住了。

猖狼不是秘密嗎?他怎麼會知道?

猖狼被盜賣的消息被GIA全面封鎖,就連她家連續兩次遭人狙擊,也是由CIA扮成一般警員出面處理,封鎖得這麼嚴密,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德叔告訴我的。」雙目仍直盯著她的臉,他又加了句。

她松口氣之余覺得有些奇怪,德叔會怎麼跟他說呢?

「你知道猖狼是什麼東西嗎?」

敖游盯著她戒備的臉,心里暗暗嘖了聲。

她還不笨嘛!不但沒回答問題,還懂得反問回來,嗯,還有救。

他聳了下肩︰「一種藥。」

「什麼藥?」她追問,眼里閃動的神采告訴他,她也有精明細心的一面。

「墮胎藥。」

方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一臉無趣地說︰「听說好像出了人命,所以政府要查。」

「嗯……嗯。」她笑得直點頭,德叔好厲害。

敖游心想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他眉一挑,斂起眼里精明的光芒,轉身專心準備兩人的晚餐。

「怎麼做?」方娜挨近他,虛心求教。

「看好喔,我是不隨便收徒弟的。」

他將白酒倒入平底鍋內煮至沸騰,再迅速將蛤蜊倒入,用大火快悶一下,當鍋蓋掀開的剎那,撲鼻的香味陣陣迎來。

「好香!」她贊嘆地盯著上頭淋著海鮮、香菜的意大利面,餓得都快沒力了。

敖游瞥她一眼,壞壞地笑道︰「還沒好。」

「還沒好?!」面已經可以吃了呀!

「牛肉還沒好。」他慢條斯理地說。

其實牛肉隨時可以上桌,但是他要爭取到平等的待遇,才準她開動。

「我不睡地下室。」

「隨你。」她無力地擺擺手。

對他已經漸漸撤除心防的她,允許他睡在花園里的任何一個角落,隨他高興。

「剛剛你闖進去的那間房間,是我的。」

「隨你。」天哪!還要她等多久?

敖游想笑,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

愛憎分明、爽快直接,想什麼就說什麼,看來她還真不是當情報員的料。

「好了,可以開動了。」

她精神一振︰「可以吃了?」

他被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眼楮逗得直笑,其實她滿可愛的。

方娜拿出一只水晶碗,讓他將肉倒入碗里,霎時撲鼻的香味彌漫在空氣里,有著濃濃肉汁的鮮美色澤,引人食指大動。

她塞了滿口食物,吃得迫不及待。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因為我很好奇。」

她沒法開口,只好猛點頭。

「為什麼你遇到兩次狙殺,卻還能從容不迫地繼續過活?」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為什麼?」

「等……等我吃完了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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