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和自己心中所系的那個人一同迎向生命的盡頭,那麼無論是生是死,此生都應該足夠了。
從萬丈的高崖上墜落,鐘瑤不是不害怕,然而她的害怕已被滿滿的幸福取代,笑容是她在臨死之前給予拓跋魁最後的記憶,她心里默禱著,願來生能再與他相遇。
拓跋魁仿佛感應到她的心緒,他望著這容顏,一遍又一遍,企圖刻在心上,來生他還要再找到她,再續前緣。
別了,最愛的人。
他們撞上堅硬的石頭,身子一翻,落在翠綠的草菌上,眼前一黑,失去知覺。忽然,一陣綠光倏地一閃,光輝四射,綠光包住兩人,良久才消。
火焰愈燒愈烈,這一夜並沒有就此完結。喀爾東與瑯邪多順利地救出族人,他們絕地反攻,奮勇殺敵,欲將突厥軍殺個片甲不留,但由于人數略遜一籌,且被關多日體力不繼,幾乎又要敗下陣來。
就在危急關頭,數十面寫著「唐」字的旗幟倏地在陰山旁飛揚,這是由大唐鎮守北疆的谷鷹率領的大軍,他們加入了狼族的行伍,頓時一改戰況,突厥大敗,在風的領導下勉強退走。
盎察哈敏與宗喇彌等叛逆被逮獲,關在牢獄等待處分。不到十日的滅族之禍,至此結束。
直到天色破曉,喀爾東才特地前去唐軍陣營拜謝谷鷹,「多謝大將軍大力協助,緊爭來援,狼族方能化險為夷。」
比鷹笑了笑,表示沒什麼,「舉手之勞,請不要放在心上。何況我是來還人情的,根本談不上大力協助。」
「人情?」
「是啊,我欠你們狼主拓跋魁一個天大的人情。等了許久,終于能趁這個機會還他。」拓跋魁與金狼曾幫他降服難纏的東突厥,是以谷鷹欠拓跋魁一個大人情。「對了,我來這幾天了,怎麼沒有看到你們狼主拓跋魁?」
喀爾東面露難色,「實不相瞞,我們狼主……不見了。」他將昨天的事說了一遍。「最後我們只在落風崖的石碑旁拾到這條繡帕,這應該是和狼主在—起的鐘姑娘的。我怕……」
難道他們跌下山崖了?!「怎麼會這樣呢?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找找看。」
「我正有此意。」喀爾東贊同地點點頭。
淙淙的水流聲在耳際間不斷地響著,他不想睜開眼眸,但是的日光卻無情地召喚著他。
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地點?他在哪里呢?感受到身上微微起伏的壓力,他不情願地睜開沉重的眼瞼,一綹烏黑的發絲覆蓋住的臉頰,他動不動已麻痹的手指,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撥開那一束黑發,愣看沉靜的睡顏正貼著他的胸膛,嘴角依稀是甜蜜的弧線。
他們竟沒死!拓跋魁懷疑地眨眨眼,可能嗎?他們不是應該毒發身亡了嗎?就算沒毒發身亡,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來,他們也應該掉死了,可是,他還有呼吸,還有知覺,甚至坯有溫度,這是怎麼國事?
「瑤兒!醒醒,瑤兒」拓跋魁推推他身上的鐘瑤。
鐘瑤迷迷糊糊的醒來,「怎麼了?魁。」
「瑤兒,我們沒事了。」他望著她尚未完全清醒的迷糊狀,不由得溫柔地笑了。
她打著呵欠沒應著,「我們沒事了,那很好呵!」隨即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什麼?!我們沒事了?」她瞪大不敢置信的明眸,霍然一震,差點跳起來。
她身子一動,一個沉甸甸的重物立時出現在他們之間,「這是什麼?」鐘瑤一眉,抬起那個物體仔細端詳,暗紅色中隱約帶著一點綠,形狀有點變化,但還是可以看出它本來是劍狀的玉。
「玲瓏寶劍?」鐘瑤抬眸看他,「魁,你的玲瓏劍呢?」
拓跋魁搜了搜身子,疑惑地道︰「沒有,我收得好好的,不可能不見了。難道是這……」他接過這把疑似玲瓏寶劍的匕首查看,「可是玲瓏寶劍是一雙,並不是一支。」
「魁,爺爺說美玉能夠越吉避凶,我們沒事,會不會是因為寶劍救了我們而它救了我們之後、原本翠綠的色澤就染上了血色,連形狀都改變了。」鐘瑤提供著自己都半信半疑的答案。
是這樣的嗎?拓跋魁實在不信,不過除了鐘瑤所言之外,又如何解釋他們墜崖未亡,中毒未死?他真的不知道。
拓跋魁聳聳肩,「也許只有等我們上去後,詳細問過保管玲瓏寶劍的爺爺才能知道答案。」他拉著鐘瑤一起站起來,望著高聳如雲的峭壁。鐘瑤不禁打個寒顫,真不知昨夜跳崖的勇氣是從何而生,要是現在再叫她跳一次,她肯定不敢。
想不到昨晚居然能從那麼高的山崖掉下而毫發無傷。
「下來容易,上去難羅。」拓跋魁望著平直陡峭的崖壁道。
鐘瑤拉拉過他的手,輕語匿喃道︰「我們能大難不死,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就算這輩子都上不去,我也不在乎。」她沒說出來的話是,只要今生有他相伴,即使閻羅鬼殿,她也死生相隨,常伴君側。
拓跋魁早已厭惡人世,她的話引起他的共鳴,「好哇,那我們就別上去了,在這個山谷築間小屋,種幾畝田,養些山禽野雞什麼的,你我就做對兩雲野鶴的夫妻,再不理人間事。然後你為我生兒個胖娃,女的像你,男的像我,你說好不好?」
鐘瑤俏臉一紅,推開了他,別過身子啐道,「哼,你少作白日夢了,誰要為你生胖娃。」
「我自個兒怎麼生呢?你這不是在刁難人嘛!」拓跋魁知曉她是在害羞,他由後摟住鐘瑤的縴腰,在她耳際吹著氣,軟語輕訴道,「你若不幫我生個胖娃,那幫我生個瘦娃好了。」
鐘瑤不吃這套,她皺了皺俏鼻,櫻唇扁了扁,「哼!想要娃兒,可沒這麼簡單。」
「哦,怎麼不簡單法?」她又在動什麼腦筋?拓跋魁挺好奇,一點也不擔心她一籮筐的鬼計,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耗。
鐘瑤晶瑩狡黠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呀轉,一抹調皮的神采映著一張面容,增添無限豐姿,心中算計詭計昭然若揭。
她扯著發瓣,正經八百道︰「要我生娃兒嘛!可以,不過……得看你有沒有本事羅!」
拓跋魁一臉備受侮辱的模樣,這丫頭竟敢懷疑他的本事,他非得以事實證明他到底多有「本事」,他逼近她,「我會讓你知道我的本事。」
糟糕,她說錯話了,鐘瑤眼露驚慌之色,慢慢往後退,連忙揮舞著小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得……好好說服我同意啦!」她的意思是要他苦苦衷求她同意,而且他們還沒拜堂成親,她要一個婚禮啦!
他的眸子倏地變暗.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而她已無路可逞,「我一定會說服你同意的。」他啞著嗓子允諾。
「不是這樣……」她的話被截斷,他溫熱的唇攫住她的,四片唇交接燃起熾熱的火焰。
她想拒絕,卻不敵他浪漫如火的糾纏,他的手欺上她的腰、她的肩、她的背,解開那層層束縛。他以臂為席,以清風為蓋,以天地為證,許下永生永世不渝的誓言。
旌雙眼東飄西蕩,不知該把視線放在哪好。都怪它的主人,沒事那麼早放它下來,害它見到如此不宜的畫面,它純純的少鳥心靈都被污染了。
「紅鷲?」終于有人發現它的存在,旌慢慢轉過頭,生怕又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幸好拓跋魁已穿上褲子,擋在鐘瑤身前,讓她有時間著衫。
旌抬頭向上叫了兩聲,同時拍動著翅膀。
拓跋魁懂了,「是老六叫你下來救我們上去的吧?」紅鷲是蒼狼一族的老六。
旌點點頭,又對空嘶鳴了幾聲。
拓跋魁偏過身子,不讓鐘瑤春光外泄,俊朗的眉目在面對她的瞬間完全放柔,愛憐地瞅住他方才深吻過的嬌顏,「看來天不從人願,我們短暫的隱居生活就要結束了。」他的語調中有深深的不舍。
再度面對拓跋魁灼熱的目光,鐘瑤即使身上已穿著完整,仍無法坦然。她低下頭,煞是嬌羞,不敢答腔。
「怎麼,小娘子這會敢情是在害羞?」
鐘瑤默然不語,頭卻更低了。
「頭別再點了,再點下去就要撞地羅!」拓跋魁啞熱失笑,虧她還是中原第一名花,男女之事多少應該听人說過,怎會害羞成這副德行。
「你還說,都是你害人家……好痛。」她悶悶的抗議,最後兩個宇聲微若蚊鳴,費了拓跋魁九牛二虎之力才听清楚。
其實他早該知道,這小妮子除了會捉弄人、玩耍外,哪里懂得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她純潔得跟張白紙一樣。他當然很高興,這事除了他外,他可不願有其他男人有機會教她。
「放心,只有第一次會疼,以後就不會了。」拓跋魁企圖摟過她安慰,卻被她用力甩開。
她杏眼圓瞪,退防他約莫七、八步的距離,防衛地擺出攻擊的姿勢,「我告訴你,你別想再踫我,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瑤兒,你在胡鬧什麼?」他逼近她。
「你別再過來,你這個大壞蛋,居然這樣欺負我,我要回去跟師父說,請他幫我主持公道。」
「欺負?天地良心,瑤兒,你敢說方才你沒有感到……嗯……很開心?」他有這麼失敗嗎?他一點都不相信才在他懷中激情回應的她沒有得到滿足。
「當然沒有!」有也不能說出來,誰教這個大壞蛋不願她的反對就……那她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不管全都是他的錯。
「真的沒有?」拓跋魁不相信,她一說謊就會咬唇的壞習慣,他可清楚得很。「嘖嘖,說謊不是個好習慣喔!喜歡就喜歡,要是口是心非的話,小心我去找別的女人,我想她們一定很樂意。」他故意激她,不信她會無動于衷。
「拓跋魁,你敢!」她連名帶姓的大吼,「你敢的話,我就……就……」
「你就如何?」趁她生氣之際,拓跋魁已經欺近她身畔,俐落敏挺地抱住這個愛使性子的小姐。他不再是那個一心求死、冷酷無情的拓跋魁,而是個為她降服的平凡男子,百煉鋼已經為她化成繞指柔。
鐘瑤嘟著唇負氣地道︰「我就嫁給你,霸佔稱一生一世,不讓你去找別的女人,讓你一生都要與我四眼相對,永世不離。」
「好可怕的懲罰啊!」拓跋魁發出夸張的哀號,鐘瑤不悅的瞪著他。
他隨即笑開,輕點她嘟著的小嘴,眼里、嘴邊、心中都洋溢著滿滿的笑意,他又故技重施地逼近她容顏,迷亂她的心神,低沉又富用磁力的聲音說,「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你是我今生最棒的獎賞。有了你,今生我夫復何求?」
「貧嘴——」她沒機會再我說話,因為他霸道又多情的唇已覆住她聒噪的小嘴,不讓她再出任何他討厭听到的話語。
鐘瑤驚叫連連,身子退了又退,畏怯地看看龐然的旌,「魁,我不要上去啦,求求你,我寧可一輩子待在谷底,也不要上去,哇,不要!我不要啦!」拓跋魁拉著因怕高而死也不肯騎上旌的鐘瑤,努力說服她坐上旌的背。
「你不乖乖坐上旌的背,我們要怎麼上去?」
「我說我不要上去啦!要走你一個人走,我要留在這兒,」她索性賴在地上不起來,就算十匹馬來拉她,她也不走,要她坐上老六那只紅得鮮艷的旌飛上天,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妥當,紅鷲那家伙能養出什麼好寵物?說不定中看不中用,飛到一半就跌落下來。上回僥幸沒摔死,這次她不想一命嗚呼。
「我會丟下你一個嗎?」沒有她、他一去還有什麼意義。
「好哇!那一生也都別上去了,反正我們本來就打算在這兒過一輩子的嘛!」鐘瑤的小臉露出希望的光芒。
她又怎麼了?算了,反正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只好見招拆招。「那是沒有法子中的辦法,現在我們能上去了,沒有理由不上去。何況就算我們能在谷底待上一生一世,但我們的孩子呢?總不能教他們跟著我們把一生耗在谷里,做一輩子的和尚和尼姑吧。」
想到她將來的小孩頂著光頭敲木頭魚念經的模樣,鐘瑤有點笑不出來,「會這樣嗎?」魁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再說我們若是一直不上去,紅鷲也會下來找我們,說不準師父都會親自跑來拉我們上去,你要等到那時候嗎?」鐘瑤是聰明人,不會做那麼笨的選擇。要是師父真的跑來,說不定會使出些匪夷所思的怪招逼她上去,例如用條繩子將她綁在旌的腳上,讓她一路倒掛著飛上去,那肯定比她坐在旌的背上恐怖數倍。
「好吧!我上去,不過你一定要緊緊抱住我喔!」鐘瑤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與其如此,她寧可和魁一道上去。「要是我掉下來的話,我就是死了也要糾纏人,讓你永無寧日。」她不忘威協道。
「好,沒問題。」拓跋魁爽快的允諾,他怎麼會允許她一個人掉下?若是要死,他也會拚命在她之前墜下,為她做肉墊,免得她摔疼。
鐘瑤安慰地展顏,「那就好,這下我可以安心的昏過去了。」話語一落,她拿捏手勁就往頭上一敲,身子頓時地軟了,拓跋魁立刻按住她。
他露也一抹苦笑,「你當真怕成這樣,非要暈倒才不會怕,實在是想不到呀!」他搖搖頭,抱起她往等待多時的旌走去,一手緊摟著鐘瑤柔軟的軀體,一手握住旌的側頸,坐上旌的背。
「旌,帶我們上去吧!」
旌引頸高亢的長鳴一聲,大翅一展,迎著陽光,翩然且瀟灑的往屬于它的遼闊天地飛去。
落風崖上,在離懸崖約莫五十尺處,狼族人搭起一座臨時營帳,里頭鋪上布毯,擺了幾張桌子,喀爾東和瑯玡多等拓跋魁的部屬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
比鷹居中坐著勸道︰「兩位將軍別心急,狼主吉人自人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可是,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實在是……」喀爾東擔憂地望了望崖邊。
「算了吧,窮擔心個什麼勁!如果老二那家伙那麼容易死掉的話,豈不枉費我千里迢迢從雪峰趕來,白白浪費我寶貴的體力?他就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他的。」出口應對的是手里拿著一把紅得刺跟的扇子,輕輕扇著風,一雙腳蹺得老高,拿著一串西域的甜葡萄吃著的男子。
「你說話客氣點,別咒我們狼主,否則我喀爾東第一個不放過你,」喀爾東早就看這個全身紅衣鞋,陰陽怪氣又倨傲自大的家伙萬分不顧眼。
「喲,我好怕咧!」他假裝害怕地縮起身子,卻露出挑釁的不屑表情,看得喀爾東氣得牙癢癢的。
「你……」要不是因為他是提供紅鷲下去尋狼主的人,他肯定早就與他大打出手。喀爾東忍住氣邁開步伐,不願與這個惹人厭的家伙多計較。
「還真忍得住啊!不槐是老二身邊的人,果然跟他一個德行,斗不起來,無聊透頂。」
比鷹強忍著笑意不敢笑出來,只好以啜茶來掩飾。想不到蒼狼一族中竟有此等人物,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紅鷲官翔一無所謂地一瞥,毫不留情地道;「想笑就笑出來,忍太久會行內傷的。」
這下谷鷹真的讓茶水噴出來,官翔一身子輕靈地一躍,已跳得老遠,手里依舊拿著一串葡萄,他撫著心口道,「幸好我跑得快,不然這會兒非成落湯雞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才說完,一個類似稀飯的東西忽地從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他梳理整齊的秀發上。
他伸手模去,惡,果然沒錯,是一堆鳥屎。莫非這就叫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呸呸呸!
「狼主,鐘姑娘,你們沒事吧?」喀爾東等人欣喜若狂地迎上前去——拓跋魁抱著鐘瑤下了旌的背,淺笑道,「沒事,你們別擔心。」
闢翔一緩緩地轉過身子,不先跟拓跋魁打招呼,反而笑得十分燦爛,看著他心愛的寵鳥,「旌,你是故意的嗎?」
旌拍拍翅膀,不屑地別過頭,似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官翔一見狀反而開懷暢筆贊道,「不愧是我官某人的愛鳥,頗有我的風範,太好了。」他沾沽自喜不已。
「老六,你怎麼來了?」拓跋魁抱著鐘瑤來到他面前問道。
「難得你有難,我不來看看好戲,怎麼對得起自己呢?」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
這家伙!若是瑤兒醒著,非跟他吵翻不可。拓跋魁對他的話不予置評,冷辭的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難?」
「喲,一點也不生氣,真無趣啊!早知道就不叫旌那麼早下去救你,讓你急得頭發發白、氣得像關老爺一樣時,我再在上頭好好嘲笑你。」官翔一見拓跋魁毫無動怒跡象,懊惱地大搖其頭。
拓跋魁知曉他的性子,提醒道︰「別顧左右而言他,我還在等著你的回答。」」我就說你這個人最無趣了。」官翔一不屑地嗤鼻,倏地眼楮一亮,「是老七也!總法算找到個活人啦!」敢情他都當其他人是「死人」!
他出其不意地蹦近,在拓跋魁尚不及阻止前,用力搖晃著昏迷的鐘瑤,「喂,老七,醒醒呀!」
「老六,你做什麼?」拓跋魁大喝已來不及,他懷中的人兒動了,雙手自動環上他的頸子,親匿地偎近他胸膛,一雙美眸未睜,柔女敕的嗓音已響起,「魁,我們上來了嗎?」
這一幕看在官翔一眼里格外詭異。「請問一下,你們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那麼好了?」他錯過什麼好玩的事嗎?
他的聲音將猶在迷糊狀態的鐘瑤整個喚醒,她霍然挺直背脊,驚駭莫名地盯著官翔一,「紅鷲?!」她的聲音徒然提高。
「喂,我不是鬼,請別叫得那麼淒厴。」官翔一捂住耳朵。
鐘瑤還是有些怔愣,拓跋魁將她輕放下地,好心地提醒她,「瑤兒,你忘了我們是騎著旌上來的,所以他當然也來了。」
「這倒是喔!」鐘瑤點點頭,如夢初醒,興奮地揪住拓跋魁的衣袖,「魁,我們真的上來了,那只笨鳥沒把我們摔死,真是太好了!」
笨鳥!這是哪一國侮辱人的話?官翔一與旌同時不悅地瞪著鐘瑤,「我說老七啊,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說我的旌是只笨鳥,不就擺明罵我是笨人嗎?」
鐘瑤盈盈笑開,「我哪敢呀!」她眨了眨晶瑩美眸,「不過,我剛才昏迷的時候,好像听到有個惹人厭的聲音在欺負我的魁,不知是誰呢?若讓我知道的話,把他剁成十八塊喂禳吃。」她的話惹得一旁的喀爾東等人暗自竊笑,原來一物克一物,這個惹人厭的家伙活該!
闢翔一生平最痛恨別人威脅他,威脅他的人通常不會有好結果。不過話說回來,美人的威脅自然不同,誰教他最伶香惜別玉,但——我的魁?!
「你說我的魁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我正在想的那個意思吧?」為何他有不好的預感?
「就是我說的意思呀!」鐘瑤特地拉過拓跋魁的手昭告世人。
「什麼?!」官翔一好像受了重大打擊,渾身一震,谷鷹走了過來,拱手道︰「拓跋兄。」
「谷兄?」拓跋魁揚起一道不解的濃眉,他沒預期會見到谷鷹。
喀爾東趕緊向前說明谷鷹及時出現幫助狼族的經過。
「多謝谷兄。」拓跋魁拱手道,卻被谷鷹攔住。
「拓跋兄休要言謝,此次前來其實是為了償還拓跋兄上回援助之恩,谷某並無值得感激之處。」
「谷兄過謙了。」
比鷹揮揮手,「投桃報李而已,拓跋兄不必介懷。既然拓跋兄已無恙,吾軍尚有負守疆重任,不便久留,就此別過。」谷鷹又一拱手,便要告辭。
「谷兄負責鎮守大唐的北防陣地,嚴防突厥蠢蠢欲動,責任重大,拓跋魁理解,不便強留也。」同樣回以一禮,「谷兄保重。」受人點滴,銘記在心,毋需多贅言,留待日候圖報吧。
「各位保重。」谷鷹向眾人告別,才疾步下崖,帶領兵馬回邊關鎮守。
他一走,官翔一立刻擋在拓跋魁與鐘瑤面前,心有未甘地嚷道︰「等等,我才在雪峰上閉門修練武藝一陣子,可愛的七妹妹就被這個悶死人的老二騙走了。不行,這不公平,我不同意。」
七妹妹?她跟他有好到讓他叫她七妹妹嗎?鐘瑤皺眉。不過她的血液莫名地焦熱起來,趕忙扇風點火,出饅生意道︰「對,不公平,所以你們應該來場決斗。」
闢翔一感動莫名,「七妹妹,你也這麼說。老二,既然你以不正當的方法欺騙了七妹妹,現在我們就以君子方式做個了結。」
拓跋魁簡直啼笑皆非,老六愛攪和就算了,怎麼瑤兒也跟著瞎起哄。「你打得過我嗎?」他沒好氣地問,也不想想他排行老二、紅鷙排行老六,次序早就說明實力的差別。
「我在雪峰上苦練多時,就是來了坐上老大的位子,打敗了你就等于預告我提前封王。」
說穿了原來是來試試他的身手啊!還找了這些不著邊際的理由,真是奠名其妙。「可惜我沒興趣當你測試的對象,你另覓他人吧!」拓跋魁冷冷地拒絕。
闢翔一還沒反駁,鐘瑤已搶先道︰「魁,給他點顏色瞧瞧嘛,不然的話,他還以為你怕他了!」
闢翔一心有戚戚地頻頻點頭。
「瑤兒,別跟著胡鬧。」拓跋魁聲音不大,也不是十份嚴峻,但語氣中隱約的不悅卻足以令鐘瑤住口。
鐘瑤努力說服自己,好吧,反正魁的功夫怎麼樣都比紅鷲好,不用真的動手就知道結果,比起來是有點無趣。而且,她算起來已經是魁的妻子,如果還幫著外人欺負他,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失去鐘瑤這個同伴,官翔一唯恐天下不亂地挑撥道︰「這麼快就變成‘夫管嚴’,七妹妹真是可憐呵!不如制造紅鴛哥哥,我肯定會比老二更加伶香惜玉!」他伸出手拉鐘瑤,卻連她的衣袖都沒踫到,反而被拓跋魁的掌風逼得退了一步。
拓跋魁不悅地蹙眉,「紅鷲,我警告你,沒事離瑤兒遠一點,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今天他第二次被威脅,可惜他人生不知「怕」字怎麼寫,嘴硬地道︰「我偏要,你能奈找何?」
拓跋魁身影飄忽地一蹬,官翔一連他何時行動都沒瞧清,一把琉璃小刀已架頸于上。
「你說我能奈你何呢?•拓跋魁語中了無笑意。
「哼,偷襲是小人才為的行徑,今天我敗在這種不人流的手法上,我就是死也不甘心。」他不屑地別過臉去,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拓跋魁微微一笑,收小刀入鞘,「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知什麼樣的人才克得了你這種浪蕩性子。」
紅鷲早就算定他下不了手。
「舍不得殺我吧!我就說嘛,我這麼人見人愛,你若真殺了我,其他的師兄妹們肯定都會找你算賬。」他又開始胡說八道,自吹自擂。
拓跋魁與鐘瑤相視而一笑,就說他是個拿他沒轍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