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遲遲不語,他又道︰「听說你又收了不少獻金,是嗎?」啊!糟糕,他居然知道。
「呃,是收了一些慰問金啦!你別……別大驚小敝。」
「全退回去。」他簡短地表示。
「不行!」
「嗯?」
「呃,我是說收都收了,再退禮豈不是對贈禮的人很無禮?」
「莫非大人不知道禮多必有求,將來大人要拿什麼來還?是官位?還是其他對一般老百姓不公平的特別優惠?」他聲量不大,態度卻咄咄逼人。
「呃,這……」
「無話可說?」
「我……我退就是了。」她這是在說人話嗎?居然輕易就屈服于這個土匪,她瘋了嗎?
「很好。」黑眸一轉,落向床頭綢布之下的金光閃閃,黑眸立時透出笑意。
「還有,這個東西我要取走。」他扯下織錦布。
「不可以拿走我的凱蒂貓,求求你!」包容容雙手抱住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哀求。
月光下,包容容長發披垂在身側,一張清秀的小臉顯得格外柔美,尤其一張緊抿的小嘴,更是讓人……
下一刻,他粗嗄地開口︰「合上眼,不許張開!」包容容依言而行。
緊接著,一張灼熱的唇已攫住她的小嘴。正欲睜眼,卻教他以覆面黑巾蒙上了眼。
「你——」話未出口,她的雙手便讓他牢牢抓住,反剪在身後。
「這算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語罷,他再次覆上她的檀口,擷掠她口中的甜美。
想不到她吻起來竟令他欲罷不能,幾乎……幾乎想就地佔有她!
良久,他抬起頭,在她耳畔道︰「記住,我會時時刻刻盯住你,下回再要收賄,我就剝光你的衣裳吻個夠!」停了下,又道︰「還有,明日記得重審荊氏一案,務必公允!」等了會兒,不再听聞人聲,包容容伸手扯下蒙巾,這才發現房中已剩她一人。
懊死!懊死的臭男人,居然奪走她的初吻!
她早該下令通緝此人,早該……
哀著微微腫脹的唇瓣,她的心髒仍狂跳著,久久無法平靜。
「升堂!」
「威——武——」
「帶原告荊氏母子上堂。」須臾,荊氏母子已跪于堂前。
「民婦拜見大人!」
「劉大的遺囑可帶了?」
「回大人,在這兒。」
「呈上來。」李岩取餅信紙,呈至包容容面前。
「大人請過目。」包容容接過信紙,再次暗暗覆誦著——劉一非我子也家財盡與我婿外人不得爭佔。
奇怪,照字面之意,劉大確實是將家財托付給女婿徐茂呀!
「大人有何不解之處嗎?」李岩悄悄來到包容容身旁。
「師爺瞧瞧,此信可有何異處?為何劉大會囑咐荊氏母子狀告徐茂奪取家產?」李岩早在呈信紙時已經將內容瀏覽過一遍,心中已經有了譜。
「大人何不試著將內容分段來念,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改變。」黑眸閃了閃,含著莫測高深的淡淡笑意。
「哦?我試試。」包容容再度把目光落向信紙。
半晌過後——
「啊,師爺果然厲害。」
「是大人自己領悟,李岩什麼也沒說。」俊顏仍含著笑意。
「來人,傳徐茂夫婦上堂。」不一會兒,徐茂夫婦來到了公堂之上,連家族親眷及地方父老都守在公堂之外。
「你可知本府因何傳你夫婦二人上堂?」
「草民不知。」
「其實,你婦翁真是個聰明人,若非這遺書,只怕家產真教你給私佔了。」
「大人,冤枉啊!」
「待我讀一遍遺囑給你听,便可知曉。劉一非,我子也,家財盡與。我婿外人,不得爭佔!」此話一出,眾人這才恍然了悟。
徐茂心有不甘,開口辯道︰「劉一飛的飛字寫作非,難道不是筆誤?」
「這『飛』字寫成『非』字,並不是筆誤,而是恐怕獨子年幼,你見了此書心生謀害,故劉大用此機關保他幼兒寡妻,真是用心良苦。」當下,包容容舉筆把遺書圈斷,家財盡判還劉一飛母子。
眾人拱服而散,皆稱包大人為當世青天。
當晚,包容容心情大好,特地在花園的涼亭里備了一桌酒菜,邀李岩共飲。
「今天多虧了師爺指點,本府才能順利結案,謝謝師爺。」
「大人言重了。」李岩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有別于平時的精銳氣勢。
包容容面上紅霞頓生,不由得看呆了。
他真是個超好看的男人!
包容容忽地想起了昨兒個夜里,那土匪頭子給她驚心動魄的一吻……
不知道,李岩吻起人來是什麼樣的滋味?
「大人?」包容容猛地回過神來,「呃,什麼?」她真是的,發花痴!
「大人,恕李岩直言,其實當官不難,難的只是如何舍利求益,相信大人今後一定是個好官,揚州的百姓有福了。」望著他率直而真誠的黑眸,包容容忽然難過了起來。她真有那麼好嗎?其實,她只是個偷兒呀!
萬一,有朝一日她熬不住了,辜負了眾人的期待,怎麼辦?
一整晚,包容容嘴笑,眉也笑,唯獨心不笑。她怕啊!江山易改,本性要如何移呢?
有一天,當李岩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後,看她的眼光會改變嗎?她真怕!
「大人醉了,不如早點歇息。」
「不,我還要喝,還要……」她又喝了一杯。
李岩起身來到包容容身旁,將她扶了起來。
「我送大人回房。」
「不,我還不想回房。」她掙扎著。
李岩嘆了口氣,由著她拉他坐下。
「其實,我好喜歡這里,一點也不想離開。」
「這里是大人的家,大人自然毋需離開。」
「家?我有家了嗎?」包容容低笑了起來,一顆心卻酸了。
「沒有家人的家,怎麼能算是家呢?」
「府里的人,全都是大人的家人。」
「師爺你也算嗎?」迷蒙的醉眼直瞅住面前的俊顏。
「是的,大人。」語調仍是一貫的內歛,不透半點心緒。
「那麼,你可會永遠陪在我身邊?」李岩靜靜地瞧住包容容,沒有回答。
「看吧!連你都不想和我這種人有干系呢!」包容容吃吃地笑了起來,淚水卻悄悄由眼角滑下。
哭了一陣,終于抵不住困倦的醉意,包容容伏在桌邊沉沉睡去。
輕輕地,李岩抬起那一張小臉,以指月復輕輕抹去醉顏上半干的淚痕。
月色下,一雙波瀾不興的深沉黑眸,起了不自覺的改變。緊接著,他攔腰橫抱起沉睡的嬌小身軀,大步走出花園。