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斯盯著電腦螢幕,考慮著要不要接下新的任務。
羅伊告誡的聲音在此時浮上心頭。
他一向不喜歡她單獨接受別人的委托。
思及此,艾克斯毅然決然地按下按鍵,她要接下這次的任務。
最好能氣死他!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西西里終年陽光普照,可謂四季如春。艾克斯關上電腦,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小懶蟲!」羅伊頎長的身形斜倚在落地窗前。
陽光照在他那張魔鬼般的邪魅臉龐,他永遠是那麼地耀眼,艾克斯發覺自己的心縮得緊緊的,有點痛。
他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牽動她的心!
她真希望自己能對他免疫,只可惜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做到。
恨的另一面是愛,她無法欺騙自己!
「我想休息了。」她離開電腦,走向他。
當她企圖越過他進入房內時,羅伊倏然伸出手,阻擋了她的去路。
「真的這麼累嗎?還是因為我?」他湊近她幾近完美的臉龐,綠眸帶著一絲挑釁,來回地在她臉上梭巡。
他真是該死!
總是一再地激起她身上不馴的因子,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挑戰!
「我累了。」她簡短地道,眼楮一瞬也不瞬地迎視著他。
「是我的錯覺嗎?我以為你現在可以去參加體操比賽呢!」他嘴角勾起一份慵懶的笑意。
「讓我過去。」她再度開口。
羅伊眼里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隨即揚起手。
艾克斯瞥他一眼,越過了他。
但是才走了一步,一雙有力的大手立即圈住了她。
「你的警覺性還有待加強!」他將她扣在胸前。
艾克斯正想抗議,羅伊卻已經低下頭,封住她的唇,並且輕啟她的唇瓣,讓舌滑入她口中,挑逗地糾纏她的舌,恣意地吸吮她口中的甜蜜芬芳。
天!這是夢嗎?如果可以,但願她永遠不要醒來!
羅伊的吻像火一般,點燃她心中深埋的濃烈情感;在這一刻,她全身火燙,心跳如狂,全然深陷在勾魂的魔魅之吻當中……
須臾,羅伊抬起頭,注視著她迷亂的雙眸,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幾不可辨的滿足淡笑。
「我將有一趟遠行。」他緩緩地開口,綠眸緊緊鎖住她泛著紅潮的容顏。
艾克斯略微征忡了下,迷亂的心神逐漸凝定。他又要拋下她了嗎?
「這一次要離開多久?」冷凝的聲音自她口中逸出,不帶一絲溫度的語調仿佛剛才熱吻的人不是他倆。
她絕對不能讓他看出,那一吻對她造成的影響!
「我記得你從來不問我要去哪里,或是出門多久諸如此類的問題。」他頓了頓,突然勾起一抹邪笑。「不過,凡事總有第一次。」他一語雙關地道。
在他那魔魅的雙眸逼視下,她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她雙手用力掙月兌出他的懷抱。
羅伊微微一笑,不以為杵。
是他放她走的!否則以她的力量不可能月兌離得了他的雙臂。
「聖誕節快到了,也許我會帶份禮物回來給你。」
他話鋒一轉,露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
艾克斯淡淡一笑,她才不會被這個笑容收買。
「我不需要什麼禮物。」他還當她是等待聖誕老公公的小女孩嗎?
自她有記憶以來就不曾想過這類夢想中的飄渺事物,遇上羅伊之前不敢想,遇上羅伊之後,她不需要想;因為羅伊已經給了她一切——只除了她最渴望的愛!
這麼多年以來,她不曾看見他愛過誰,自然她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羅伊揚起濃眉。「這麼無欲無求嗎?只要你開口,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要的,你給不起。」在她的紫眸中閃著薄怒之光,就算全世界擺在她面前,她也無動于衷;她只想要他愛她,如此而已。
她一向恨他一副什麼都能給的模樣,卻始終將他的心與她遠遠隔開,難道他不需要愛?
這是她最近常常想到的問題。
「是什麼東西這麼昂貴,連我都買不起?」
「猜吧!」她以挑戰的眼神凝睇著他。
也許他永遠都猜不到。更或者,他早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無法給予!?這突如其來的想法令她不由得感到深深恐懼。
羅伊揚起一絲淡笑。「也許等我回來之後,會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他邪笑的臉上泛起了詭異。
「不要指望我會期待!」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襟,仰頭凝視著他,紫眸在這一刻充滿了不馴。
「會的,你一定會期待。」他低頭在她的額心輕吻了一下,拉下她的手,舉步離開。
艾克斯望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心里再度泛起隱隱的痛。
他,又要離開了。
這一別,又不知要多久再能相見。
***
羅伊這一次沒有帶里奧一塊兒走,他讓里奧留在艾克斯身邊。
艾克斯當然明白,里奧是羅伊留下來監視她的。
自從由馬德里回來之後,羅伊就禁止她再私下行動。
一無是處的人沒有資格留在他身邊;這是他說過的。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累贅無用之人,她早已違背他,再度私自接下一樁遠在倫敦的買賣——盜取一張名為「FZ」的光碟,事成之後可得五十萬美金。
金錢並非她的主要目的,挑戰自己的極限是羅伊從小就不斷訓練她的游戲,唯有一次次通過試煉,她才能感覺自己與他更接近!
羅伊剛走的幾天,她一切如常,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她幾乎足不出戶,鎮日待在畫室里。
這一天傍晚,艾克斯突然來到里奧身前。「待會兒我要到貝里尼家與義父共進晚餐,所以不用準備我的晚餐了。」
「那讓里奧陪小姐去吧!」他開口。
「怕我去干壞事嗎?如果不信,我可以打電話給義父,讓他老人家親自向你請示。」她給了他一個不要命就盡避打去的眼神。
里奧打了個冷顫。「小姐,你就別折騰我這身老骨頭了。」貝里尼大人是出名的壞脾氣,他可不敢領教。
「那麼我走了!」艾克斯朝里奧壞壞一笑。開著她的黑色保時捷離去。
而車上早已放置她到倫敦時所需要的各式工具。
小小的跑車火速地朝機場而去。
***
艾克斯除了身手超強之外,另外一項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開密碼鎖的本事。
這一點連羅伊也比不上!
當她小心翼翼地通過紅外線偵測器,並打開保險庫之後,看見了保險庫大門後的密室。
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機關的同時,她迅速來到終端機前,取出FZ光碟。
艾克斯面露喜色,準備離去——突然,她感到頭有點暈,心中警鈴大響,只可惜她尚未行至保險庫大門,便倒了下去。
恍惚中,她看見有兩個人朝她走過來,直覺地,她拔出手槍朝來人射過去,其中有一人倒下,另一名大腿中彈。
「該死!」大腿中彈之人低吼著。
艾克斯本欲置他于死地,黑暗卻在這時朝她襲來,她的意識到此告一個段落。
在她昏迷之後,另有三個人奔了過來。隨後,為首者開口︰「想不到你居然還能殺死我一名手下!」噴在光碟上的麻藥非常強烈,普通人在兩秒之內便會倒下。
另外兩人則將死亡的同伴與傷者抬出去。
為首者注視著艾克斯無瑕的面孔半晌,他拉下她背上的拉鏈,露出她瑩白的果背,在她白皙的背上有著淡藍色的蝶形胎記,仿佛一對翅膀!
「知道嗎?我已經等你十年了。」男人伸手輕撫過她的側臉,隨即拉上她的皮衣,招喚另外兩人將她抬出去。
***
里奧一臉挫敗地站在羅伊面前。
在他離開的這段期間,里奧天天與他保持聯系,隨時向他報告艾克斯的一舉一動。
「她人呢?」羅伊面無表情地開口。
「小姐說要到貝里尼大人那兒與大人共進晚餐,可是我等了兩晚,她始終沒有回來。」看少爺臉上的神情,他明白自己今天可能不死也會只剩半條命。
「你問過義父了嗎?」
里奧點點頭,「小姐根本沒有去大人那里。」早知道如此,那一晚說什麼他也要跟住小姐。
羅伊一言不發,直盯著自他有記憶以來便一直跟著他的里奧。
「少爺,我……是我不好,沒有看好小姐。」明知認錯沒有用,但他仍然開口,半是認錯、半是懺悔,少爺與艾克斯小姐在他心中是極為重要的人。
羅伊綠眸一轉,對里奧說道︰「艾克斯長大了,管不住她,不能全怪你。」他眼中的冷酷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近乎溫柔的眼神。
里奧以為自己眼花,抬手抹了抹眼,再定楮一看,但是溫柔哪里還在?只剩下責難的俊容。
里奧在剎那間明白,少爺那奇跡般的短暫溫柔,是因為提起了小姐。
是的,只有艾克斯小姐能做到這一點!他欣慰地想著。
「我說不能全怪你,並不代表你一點責任也沒有,限你明天中午之前給我滿意的答覆。」羅伊以威脅的語氣道。
里奧立即如獲特赦一般退了出去,他有自信找到小姐!
只可惜,他這次的自信似乎不管用。
這一次,艾克斯做得相當徹底,連一些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現在他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小姐已經不在義大利。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他再度來到羅伊面前。
少爺一夜無眠,他可以由他下巴的淡青色胡渣及桌上的酒杯得知。
「她在哪里?」羅伊背對著里奧,面向窗外的大海。
「里奧無能,只查到小姐已不在義大利。」若他的猜測沒錯的話,小姐這一次一定是易容離境的。
羅伊倏地回過頭,魔魅的綠眸中殺氣又熾盛了起來。
「你是說你不知道她在哪里?」
里奧把心一橫,硬著頭皮回道︰「小姐這一次不但用假身分,一定也是易容換裝離開。」小姐本就深具繪畫天分,易容術她是無師自通。
「你在替自己找活命的理由是嗎?」明知自己不可能對里奧下手,但仍止不住心中的怒氣。
里奧伸手抹了抹老臉。「我在為小姐擔心。」因為她從來不像這一次一樣,有默契地留下一點讓他可以發現的線索。
上一次到西班牙時,她在書桌上留下一張「我去看斗牛,回來表演給你看。」的字條。
這一次,真的什麼都沒有,連電腦中的客戶資料也早己被她殺光。
羅伊看著眼前這個多年以來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你說,我是不是把她教得太好了。」低啞平直的語氣,听不出一絲絲的情緒起伏。
少爺一向如此,連他也猜不出少爺此刻在想什麼。
「在里奧心中,小姐一直是獨一無二、無人能及的。」她不但精通五國語言,更是能文能武,做什麼像什麼,尤其那一張出自上帝完美杰作的容顏,更教人心折,他活了大半輩子,再也沒見過像小姐這樣出色的女孩羅伊聞言,狂笑了起來。
「去吧!盡你所能去把她找出來。」他朝里奧揮了揮手,再度轉身面對大海。
湛藍的海水一向能令他的心平靜下來。但,這一次不同!
在艾克斯沒有重回他的身邊之前,他的心永遠不會平靜
***
艾克斯在一陣驚悸中醒來,她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身在一個華麗的陌生房間。
「你終于醒了。」聲音自窗邊傳來。
艾克斯在男人開口的同時,已經察覺到他的存在,那是一個身形高瘦,一頭銀發的中年男人,在他冰冷的灰眸中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你是誰?為什麼捉我來?」昏迷前的部分記憶重回腦中。
想必由一開始,她就一步步朝著這個陷阱往下跳吧!
你的警覺性還有待加強!羅伊的聲音驀地在她心中響起。
銀發男人對她露出一個奇特的微笑。「我是裴森。亞胥黎公爵,而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戴恩。亞胥黎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黑敏娜。「
艾克斯腦袋轟的一響,久久無法言語。
裴森滿意于她的驚愕,再度開口︰「所以我算是你在這世上,第二個與你有血親關系的親人。」
第二個?
看出她的疑惑,裴森笑道︰「排在第一順位的當然是你的母親黑若憐。」
母親?這是一個她渴望卻不可及的遙遠名詞!
「憑什麼要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她離開床鋪,筆直地走向他,在距他五步之處停下腳步。
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麼眼前這個自稱是她親人的中年男子,一定有他的目的,否則現在她不會站在這里,早已死于非命!
「等見過你母親之後,你就會明白一切。」
「她在哪里?」
裴森微微一笑。「跟我來吧!」
裴森帶著艾克斯來到一處療養院。
艾克斯沒有想到,她會在療養院見到自己的母親。
遠遠望去,中年美婦安閑地坐在花園中。
「你不過去和她說說話嗎?」
艾克斯遠望著黑發的美婦人,一時之間,竟有些猶豫起來,分不出內心是喜是悲。
這個女人就是當年遺棄她的人嗎?
艾克斯一步一步地走向前,當她在美婦人身前站定時,美婦抬頭望向她——艾克斯驚異地發現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紫眸!
然而美婦淡淡地望她一眼之後,眼神又飄向遠方,仿佛她並不存在。
「十九年來,她一直這樣,誰也認不得。」裴森來到她的身旁。
「為什麼會這樣?」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母親會是一個精神異常的人。
「她和你的父親非常相愛,但由于她是中、法混血兒,又非出自名門,因此當時繼承公爵之位的戴恩在家族壓力下,不能正式迎娶你的母親。」他頓了頓,「不過,他們兩人私下時時在一起,直到你出生之後,戴恩決定不顧一切和你母親結婚,只可惜他們沒有成功。」
「我父親呢?」
「死了,死在教堂外,倒在你母親懷里。從此,你的母親變成如此。」
「那麼我呢?為什麼被人遺棄?」這是她永遠的痛!
「你並不是被遺棄而是失蹤。事發的那一天,你也跟著一起消失了,沒有人知道是誰抱走你。」
艾克斯眼里閃過一抹深思。「是誰殺死我父親的?」
「我若說了,你會信嗎?」
「也許!」她向來不輕易相信別人。
「這是你父親生前與我的合照。」裴森由口袋中掏出一張微微泛黃的照片。
艾克斯看了一眼,心頭突地一陣狂跳。
那是一張幾乎與她一模一樣的容顏,只除了一處不同一一他是藍眸!
至此,艾克斯再無一絲懷疑。
任誰見了相片中的男子,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神似;父女,已是不容置疑的關系。
「到底是誰殺了我父親?」從未享受過親情的她,此刻心里忽然泛起了一絲絲疼痛——為了痛苦的過往,一段她沒有記憶的過去。
裴森露出詭魅的一笑。「那個人你絕不陌生,他是和你相處了十年的羅伊。托斯卡。」他說出爆炸性的答案。
艾克斯如遭雷擊,她作夢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答案!
「不,不可能!」她月兌口狂喊。
這是她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情緒失控。
「這是我花了十多年調查的結果,這份資料你可以仔細看一下。」他遞給她一份文件。
艾克斯打開之後。發現那是羅伊十九年前所接受的任務資料,對象正是她父親。
天!這是真的嗎?剝奪她享受天倫之樂的人竟是羅伊!
艾克斯覺得一切仿佛是一場鱉異的惡夢,她拼命叫自己醒來……
「既然你已經知道是他,為什麼不直接下手替我父親報仇?」艾克斯回復冷靜質疑地問。
「你以為要殺羅伊。托斯卡有這麼容易嗎?義大利是他的大本營,而歐洲各地,他的勢力也不容小臂,想接近他根本不可能。」裴森頓了一下,又道︰「但是現在不同了,如果由你來下手,一定容易得多,是不?」
他眼里有一閃而逝的狡猾光芒。
艾克斯突然揚起一絲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這一切?」她不能接受羅伊是殺父凶手的事實。
十年來,他一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他!
「信不信由你,不過你最好相信!」
「如果我不想動手呢?」她的眸中閃著挑釁之意,一瞬不瞬地迎視裴森那透著邪惡光芒的灰眸。
「那麼我將不再擔保你母親的一切,也許……待會兒,她會吃錯護士給的藥,也許她今晚會突然心髒病發作而亡,也許……」
「夠了!」艾克斯眸中燃起狂怒。他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方式來威脅她!
艾克斯怒視著裴森,冰冷地開口︰「我隨時可以帶她走!」
裴森頓時狂笑了起來。面目在這時變得猙獰。「你以為我會沒有防備嗎?只要你一動她,不需五秒,她就會死在你懷里。」他冰冷的灰眸在四周轉了一轉,滿意地邪笑。
艾克斯隨著他的視線,發現起碼有三個以上的狙擊手隱匿于暗處。
而美婦在這時突然把視線定在艾克斯臉上,給了她一個微笑。
艾克斯看著母親,冰封已久的心開始有一股熱流緩緩涌出。
保護她的意念,在此刻似生了根般地盤據心頭。
她看起來是那麼地孤單,眸中有一種平靜的哀傷。
艾克斯的心涌起一股陌生的傷痛,親情對她而言一向只代表羅伊與里奧。
她真能為這個離別十多年的母親,而背叛這十年來在她生命中最愛的男人嗎?
難道,這正是他們之間的宿命?一場不該相遇的悲劇!
「現在你改變心意了嗎?」裴森眯起灰眸,隱于眼底的是一種勝利在望的貪婪神色。
艾克斯望著他,沒有回答。
她和羅伊之間的戰爭就由這一刻開始嗎?
她連一點勝利的把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